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记绣坊的绣间内,又香一脸懊悔的坐在陆明雪面前。
“听说秦敏儿一走,唐家织造就没了能手,这次太后娘娘寿宴要穿的宴服唐家织造是没人做得出来了,自然也失去竞争皇商的资格,大家都说唐公子傻,为了孔记的绣娘,竟在这节骨眼与秦敏儿闹翻,若连竞争皇商的资格都没有,将来还怎么在京城立足?未来恐怕就只有孔记绣坊能一枝独秀了。”她将听来的消息说给陆明雪听。
“都怪我克制不住脾气与秦敏儿闹起来,要不然姊姊也不会为了我与秦敏儿起冲突,唐公子更不会因此失去一位重要的绣娘,我对不起唐公子。”又香越说越自责难过,虽说她是孔记绣坊的人,但唐公子是好人,若因此丢了竞争皇商的机会,不仅受人嘲笑,也会影响将来唐家的生意。
陆明雪沉着脸一直没说话,半晌后突然拍桌站起来。“不,我不能连累唐元宁,太后娘娘的寿宴是下个月,现在还有时间,我去找秦敏儿,让她回唐家织造。”
“姊姊要去求秦敏儿?”又香吃惊。
“没错,不管是要我道歉也好、认错也行,我去求秦敏儿回唐家,这次的比赛唐家不能缺席!”
“可秦敏儿会接受妳的道歉吗?她那人……”
“没有做怎么知道她会不会接受。走,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找她。”陆明雪说走就走,转眼已经出了绣间。
又香一愣后,也赶紧跟上去。这都是她引起的,她也该负责,就算要向秦敏儿跪求,也是由她来做,不能让姊姊代她受辱。
两人走出绣坊,往唐家给秦敏儿安置的小院去,唐家与孔记一样,为了拢络人心会给身分高一点的管事、掌柜、绣娘等安排独立小院居住,孔安南就给了孔敦一座小院,孔敦一家都住在里头。
而秦敏儿也住在唐家安排的小院,因为才刚月兑离唐家,应该还来不及搬离,所以她们往那去找人。
两人走着,在靠近那座小院前,居然意外见到孔敦的身影,他在树下睡着了。
这里是唐家的地盘,他怎么会在此?!
陆明雪与又香讶异的互递了眼神,都有默契的不支声,悄悄的由他身边经过,进了没关大门的院落,才想怎么找秦敏儿住的厢房时,突然她们侧边的房间竟传来女人的申吟声,让两姊妹顿时脸颊都红了。
她们两人才想要赶快离开时,忽然听见里头传出熟悉的声音——
“多亏妳了,没了妳,那唐元宁这次可要损失惨重了!”竟是孔安南的声音。
秦敏儿发出了一阵得意的笑声。“可不是,若不是我,您能轻易除掉劲敌吗?”
“是是是,妳功劳最大,不枉我长期把妳放在唐元宁身边,这会是派上用场了!”
“还说呢,我现在被赶出唐家织造,多没面子啊,您要补偿我!”
“我这不是马上过来给妳好生补偿了吗……”接着再次传出两人滚床的yin声浪语。
门外的陆明雪与又香听得大惊,为免被人发现,她们青白着一张脸离开,两人经过孔敦时,他还在睡觉。两人纷纷暗想,难怪他会在这里,是在为他的主子守门,可惜贪睡不尽责,让她们得知孔安南的秘密。
两人走出小院后,又香立刻按捺不住的问:“姊姊,妳瞧这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吗?秦敏儿是孔安南的人,两人早有染,这回是故意藉咱们的手让她找理由离开,好让唐元宁失去这次竞争的机会,也让我为此自责,以为自己害了唐元宁!”陆明雪怒不可遏。
拼凑起昨日发生的所有事,她已明了一切,自己原本在绣间里苦思太后宴服的款式,孔安南却临时要带她去挑珠花,分明是早知道秦敏儿会过去,所以让她和又香去挑事,而唐元宁恐怕也是有人去通知,他才知道要过去。孔安南真是好深的心机、好卑鄙的手段,过去她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主,不曾特意刁难过下人,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他是个小人!
“走,咱们去找唐元宁,这件事必须告诉他!”陆明雪马上决定去找唐元宁,让他得知自己上了孔安南的当。
怎知当她与又香找上唐元宁,他听了她的话后神色依旧波澜不兴,一点也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这事你不生气吗?”她不解的问。他让秦敏儿与孔安南连手坑了,也没有关系吗?
