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进门的那天,我为了抗议这门亲事,故意在外流连让你难堪,甚至之后也对你诸多挑剔,那是因为我信了那些讯息……”他眼底有着歉意,“你进门之后,我慢慢的发现你不是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反倒是我,我却真的是个失志的无用之人……”
不,她一点都不觉得他是无用之人,相反地,在他们决定将小店铺收回来经营馆子后,她发现他是个做生意的人才。
“又冬,你是我的福星,要不是你,我还是那个失志的我,我们不会有现在的光景,不会有这两家店,可是……”他浓眉一皱,“自从开业后,你因两家店而忙得团团转,因为有了事业,你散发着光采,耀眼得令我无法直视你,而且你沉浸在经营馆子的愉悦中,彷佛那比任何人、任何事都重要。”
她发光发亮,让他不能直视?
哇,她真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这样的一种存在。她以为他嫌弃她的身材,她以为是她的身材让他提不起兴致……
“你每天回到家里总是很疲倦,咱俩躺在一张床上,你却像是感觉不到我的存在,让我感到失落。”
她惊讶的眨眨眼睛,差点儿想扯扯耳朵,挖挖耳屎,确定自己没听错。
他在怪她冷落他吗?她一直在等他主动,怎么他却说她忽略了他?
“我以为你还想着逝去的妻子,我以为你嫌弃我的样子,所以……”她下意识的低头看看自己的身形。
虽然她比之前瘦得多,但还是个小肮婆,肉肉女。
“我根本不在意。”
“但你逝去的妻子是个骨感美人……”她幽幽一叹,“我看过你在书斋里睹画思人,我知道你心里还有她。”
“我没有忘记她,但那不表示我无法接受你。”他说:“反倒是你,你曾经宁可一头撞死也不肯嫁我。”
“不,我……”唉唷,一头撞死的人不是她啦!
喔,这么荒诞的事情,她如何说得出口?
“当绯儿出现时,你总算有了情绪跟反应,我于是将计就计,用她来刺激你、试探你。”
“所以说你对她好,处处维护她,不是因为她美丽,她跟她姊姊一模一样?”
“不是。”他蹙眉一笑,“她虽然跟兰儿那么相像,但她不是兰儿,我故意对她好,是为了看你醋劲大发。”
“什么!”好样的,原来他心机这么重!
“你知道吗?你越是因为她的事生气,我就越觉得高兴,因为你生气,我才能确定你的心意。”
“你就不能直接问我,非得用这种方法?”她好气又好笑的瞪着他,“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搬到客房睡?就是因为我怕自己会趁你熟睡时压死你,闷死你!”
听着,周教杰先是一愣,然后忍俊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还笑?”她气恼的瞪着他,“你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跟我说,而要用这种最差劲的方法来测试我?”
“如果我先开口,你却给了我难堪的回应,那多丢脸?”
“所以你就用她来气我?”
“她出现的正是时候。”
“你没想过可能会弄巧成拙吗?”她瞪着他,眼底却是爱意。
“我没想过,我只想知道你的心意,我只想确定你没后悔上了花轿。”他轻捧着她的脸,深深的注视着她,“你刚才说我们没拜过堂,没请天为证地为媒,所以我们还不是夫妻……你是真心那么想吗?”
迎上他炽热的目光,她内心激动。
原来他们一直都误会了,他们对彼此都有了想法、期望,还有爱,可却互相猜测着对方的心意。
“不,当你在周夫人的寿宴上维护我,当你在回程的路上牵了我的手,我就确定了我们的关系。”她直视着他的眼睛,神情含羞带怯。
“又冬,我为曾经的无礼向你道歉。”他眼神真挚而诚恳,“从今尔后,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也不会再让你哭泣。”
她不是爱哭的人,但他总是能让她哭——不管是感到悲伤,还是觉得快乐。
欢喜的泪水夺眶而出,她脸上挂着娇怯又温柔的笑意,用力点了点头。
伸出双臂,她牢牢的环抱住他。
“从今尔后,我再也不放手,不说把你让给谁……”她软软的艾萨克娇语气说道:“你是我的。”
她说得很小声很小声,可他听见了。
他放下心中大石,安心的一笑,然后将她揽得更紧。
不久后,周教杰瞒着秦又冬,偷偷规划了一个简单的婚礼仪式。
他邀请方世琮、庆记一家人为他们做见证,与秦又冬正式拜堂。
虽然是个简单的婚礼,观礼的人也不过十来个,但那一天的气氛实在太温馨感人,秦又冬的眼泪几乎没停过,都是欢喜、幸福的泪水。
那一夜,他们成为真正的夫妻,有名、有实。
至于先前意图赶走秦又冬,强占周教杰的方绯儿,近来传出消息说她已经嫁给一名屠户当继室。
在这时代,离缘并回到娘家投靠的女子地位极低,娘家容不得她,她也无法在娘家生存,最后经人居中牵线,心不甘情不愿的嫁了个屠户。
英雄不问出身,屠户的工作虽不高尚,但收入颇丰,只要她安于现状,日子也能过得太平安稳。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夫妻亦然。反观秦又冬跟周教杰,在经过磨合及考验后,他们更加确定并感谢对方的存在。
因为拥有彼此,互信互爱也互谅,他们在事业上相互扶持,齐心合力,不多久又开了饮食人生三馆。
秦又冬将加盟的概念及经营方式带到古代,开放拓城以外的人加盟,加盟主必须先支付她一笔加盟金,之后的备料也都由总馆负责供应。
他们的生意越做越大,而周教杰在方世琮那儿的投资也一直获利,他们开始买铺子、买地,在短时间内累积了让人咋舌的财富及田产。
这天,周教杰跟方世琮一起拜访一位专门中介土地买卖的掮客朱丰光,朱丰光跟他们说了一个秘密。
“周少爷,有件事我想告诉你,虽然卖主要我保密……”朱丰光续道:“周家要卖掉位在城中道上的地。”
闻言,周教杰一震。城中道是拓城最繁荣的地方,地价居高不下,周家的地不少,真要卖也是从其它的地先卖,为何要卖掉那块犹如金鸡母般的地?难道周家出了状况?
