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夫回来了!”
听见又香的话,陆明雪猛地抬起头,就见唐元宁踏进厅来,她蓦然紧张起来,明知该走向他的,双脚却像生了根似的移不动。
唐元宁见她脸色苍白,手上还抓着一件件衣裳,不禁蹙眉,他走过去触碰她冰凉的手。“妳……”
“关于那些我与王春安的传言你信吗?”在他开口前,陆明雪先问了。
“都是凭空捏造,不必理会!”唐元宁马上嗤之以鼻。
陆明雪闻言立刻如释重负,他不信,他是不信的!
“姊夫,还好你没听信,要不姊姊可冤死了!”又香说着就要哭了。
“明雪是怎样的人,我怎么可能不清楚,又怎么会去信这些荒谬之言?”
陆明雪眼底起了蒙蒙水气。“你就连一点怀疑也没有吗?”
“完全没有。”他将她用力搂进怀中。
一旁的又香抹泪,仍是替她气愤不平。“当年姊夫离开松江后,姊姊已知王春安不是好东西,对他根本不屑一顾,可他仍经常就来骚扰姊姊,并警告所有上门提亲的人,若想娶姊姊,下场就与你一样,让姊姊对他更加厌恶。
“可恶的是,陆家出事,王春安竟厚颜无耻的逼姊姊做他的外室,遭姊姊断然拒绝后,更从中作梗,不让姊姊去替含冤被斩的老爷收尸,害老爷曝尸荒野,王春安这样一个寡廉鲜耻之徒,姊姊连一眼也不愿意多瞧,但现在竟传出姊姊纠缠他的事,这实在与事实背离,离谱至极。”
这些事唐元宁并不知情,此刻听了怒上心头,明知王春安在他离去后,定不会就这样放过明雪,可他没想到,他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对付明雪。
“明雪,我该早日去找妳的,都是我的错!”他再次自责。
陆明雪摇首,情绪低落的说:“不,这些事都过去了,且根本不是你的错,我只恨这些不实的诋毁让咱们唐家陷入危机,都是我,你若不娶我,今日唐家也不会出这种事。”
她不禁庆幸公婆出游在外,倘若两老晓得此事,尽避自己是无辜的,但既牵连到唐家的生意,自己便对不起唐家,也无颜见他们。
“哼,我唐家还不至于因为这事就会垮了,现在最重要的是那造谣的人,我听说再生已经抓到人了?”他面沉的问起。
“没错,少爷,就是这小子!”章再生像是抓准了时间,这时候揪着孔敦进厅里。
孔敦鼻青脸肿,腿也一瘸一瘸的,显然刚才被章再生狠狠修理过一回。
陆明雪见到孔敦马上来气,孔敦是散播谣言的现行犯,她这会正好跟唐元宁一起审他。
“孔敦,你说,是谁要你说那些子虚乌有的事?”章再生踹孔敦一脚后,替主子问。
孔敦吃痛,仍紧咬牙根不肯说:“没人要我造谣,我也是听来的。”
“你是听谁说的?”
“现在外头四处都有人说,我是四处听来的。”
“你!”
孔敦狡诈,打定主意就当自己听来的,以讹传讹的八卦可比主动造谣的罪轻多了,顶多就是被打几拳,再被踹个几下,死不了人。
“元宁,对于这些在路上听到一些没有根据的话就随意大肆造谣使人名节受损的人,应该割去舌头的!”陆明雪很清楚他的心思,故意嗤声说。
割舌头?!孔敦脸色变了变。
唐元宁目光森冷。“造言惑众、夸大其辞,尤其还对自己的主子肆意毁谤,这样的奴才不只割舌头,腿也该打断!”
孔敦一听心惊胆跳。
章再生这时朝孔敦露齿笑了。“既然两位主子都发话了,一个割舌头,一个打断腿,孔敦,你就等着瞧自己的下场吧,等一下就要行刑!”
孔敦大惊失色,人抖了好大一下。“我不是奴隶!是唐家织造的雇员,除了奴隶以外,你们不能随意对一般人动用私刑,这于法不容!”
