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会怪我吗?”过了片刻,方楚楚忽地扬嗓。
“毕竟很像是我……抢走了她的心。”
他一震,凝视她惆怅又落寞的神情,知她的确很在意。
这问题,他可不能敷衍着回答,否则不能解开她心结。
“一开始我的确有点怨你。”他决定说实话。
“就那么刚好晓云那天出车祸,她的心就换给你了。”他果然怪她!
方楚楚咬牙,心海翻腾,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后来我才搞清楚,其实我真正怪的人是我自己,那天晓云打电话给我,说她心情不好要我去陪她,可是我没有去。”
“你没去?”
“因为那时候我正在酒吧买醉。”
“你买醉?”她不可置信,素来冷静自持的他也会做那种事?
“是为了你。”他直视她,“那天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你。”
他满脑子……想着她?
“如果我去陪晓云了,她可能就不会出车祸,我怪我自己,连带也埋怨你。”他怅然敛眸,“我是个懦弱的男人,因为没有勇气独自承担自己的罪,才会想找代罪羔羊。”
“你没有罪!”她焦灼地冲口而出,不忍见他苛责自己。
“这不是你的错,这都是命,谁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你不要把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
“楚楚……”
“如果你真的有罪,那就让我们两个人一起承担吧!就算以后要下地狱,我们会一起去。”
她握着他的手,说着天真得近乎可笑的傻话,但他仍是深深地感动着,胸臆融着又甜又苦的暧意。
即便是下地狱,她也愿意陪着他,若是他对另一个女人感到负疚,她便共同承担他的罪。
他何德何能,值得她如此爱他?
“楚楚,你真傻!”他将额头与她相抵,感受着从她身上传来的体温,以及那诱惑的女人香。
“你是个傻瓜。”
说着,他又吻上了她,一口一口,轻吮浅啄,带着绵绵爱意。
韩非住院这几天,夫妻俩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甜蜜的程度简直令人发指。
原来那么严肃的韩医生跟自己老婆相处时,竟是那般无限纵容的模样,偶尔竟还懂得撒娇,真是跌破院内所有医护人员的眼镜。
韩非不晓得自己已成了同事们私下八卦的焦点,他眼里只有方楚楚,只有他又甜又辣的娇妻。
虽是住院疗伤,但他根本没法在病床上光躺着不动,不时便嚷着自己肌肉快萎缩了,要老婆陪他去散步。
两人将医院当成天堂乐园,她带着他四处探险,跟他分享以前自己住院时发现的几处私密景点。
“以前我常躲在这里拍照。”她带他来到屋顶,往另一栋大楼望去。
“看见没?从那扇窗户刚好可以看见你的办公室。”
“什么?”他愕然,顺着她的视线望去,果然看见自己的办公室。
“你这人习惯不放下窗帘,所以我常常可以看见你在干么,有时候就用长镜头偷偷拍照。”她笑着吐露秘密,大眼睛眨呀眨的,既淘气又悄皮。
他假装生气地瞪她,“你这不是在偷窥人的隐私吗?”
“对啊!”她毫不羞愧地承认。
“不过说实在的,你这人没什么好看的,整天在办公室不是看书就是处理公事,好无趣喔!不像你隔壁那间,偶尔还有些香艳剌激的可以看。”
“什么香艳剌激的?”他疑惑。
“你还不懂吗?”她娇笑。
他寻思两秒,倏地恍然。
“你是说……”
“偷情。”她附在他耳畔,甜馨的气息搔痒着他。
“是医生跟护士喔!你说像不像A|片的剧情?”
他咽了口口水,也不知是她爆出的这个绯闻太令他惊讶,或是她说话的口吻太挑逗,顿时感到有些脸红心跳,下月复微微紧绷。
“你这坏丫头。”他掐她的手,“偷看人家还这么理直气壮。”
“谁叫他们激情到忘了拉下窗帘,不就等于欢迎我偷看吗?”
“你不会把那个也拍下来了吧?”
“呵!我有那么低级吗?”她喊冤。
还真好意思喊咧!他没好气地睨她一眼。
她嘻嘻笑了,笑容灿美如花,逗得他心痒痒。
“好了,别笑了。”她再这么无法无天地笑下去,他可能会当场在这里要了她,然后反过来成为被别人偷窥的对象。
“呵呵——走吧!”她拉他到另一处地方,是医院的户外庭园,一栋小巧的玻璃温室。
温室内栽满了奇花异卉,她抉着他在一张临着窗靡的椅子坐下。
“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对你心动吗?”她娇娇地问。
他摇头。
“想知道吗?”
当然。
她甜甜一笑,“就是在这里。”
“在这里?”他蹙眉,不记得她和他曾在这间温室里有任何交集。
“那时候我就坐在这里,你在窗外那里跟一个女病人说话,那个女人一看就喜欢你,我猜你也知道。”
“然后呢?”
“她假装跌倒,整个人贴在你怀里。”
“然后呢?”
“你很冷静地把她推开了,她很伤心地问你,为什么不喜欢她?因为她不够漂亮吗?你说……”她望向他,一字一句重复他曾说过的言语。
“对你来说,她是病人,不是女人。”
他想起来了!
韩非眨眨眼,他的确说过这番话。
“我那时候觉得你这人真酷,真自以为是,也太猖狂了吧!你知道吗?你那时候说话的口吻好像你知道全世界的女人都喜欢你,但你一点也不屑她们。”
“我看起来有那么嚣张?”
“超嚣张的,嚣张透顶。”
“那你还喜欢我?”
