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水薇觉得自个儿已经死了好几回了,全身又酸又痛,骨头好似被拆得一根也不剩,别说动一下,就是连瞪人的力气都没有……一双眼睛无比哀怨的向某人发出控诉,原以为不再每日上医馆,日子应该变得很轻松,可是,他却搞得她更累了。
赵平澜调皮的靠过去咬了一口她的下唇,她很想回咬,可是没力气,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哀鸣,逗得他忍俊不住的大笑。
“赵平澜,你就会欺负我。”
“不要生气,我让你欺负,无论如何欺负,我一声也不吭。”他向她伸出手,一副准备慷慨赴义的样子,可是暧昧的眼神一看就知道心思龌龊。
张水薇只觉得看见野狼在流口水,赶紧使出吃女乃的力气离他远一点,用被子将自个儿卷紧。
见她充满防备,赵平澜强迫自个儿忽略美色的诱惑,语气正经的道:“我说个笑话给你听,如何?!”
“不要。”她严重怀疑他在打什么歪主意,无论他多想隐藏,从他眼中射出来的光芒明明就是一匹准备发动掠夺的饿狼,若是相信他,她就是个草包。
“很好笑,真的不听吗?”他试着伸出手,模一下被她紧紧裹住的被子,她恶狠狠的一瞪,他赶紧将手缩回来。
“不听,再好笑,都没有让自个儿变成笑话来得好笑。”她义正词严的表示。
“可是,我以为你很想知道元韦洲和梁千钰的笑话。”在如此美妙的时刻,他实在不应该提起那两个扫兴的人,可是看着如此娇媚的她——虽然努力摆出很正经的样子,眼波却荡漾着缱绻的媚意,他真的很想扑过去再来一次……今日也不知道来了几次,他确实太不知节制了。
张水薇抓住被子的手不由得一松。“他们怎么了?”
“你不是不想听吗?我不勉强你,真的!”
“赵直之!”
赵平澜很无辜的眨着眼睛。“你自个儿说不听的嘛。”
她娇瞋的一瞪。“你别再卖关子了,赶紧说啦。”
“听说他们两个闹得不可开交,梁千钰从后宅一路追打到前院,完全将公主的尊严抛到脑后,看得众人目瞪口呆,元韦洲在惊慌之中跌得鼻青脸肿,最近应该也没有脸面去医馆打扰你了。”
“元韦洲跌得鼻青脸肿?”张水薇两眼瞪得好大。这是在唱戏吗?
“虽然早有耳闻四公主梁千钰脾气不好,可是今日才知道她是真正的泼辣,闹起来一点脸面都不顾,勤国公和夫人根本管不了。”赵平澜初听此事,冲击力也很大,怎会有这样的女子?不过又忍不住拍手叫好,元韦洲这样的烂人还真需要梁千钰这样的恶女来磨。
“他们如何管得了?梁千饪好歹是公主。”
“若非皇上刚刚举行大婚,这会儿勤国公已经跑去告御状了。”明明是勤国公府,却变成了公主府,以前梁千钰在宫里说话很有分量,这口气也就忍了,如今的皇上根本不理这位四公主,勤国公当然受不了了。
“勤国公好意思去告御状?”张水薇不以为然的哼了一声。当初还直夸儿子有本事,竟然可以勾搭上公主,如今跑去告御状,不觉得丢脸吗?
“勤国公也是受不了了,梁千钰横行霸道惯了,根本没将长者放在眼里。”
张水薇突然想起一事,柳眉轻轻上扬。“你为何如此清楚?”
“这事闹得可大了,如今酒楼茶肆都在议论,也只有你不知道。”
张水薇对着他勾唇一笑。“勤国公府想必下了封口令,若是有谁胆敢透露出去,必然是杖毙扔到乱葬岗,有谁会不知道死活的传出去?”
赵平澜无奈的举手承认了。“没错,是我在搞鬼。我派人盯着勤国公府,一来找机会收买提供消息的奴才,二来挖点有用的消息,再不时将勤国公府的乌烟瘴气传出去,搞得他们灰头土脸。他们让你受了委屈,难道不应该尝点苦头受点罪吗?”
张水薇真的很感动,忍不住靠过去亲他一下。“谢谢你。”
“原是想让梁千钰怀疑元韦洲的心思,让两人自个儿闹起来,可是如今见到梁千钰凶悍起来不管不顾的样子,我觉得这个主意太过轻率了,以后见了元韦洲,你不必对他太客气,若能避开他,当然更好。”
“你担心梁千钰跑来找我吗?”张水薇好笑的摇了摇头。“梁千钰不至于干出如此丢脸的事,这无疑表示她承认输给我了,堂堂一个公主怎能咽下这口气?”