“若是本公主想对谁动刑,还需要分什么奴不奴的吗?你若所言不实,本公主打死你都可以!”
说话的居然是去而复返的谷雁萍。
众人讶异她怎么又折回来了?
谷雁萍瞧见大家惊讶的表情,才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刚才你们说的话本公主都听见了,本公主个性冲动,只要一生气就是风风火火的,本公主等跑出唐府稍微冷静下来后,就觉得自己认识的明雪不是这样的人,不该这么走人的,所以才又折回来。
“可若你们说的才是事实,那王春安就太该死了,还有这胡言乱语的奴才,本公主要将刑房里的酷刑全都对他用上一回,瞧这奴才还敢不吐实吗?”
谷雁萍折回来时刚巧听见唐元宁与陆明雪在审孔敦,已明白孔敦大有问题,得好好拷问才行,偏这人耍无赖,便忍不住现身想亲自教训他。
孔敦认定唐元宁与陆明雪拿他莫可奈何,但长公主就不一样了,根本不用审,直接砍了他的头都行,这下何止惊吓,连腿都软了。“长……长公主饶命!”
“饶什么饶,你若再不说实话,继续胡说八道,本公主会让你后悔莫及!”
她这一吓果然有用,只见孔敦登时腿软跪地。“小……小的说实话,请长公主饶命。”
“还不说!”
“是是是,小的是受王公子所托,才对外散布关于又雪……少夫人不堪的事……”他贪生怕死,终于说出来了。
“王公子?你指的是王春安?”谷雁萍立即猜想。
“正是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说是因为长公主自晓得王公子追求过少夫人后,便不肯再理他,他为了挽回长公主,才给了小的一笔钱造谣,企图抹黑少夫人,让长公主再重新与他来往。”
谷雁萍大怒,“好个无耻之徒王春安,竟敢这样玩弄本公主!”原来他对她还没死心!
陆明雪不禁冷笑,“一人传虚,万人传实,王春安是想让我身败名裂好突显他的品格清高,让长公主回心转意。”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长公主还差点就上当了。
“王春安欲娶长公主为妻,却毁我妻子名节,这帐……哼!新仇旧怨积累起来,王家气数也该尽了!”唐元宁眼神森冷,就连谷雁萍瞧了都发毛。
章再生却高兴极了,王春安本就于唐家有仇,这会还不知死活的惹上少夫人,王春安不知道过去的恶行主子正给他攒着,就等着哪天彻底给他一顿痛快,现在姓王的死期到了,主子定会将他往死里整,让这小子再也张狂不起来。
“明雪,对不起,本公主不该还没搞清楚事实,就胡乱对妳发脾气。”谷雁萍抱回被丢在地上的衣裳,十分歉意的说。
陆明雪叹笑,“不怪您,这事传得那样逼真,难怪您会信以为真。”
“哼,王春安能想出这恶毒的法子来混淆视听、欺骗本公主,本公主不会放过他的!”谷雁萍怒声说完,指着孔敦问:“王春安与你是什么关系,为何要透过你造谣?”
“王公子与小的本来不相识,可他知小的之前是孔安南的人,孔家与唐家已是仇人,便利用小的干这事……”孔敦身子颤个不停。
“孔敦,你在孔家时,就时常刁难姊姊与我,让咱们姊妹日子难过,可姊姊不记前仇,以为你到了唐家会安分守己,仍愿意给你机会做事,但你却恩将仇报,尽做些伤天害理之事,你这家伙真不是人!”又香忍不住痛骂。
孔敦听着这话,眼珠子转溜着,根本是一副小人相。
唐元宁冷峻地朝章再生瞥去一眼,章再生立刻一拳打上孔敦的鼻梁,当场将他鼻梁打断,他哀嚎一声,抱着血流如注的断鼻在地上爬。
谷雁萍最气这种奸猾贪财之辈,于是再往他鼻梁踩去一脚,只见他鼻子整个都平整了,鼻梁骨怕是彻底碎了,孔敦痛得哭天抢地、嚎叫连连,却看得众人心中大快!
