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三十米宽要道上,车流快且稳定。
专营喜庆宴席的“堂奥国际饮馔会馆”占地数千坪,三层建筑在欧式庭园的环抱下,隔绝了尘嚣,在享有便捷交通的同时,保留了静谧的氛围。
此时,正是晚班员工要开始忙碌的时候。
一开始,谁也没留意。
谁也没注意到有辆货车开向了货物进出道。
谁也没注意到车身上的Logo,不是固定往来的厂家。
谁都没注意到它停在铁门门轨外,没整车开进来。
那道铁门经常紧闭,只有在频繁进出的几个时段会敞开,此时正好是其中之一。
货车里的人显然知情,熄了火,两个壮丁跳下前座,绕到车后,轻手轻脚的打开门,一个跳上车,弯腰把箱子往外搬,另一个站在地上接应,捧过手之后,转身往地上堆。
他们一语不发,动作敏捷,合作无间,不到眨眼工夫,十五个沉甸甸的纸箱已呈小山状堆起。
“走!”地上那人低呼,向二楼某扇窗打个手势,随后进驾驶座,悄然开走。
不到两分钟后,另一辆大货车从马路转进这条车道,在撞上纸箱的前一秒,紧急踩下煞车。
司机猛然前倾,骂了句:“他妈的!”
下一瞬间,门轨内那边,另一个方向的车道上,一辆四门轿车正要开出来,也赶紧停住。那个开车的降下车窗,“是谁把货堆在这里?”
“对啊!是谁?到底是谁!”门轨外的货车司机口气粗恶,“想骗我撞上去好赔钱吗?”
门轨内的司机是堂奥早班员工中,层级较高的一个──“伤脑筋,都要下班了,却不能不处理。”他解开安全带,出来察看。
纸箱小山上,最上面的一箱没有封实,开启的箱口在风中微微颤动。
正好铁门旁有棵大树,树影落在纸箱堆之上,更添神秘。
他戒慎小心的走过去,确认几次才松口气──“是红酒。”他大声宣布,检查每个箱子的外标,全部一模一样。“应该都是红酒。”
接在他后头那辆车的驾驶也是早班员工,下车小跑过来,“唉,是哪个笨蛋把货堆在这里?撞上去岂不是要赔死了?”
其他眼尖的员工也跑过来,“难不成是酒商卸货卸错地方?”
有人踢踢最下层箱子,试探虚实。他认得这款红酒,价位不算绝顶,但十五箱加起来一共一百八十支,要是撞它个稀巴烂,三个月薪水就没了。
“这样子不行!叫主管过来处理。”最先出来的那人决定。“把货卸在这里是玩忽职守,一定要往上反应。”
这时,对向司机忽然跳下来,狠狠一甩车门。“有没有搞错啊?大哥,我来送晚上喜宴要摆的大型冰雕,你现在是打算把我卡在这里,不让我交差是不是?”
“不是不是!”几个员工惧于他的凶恶,互劝道:“我们先清出车道,让送货大哥好好做事,回头再去跟酒商反应。”
“不行,最近酒商皮得很,一定要叫他们过来看,要是先移开,他们就不认了!”那人始终坚持。
“卡呸!”送货司机朝旁边吐口痰。“好,你们慢慢搞,我还有别家要送,先走一步。”
马上有人跳起来巴住他的胳膊,“不行啊,大哥,这冰雕是客人订制的,今晚绝对要上场。”
“可路没办法过,不然我把冰雕推出来,让你们推去冰库好不好?”
所有人抬头看看依旧毒辣的太阳,再看看车道那头的出入口。
今晚的冰雕主题是寓意圆满的天鹅情侣,客人连鹅颈该有多细、羽毛该有几根都讲究,这样顶着太阳一路送进去,只怕连丰满的鹅臀都要化了,他们可没本事修!
意见相同的几个员工互相吆喝,“来来来,开路开路,一人两箱,先把这些酒搬进餐厅再……”说。
话还没完,一声娇喝斥了出来──“统统不许动!”
“干嘛?”当先去搬的人紧紧抱住纸箱,“抢劫吗?”
一个年轻女子施施然走来,本就沉肃的眉眼多了几分凛然。
她走到那座山堆似的纸箱前,脚步停住,黝黑眼眸在众人之间转了一圈。
比起所有男人,那年轻女体内充满更多强劲的力道。
“是『精致美』的小姐。”有人窸窸窣窣。
“凶的那个。”另一个提供情报。
抱着纸箱的那人,砰一声松了手。“怎么又是她!我真是怕了她啊!”
坚持要处理的那人硬着头皮问:“请问……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这是我让人运过来的。”她盘起手,双腿凛凛劈开,嗓音中充满让男人投降的坚决,“我、要、退、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