“你可曾想过一个女人会追着一个男人喊打喊杀吗?”赵平澜无奈道。
这会儿张水薇说不出话来了,不难想象当时的情况有多么吓人。
“梁千钰比皇上还小,却不曾将皇上视为兄长敬重,还将皇上当成下人颐指气使,她与皇上心结已深,因此她一直觉得很不安,如今又没有太上皇和太后护着她,她更是担心勤国公和夫人会借口将她赶出勤国公府。这种情况下,她像狂犬般见了人就咬,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真没想到,她也有害怕的一日。”张水薇难掩感慨的道。
“没有人不知道害怕,只是手握大权的时候,容易被权力迷了眼,看不见危险,而如今她没有权力可以迷昏双眼。”赵平澜温柔的撩开她鬓边的发丝。“总之,见到勤国公府的人,你就绕道而行,少一事,就能少一份担忧。”
“我不怕,我身边有冬青和冬橘,又有你暗中安排的护卫。”
“无论你身边有多少人,没有我守着,我就是不放心。”
虽然知道他对她用情至深,可是往往在不经意之间,她又会发现自个儿太过低估了,他很爱她,真的很爱很爱,如同伊冬所言,他爱她爱到没有骨头。
张水薇带着被子扭啊扭啊靠向赵平澜,下一刻,他已经将她拉紧的被子扯了过去,然后将两人一起卷进去。
赵平澜笑了。“你就是应该待在我的怀里。”
“你老实一点,虽然明日不用上朝,但还是要进宫。”
“好,我会老老实实不要动。”
顿了一下,她的口气转为严肃。“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你至少要比我多活一个时辰。”
“好,我比你多活一个时辰。”
“不问原因吗?”
“你要我多活一个时辰,我就多一个时辰。”
她将整个脑袋瓜埋进他的怀里。“没有你,我害怕自个儿不知道如何活下去。”
其实,没有她,他更害怕自个儿不知道如何活下去。失去原有的一切,他没有了家,活着只为了复仇,如今有了她,他又有了家,有了一个给他温暖、让他重新获得力量的地方。无论朝堂上吵得多凶、斗得多狠,回到家,在她身边,他无须筹谋算计,无须猜想对方在想什么,他可以安心睡上一觉。
“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比你多活一个时辰。”
接下来,无须任何言语,在对方的怀抱里,缠绕着是彼此深深的爱恋,还有两颗紧紧相连的心。
虽然从赵平澜那儿得知梁千钰疯狂的举动,张水薇还是没有想过梁千钰会对自个儿出手,毕竟她如今是成国公夫人,赵平澜还有个众臣都要礼让三分的身分——帝师,梁千钰想对她不利也不敢明着来。
没想到,她错估梁千钰的疯狂,竟然当街放纵疯马冲撞她坐的马车,若非赵平澜安排的暗卫一个挥鞭圈住马脖子,一个一箭射入马的眼睛,将疯马拦下来,她的马车不但翻了,只怕还要解体,而她和两个丫鬟都会伤得很重。
马车遭到撞击,身上难免磕磕碰碰遭了罪,可是比起这些小伤,张水薇心理层面的惊吓更大,实在太疯狂了,下次她会不会索性自个儿拿刀子砍人?
回到府里,喝了一碗安神汤,张水薇看着还坚定的守在身边的冬青和冬橘,觉得很自责。
“你们也去喝碗安神汤,伤口清理上药后就待在房里休息,这儿有伊冬和秋吟、秋月侍候。”为了保护她,冬青和冬橘只能用自个儿的身体护卫她,她们受到的撞击当然比她严重。
“是啊,你们去休息,我保证寸步不离守着夫人。”伊冬拍着胸口道。
冬青和冬橘这才应声退了出去。
“夫人,那个女人根本是个祸害,这件事绝对不能就此算了。”伊冬小心翼翼为张水薇额头上的伤口擦药,不过还是痛得她缩了一下。
张水薇整个人疲惫的歪在炕上。“梁千钰的坐骑肯定被下药了,可是不管怎么查,都不会有结果,最多只是杖毙几个马房的小厮,而梁千钰牺牲的就只是平日视若珍宝的坐骑。”
平静下来后她想了又想,领悟到一件事——梁千钰亲自行凶比藉着别人的手更能撇清关系,最重要是,梁千钰的目的达到了,明明白白警告她离元韦洲远一点……很可笑,除了梁千钰,只怕没有人当元韦洲是个宝,可是她说得再明白,梁千饪也不会相信,不安让她根本看不见事实。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恶了,奴才的命就不是命吗?”伊冬怒道。
张水薇冷冷一笑,想起自个儿的遭遇,梁千钰草菅人命一点都不稀奇。“对她而言,能否达到目的最重要,其他一概不管。”
伊冬恨恨的咬着牙。“难道这事就算了吗?”
“当然不会算了,胆敢伤害我的女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她!”赵平澜大步走进来,屋内的丫鬟立刻退出去,就连伊冬这个粗线条的人也知道回避。
“怎么回来了?”张水薇连忙坐起身,赵平澜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检视她身上的伤口,见到右眉上方的撞伤,眼神一沉,她知道他很生气,连忙安抚道:“没事,还好有你暗中安排的护卫,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赵平澜在她身边坐下,将她圈进怀里。“我不会放过那个女人。”
“你当心一点,她好歹是个公主。”皇上或许不喜欢这个妹妹,但是也不容许外人对她出手,这关系的是皇家的尊严。
“我要修理她太简单了。”位高权重不可怕,就怕遇到披着羊皮的狼。
“我今日发生这样的意外,若她出了什么事,难免教人怀疑到你头上。”
“你不相信我吗?”他双手捧着她的脸,在她唇上印下一吻。“不用担心,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见其中有我的手脚。”
张水薇还是不太放心。
“你准备一下,后天我们去庄子住几日。”
张水薇愣怔了下,心存怀疑。“真的要去庄子住几日?”
