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罗兰精油的熏香浸润在空间狭窄却有着淡淡温馨气氛的小餐馆中。
“紫浪”,店如其名,小至餐巾纸,大至装潢、粉刷、缀饰全都融化在深浅不一的优雅紫色氛围中,眼中太多缺陷的忙碌城市彷佛瞬间变得可爱迷人。
是哪个王八蛋说紫色是不伦不类的怪色调?鬼扯!她好喜欢这种含蓄不张狂的浪漫,好喜欢好喜欢,喜欢到想要干脆下回将头发染成紫色算了。
而且,光是站在外边隔着紫色蕾丝帏幕探头窥看,就令人……
“要就进去,不要就滚开,别挡在这里碍事。”耳后的轻蔑冷嗤敲醒了楚宁一脸神往的陶醉。
是哪个没品的混蛋?楚宁晶眸凛眯,不悦地瞟瞪,却愕然愣在当场。
是他?!
“到底要还是不要?”铁宇钧不耐烦地催促,视障碍物的娇眉媚眼如无物。
他当然记得一个钟头前,看腻这座城市风貌的双眼曾因为这张令人惊艳的丽颜而有过短暂的满足感──在他的胃囊还能忍受最低限度饥饿的情形下,但此刻,除了能够滑入他咽喉撑饱肚皮的东西之外,再精致、再活色生香都形同垃圾。
“门在那里,你不会直接绕过去吗?”楚宁得仰起皓颈才能把他从头端详到脚。高有什么用,一副流浪汉的模样,光是面对面站在一起都觉得降低她的格调。
骄纵的野玫瑰。铁宇钧拿下嘴边的烟,弯腰俯向前,瞄准她蹙起的眉心张开薄唇吐出烟雾,呛得她掩鼻狂眨眼睫。“只要你滚远一点,我何须浪费多余的力气挪动双腿?”
“你很没公德心耶!”万一她得肺癌的话,绝对要告到他倾家荡产,连祖上十八代的陪葬物都拿来赔偿!
“喔,那样东西在我身上还是待开发的玩意儿,你慢慢等吧。”他长臂一推,轻使三分力便清空障碍物。
她左脚的鞋跟踉跄的拐了下,艳容惨绿失色。
呼,幸好有玻璃窗帮忙顶着,否则她这下可好看了。
喷火的媚眼倒映出蛮横的硕影,柔软的身子歪歪斜斜的靠在玻璃窗上,静等着莽撞的男人几时过来搀扶。
铁宇钧懒懒地扬睫,吸了口烟后掸落灰烬,状似若无其事的瞟了“广告广告牌”两眼,嘴角隐含浅浅的谑笑,多看了几眼她雪纺纱领口里起伏的雪白胸口,算是饱足了视觉的饿。
没礼貌又不懂何谓绅士精神的野蛮男人居然径自推门而入,丝毫无视于她这张宛若带刺玫瑰般的怒颜,像个排队领粮的饿死鬼直奔柜台点餐……楚宁恼火的直想腾空旋转,来一记飞踢!
恶劣的混蛋、没长眼睛的王八蛋、该被人拿枪轰爆的臭皮蛋!
隔着蕾丝帘幕与玻璃,楚宁眼角上勾的猫儿眼差点瞪出眼眶。刻意倚窗而坐的男人好整以暇的跷起二郎腿,在热腾腾的餐点送上来之前慢条斯理的捻熄了烟。
浪漫的紫**调全让这个一身乌鸦黑又没品味的男人破坏殆尽,真是污染她的双眼,还有,他一脸等着她气煞走人的地痞流氓样,跟比中指挑衅的直接粗鄙有什么不同?
气不过,楚宁爽快的接下战帖。
娉婷的姿影随后踏入隐于狭窄巷弄中的小餐馆,看也不看其他空位,越过错愕的工读小妹,拉开一张胡桃木半圆形的椅子翩然入座。
热香扑鼻,浓郁的酥皮南瓜汤不断冒出白烟,饿坏的铁宇钧拿着汤匙大口吞咽,氤氲之中,他扬起俊目轻轻地扫视,毫不意外地对上一双闪动着愠意的美眸。
他三、两下干净利落的解决了浓汤,再拿起小竹篮中烤得香酥的面包,以拇指抹着酱吃下。
“野蛮。”楚宁咕哝着,纤指在贴着熏衣草压花的菜单游移,点了一堆足足能喂饱两个大汉的套餐。“这个、还有这个各一份,另外,甜点从这里以下都各一份。”
工读小妹尴尬地道:“小姐,请问你和这位先生是……”
“一起。”粗粝的沉嗓和甜美的音调同时奏起。
确认无误后,工读小妹涨红着脸回奔柜台,还以为是哪出偶像剧出外景,不修边幅的有型酷哥配上豪门千金,根本是戏剧性又够颠覆世情的搭配!