正当谷雁萍在唐府修理孔敦时,这头不知大难临头的王春安正抱着小倩情话绵绵——
“少爷,恭喜您了,这事很顺利,相信不久后长公主就会重新回头找您,为误会您的事感到抱歉。”两人温存过后,小倩倚在王春安怀里说。
王春安喜孜孜的,“自当如此,这还得多谢妳这小妖精替我出主意,既让长公主对我改观,又让陆明雪的名声尽毁,唐家织造的生意跟着遭殃,真是一石三鸟的好计啊!”
小倩娇笑,丰盈的luo胸凑到他的面前,故意惹得对方眼神飘忽。“那您怎么赏小倩?”
他捏了她的豪乳,笑得邪气。“还能怎样赏,今晚就竭尽所能的满足妳这不知饱足的妖精喽!”
说着扑向她。
可她却推开他。“到底是谁满足谁?您可得说清楚才行!”她不依,不肯轻易被打发。
王春安欲火正旺,只得说:“等我真娶了长公主进门,就抬妳做姨娘!”
“真的?!”小倩这才算真正的高兴,但不一会脸色又垮下。“可许姨娘善妒,定是不会肯的。”
“不肯?她凭什么?她也不过是这会嚣张罢了,等长公主将荣华富贵带进门后,我王家还用靠她娘家那点钱过日子吗?我早厌了她,到时候第一个赶走的就是她!”
她心喜。“少爷说话可要算话啊!”
“当然,妳等着看好了,她走前我还要再痛打她一顿,就像上回打得她三天下不了床一样!”
他发狠的说。
“那可不行,下不了床怎么打包走人啊?”她咯咯笑个不停。
“担心什么,直接扔出去就行了。”
小倩笑得更开怀,笑了一阵子后忽然想起一件事,又道:“话又说回来,许姨娘至今还不知是奴婢说出她私下去见长公主的事,害得她被您打得差点没了魂,这要知道了,不恨死奴婢才怪,少爷不管如何,可千万别对她提这事。”
王春安不屑的由鼻里哼了一声,“那女人都要成弃妇了,妳还怕她做什么?”
“小倩有您护着自是不怕,只是许姨娘最会记恨,小倩担心她就算走了也想拿小倩出气。”
“那贱人敢?”
她重新偎进他怀里,巧舌伶俐的说:“最好是不敢,要不您干脆打死她算了,这样小倩也无后顾之忧。”
“好,我会打死她的,不过在此之前,妳得先满足我……”他将她压在身下,身子搭着她的娇喘声不断抽动,抽得越是激烈,她发出的声音越是撩人。
yin声浪语阵阵传出屋子,屋内的人还不知屋外站了个人,她模着身上被殴的痕迹,牙咬得要断了,脸上的表情恨意满满。
她一生都被娘家人捧着,娇生惯养的,进了王家门却是受到这样的屈辱,她本想着要成为王家正妻的,可此刻她不稀罕了,王春安这混账,对她无情无义至此,他想当驸马跃上龙门,一生荣华富贵,她偏不让他如愿!
还有此刻他怀里那贱人,自己同样不会放过她,那贱人说得没错,她最是记恨记仇的,那贱人夺她的男人还要她的命,自己倒要瞧瞧,是谁先没命!