“皇上已经知道今日你在街上发生的事,为了弥补你,允了我带你去庄子住几日。原本想明日就带你去庄子,可是明日朝堂上要讨论赋税的事,虽然与吏部无关,但是皇上想让我看看几位户部大臣,要我留下来讨论。”
“街上发生的事这么快就传到皇上那儿?”
“你一出事,炎赫就立刻将消息送进宫给我,我当然不能隐瞒皇上,总要提醒皇上约束那个嚣张爱惹祸的妹妹。今日梁千钰可以纵马伤你,难保将来她不会伤了前来参加万寿节的邻国公主,皇上可不能丢脸丢到外国使臣面前。”
“你没在皇上面前闹脾气吧。”
“我闹点脾气,皇上才会开心,过几日你还会有赏赐。”当皇上的可不喜欢喜怒都藏在心里的人。
张水薇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再纠结此事。“因祸得福,我终于可以去庄子了……对了,我要赶紧收拾东西。”
“不急,明日再让丫鬟们收拾就好了。”赵平澜将张水薇抱回床上。“你歇会儿,我去外书房处理一点事情,待会儿回来陪你用晚膳。”
张水薇点了点头,眼睛一闭就睡着了,赵平澜守了一会儿,帮她拉了拉被子,方才转身离开房间,来到外书房,李炎赫已经在那儿等着。
“勤国公府有何动静?”
“勤国公世子不在府里,应该还不知道今日街上的意外。”
“既然不知道,就由我亲自告诉他好了,你去安排,将人送来我这儿。”
“是,还有,今日勤国公府另外送了一个消息出来,勤国公世子在外书房养了一个小妾。”
赵平澜若有所思的笑了。“将小妾养在外书房,这倒是新鲜事。”
“外书房是勤国公的地盘,也唯有那儿可以瞒着四公主这个醋醑子。”
“这就更有意思了。”
“主子是不是要将这事闹到四公主那儿?”
略一思忖,赵平澜不怀好意的笑了。“当然,不过,别急着挑明,我答应过妞妞了,不会教人家察觉其中有我的手脚,再说了,四公主还是自个儿发现更有意思,想想,勤国公府上下联手瞒着四公主,四公主会有何反应?以她的性子,没有闹得勤国公府鸡犬不宁,有可能吗?”
“我明白了,今日就让人传点风声到四公主那儿。”
“盯紧一点,他们不闹,也要想法子让他们闹,闹得越凶越好,总之,今日妞妞受的委屈一定要连本带利讨回来。”
李炎赫在心里为元韦洲和梁千钰哀悼,没有闹到他们彻底反目成仇,主子不会善罢罢休,他已经为他们的下场靶到忧心了。
今日原是元韦洲开心的大日子,外书房的宝贝儿有孕了,赶紧将人护送到庄子,可是还没踏进勤国公府,就被成国公府的人请到赵平澜面前,接着被狠狠的骂了一顿,说他不懂得管教妻子,放着她像疯狗一样出来乱咬人,他都懵了,梁千钰究竟干了什么?虚心请教,得知梁千钰今日在街上闹了一出大戏,吓得他连忙落荒而逃,梁千钰真是疯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赵平澜有多疼爱夫人,她竟然跑去招惹人家,难道她不怕惹火这位皇上面前的大红人吗?
回到勤国公府,元韦洲真的气炸了,一路冲到梁千钰面前,破口大骂。
“你是不是疯了?你以为赵平澜是你可以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懦夫吗?一个被抄府灭了还可以再爬上来,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帝师,你就该知道他这个人有多阴狠,你怎么还敢招惹他?”
梁千钰根本无意隐瞒自个儿的恶行,没能让张水薇身受重伤她已经很火大了,元韦洲竟敢不知死活的一进门就吵吵闹闹。“本宫不过是给张水薇一点小小的警告,你舍不得吗?”
“张水薇已经是赵平澜的妻子,我还能舍不得吗?”
“若是张水薇没有嫁给赵平澜,难道你要将她娶回来吗?”梁千钰根本失去理智了,只关心她想知道的那一部分。
“她已经嫁了。”
“本宫不管,你给本宫说清楚!”梁千钰扑上去扭住元韦洲的衣襟。
“你这个妒妇,你不要无理取闹!”元韦洲抓住她的手想拉开她,可是她力气很大,他又不敢过于用力,两人只能拉拉扯扯。
“对,本宫就是妒妇,你给本宫说清楚!”
“我懒得跟你说了,你别再去招惹她,惹火了赵平澜,你不会有好果子吃!”
“笑话,本宫可是公主!”
元韦洲嘲讽的一笑。“是啊,你是公主,可是,那又如何?若是赵平澜派杀手取你的性命,皇上知道了,也不会怪罪他,你信吗?”
“你……”
“你清醒一点,如今你不过是空有公主的身分,却没有公主的本事。”元韦洲一想到赵平澜充满鄙视的目光,完全不敬他这个驸马爷兼勤国公世子,他就很恼很郁闷,若是梁千钰在皇上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赵平澜敢如此待他吗?
