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水荷最终隐忍了那些三八长辈的挑剔和金沛辉的沉默,虽然现在她已经不是医生了,但还是可以救人吧?
想起杜圣夫在蛋糕咖啡馆看“基因治疗”,她特地到圣夫综合医院前的临时血库车,挽起袖子,让医护人员扎一针,就算骨髓移植像茫茫大海捞针般难以符合,但是听闻了这样的紧急事件,她不能袖手旁观。
尤其她的血型也是罕见的RH阴性,更有救人的责任。
突然,好几辆救护车急急驶进侧门。
急救人员疾奔而出,叫道:“不好了!里民活动中心的选举造势流水席出现食物中毒,二十几位上吐下泻的民众送到这里来,可是我们的急诊室本来就人满为患,抽不出人手!”
白水荷犹豫一下,跟着到现场探看情况,只见医院大厅排满了推床,食物中毒的患者都在申吟、打点滴、呕吐,因为最近急诊数增多而体力透支的护士们,还是尽量奔走在每个病床间照护需求、症状皆不同的患者。
没有多余的人手,院长杜圣夫亲自待在大厅参与急救。
就像那天在复兴号列车上一样,看起来洁白干净、一身冷傲的最年轻院长,不管是身穿黑色名牌毛衣或是刚浆烫好的白袍,总是能第一时间亲力亲为,尤其他在救人时,眼神是专注而柔软的……
在混乱的急救场所,白水荷的眼中却只有他,甚至失了神的看着他。
半晌,她拿出手机,按了一串号码。
“黛丝,帮我准备两公斤的生姜汁和糖送来圣夫综合医院好吗?”
而大厅的急救仍然是捉襟见肘,原有的急诊病患,再加上食物中毒的突发状况,问题层出不穷,护士和实习医生不断的跑来大厅,询问杜圣夫和范亮扬,请他们判断病理,于是他们两人手忙、脑忙,嘴巴更忙。
挂断电话后,过去便十分熟悉医院程序的白水荷,自行在推车上找出了沙林输液和林格尔输液、一大把注射器和管子,还挂上听诊器。
“淡云,给七床的老先生静脉沙林,他是重度中毒,呈现月兑水现象了。”
“啊!你……你……”许淡云惊呼。
“快!”
许淡云来不及思考,立刻照着做,给七床的老人施打完静脉后,抬头又打量着眼前这位像医生一样指挥若定的人,她真的是白水荷?
忙乱中,医护人员没忘了不时观看是怎么一回事。
只见向来以中医手法做芳疗舒压获得他们欢心的白水荷,竟然挂起了听诊器,正在触听病人的心音,同时依情况施打林格尔输液,看起来镇静又从容。
“阿长,请你派一位护士去查找目前这里的病患有没有在本院就医过的?我们先找出慢性病患,视情况给与不同程度和方法的救护,以避免血液黏稠增加为先。”在此同时,白水荷仔细听着一位孕妇的心音和胎音,踌躇一会儿后,声音坚定但温柔的说:“我不能让你催吐,也不施打输液,我让你喝一大罐食盐水,可能会有月复胀、恶心的感觉,但是请你忍耐,好吗?”
孕妇望着白水荷那沉静却明亮的双眼,难受的点了点头。
“开罐,让她直接喝。”白水荷的声音里有不容怀疑的威严。
虽然她不是院里的医生,但护士们竟然就是不得不服从的照着做。
“你……你是新来的医生吗?我从没看过你。”老妇人是医院的常客,不太放心。
“阿嬷,你放心,我有加拿大国际急救医学会的专门急诊医生资格,还有ATLS和CON的执照。”白水荷也不生气,维持一贯的笑容,帮老妇人打一针。
远在斜对角的杜圣夫看着她,几次无意中得知她从前是医生,但都以为她应该是个中医师,但怎么会有急救照护执照?而且还是专门急诊医生?世上很少有专门急诊医生,因为趋势,大家都选择主修和副修专科,几乎没有人对急诊专科有兴趣,那不但是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而且得不到尊重,只有实习医生才分配到那里去练习基础,但她竟然是专门急诊医生?
“你打针都不会痛耶。”老妇人的神情忽然放松。
“是吗?”白水荷的嘴角始终微微上扬。
在忙乱而急躁的突发现场,好像只有她一个人稳定而从容的动作着,能够被她轻柔的手抚上,如沐春风,就像她一向给人的感觉和个性。
一个多小时之后,焦急混乱的情况才稍微平定,那是多亏了杜圣夫肯亲自下来大厅与基层医护人员站在同一阵线,而即使没有值班,范亮扬也参与急诊室的工作,但最让人意外的就是这位圣夫综合医院上上下下都不陌生,以中医手法当基底的芳疗师白水荷!
她居然拥有通过外国最大急救医学会认证的急救专门医生执照。
不仅令他们意外,而且她的专科还相当冷门。
杜圣夫不语的看着她。她到底有什么不想透露的过去,让她宁可藏起这么高深的身分,以中医从事芳疗呢?
莫黛丝和孙嘉莉骑着摩托车,时速飙到九十以上,在最快的时间内把一大锅生姜汁和糖搬来。
“什么事情那么紧急?我们连问都没问,就挂断电话了。”孙嘉莉气喘吁吁的问。
“院长,如果情况严重的病患,经过催吐和急救后,还是有呕吐感的话,可以请你把这些热姜汁每碗加一匙糖,让他们喝下去吗?”因为常常被杜圣夫拒绝,所以白水荷小心翼翼,用不安的语气问道,那双真诚的眼眸晶亮得好像若有人对她说NO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杜圣夫静静的凝望着她,看她拚了命的想治好这些病患,却怕在最后关头被他拒绝的微颤表情,那不就像他也拚了命的想救林雅婷,但拥有千万分之一希望的沈太太却狠下心拒绝他一样吗?
而白水荷这女人只要有想做的事,就从来不怕被他这个冰山男子拒绝。
他知道,就算拒绝了她,她还是会用诚心和耐力继续向他要求,她就是这样的人。
“好。”杜圣夫掩饰笑意,淡淡的说。
“真的吗?谢谢你!”白水荷那双柔亮的眼眸重新绽放光彩,好像被救治的人是她一样的感同身受,笑道:“虽然毒性去除了,但心理和残留的后遗症也必须要兼顾,才算得上是完整的照护。”
听她忘情的自我补充医护行为,每个人都疑惑的看着她,杜圣夫更是似笑非笑。
白水荷不确定这是骄傲名医的嘲讽或是什么,只能暗怪自己那是出自本能,太过得意忘形了,尴尬不已。
杜圣夫一开始以为她是中医师,到后来接受她是以中医手法在芳疗这行闯出不小名声的专业人员,但现在她居然又搬出专门急诊医生这么大而专有的头衔,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这是淡然超月兑的杜圣夫头一次想知道一个女人的来龙去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