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后,秦又冬搬到客房住了。
她无法再跟周教杰躺在同一张床上,想到他心里只想着方兰儿,想到他那样袒护方绯儿,她真的很怕自己会气到半夜拿枕头闷死他或是……压死他。
没关系,她有事业,她有生活的目标,她不会因为一个男人不爱她就活不下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鸟事。
可是明明这么想着,她为什么还是很难过?
以她的脾气,她早就该把周教杰“送”给方绯儿,就像她以前很快就决定成全薛意民跟钟佳绫一样。
可为什么现在,她却有一种无论如何都不让的斗志?
她在坚持什么?周教杰跟她睡了那么久却连碰都不碰她,她还觉得他们有希望、有未来吗?
突然,她觉得自己好可悲。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伙计急急忙忙的跑进来。
正在忙着的她没停下手中的工作,问道:“怎么了?别在店里大声嚷嚷。”
“是绣庄的王老板在底下闹,他说他夫人昨儿个晚上来吃了一份福气套餐后,一直拉到现在,都虚月兑了,他说是我们的东西不干净,才会害他夫人生病。”
她一听,什么都没问没说便放下手边的工作,立即走了出去。
外头还是高朋满座,但王老板却大声咆哮,严重影响其它客人用餐的心情,掌柜拚命的安抚着他,可他却不领情。
“王老板。”她走了出来,语气委婉而平静,“有什么事,我们里面说,好吗?”
王老板气急败坏,“怎么?你怕大家知道你饮食人生的东西不干净吗?”
“王老板,我是诚心诚意要解决问题,请你冷静好吗?再说……”她在委婉中又带着一点强势,“夫人昨天一整天也不只吃了敝店的餐点,你又如何知道是我们的餐点害她月复泻?”
王老板一顿,觉得她言之有理,可又拉不下脸。
“我不管!我夫人就是昨晚吃了你们的东西才开始拉肚子,别说跟你们没关系!”
“王老板,尊夫人的医药费我愿意承担,但也请你别在事情未查明前损我商誉。”说完,她吩咐掌柜取来十两银子交给王老板,并承诺会详细调查,定不会诿过。
王老板这才勉强同意,拿了十两银后,悻悻然的离开了。
秦又冬旋即回到厨房,厨房里有十几个厨子及副手正在忙碌着。
目前为止有月复泻情形的只有王夫人,若是馆子里的食材有问题,理应会有一堆人食物中毒,可却没有。
也就是说,若王夫人真是因为吃了店里的东西才闹肚子,那么也就只有她那份餐点是有问题的。于是,她唤来昨晚负责王夫人餐点的厨子,厨子说他昨晚做了十几份福气套餐,客人吃了并无异状。
秦又冬心想,如果昨晚吃福气套餐的人有十几个,那么闹肚子的不该只有王夫人一人,也就是说,餐点从厨房出去时是安全无虞的,问题就出在上菜到客人吃下肚的这段时间里。
她心中警钟大作,“昨天负责给王夫人上餐的是谁?”
“是绯儿姑娘。”厨子回答。
又是方绯儿?难道是她在搞鬼,就像她捣毁菜园一样?
“去把绯儿叫来,我在楼上的书斋等她。”说罢,她旋身走出厨房。
楼上有间书斋,是她平时休息及做笔记的地方,周教杰跟账房对帐也是在这书斋之中。
她在书斋里等了一会儿,方绯儿终于出现。
“找我?”方绯儿态度傲慢。
秦又冬两只眼睛直勾勾的注视着她,“昨晚绣庄王夫人的餐是你送的?”
“没错。”方绯儿挑眉一笑,不以为然,“就为了这事?”
“你知道王夫人吃了福气套餐后就严重下痢,到现在还虚弱得下不了床吗?”
“知道,王老板刚才在楼下闹那么大,谁没看见听见?”
“好,那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秦又冬神情冷肃,“是你动的手脚吗?”
方绯儿先是一怔,然后一脸狂妄地说:“怎么?你现在是要赖我吗?”
“前不久的菜园事件,我根本没质疑你,你却告诉教杰说我怀疑你、一直找你麻烦,你知道我怎么想吗?”秦又冬目光一凝,“我认为你这是不打自招。”
方绯儿哼笑一声,“就算是我弄的,你又能怎样?姊夫信我,而且维护我,你都看见了。”
“所以说真是你?”秦又冬沉声问道。
“是。”书斋里只有她们俩,方绯儿毫无顾虑的表露恶意,“就是我趁着深夜拔光你的草、踩烂你的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讨厌你。”方绯儿直视着她,一脸厌恶,“你这母猪凭什么嫁给他?他根本不爱你,你还有脸赖在他身边!”
她充满敌意的言语让秦又冬几乎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真的在王夫人的餐点里下药,只为了报复她。
她原以为方绯儿只是骄纵任性,而现在她发现方绯儿根本是个蛇蝎女。
“你在王夫人的餐点里下药?”她直视着方绯儿的眼睛。
方绯儿挑挑眉,不以为然的一笑。“是又怎样?”