“元韦洲,你好大的胆子……啊!”梁千钰气得一时放松扭住元韦洲的双手,元韦洲趁机挣月兑她,她往后一退,没踏稳脚步,跌坐在地上。
“你再闹,我就去告御状,让皇上为我主持公道!”
梁千饪不敢置信的怒瞪双眼。“元韦洲!”
元韦洲哼了一声,袖子一甩,走了出去,守在门边的梨香走了进来,看见梁千钰坐在地上,慌张的上前扶起她。“公主,你还好吗?”
“这个元韦洲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如此对待我!”
梨香将梁千钰扶到榻上坐下,为她倒了一杯水。“公主,你先冷静下来,别气坏了身子。”
喝了茶,梁千钰还是气得全身发抖。“这都是张水薇的错,本宫不会放过她!”
梨香顿了一下,忍不住道:“公主何必跟张水薇过不去?她终究成亲了,还是京城权贵夫人小姐争相结交的成国公夫人,她不可能再踏进勤国公府。”
梁千钰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元韦洲的冷待让她胸口有一股气,想要找个人发泄。
“本宫不甘心!”
“奴婢觉得比起成国公夫人,公主更应该留意驸马爷身边侍候的人。”
梁千钰脸色一沉。“你想说什么?”
“奴婢听到很荒谬的传言。”
“什么传言?”
“近来夜里常常听见外书房嬉闹的声音。”
“那又如何?外书房是公爹……”梁千钰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两三个月,元韦洲可是夜夜宿在外书房,外书房夜里嬉闹,绝不可能是元韦洲和公爹在玩,那么……
“这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一开始是听见大厨房的人在闲聊,因为外书房近来常常去大厨房要夜宵。”
“这是刻意说给你听的吗?”梁千钰毕竟是皇家的孩子,警觉性比元韦洲高。
“奴婢很少去大厨房,今日也是因为公主近来胃口不好,奴婢特地去找大厨房的刘管事商量明日能否给公主改菜单。”
没错,她房里的人分工很清楚,主要是确保出了事就可以立刻找到负责的人,大厨房不可能预料到梨香会出现。“除了大厨房,还有谁提起此事?”
“奴婢从大厨房回来,原想找二门的门房打听一下,可是路过花园的时候,又听见几个丫鬟在窃窃私语。”
“哪里的丫鬟?!”
“奴婢只认得一个,是国公夫人那儿的丫鬟。”
无论是否有人刻意透过梨香将此事传进她耳中,只怕是真有其事。
“你相信元韦洲有胆子背着本宫养小妾吗?”
“奴婢不敢说。”
“你说。”
“驸马爷很可能没有这个胆子,可是若得到国公爷和夫人的同意,这就难说。”
是啊,这件事指出另外一件更重要的事,勤国公府上下一起联手瞒着她,这不是跟当初张水薇的情况一样吗?梁千钰已经完全相信这件事情了。“他们怎么敢如此对待本宫?”
“公主先别急,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真相,只是,外书房向来不容许人靠近一步,想从外书房打听到消息不容易。”
“这事李四一定知道。”
“李四只怕被下了封口令,上次公主问李四关于英国公府的事,李四不也跟驸马爷同一个鼻孔出气吗?”
略一思忖,梁千钰只能动用不轻易动用的人手——公主的侍卫。“既然要查,就查得彻底一点,你让秦夜他们暗中跟着元韦洲,仔仔细细记下他的一举一动。”
张水薇完全不知道勤国公府一触即发的风暴,开开心心的跟着赵平澜去庄子游玩,划船、钓鱼、烤鱼、放风筝、采桃子、腌酱菜,还有在超大的浴池嬉戏玩闹,大战到全身虚月兑……原本是要住上十日,可是短短三日,皇上就将他们紧急召回来,借口要张水薇帮忙验尸,事实上是让赵平澜进宫继续讨论陚税的事。不过,张水薇一向是容易满足的人,三日的休假对她来说就很美好了,况且她又有机会当仵作了,她也不想计较太多。
总之,她的日子过得很顺心,而元韦洲和梁千钰像是消声匿迹再也没有出现,只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开始犯春困,能够窝在床上,她绝对不想爬起来,更严重的是,吃饱了就忍不住打哈欠,想要爬上床睡觉。
“对不起,今日能不能别去花园了?”张水薇第一次决定在饭后消食上偷懒。
赵平澜担心的皱着眉。“我瞧你气色不太好,你暂时别去医馆了。”
“如今只有坐堂才会去医馆,再不去医馆,师傅一定会要我将医馆收了。”原本说好了,半个月会有五日陪着师傅走访京郊那些穷乡僻壤之地,可是医馆开张至今,她一次也没去,一直都是鸿叔陪着,如今则是多了一个喜欢跟在师傅身边打转的鄢先生……结论是,师傅觉得她还是专心当国公夫人,偶尔帮刑部验尸就够了。但她可舍不得收了医馆,医馆生意真是好,不但美容膏卖得吓吓叫,各式药丸也卖得很不错,这些收入足够她们去那些穷乡僻壤之地义诊。
“我只是担心你身子吃不消。”
“不会,我只是春日贪睡。”
“你以前也是如此吗?”