“雁萍,妳又想上哪去了?”太后在谷雁萍踏出自己寝殿前将人拦下来,不悦的问。
谷雁萍无奈的只得停下脚步,回身笑嘻嘻的说道:“雁萍哪有要去哪,不过是想到御花园走走罢了。”
“妳这身像是要到御花园的装扮吗?还想骗母后?”太后怒道。
她瞧着自己一身轻便利落的常服,这是陆明雪特别替她缝制的,不像一般宫服那般累赘,让她骑马时能自在奔驰,行动自如,她近来出宫时常穿上这套,可也因为这样才会被母后识破。
谎话说不下去,她只好撒娇的挽着太后的手说:“雁萍只是觉得闷,想去宫外走走,母后就放我一马吧。”
太后睨她一眼,拿她没辙。“妳也老大不小了,别像野雁般到处乱飞,母后正打算给妳指婚,妳若这么贪玩,谁敢做妳的驸马。”
“没人敢做我的驸马,那雁萍正好不嫁,就陪着母后了。”她卖乖的说。
“胡来,哪有女子不嫁的,传出去皇家要脸面无光!”太后正色道。
谷雁萍吐吐舌头,“是母后说我没人敢要的。”
“妳!”太后气结,见她仍是嘻皮笑脸的让人有气生无气出,只得叹气的说:“妳之前不是和王童人的儿子王春安走得近,他像是与妳颇合得来,母后见他人品也尚可,有意择他做妳的驸马,妳以为如何?”
“王春安?!”她瞪眼。
“是啊,母后瞧妳这脾气火爆,而他似有个好性情可以包容妳,选他做妳的夫婿,将来你们夫妻日子才能和谐,不过他的官位是闲职,身分低了点,与妳不太般配,但这没关系,母后去向妳皇兄说一声,将他的官职调一调,就配得上妳了。”太后径自盘算着,没留意女儿的脸色已从吃惊变成冷笑。
她今日就是想出宫去找王春安算账,这只癞虾蟆想吃天鹅肉,搞出这么多无耻的事,她不整治他对不起自己,母后却说要择他给她当夫婿,这不是开玩笑吗?这火坑怎能跳?!
“母后,王春安脾气不好又,而这都不打紧,这些女儿都治得了,重点是,这人趋炎附势外加心术不正,这种人女儿怎能嫁!”她对王春安大骂一通。
太后吃惊,“妳说的是真的?王春安真的这么糟?”
“他何止糟,还厚颜无耻、卑鄙龌龊到极点,标准是个人渣!”骂完后,她顺道将王春安对陆明雪做的事说了一遍。
太后听了惊愕,“这样的人,妳当初怎会和他玩在一块,让母后以为妳喜欢他?”太后只觉头痛欲裂。
“雁萍承认识人不清,以为他只是陪着我玩,没什么居心,哪知他居心叵测,妄想与皇家攀亲后鱼跃龙门!”
太后的脸彻底沉下了。“母后晓得了,王春安配不上妳,为妳指婚这事以后等有合适的人选出现再说。”原本以为王春安会是个好夫婿,结果这人却是个品性不良的,失望之余,她头痛得更厉害了,再也站不住,让人扶回慈凤宫躺着消气去。
谷雁萍见状,不禁更恼王春安,王春安真该死,不仅惹了她,还毁了明雪的名声,这会连母后都被气出毛病来,这口气不出怎么行!
她快步往外走去,她这回定要王春安好看,顺便也替明雪讨回公道,让这小子当众向明雪下跪认错,还明雪清白!
她跨坐上自己的白马,熟门熟路的出宫去,只是她出宫不久,忽然一支箭朝她的马射来,马的脖子中箭当场倒下,她也跟着吃惊的跌下马背,正要吃力的由地上爬起身时,一群人蓦然出现并在她头上罩了黑布、嘴上蒙了汗巾,她连喊救命都来不及就已被迷昏过去。
深夜里,太监提着八角灯笼领着唐元宁与陆明雪进宫,两人走在宫中刻花的石板路上,因为不晓得为何半夜被召进宫来,脸色均是凝重。
太监领他们至承干殿,两人进殿后见到皇上与太后坐在里头,立刻就要下跪问安。
“不用多礼了。”谷若扬在他们屈膝跪下前挥手道。
两人这才又站直身,抬眼朝殿上的谷若扬看去,见他脸色带着焦虑。