“周夫人并没有出面,是由她的胞兄李平跟我接洽,明说了不卖拓城人。”朱丰光说。
“何故?”方世琮问。
“应是怕面子挂不住吧?”朱丰光说:“卖给拓城人,来来去去总会照面。”
“朱爷,”周教杰目光一凝,“为何要你保密之事,你却告诉我?”
“我以前也受过老太爷不少照顾……”朱丰光一叹,“你是老太爷寄望最深的人,三年前看你被周夫人斗出周家,我真是难过……现在你总算东山再起,我想该是周家还你公道的时候了。”
周教杰微怔,“你的意思是……”
“我希望买下这块地的是你,而不是别人,我想老太爷泉下有知,也是这么期盼着。”
“周家发生什么事,为何要卖掉这块地?”他问。
“李平偷偷告诉我,是因为周夫人误判情势投资了北方的矿业,没想到北方起了战事,矿区成了战场,如今血本无归……”朱丰光沉沉一叹,“这几年在周夫人跟李平的主导下,周家不知赔上多少家产,那些从前跟着老太爷打天下的人都看不过眼,纷纷求去。”
听了朱丰光的话,周教杰才知道周家已今非昔比。
也是,李氏只知弄权宅斗,对生意的事其实一窍不通。她宠溺周教丰,放任他胡乱挥霍,惹是生非,几年下来也损失不少家产。
“朱爷,周家开出的价钱是?”
“八百两。”朱丰光说:“但底价是六百两。”
“六百两也不是小数目……”周教杰沉吟片刻,转头看着方世琮,“世琮,我能先拿回放在你那边的资金吗?”
方世琼想都不想,“当然。”
周教杰感激一笑,但并未言谢,因为他跟方世琮之间,已经无须客套。
“李平说不卖拓城人,所以我得请你出面买下,行吗?”他又问。
方世琮点头,拍拍胸脯,“包在我身上。”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三个月后,周家。
李氏正在茶屋品茗,李平匆匆赶来,神情惊慌。
“妹妹,不好了,不好了丨”李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氏气定神闲,“大哥,什么事不好了?瞧你……”她用眼神示意一旁的侍婢给李平倒杯茶,“先喝口茶吧,是贾家少爷托人送来的好茶。”
贾家少爷指的便是贾氏票号的少东家贾永道。
贾氏票号多方投资,累积了不少财富,贾永道的人脉四通八达,经常得到一些小道消息以利投资,因为他不吝分享信息,李氏前阵子还小赚一笔横财。
“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啊。”李平说:“你知道城中道的那块地现在在做什么吗?”
“那块地不是卖给京城来的商人?”
“不不不!”李平懊恼又懊悔,“那块地现在的主人是周教杰啊!”
李氏陡地一震,“你说什么?”
“我说周教杰是地主,而且那儿要盖茶楼,我听说年底就要营业。”
“怎会这样?”李氏震惊又恼怒,“当初你是怎么签合同的?地契又是交给谁?”
“当初卖地,并无不寻常之处啊,我怎么知道……唉!”他懊恼却无奈。
李氏气得直发抖,“看来咱们被摆了一道,好个周教杰。”
“妹妹,这还不是最糟的。”李平续道:“以前跟着老太爷的那批人,现在都去了周教杰那儿,很多人都说丰儿是扶不起的阿斗,只会惹是生非,还说你根本不懂理家,周家迟早败落。”
“什么……”李氏恼得头晕,满脸涨红。
“我还得到一个消息,就是周家宗亲怕你败光周家家产,正打算连手逼你交出大权,让周教杰回来坐镇。”
闻言,李氏怒不可遏,“他们敢?!”
“妹妹,你可别小觑他们的能耐。”李平一叹,“我看这次是真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