“秦敏儿是孔安南的人,这事我早知道了。”他说。
陆明雪吃惊,“什么?!你早知道了,那怎么还上当?”
“是啊,唐公子,您真的知道吗?”一旁的又香也是一副万分错愕的表情。
“我本来就有意在太后娘娘的寿宴之后罢用秦敏儿,这会只是提早了些。”他淡然的说。
“既然如此,那为何不忍下来,等太后娘娘的寿宴过后再说呢?现在让秦敏儿走了,你唐家织造拿什么去竞争皇商之位?”陆明雪激动的说。
“她不该辱妳!”唐元宁瞬间拉下脸来,面容十分阴鸷。
听了这话,陆明雪张口想说什么,半晌终究又阖上。
她瞧他做什么事情都冷静自持,可居然会为了她失去理智,她还能说什么?
“让秦敏儿走是我的决定,与妳无关,况且就算让秦敏儿留下,她也不会好好替我做事,她与孔安南互通,自然不会希望做出让太后娘娘青睐的作品,我这回本来就注定要败的。”他倒是看得淡,不在意输赢。
“话是没错,但孔安南的手段也太下流了,居然与秦敏儿苟且,这样的人还想纳姊姊为妾呢!”
又香不禁气愤的说。
“什么?孔安南想强娶明雪?!”他瞬间变脸。
陆明雪见他震惊怒目的样子,叹了口气,说她不感动那是骗人的,王春安当年放话非娶她不可,可陆家一倒,他马上变心,孔安南想娶她,也不过是贪图她的手艺,至于孔敦更只是而已,完全不值一提,唯有唐元宁,他是除了陆家人之外,真正在乎她的人。
“他只是作春秋大梦,我没答应他。”为免他气得太厉害,她说道。
“是啊,姊姊已经一口拒绝了!”又香见他大怒,吓得赶紧附和,有点后悔说出这事,惹他动怒。
唐元宁的脸色果然缓和下来,但依旧给人一股阴森可怕的感觉。
“孔安南这样的人别说要我嫁给他了,就是在他手下做事,我都觉得丢脸,我只恨身契在他身上走不了,要不然我一定马上离开孔记!”陆明雪瞥见他那令人发毛的样子,立刻再补充。
“妳想离开孔记?”这让他精神一振。
“对,但孔安南手上有我的身契,他现在正需要我帮他裁制太后娘娘的宴服,是绝对不可能放我走的,我不过妄想而已。”她兴叹,也只有在这时候,她才会真实感受到自己身为奴籍的悲哀,一辈子都只能受人摆布,过着身不由己的生活。“不过,我虽然不得不替孔安南做事,但我咽不下这口气,孔安南居然敢利用我,这种人必须得到教训才行!”她生气的接着说。
唐元宁闻言垂目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又香听闻她想教训孔安南,马上积极的问:“那姊姊打算怎么做?”
“哼,我打算……”
“混账东西,妳居然烧了染房?!”孔敦气急败坏的揪过又香,一掌就往她身上招呼过去。
“对不起,奴婢不是故意的,奴婢是夜里值班太累,才会不小心推倒火苗造成火灾。”又香被打得痛了,流着泪说。
“还狡辩,妳可知道染房里有多少颜料?这些可是东家用真金白银去买回来的,妳说烧就烧了,这天大的损失你赔得起吗?”
“我……呜呜……”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她只顾着哭。
陆明雪闻讯赶来,见孔敦抬腿正要朝又香踢上去,赶忙上前推开孔敦,让他一脚踢空。
“又雪,妳这是做什么,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脚下救人!”孔敦勃然大怒。
“她不是故意的,你饶了她吧。”陆明雪替又香求情。
“饶了她?那损失谁赔偿?”
“这……”
“没钱赔是吧?那拿她的命赔好了!”他一脚又要踹上来。
陆明雪一个侧身替又香挡了,后腿被踹中,当场疼得她站不直身的蹲下来。
又香大惊,“姊姊,妳还好吧?!”又香拉高她的裤管,见她的小腿肚已是一块红肿。
孔敦见状神情也变得不安,这女人目前对少爷来说正有用,若让自己弄受伤了,不能工作,那他要如何对少爷交代?