唐元宁与他相识多年,鲜少见到少年老成的他出现这种神色,这表示事情恐怕很棘手。
“不知皇上与太后娘娘找元宁夫妻前来所为何事?”唐元宁开口问。他和皇上交情深,皇上允他可不必自称草民。
谷若扬沉凝着面容,瞧了一眼脸色忧虑的太后后才说:“雁萍失踪了。”
唐元宁与陆明雪具是一惊。“昨日长公主还到寒舍,怎么今日就失踪?”他惊讶的问。
“莫不是长公主今日又出宫,沉溺于宫外趣事,一时忘了归来?”陆明雪也问。
“不,雁萍是遭人袭击。”谷若扬沉声的说。
两人神色大变。“敢问皇上,是如何确定长公主遭人袭击的?”唐元宁吃惊的再问。
“雁萍的马中箭,尸体就躺在离宫三里外。”谷若扬道。
“长公主遭袭是大事,皇上找元宁夫妻来,莫不是想元宁私下动用关系帮忙找人?”唐元宁已然明白自己为何夜里会被召进宫来。
“你不愧是朕的知己,只有你晓得朕在顾虑什么?”谷若扬点首看向他,两人眼神有默契的交流,像是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让陆明雪看在眼底,忽然有了了悟,自己丈夫与皇上的交情真非一般,比她想象的要更深入,只是两人平日不轻易展露出来。
谷若扬身为九五至尊的皇帝,西朝的君臣相处尚且得避嫌,更何况与商人间不能有徇私勾结之事,相反地,还得处处加以限制和干预,因此对外皇上并不能表现出偏袒之举。
而自己丈夫是个不矜不伐、谨守分寸之人,不会为谋取厚利而利用与皇上的关系在外张扬,皇上也明白这一点,才会对他另眼相待,真心视为朋友。
此刻她更细想起来,西朝历代君王对商人皆不友善,唯谷若扬登基后,提高商人的地位,促进西朝经济繁荣,她相信这也与元宁有关,是他让皇上对商人的态度改观的。
她正思及这些,忧急的太后早已忍不住打断——
“皇上,元宁固然可信任,但毕竟是民间的人,让他去找雁萍这容易吗?哀家瞧,还是派出禁卫军去寻才行!”太后心急爱女下落,并不赞同让一个商人代皇帝出面寻人,认为这效果不大,还只会耽误救人的时间。
“若让人晓得雁萍被人掳了去,那就算找到人回来,雁萍的名声也全毁了,回来后让她如何见人?”谷若扬说。
“这……”她也有想到这一层,只是一想到女儿的性命安危,也就顾不得这些了。
“另外,掳走雁萍的不知是何人,目的又是什么?若只是一般匪徒掳人索钱,咱们给了钱事后再剿人也就罢了,朕担心的是……”他目色沉沉,意有所指。
太后听出弦外之音,顿时白了脸。
陆明雪也立即就明白皇上的意思,当年皇上其实还有一位时年十四的弟弟,晋王叛变时遭到挟持,以此皇子威胁逼宫要先帝让位,先帝不肯,因此那位皇子被杀了,如今虽已平叛,天下太平,但毕竟事隔才几年而已,百姓对此事仍记忆犹新,对当年的乱事心中尚存有恐惧,若长公主被掳失踪之事传开,恐将让安稳的民心再起波澜,皇上之所以不动用禁卫军寻人,为的就是这个理由。
而皇上的心思元宁如何不明白,元宁虽是商人,但人脉广,私下去查,会比皇家大张旗鼓的寻人妥当,也避免掉许多的顾虑。
“好吧,一切都照皇上的意思去做。”太后脸上的皱纹霎时加深许多,当年自己小儿子被杀之事一直烙印在她心中,是她心里永远的痛,这是身为皇族人的悲哀,一切得以皇权为重、民心安稳为要,如今她只能寄托唐元宁能带回自己的女儿,别让她再失去一个孩子。
谷若扬叹口气,他并非要再提当年之事惊吓老人家,只是这其中的利害不得不提醒她。
“元宁,朕相信你能帮朕找到雁萍,一切就拜托你了。”他慎重请托。
唐元宁自然不敢推辞。“元宁会尽全力去寻人!”
