“求王爷就让妾身留在越王府,就算是为奴为婢妾身都愿意。”杨冬晴知道自己的颈子生得好看,于是故意微侧着抬起头来,让自己的颈项线条更柔美、更显可怜的呈现在越王面前。
越王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用扇子勾起她的下巴,注意到她眼中突现的光彩,他讽刺一笑,“任何人在本王眼中都是棋子,本王身边只留对本王有利之人,而你……一无是处。在本王对你耐性尽失之前,滚出越王府。”
越王大步要走,心想若她再不识相,他就杀了她。
只留有利之人?!杨冬晴一急,连忙拉住越王的衣角,拖住他的脚步,“妾身能帮王爷!”
越王脚一抬,正要踢开她。
“妾身知道王爷最不待见的人是谁,”杨冬晴急急的说道:“妾身帮王爷杀了他。只要是为了王爷,妾身死也无憾。”
越王一顿,原本冷酷的神情一变。
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杨冬晴知道自己打动他了,一字一顿清楚的说:“妾身能替王爷杀了于乐柏。”
越王确实被打动,但打动他的不是杨冬晴说要替他杀人,毕竟他是越王,要杀一个人何难?他无须一个女流之辈替他动手,打动他的是那句“死而无憾”。
他要的人,从不在乎他;他不要的人,却能为他死而无憾……他笑了,气得笑了出来。
他处处为叶初云设想,但在叶初云心中,他永远比不上于乐柏。叶初云不在乎他,他又为何要理会叶初云的爱与憎?
他眼中的冷光一闪,“好!你去杀了于乐柏,若你杀得了他,本王就留你在越王府。”
有了这句话,杨冬晴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芒。她虽然有许多恶毒的念头,但这双手从没杀过人,不过为了将来的荣华富贵,她一定会杀了于乐柏。
“杨冬晴?!”一听到这个名字,于乐柏就先皱起眉头,一边喂着害喜严重的颜亦岚吃点清粥,一边说道:“不见。”
颜亦岚勉强自己吃了几口,就胃口不好的摇了下头。
“再几口便好?”
她可怜兮兮的看着他,“只怕再几口又全吐在你身上了。搁着吧!我晚些时候再吃。”
于乐柏只好将粥交到清荷手上,“随时温着,少女乃女乃要吃就立刻送上。”
“是。”清荷接过手,识趣的退了出去,留小两口在屋子里。
“等会儿再睡会儿,”他心疼的揉了下她的脸,“看你脸色不好。”
“知道了。”她还从不知道他是个话多唠叨的,虽觉得他小题大作了些,但心里却甜丝丝的,“今晚不是还得进宫吗?”
“是,等你睡了之后。”他吻了下她的额头。
颜亦岚看向外头,忍不住好奇,“你说,杨冬晴找上门来做什么?”
“不知道。”他也没兴趣知道。
李儒新前脚被关进大牢,她后脚就被人看见进了越王府,还住了一天一夜,丈夫还没死,她就急着要找男人,一些不好听的闲语传了开来,这些话于乐柏不打算告诉自己的娘子,她有了身子,这种肮脏事怕让她和肚里的孩子听了不好。
晚上下了场雪,颜希肃来看过颜亦岚之后,就跟于乐柏在书房里谈事。
颜亦岚看着外头,雪还下着,感觉又更冷了些,问起清荷,才知道杨冬晴已经在悦客来门口跪了一天,她忍不住说道:“派人打发她回去吧,不然只怕要病了。”
“少女乃女乃,已经派人去说了。”清荷上了杏仁酪,要颜亦岚多少吃一些,“但她死活不走。”
颜亦岚眉头一皱,杨冬晴和他们夫妻俩压根没有任何交情可言,她实在想不透她为何非要求见?她将被子给拉开。
一看到她动作,喜菊连忙上前,“少女乃女乃,你要做什么?!”
“替我更衣,我去见她。”
喜菊满脸为难,“可是少爷交代了,要少女乃女乃待在屋子里。”
“她人就跪在悦客来,若真怎么了,对悦客来名声不好,如今舅父去别庄还未回来,我也不好就放着她不管,就去看看她想玩什么花样。”
“可是……”喜菊连忙跟清荷使了个眼色,“少女乃女乃先坐着,奴婢去给你拿衣裳。”
喜菊才替颜亦岚扣上上衣的盘扣,于乐柏就已经进门来了,看着她,皱起眉头。
颜亦岚知道他心中不快,遂对他柔柔一笑,“我去见见她,打发她走,便回屋乖乖躺着。”
大夫都说她身子好,胎象稳,只不过因害喜显得气色不好,于乐桕却担心得如同天要塌了似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许,管得过了头。
“来了准没好事。”于乐柏派人去打听了,这女人被越王府“请”了出来,说请是好听,根本就是被赶出来,如今杨家已经散了,没得回去,李府的陈氏则被气得赶她出门,听说除非她能救出李儒新,不然也别想进李府大门。
杨冬晴现在走投无路,该是想要求悦客来高抬贵手,不要为了他们诬陷悦客来一事兴讼,放过李儒新。
“让我去看看吧。”她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胸膛。
他抓住她的手,“待在屋子里吧!天冷,我去看看便是。”
她的唇一勾,“委屈你了。”
“既知我委屈,就乖乖坐着。”他扶着她坐下,随意的拿件披风披上,“我叫大舅子来陪你坐会儿,我去去便来。”
今日他从颜希肃手中拿到于从之的兵符,所谓兵符在他看来不过就是一块不怎么起眼的黄玉,但他知道若皇上真的死了,越王手中则会有统管禁军的兵符,如今他有于从之的帮助,要替太子护着皇位,虽无必胜的把握,也未必会输。
他的父亲在多年后,用一块兵符表达了对他的愧疚,他感激,却不是因为父子情,而只是感激于从之身为臣子选择了对的一方,空白的父子亲情是不会轻易就能一笔勾消的。
他大步走了出去,原本门庭若市的悦客来,这阵子关上了大门,那些破损的桌椅、器皿全被丢了,反而显得偌大的酒楼冷冷清清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的心情复杂,这些是叶初云多年的心血,这里毁了也代表着舅父的心死了……
拉开悦客来的大门,他没打算让杨冬晴进门,隔着三阶石阶,他要她在门口将想说的话说完便好。
“说吧。”他双手背在身后,看着跪在石阶下,雪落在身上,融了一身湿的杨冬晴,“找我何事?”