软调的爵士乐流动在没有对话的小圆桌旁,两人大眼瞪小眼,餐点都送上好半晌了仍没人要先开口。
“男人跑了?”铁宇钧起了话头,浏览她一身盛装打扮。她怎么看都该是坐在高级轿车里等着所谓的上流菁英服侍,怎么会沦落至此?
“你才死了老婆咧。”楚宁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拿起叉子卷起面条,不顾形象的大口享受,察觉到两人同用左手进食的诡异巧合。
不知道是空调太强还是她体质虚寒,居然打了个哆嗦。
他哼笑,右手托撑细布短髭的下颚,看她津津有味的品尝美食,熟昵的目光实在让人无法联想到两人才刚同桌。
“你对方才饭店的情人套餐有什么看法?”他难得冒出想与她谈谈的念头。
“无聊无趣兼没创意。”她给了句极为精简的心得。
“是我们太不赏脸,还是酸葡萄心理作祟?”铁宇钧忽然觉得好笑,这种节日,居然和一个陌生女人共进晚餐,边聊这种没营养的话题。
“酸葡萄?”楚宁一脸不苟同,仔细端详起那张有棱有角的脸庞,再看向他那袭衣角、袖口磨损的聚酯纤维风衣,颇为玩味。“你什么都缺,就是不缺女人吧?”
“刚巧就缺你这种。”视线慵懒的流转,他用最简单的言语制造最魔魅的挑逗。
“好低俗的搭讪法,你该不会都是用这招来吓女人?”恶心,别害她晚餐吃不下。
铁宇钧莞尔,舒展眉头,倾近上身交换秘密似的低语,“通常她们都喜欢这种直接又带劲的邀请,表面上喜欢男人斯文绅士,嘴里嚷着『温柔一点』,心里却是想着废话少说,喜欢就直接来。”
楚宁咽下满口干酪焗面的丽颜愣瞠着眼,“你说出了普遍女性的心声耶,真看不出来你这么懂女人。”都在哪里懂的?床上?
像看穿了她的思绪,他伸指抹去残留在她嘴角的干酪,“女人的孩子气是引诱男人的一大利器,你也不差啊,野玫瑰。”
上了层层防锁的心蓦然悸动,她愣愣地一手指着自己,“玫瑰?我?”
“一头红发,一身红洋装,一双会螫人的眼睛,不是玫瑰是什么?”铁宇钧深不见底的瞳心拓印着她迷人的花容,一派自然的接过她根本塞不下肚的餐点,几人份的美食,三、两下便倒进了他的胃袋。
“为什么不是红蔷薇?”楚宁纳闷不解,比起玫瑰,她更喜欢蔷薇,两者档次有别呀。
他掩睫扬起别具深意的笑,“因为你级数还不够,充其量只能算是玫瑰。”
“怎么看?”她问得很冲,象是随时要扔下刀叉与人干架似的满腔热血。
“用我的感觉看,当然,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用身体感官去看,只是,可能要换个地点。”
他俊朗的微笑藏着成人游戏的暧昧扑朔,明明是低俗的挑逗,稍微有点格调的女人都会皱鼻蹙眉,挥挥手转头就走,但是……
她的臀像黏了强力胶似的,挪都挪不动,象是赌上未来的人生,执拗地决定在这儿坐到天荒地老。
明明甩头走人就能制止自己的双耳双眼继续被这个恶劣的混蛋荼毒呀!
“看吧,我早就猜到你会吃不下。”未卜先知的淡淡轻叹之后,铁宇钧大大方方侵略她面前已半凉的美食,连淋了巧克力糖浆的松饼也难逃死劫,一概进了他那张既薄且犀利的嘴。
那张嘴的温度想必很烫人吧?她呆呆地这么想着。
“要试试看吗?”他充满诱惑的话,像抹了糖霜的禁果,一颗颗地往她嘴边送,一语双关。
楚宁恍然回神,“不、不要!”谁想吻这张嘴?多没情调!
铁宇钧啼笑皆非,“都是你点的,你不试口味,难不成是点来摆好看的?”
痴然的目光这才飘回面前挤满小圆桌的热食,原来他是问她要不要吃。陶瓷般细白的肌肤透着粉红光泽,淡淡的,肉眼难以察觉,只有那双泛红的耳根泄漏了她内心的窘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