他感激的点首,转向陆明雪,脸上已经含笑。“朕是第二回见妳了,上回母后寿宴,朕除了应元宁之托去说了些话,其实主要是想见见元宁的心上人,虽仅是一眼,也没与妳说上话,但妳没让朕失望,那作品显出妳聪明有才情,难怪元宁对妳念念难忘,且就连雁萍也十分喜欢妳,经常向朕提起妳,这会朕召妳进宫,算是正式见一回元宁的媳妇,朕盼妳日后好好辅佐元宁,夫妻圆满,至于雁萍的事,也望你二人合力替朕找回妹妹。”
陆明雪立即正色道:“承蒙长公主抬爱,肯与明雪亲近,明雪定会帮忙寻找她的下落,让皇上与太后娘娘安心。”
谷若扬浅笑点头,接着开口再说:“王春安干的事,朕都知晓了,这小子太不知天高地厚,是该受到教训,就连王童人教子无方也该受罚,这回你们夫妻尽避放手去讨公道,朕都在背后支持!”谷若扬表情严厉起来,欺负元宁夫妻,等同欺负他,这事不能善了,他虽不能亲自出马,但同意元宁私下动用他的关系去修理人。
“元宁就恭敬不如从命,此次就不客气了。”唐元宁说。
陆明雪明显感受到身旁男人的杀气,他等的就是皇上的这句话。
她虽然也恨不得扭断王春安的脖子,但此刻却不住在心里替王春安哀叹,元宁这回是真的发火了,他恐怕没她这么“心慈手软”,王春安的下场可能会生不如死。
造谣毁谤陆明雪至今已有几天过去了,可长公主却没什么反应,莫非这招不奏效?王春安从户部回来后,急急忙忙要找人商量,一入家门立刻高喊,“小倩,小倩,小……”
“别喊了,那丫头失踪了。”许玉由屋内悠悠的走出来说。
“失踪?怎会失踪?”他讶异。
“我怎知?那丫头向来懒惰,我昨晚要差她办事,就找不到人了。”许玉道。
“岂有此理,好好一个人怎么会不见?刘管事,去把小倩给我找来,刘……”
他正在喊人,谁知刘管事没来,反而是王童人身边的小厮刚巧匆匆由外头回来,见了他马上急道:“少爷,不好了、不好了!”
他听了火大,两道眉毛纠起。“大呼小叫成什么体统?”长公主不理他,相好的丫头又不见了,他都烦得快能烧屋子了,这人还嚷什么不好了,是想他更倒霉吗?
小厮见他发火,立刻闭了嘴,可那脸忧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恼怒的坐下来,喝了几口茶才道:“这会可以说了,出了什么事?”
小厮急忙吐出憋着的气说:“少爷方才被户部革职了!”
他手上还端着茶杯,这一口茶由嘴里喷了出来,“你胡说什么鬼话?”
“是啊,少爷才刚由户部回来,不是好端端的吗?你在胡诌什么?”许玉也吃惊。
“少爷离开户部时,革职令刚巧颁下来,少爷错过了。”
王春安整个人由椅子上跳了起来,他抓着小厮急问:“所以这事是真的?!怎么会这样?户部革我职的理由是什么?”
“说是有人指责您多条罪状,户部查明属实,因此将您革职。”
“查明我什么罪状?”王春安惊愕的问。
“其中一条是,唐家少夫人被谤素行不良,四处招蜂引蝶,甚至勾引您之事,负责散播谣言的孔敦出面承认,是您买通他造的谣。”
“什么?!孔敦反咬我了?!”他吃惊。
“孔敦还将您给的银票交出来,上头有您的私印,证明您确实付钱要他干了这事,甚至在松江的一些您的旧识还专程出面证实当年是您纠缠陆明雪,陆家倒台时,更趁机落井下石要强迫人家做您的外室,但遭陆明雪严辞拒绝,您心有不甘,多年后在京城重逢,见她嫁得好,便造谣生事报复她,现在外头都在痛斥您枉为读书人,居然无道、损阴坏德,这样毁一个无辜女子的名节。”
王春安愕然的跌坐回椅子上,他没想到孔敦收了钱还会背叛他,也没料到当年自己死缠烂打陆明雪的事会有人出来作证!