“应该是吧。”春寒料哨,过去几年春日绝大部分时间还是待在房里,觉得太无聊了,就会爬到床上小睡一下,这想必是春日贪睡的关系吧。
“要不要请华神医帮你诊脉?”赵平澜还是觉得不放心,实在是因为太了解她了,心思总是绕着身边的人打转,难免就会疏忽自个儿。
张水薇噗啮一笑。“我自个儿就是大夫,何必请师傅诊脉?我的身子自个儿最清楚了,我保证壮得像头牛,你用不着担心。”
“我看你痩得像根竹子似的,哪里像头牛?”
张水薇做了一个鬼脸。“这只是比喻,我很健壮,你绝对不必担心。”
这时,冬青的声音传了进来。“国公爷,牛峻有事急着见你。”
“我去瞧瞧,你等我,待会儿我们还是去花园走走。”赵平澜下了炕走出去。
张水薇不想去花园,赶紧招来冬青,将棋盘和黑白云子摆上炕几,不过这个主意好像自讨苦吃,看着棋盘,她就想睡觉了……念头才起,她就控制不住的打了一个哈欠,不由得抖了一下,赶紧打起精神,用黑白云子绘了一幅女圭女圭放鞭炮的图。
看着棋盘上的杰作,张水薇不由得一怔,怎么会想到画女圭女圭放鞭炮呢?难道她一直想要女圭女圭吗?他们成亲有五个月了,很快就半年了,若是她的肚子再没有消息,她也会担心自个儿……她先前的病确实不容易有孩子,如今虽然好了,也一直用心保养身子,但难保不会留下后遗症……真的生不出孩子,怎么办?她绝对无法容忍赵平澜纳妾,她可不想跟另外一个女人分享他。
“你就这么不想去花园散步消食吗?”赵平澜回来见了棋盘和黑白云子,忍俊不住的哈哈大笑。
张水薇收起混乱的心情,努力挤出笑容。“今日就是很懒嘛!”
“不想去就别去,不过,明日一定要让华神医为你诊脉。”
张水薇随意的点了点头,这也要她遇得到师傅啊。明日由她坐堂,师傅也不知道上哪儿逍遥了,根本不会出现在医馆。深怕他会继续抓着此事不放,她赶紧转移话题。
“对了,牛峻为了何事找你?你怎么如此开心?”
赵平澜讶异的挑起眉。“你怎么知道我很开心?”
“哦……我就是知道。”
赵平澜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是因为心有灵犀一点通吗?”
“你真的有开心的事?”
赵平澜点了点头,可是并没有打算说清楚。
“什么事?”
“你以前不会如此好奇,我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张水薇苦恼的肩膀垮了下来。“我是不是变得很罗唆?师傅说了,我有越来越唠叨的倾向,孩子还没生,就像个当娘的,她真替你担心,你怎么受得了我?”
“不会,我喜欢你唠叨。”赵平澜靠过来在她唇上亲了一下。
“你不必安慰我。”
“这是我心之所想,我就喜欢听你唠叨这个、嘱咐那个。”那种被一个人仔仔细细关心的感觉,真的让他觉得很幸福。
“真的吗?”
“真的,你啊,别胡思乱想。”赵平澜伸手模了模头,心想她既然将棋盘都搬出来了,索性陪她下一盘棋,这才发现她用黑白云子绘了一幅女圭女圭放鞭炮图,不由得笑了。
“你还真是调皮!”
咬了咬下唇,张水薇语带忧愁的道:“若是我生不出孩子,怎么办?”
“不会的,我们一定会有孩子。”
“万一没有呢?”
赵平澜好似想到什么眼睛一亮,目光移向她的肚子。难道她……是啊,他怎么如此粗心?明日退朝后他还是亲自去医馆找华神医,她对自个儿一向不用心,他得亲自问华神医如何照顾她和月复中的孩子。
“你还没回答我。”
“不会,我们一定会有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我,一个有你有我。”
“我是说万一,万一没有呢?”
他是不是应该提醒她小日子过了好几日了?还是等明日华神医确认之后再说,万一没有怀孕,也不会空欢喜一场。赵平澜将她抱进怀里,低头吻着她的额头。“你真是个小傻瓜,经历这么多,难道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不会做令你难过的事,无论有没有孩子,我绝对不会纳妾,这可是连皇上都知道的事。”
“可是,我知道你有多想要孩子。”每次他们走在花园,听着他诉说发生在这儿的许多故事,她就可以想象成国公府曾经有过的盛况,可想而知,他多么盼着这儿再度充满欢乐的人声。
“难道你不想要吗?”
“想啊。”
“是啊,我们都想要孩子,可是能否有孩子,这要看上天的意思。得之我幸,不得我命,赵家子嗣繁盛,然而不过是一夕,只有我留下来。华神医不也常常告诉你,一定要放宽心,成日胡思乱想,再健壮的身子也会生病。”
没错,再健壮的身子也禁不起胡思乱想。张水薇用力点点头,不能保证有孩子,但可以确定一件事。“我会很爱很爱你。”
“这是我心之所愿,满京城不会有人比我还幸福,不准再胡思乱想了。”
张水薇安心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单单享受在他怀里幸福的时光……人生无常,珍惜所有,这才是最重要的。
华神医是一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因此建医馆的时候,她还弄了一个花园,花园里面有葡萄棚,有缠绕着金银花的秋千,有荷花池,还有石桌石椅,当然,睡觉的小屋绝对不能少,从小屋看出去,正是景色最为美好的花园。
看了一位上门求医的妇人,张水薇忍不住又打哈欠了,索性进了小屋,可是刚刚窝到炕上,就听见张柏斌大呼小叫的声音。
“妞妞,听说了吗?梁千钰失手杀了元韦洲……”张柏斌像一阵狂风扫进来,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当初他为了梁千钰伤害你,如今终于遭罪了,活该!”