闻言,秦又冬气得想赏她一巴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讨厌我,可以踩烂我的菜园,可以冲着我来,但你怎么可以伤害无辜的人?”
方绯儿并不感到心虚歉疚,甚至还理直气壮,“只是一点泻药,能死人吗?”
“每个人的体质都不同,你如何知道你下的剂量不会伤害一条人命?”秦又冬义正辞严,“你为什么要做这种缺德的事?”
“因为我讨厌你,觉得你碍眼。”方绯儿咬牙切齿,“你知道你根本比不上我们姊妹俩吗?你到底有没有羞耻心,居然敢待在姊夫身边?”
“方绯儿,你……”
话未说完,有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周教杰。他刚到,掌柜就跟他报告王夫人月复泻之事,又说秦又冬将方绯儿唤到楼上书斋问话,于是,他立刻上楼。
“掌柜的说王夫人昨晚吃了福气套餐便严重月复泻,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才问完,秦又冬还来不及回答他的问题,方绯儿已经先告了状。
“姊夫,”她一脸委屈,两行眼泪瞬间落下,“妹妹她指控我在王夫人的膳食里下药,我跟王夫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什么要害她?”
看她三秒钟掉泪,秦又冬几乎想给她拍拍手了。她这么有演戏天分,要是在二十一世纪,应该已经是大满贯影后了吧?
“又冬,你如何知道是绯儿下的药?”周教杰问。
“因为她刚才亲口认了。”秦又冬面露恼色。
“姊夫,我没有,我一直跟妹妹解释,可她还是一口咬定是我。”方绯儿噙着泪,抽抽咽咽的,“这对我是莫大的羞辱及诬蔑,我宁可一死以证明我的清白。”
说着,她便往墙奔去。
周教杰拉住她,她便顺势倒入他怀里痛哭失声。
看见这一幕,秦又冬更是火冒三丈。这个女人真是有够扯,周教杰也是。他真的相信吗?他感觉不到方绯儿城府之深吗?花嬷嬷都要她小心方绯儿了,难道没要他也要提高警觉吗?
喔对,他看不见,他只看见那张与方兰儿一模一样的脸,而那张脸让他失去思考力及判断力。
“姊夫,我还是走吧。”方绯儿装得无辜可怜又委屈卑微,“既然妹妹视我为眼中钉,我就不让姊夫为难了。”
“别胡说。”周教杰眉心一拧,“你是兰儿的妹妹,我自然是要照顾你的。”
看见这一切,听见他的话,秦又冬心一凉。他要照顾方绯儿?那她呢?他眼里只看见方绯儿,却看不见真相?
方绯儿不管说什么,他都照单全收的尽信,而她说的话都是屁。这一年来,她没日没夜又无怨无悔的助他东山再起,所有人都知道也看见她的付出,就只有他看不见?
历史彷佛又重演了。在二十一世纪的她,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工作狂,她放手让男友跟好友管理她的餐厅,可最后他们却在爱情及友情上背叛了她,甚至在东窗事发后谋财害命。
现在,她助周教杰重新出发,甚至还开了两家馆子,买了几块地,而他却为了失婚的小姨子抹杀了她所做的一切。
他要照顾她?好,那她就成全他们吧!
“周教杰,我知道你从来不喜欢这门亲事,从来不喜欢我,你心里只有死去的妻子,如今见了这张跟她一模一样的脸,你就失去理智及判断……”秦又冬强忍泪水,恨恨地道:“你觉得我是个骗子吗?你认为我都在说谎话吗?告诉你,说谎的是她!”
她手指着还在装可怜的方绯儿,“刚才她亲口承认捣毁菜园的是她,下药的也是她,可你不信我的话,你怀疑我……在你心里,我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吗?”
周教杰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冷冷的看着她。
他那冷漠的态度让她感到心寒、感到受伤、感到失望……可是感觉不到愤怒及憎恨。
她不气他也不恨他,如果他从来不爱她,也永远不会爱她,那么她就没留在他身边的意义。
“你要照顾她,是吗?”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可她努力的不让它落下,她凄楚的一笑,一字一句地说:“我明白了,活着的人永远争不过死去的,你还爱着方兰儿,你要照顾跟她有着相同容貌的方绯儿,好……你照顾她吧,我成全你们。”
周教杰微怔,脸上虽没太多的表情,眼底却有着情绪。
“反正我们从来没拜过堂,也没请天为证地为媒,我们甚至连夫妻之实都没有……”秦又冬万分绝望,“从今天起,你是你,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任何的关系。”
“妹妹……”方绯儿假装一脸歉疚,“你别说气话,我跟姊夫只是……”
“方绯儿。”她打断了方绯儿的话。
她不想再看见那张矫情的脸,因为她怕自己会忍不住赏方绯儿这假掰女一耳光。
“不要再费心演戏了。”她冷然一笑,直视着方绯儿,“你如愿了,你赢了,我把他让给你。”说罢,她旋身便要离去。
可有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她。她猛然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