方楚楚闻言,眸光一闪,芙颊渲染淡淡霞晕。
“也不晓得为什么,那时候我的心跳得好快好快喔!我知道你是个很厉害的医生,也知道你的病人都很信任你,但我没想到你对仰慕你的女人那么可恶……我那时候想,我一定不要喜欢你,绝不能让你有机会对我说出那种话,我才不会让你那么得意呢!后来我才明白……”她顿了顿,自羽睫下偷觑他。
“当我这么想的时候,就己经成为爱情的俘虏了。”
爱情的俘虏。
当她如此坦率地表白对他的恋慕时,他感受到的不是得意,而是缱绻整个胸臆的怜惜。
他感觉到的是晕眩,是心跳如万马奔腾。
“那你呢?”她娇羞地问,“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我很早就发现了,只是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他恍惚地盯着她。
“那天早上,当你说你会一点一点收回对我的爱的时候,我忽然觉得……好慌。”
“这么冷静的韩大医生,也有恐慌的时候?”她调侃。
见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他不觉伸手去握她的手,与她十指交缠。
“然后我找到了你的秘密宝盒。”
她一愣,“什么秘密宝盒?”
“在你动换心手术前,你不是说要留给我一个盒子吗?”
“啊,那个啊,你打开来看了?”
“嗯。”他颔首。
“就是因为看了,我才更明白我不能失去你的爱。”
“所以你就急着来找我。”她聪慧地推论出他之后采取的行动。
“刚好看到学长跟我……”
他一凛,忽地用力捏了捏她的手。
“你知道吗?那时候我多想当场杀了你那个学长!”
她吓一跳,“你疯啦!”
“我是疯了。”他扳着脸,阴郁的墨眸不见一丝笑意。
“以后你不准跟他那么亲近了,给我离他远一点,愈远愈好!”
哇,好浓的酸味啊!
方楚楚呛到觉得好笑。
“这是在吃醋吗?那我以后偏要对学长更好一点,让你多多吃醋才对!”
“方、楚、楚!”他又掐她。
这次她有点被掐痛了,但仍是执意捉弄他。
“不瞒你说,我那时候是真的很心动,好像真有点迷上学长了。”
“你说什么?”他变脸。
“呵呵——所以喽,你以后可得对我好一些,不然我可不保证我会不会忽然变心喔!”她甜蜜地威胁。
他气极,一时拿她无可奈何,闷闷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棒棒糖。
“又想吃糖啦?”她柔柔地取笑。
“我真的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心情烦躁或慌张时,就会想吃糖?怎么会养成这种习惯?”
“都怪我爸。”他粗暴地撕糖果纸。
秀眉讶然一挑,“你爸?”
“他就有这种习惯,结果我从小耳濡目染,就跟着学起来了。”
“所以这也算是遗传的一种吗?呵呵呵。”
“很好笑?”锐利的眸刀砍向她。
她丝毫不惧,依然笑得甜美。
“不会啊,我不是说过吗?我觉得你这样很萌。”
他眯眼,“我不喜欢那个形容词!男人身上不该用那种形容。”
“这么说你知道『萌』的意思了?”
“我查过维基百科。”
“你居然为了这个去查维基百科?”她笑得弯腰,忍不住用手去捏他脸颊。
“韩非,韩大医生,你真的好萌好萌喔!”
这是把他当小孩子了吗?
他困窘地赧红脸,“不准笑我!”
“我偏要笑。”她对他吐舌头。
可恶啊!
他将棒棒糖塞进她嘴里,藉此惩罚她。
她逆来顺受,索性乖乖地吃糖果,樱桃色的舌尖一口一口地舌忝吮,那画面,说不出的极致诱惑。
怎么反倒像是惩罚起他自己了?
韩非懊恼地低吼一声,抢回糖果,送上方唇,她很聪明,就像方才舌忝糖一样,温柔地吻着他,满口甜味融进他嘴里。
他一面与她热烈相吻,一面朦胧地想着,以后不如把爱吃糖果的毛病澳了,她的唇比糖还甜,更好吃。
他们吻了好久好久,吻到彼此都喘不过气,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她凝睇他,目光缠绵。
“所以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秘密了?”
他怔住。
她用双手捧住他脸颊,“答应我,以后再也不对我说谎了。”
他惶然不语,心韵失速。
还有件事他还没告诉她,关于他父亲去世的原因,关于他对她父亲的仇恨……“为什么不吭声?”她狐疑地眯眼,“难道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他心跳乍停,下意识地冲口而出,“我答应你。”
“这才乖嘛!”她笑着拍拍他脸颊。
她又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了,但这回他没有恼怒,只有强烈的心慌。
他蓦地展臂,紧紧抱住她。
“你疯了吗?”她吓到,“快放开我!这样抱着我,你不痛吗?”
很痛很痛,但他绝对不放,不能放。
因为只要他一松手,说不定就会失去她,那才是他真正无法承受的痛。
“答应我。”他在她耳畔求恳,低哑的嗓音就像孩子一般无助,“不管我做错了什么事,都不要离开我。”
她觉得奇怪,“为什么这样说?你做了什么?”
“答应我!”他更加收拢臂膀。
虽然莫名其妙,她仍听出了他隐隐的绝望,不由自主地点了头,“好,好,我答应你,给你免死金牌行了吧?不过你可别以为有了这块金牌就可以随便欺负我喔!”
他不会的,从此以后,绝不辜负她!
他深深地吻她,以行动来代替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