半晌,张水薇才发出声音。“你说什么?”
“元韦洲死了,死在梁千钰的手上,你说这是不是报应?”张柏斌实在太恨那对奸夫yin妇了,如今他们有这样的结局,这根本是罪有应得!
“这怎么可能?梁千钰为何会失手杀了元韦洲?”张水薇下了炕,因为太急了,身子晃了一下,一旁的冬青赶紧上前扶住她。
“妞妞,怎么了?你哪儿不舒服吗?”张柏斌慌张的问。
“没事,只是一时头晕。”
“夫人,还是坐下来吧。”冬青轻声提醒。
“对对对,你先坐下来。”张柏斌连忙上前扶着张水薇另一边,让她坐下来,对着冬青挥了挥手。“你去找华神医过来。”
“我没事,师傅不在。”
“奴婢派人去找找看,顺道回成国公府瞧瞧,说不定华神医在我们府里。”
张水薇为了就近照顾华神医,在成国公府后巷对门置办了一间宅子,安排两个丫鬟和两个婆子侍候。宅子布置得极其别致典雅,伊冬很喜欢,索性在那儿要了一间房间,夜里就去那儿睡觉,而华神医不坐堂也不出门行医时,就会跟伊冬跑到成国公府的小厨房琢磨吃食。张柏斌挥手道:“你赶快去吧。”
冬青欠身走了出去,张水薇心急的问:“你说清楚,究竟怎么一回事?”
张柏斌在炕的另一边坐下。“这事实在太不可思议了,勤国公府上上下下瞒着梁千钰让元韦洲在外书房养了一个小妾,这个小妾不久前有了身子,元韦洲担心出事还将人藏到庄子养胎,没想到这事还是让梁千钰发现了,为此,梁千钰每日对元韦洲拳打脚踢,逼着元韦洲将小妾交出来,元韦洲当然不愿意。直到昨日,梁千钰终于找到元韦洲藏匿小妾的庄子,带着侍卫杀了过去,扬言要杀了小妾,元韦洲为了保护小妾月复中的孩子,扭打的时候被梁千钰一刀刺中了心窝。”
“昨日……”难道昨日牛峻来找赵平澜就是为了此事?
“不是我没有同情心,这是元韦洲自找的,他一直都很清楚梁千钰的为人,可是为了权力,他宁可将梁千钰这个祸害引进门,如今终于自食恶果了。”
张水薇同意这真是元韦洲自食恶果,可是生命的消失总是令人感伤。
“你不会替他难过吧。”
“总是生命。”
“他若珍惜生命,就不会践踏他人的生命。”
张水薇无话可说,起身想为自个儿倒杯水,没想到一站起身,前面竟是一片黑暗,然后她就听见三哥哥惊叫一声“妞妞”,随即便失去意识。
张水薇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总之,睡得心满意足了,她才睁开眼睛,正好见到赵平澜,他正痴痴的看着她,她很自然的对他扬起笑容。
“今儿个三舅子差一点被你吓破胆了。”
愣怔了下,张水薇这才想起自个儿晕过去了。“我怎么了?”
“没事,只是要当娘了。”
“二哥哥呢?”
“他回去告诉岳父好消息。”
“好消息……慢着,你刚刚说什么?我……”张水薇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只手悄悄移向肚子。这是真的吗?她月复中有个小生命?
“华神医说日子浅了点,不过她对自个儿的医术有信心,确定是喜脉。”
过了一会儿,张水薇眨了眨眼睛,眼泪哗啦哗啦的滚下来。
“你怎么哭了?”赵平澜伸手慌张的抹去她的眼泪。
“这是真的吗?我有了吗?”
“真的,我们要当爹娘了,华神医特地交代,你要保持愉悦平静的心情,这对月复中的孩子很重要。”
张水薇点了点头,可是突然想起先前听见的事,连忙抓住赵平澜。“梁千钰失手杀了元韦洲是真的吗?”
“真的,你替他难过吗?大可不必,这是他自找的,梁千钰如今在宫里说话不管用了,他就冷待她,生出别样的心思,他就是个负心汉,今日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赵平澜的口气酸溜溜的,虽然知道她生性善良,没有其他感情因素,还是不喜欢她可怜那个烂人。
张水薇坐起身,赵平澜随即移至她身旁,她依偎在他的怀里。“说是难过,还不如说是感伤,许多人苦苦挣扎想要活下来,可是他们有身分地位、钱财,却是一点也不懂得珍惜。”
“这都是因为贪念,不贪不求,好好过日子,不就什么事都没有。”
“这事是你安排的吗?”
“我岂能算到梁千钰会杀了元韦洲?不过,元韦洲的庄子是我让人透露出去,你会怪我吗?”