杨冬晴冷得打哆嗦,怯生生的抬起头。他与她的距离太远,她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于少爷。”
这娇娇软软的口气听得于乐柏直想翻白眼,他忍着气,“有话快说。”
“求于少爷救救我家夫君。”
他冷冷一哼,“不是去求了越王吗?怎么?你都送上门去了,他还是不点头?”
听出他话中的讽刺,杨冬晴一个咬牙,继续装成弱不禁风的样子,“求于少爷。”
她用力的磕着头,原本她还在诅咒老天爷突然下了场大雪,弄得她冷得直打哆嗦,现在倒庆幸这场雪,至少让她磕这几下也只是额头微微发疼而已。
“越王都没办法了,你还是另请高明吧。”于乐柏根本没把她的苦肉计看在眼里。
“于少爷,请留步。”杨冬晴看他转身要走,连忙站起身,心生一计,装成脚一软,无力的就要摔落,原以为于乐柏纵使再厌恶她,但见了也该伸手扶一把,谁知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跌倒在石阶上。
身子撞上石阶,杨冬晴痛得眼泪掉了下来。
一辆马车由远而近,于乐柏注意到了是叶初云的马车。
马车原打算直驶到后院进春畅园,这会儿却停在悦客来大门前。
叶初云掀开布幔,瞄了一眼,“怎么回事?”
于乐柏耸了耸肩,“来了个赶不走的,让我家岚儿心烦,所以我来赶她走。”
叶初云低头瞧了一眼,京城这些日子有关杨冬晴与越王之间的耳语自然也传进他的耳里,是真是假,他无权也不想去探究。
他下了马车,走到杨冬晴的身旁,伸出手。
杨冬晴眼中含泪的抬起头。
“起来吧!”叶初云说道。
她咬着牙,握着他的手站起来。
“回去吧。”叶初云等她站稳便收回自己的手,口气淡淡的说:“天冷。”
杨冬晴委屈自己跪了一天,好不容易盼到于乐柏出现,怎么可能就此回去。
于乐柏看叶初云穿得单薄,立刻月兑下自己的披风走过去。
杨冬晴见他靠近,眼睛闪着光亮。
“天冷,你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叶初云笑着接过他手中的披风,眼角却瞄到一阵光亮一闪而过,他立刻伸手一推,推开于乐柏,拿在手中的披风掉落在雪地上。
于乐柏被推得踉跄一下,一个转头却见叶初云的手压着手臂,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滴染出诡异的朵朵黑色血花。
叶初云低头看着伤口,脸上有些木然,原该鲜红的血变黑,刺痛越来越剧烈,他觉得全身血液逆流沸腾,瞬间明白,这刀有毒……
于乐柏气急攻心,这个毒妇,他要杀了她,但他还没动作,一道黑影比他更快冲到杨冬晴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解药!”眼露狂暴的越王手又加重几分。
“我……”杨冬晴快要不能喘息,她睁大着眼看着越王。
她可是为了他在办事,但他现在却好似要杀了她,她害怕的挣扎着。
“解药!”越王近乎失控的大吼。
“没有……”她快要不能喘气了,“没有……解药。”
她从瞎子那里拿到这毒,只听说是种毒树的汁液,涂在刀器上杀人便可夺人性命,既然一开始就为了杀人,她根本没想过要拿解药。
没有解药?!这句话彷佛抽走越王所有的力气,他颓然的松开手。
杨冬晴跌在雪地里,拚命的喘着气。
叶初云的脸色越来越惨白,看到这一幕,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同样的朔风凛凛、风号雪舞,王爷,这倒是你我之间最好的结局。”
越王一瞬间脑中空白,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一股滚热的血腥冲上喉,叶初云极力想忍,却忍不住让血痕从嘴角滑落。
越王猛然回过神来,跌撞的冲向他,一把抱住了他,“本王带你去找太医……不会!你不会死。”
于乐柏硬要扳开他的手,“放开他!不许你碰他。”
“让开。”
“要让开的人是你,”于乐柏气红了眼,“全是你害的!”
越王心头一震,但他不想也不愿承认。“不是。是你!今日一切全是你造成的。”
“别再吵了。”在房里坐着不安心,颜亦岚在颜希肃的陪伴下走出来,她看到杨冬晴一脸惊恐的被越王的侍卫压住,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叶初云受了伤,“快找大夫。王爷,烦请将舅父送往春畅园。”
越王打横的将人抱起,快步的走了进去。
颜亦岚心里头七上八下的,看着被越王侍卫压住的杨冬晴也无心理会,搭着于乐柏的手赶紧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