“难怪长公主不吭声,这是对我不齿到极点了……”他哭丧着脸喃喃自语。
这下换他没脸见人了!
许玉也讶然事情会这样发展,原来长公主根本不相信外头传的话,没可能原谅王春安,更不会嫁给他,但她已经……
“我也顶多是私德不佳,于朝堂之事无关,怎可以用此理由革除我?”他不平的说。
“其实不只如此,外头还爆出您连秀才都没考上,完全没功名的人哪有资格得户部之职,所以户部才决心立即革了您的职。”小厮告诉他。
本朝捐官之事行之有年,反正领的是闲职,便也无人多说,但尽避如此,这秀才之名乃是基本功,想不到他竟连这一点功名也没有,还造假自己是举人落榜,岂不笑掉人家的大牙,连带使得户部受人耻笑,道户部成员浮滥、资质败坏。
王春安欲哭无泪。“爹知道我被革职,没想办法保我吗?”父亲是他最后的希望。
“老爷也是自身难保,这才要小的回来先告诉您一声,让您自求多福!”
“爹怎么也自身难保了?”他又是一惊。
“当年您请老爷迫害唐家的事被掀开了,老爷是共犯,官位恐怕也要不保了,老爷此刻正跪在户部侍郎李大人面前告饶,求李大人网开一面,保住他的官位,但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王春安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
“少爷,外头来了一堆人朝咱们府里丢石头!”现在才出现的刘管家满头大汗的禀报。
“什么?!”
“他们喊着少爷败德乱行、不知廉耻,不配当读书人,辱没了清高的士族,还有老爷也该辞官谢罪才行,外头正闹得不可开交!”刘管家不知如何是好,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那群人若不是被他们拦着,早闯进来了。
王春安张嘴摇头,两条腿哆嗦得几乎站不稳,活像弱不禁风的柳枝。
不一会,他像想起一线生机似的看向许玉,“妳让娘家再拿点钱出来,有了钱爹定能贿赂一些官员相挺,保住他的官位,我也能有翻身的机会。”他抱着许玉厚颜的要求。
许玉冷笑,“我娘家的钱你不是不稀罕?出了事你怎么不找小倩那丫头想办法?”
“那贱人都跑了,妳还提她做什么?眼下妳才是我王春安最重要的人,小倩那贱人算什么!
这回妳若能再帮上忙,之后我抬妳做正妻!”他许诺。
许玉笑得更阴凉,“正妻?这位置不是属于荣华长公主的,我怎敢妄想?”
“妳还在气我上回打妳之事吗?那都是小倩那贱人挑拨离间所至,否则我怎舍得打妳!”他把错都推到了失踪的小倩身上。
许玉觉得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但心里虽这么骂,却傻得高兴自己于他还有点用,他毕竟离不开自己,出了事能依赖的还是只有她。
她对他也不是没有感情,同床共枕多年,虽气他狠心绝情,但事到临头真要弃他不顾也不忍心,况且她的情敌都已经消失了,以后王家后宅就真由她一个人当家了。
她的脸色蓦然好了许多。“钱我娘家有,但这回事情闹得这么大,就不知是否真能贿赂得成。”
“成的,想当初伯父愿意推荐爹任京官,不就是靠妳娘家拿出的大笔银子,伯父才愿意不推荐自己的儿子,让爹到京来上任的,钱谁不爱,只要够多,就能办好事,这回也一样,那李宗兴也一样,有钱能使鬼推磨,就不信他不会见钱眼开的放爹一马。”
许玉听听也觉得有理。“好,这钱我会……你们是谁?!怎敢闯进来!”许玉正说着话,厅上忽然闯进一群人,这些人不由分说竟将她与王春安给绑了。
“放了我家少爷……啊!”刘管事与小厮见状吃惊,想上前阻挡却被人给踢昏。
“你们想做什么?!”王春安惊问。
来人沉笑,“来带你们走的。”
“你们要……要带咱、咱们上哪?”王春安惊恐得连牙齿都发颤。
“废话少说,去了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