张水薇摇了摇头。“你不说,梁千钰也会想法子查出来,查不出来,她就日日夜夜纠缠着元韦洲,最后很有可能在勤国公府杀了他。”
“梁千钰的性子太极端了。”赵平澜摇摇头。
“梁千钰会如何?”
“梁千钰已经下了监。按理,她是皇家女儿,太上皇和太后都还活着,皇上无论如何要想法子保她一命,可是勤国公夫人伤心欲绝,口口声声要她赔儿子的命,而她也直嚷着要追去阴曹地府找元韦洲,好像一点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皇上实在拿不定主意,不保梁千钰的命,其他兄弟姊妹会说他藉机铲除手足;保住梁千钰的命,又怕寒了权贵大臣的心。这事真的很麻烦,皇上左右为难,不管结果如何,那些一直找机会作乱的人都有借口了。”
张水薇嘲讽的一笑。“梁千钰是我见过最自私的人,只想到什么对自个儿最好,却不曾想过会不会让关心她的人伤心,会不会给别人添麻烦。”
“太上皇和太后都是自私的人,如何教导她为他人着想?”
虽然孩子会变成什么样子,不完全是父母能够决定,可是父母给孩子立下的就是自私自利的样子,岂能期待孩子懂得体恤别人?
“我手上有一道免死金牌。”这是初出嫁时父亲给她的。
顿了一下,赵平澜想起来了,先帝时,岳父救驾有功,婉拒先帝封侯,先帝便赐了一道免死金牌。
“你要用免死金牌救梁千钰?”这一点他难以理解,她不是应该很恨梁千钰吗?
“我不是要救梁千钰,而是要你拿这道免死金牌为皇上解围。”
“免死金牌何其珍贵,怎能送给我为皇上解围?”
“皇上有难,臣子岂能置身事外?再说了,今日我不将免死金牌拿出来,将来教人记起有这么一道免死金牌,岂不是给你惹祸吗?”
“我不怕。”
“拿去吧,我们不需要一道免死金牌,有你,就有我,我们夫妻共进退。”
“我们还有孩子。”赵平澜将手放在她的月复部。
张水薇欢喜得唇角上扬。“对,还有我们的孩子,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无论锦衣玉食,还是粗茶淡饭,我们都会很幸福。”
赵平澜低下头,在她额头上深深落下一吻,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刑部的牢房阴暗却不算脏乱,这儿关押的可全是重要人士,而今更是住了一个皇家成员——四公主梁千钰,狱卒没事就打扫一下,保持干净,以备大人物来探监。
果然,今日就来了一个大人物——当今帝师成国公的夫人,还是个医术精湛的大夫。张水薇在冬青的搀扶下,跟在狱卒身后,一步一步慢慢走向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梁千钰,有人来探望你了。”狱卒并非有意怠慢梁千钰,而是关在这儿的人只有一个身分——囚犯。
梁千钰动也不动一下,满心盼着皇上赐下一杯毒酒。她要去阴曹地府问元韦洲,为何要辜负她?她堂堂一个公主委屈嫁给他当第二任的妻子,他不但没有好好待她,还背叛她,他的良心被狗啃了吗?
“梁千钰。”张水薇出声唤道。
梁千钰倏然转过头,一看到站在牢房外面的人是张水薇,立刻激动的扑上来,抓住牢房的铁栏干。
“张水薇,这一切都是你的错,若是你不出现,今日本宫也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是你害本宫的,本宫诅咒你,你不得好死!”
虽然相隔一臂之长,冬青还是小心翼翼站在张水薇斜前方。
“梁千钰,难道你从来不认为自个儿做错什么吗?”看着眼前又脏又臭像个乞丐似的梁千钰,张水薇觉得很感伤,
“本宫何错之有?元韦洲好大的胆子,竟然背着本宫养了一个小妾,还让那个小妾怀了孩子,是他对不起本宫,他本来就该死!”
“他是该死,为了权力任意伤害别人,可是你呢?难道不该死吗?”
梁千钰愣怔了下,好像发疯似的大笑。“本宫该死,所以本宫在等,等着皇上赐毒酒给本宫,本宫要去阴曹地府找元韦洲。”
“皇上不会赐你毒酒。”
“皇上不会……你说什么?”
张水薇不以为然的摇了摇头。“你以为死了就一了百了,你可以解月兑了,可是活着的人却也得为你收拾烂摊子,难道你不觉得自个儿很自私吗?”
梁千钰瞪大眼睛,激动的摇晃铁栏干。“你是什么意思?皇上为何不赐本宫毒酒?”
“我用免死金牌换你的命。”
“你说什么?”
“你就好好活着,为你自个儿的罪行忏悔一辈子。”
“不要!”梁千钰摇晃着铁栏干的手越来越激烈,已经可以看见她手指被磨破了,铁栏染上了鲜红,可是,她完全感觉不到疼痛。“张水薇,本宫用不着你拿免死金牌来换,本宫要毒酒……你听见了吗?本宫要毒酒!”
人生在世真是世事难料,想当初幸灾乐祸看着她被灌下毒酒的人,如今竟然向她要毒酒。
“我也不愿意将免死金牌浪费在你身上,可是更不乐意见到活着的人为你的愚蠢受罪,不得已只能交出免死金牌换你一命。”因为梁千钰的恶行扰得朝堂不得安宁,皇上若想压下那些蠢蠢欲动的势力,只怕要用某些利益交换,而牺牲的往往是百姓的利益。
“张水薇,你竟敢骂本宫愚蠢!”
张水薇冷冷一笑。“你明明可以当个尊贵的公主,皇上无论如何总是护着自个儿的妹妹,可是,你偏偏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吃醋争吵,最后还像泼妇似的杀死抢来的夫君,这不是愚蠢是什么?”
瞬间,梁千钰彷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力,颓然的跌坐在地上。
“你就在这儿为你的余生忏悔吧。”张水薇转身走出去。
刑部衙门外面,赵平澜不安的走过来走过去。为何进去那么久还不出来?她与梁千钰有何好说的呢?梁千钰那个女人根本疯了,见到她,肯定恨不得捅她一刀,可想而知,绝对不会说什么好话……他不应该答应她,如今她可是有身孕的人,怎能让她进牢房那种地方受气呢?若她动了胎气,那可怎么办?
“赵直之!”张水薇的声音终于响起。
赵平澜转身一看,张水薇正好走下刑部官衙前面的石阶,他立刻冲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小心翼翼将她从头到脚检查一遍。
“我很好。”
赵平澜看了冬青一眼,见她点了点头,便扶着张水薇坐上一旁等候的马车,而冬青则坐在马车前面。
“为何在里面待那么久?”
“我跟梁千钰说了不少话。”
“何必呢?!”
“我总盼着她有一点点后悔,免死金牌才会更有意义。”无论基于何种原因不得不拿出这道免死金牌,总希望救一个值得救的人。
“结果呢?她可有一点点后悔?”
张水薇摇了摇头。“不知道,但愿她在牢房里面可以慢慢想明白。”
赵平澜不想泼她冷水,梁千钰只怕永远想不明白,况且,想明白又如何?失去的再也回不来了,因此当珍惜眼下,珍惜所拥有的。
“从今日开始,你安心养胎,为我生个胖小子。”
“若是女儿呢?”
“我们第一个定要生儿子,哥哥可以照顾弟弟妹妹。”
张水薇好笑的瞋了他一眼。“你说生儿子就生儿子吗?”
赵平澜模着她的肚子,轻声细语的说:“你是不是爹的宝贝儿子?待你三岁,爹教你骑马、射箭、写字、下棋、做乐器……爹还会带你去庄子上钓鱼,爹亲自为你烤鱼,你娘说爹很会烤鱼,这是祖父传授给爹的秘诀……”
张水薇温柔含笑的看着赵平澜,听着他叨叨絮絮对月复中的孩子说话,她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父亲,陪伴孩子长大,用心教导孩子为人处事之道,一如公爹为他做的一切……公爹地下若是有知,一定很安慰,他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
八个月后,张水薇生下了赵平澜的第一个儿子,乳名圆圆,皇上赐名赵元灏。
“为何乳名取圆圆?”看着宝贝儿子,赵平澜笑得阖不拢嘴,真希望儿子可以快一点长大,他们一起骑马、射箭、写字……他想为儿子做好多好多事。
“我们有了孩子不是更圆满吗?”张水薇忍不住靠过去在儿子额上亲了一下,真是太可爱了,可惜像她,若是像赵平澜,就更俊美了。
赵平澜微微挑起眉。“这个是圆圆,下一个不就是满满?”
“对啊,一个圆圆,一个满满。”
“假若还是生儿子呢?”
张水薇娇瞋的瞪了他一眼。“你真贪心,怎么还要儿子呢?”
“这不是重点,我是说‘假若’,难道你要将乳名取作满满吗?”
“不过是乳名,有何关系?”
“乳名也很重要,满满不适合儿子。”
“我觉得满满很不错啊,再说了,说不定下一个是女儿。”
“我不管,若是儿子,乳名绝对不能取满满。”
张水薇突然觉得很好笑,第一个孩子刚出生,他就忙着为下一个孩子的乳名伤脑筋,这像话吗?
“我们说好了,若是儿子,乳名绝对不能取满满。”赵平澜对此事显然很固执。
张水薇若有所思的笑了。“你的乳名是什么?”
“……我哪会记得?”赵平澜看起来有点别扭。
“你聪明绝顶,怎可能不记得自个儿的乳名呢?”
“……是否记得乳名与聪明绝顶有何关系?”赵平澜这会儿连耳根子都红了。
“赵直之,怎能在儿子面前说谎呢?”
赵平澜瞪着双眼,第一次跟他的娇妻生闷气。
张水薇完全置之不理,自顾自的道:“我猜啊,你的乳名一定是呆呆。”
“当然不是!”
“那是什么?”
“……”他嘴巴动了动。
“我没听见,究竟是什么?”
“女敕女敕。”
张水薇在爆笑之前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婆婆会不会太可爱了?为何取这样的乳名呢?不过,她彷佛可以看见他当时的样子——粉粉女敕女敕好像女娃儿……她突然觉得儿子跟他还是有某些相似之处。
赵平澜发誓,待她出了月子,他定要狠狠的欺负她,将今日受到的嘲笑连本带利索讨回来。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