“这钱我会赔,你们不如把我卖了吧,得一笔钱总可以偿还,不要再对我和姊姊动手动脚了!”
又香见到陆明雪受伤了,不禁哭喊起来。
“把妳卖了?”他贼目一亮。
“不可以!又香是我的妹妹,咱们不能分开。”陆明雪坚决的说。
他哼笑,阴恻恻道:“什么话,妳们又不是亲姊妹,哪来什么真的姊妹情,又香这丫头平日里手脚算是伶俐,但做出的作品就是普通,不像妳总让人惊艳,留着她也只能打杂,为绣坊赚不了什么钱,这会又烧了染房,让绣坊损失重大,将她卖了正好可以赔偿绣坊的损失,回头我向少爷说一声,又香这丫头是别想留下了。”
“不,又香,妳若被卖了不知会上哪去,兴许之后咱们就再也见不到面了,我……我去求东家,让他留下妳!”陆明雪起身要去求孔安南。
又香拉住她,“姊姊,别去了,孔记重利,我不像妳对绣坊而言是有用的人,就算妳去见了东家,东家也只会让妳更加卖力做事替我还这笔钱,这几年我靠妳照顾才能在绣坊安稳的过日子,妳为我担了不少事,我不想再连累妳了,这次,就让我走吧。”
“不……”
“姊姊,妳非要我说明白吗?我是真心想离开,因为我不想再继续待在妳的光环下过日子,妳总是那么耀眼,跟在妳身边我永远出不了头,永远只是妳的跟班,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想摆月兑妳!”又香控制不住自己,激动的月兑口而出。
陆明雪蓦然愣住了,怔怔望着说出这番话的又香,她简直不敢相信又香会这样想。
孔敦瞧她们姊妹翻脸,先是讶异,后便哼笑起来,“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什么姊妹情深,原来是个屁!”
“妳该振作了,本来瞧在妳的面子上,又香闯再大的祸,我也会容忍的,损失我可以不追究,但是她自己坚持要走,我也只能由她了,可妳若是为了她耽误我的事,我便不能原谅。”见陆明雪三天没上工,孔安南亲自找来了。
陆明雪仍沉默不语,发呆地看着窗外,不理他。
他急了,“妳这是在做什么?再过二十日就是太后娘娘的寿宴,妳至今连一块布也没给我裁过,妳是想让我错过当皇商的机会吗?”
陆明雪依旧恹恹地,一句话也不说。
“又雪!”见她无动于衷,原本要发火的人又耐下性子的道:“我告诉妳,虽然我将又香卖了,但对方出的钱不少,显然是待下人不错的人家,又香到了那里不会受罪的。”
听了这话,陆明雪终于掩面哭了。“又香……”
见她肯哭,就表示心结肯解了,孔安南安了不少心。“好了,别哭了,妳就安心在我这里做事,尤其好好把要呈给太后娘娘的宴服缝制出来,太后娘娘若满意,我也不会亏待妳的!”
她点头,但那样子像是百般无奈,更像是不甘心,他瞧在眼底,心里虽然不满,但也只能先忍着,一切等太后寿宴过后再说。
“从今天起,妳便专心缝制太后娘娘的宴服,不用离开绣间了,三餐吃食会有人给妳送来,若有任何需要只要告诉孔敦即可,要什么他都会给妳弄来。”他没明说,其实就是要软禁她的意思,怕她与唐元宁通气,泄漏了太后宴服的款式。
尽避秦敏儿已离开唐家织造,但他这人做事小心,还是严防着。
二十日后,终于到了太后寿宴当日,孔安南带着缝制好的宴服进宫,陆明雪因为是缝制这件衣服的人,理所当然也一道来了。
这是陆明雪第二次进宫,第一次是太后在荣华长公主笄礼后举行的宫宴,那次去了御花园与御裁局,而这回是直接去太后的慈凤宫。
孔安南与她被太监领着走,一路上孔安南抬头挺胸满是自信,即便见到其他织造或绣坊的人也送衣服进宫,他丝毫不放在眼里。
在宫廊上还巧遇刚由慈凤宫出来的谷雁萍,这位长公主对风度翩翩的孔安南连看上一眼也没有,但见了陆明雪却无比热络,显然之前陆明雪替她改造衣裳之事令她极为激赏、印象深刻。
“这好,本公主原还担心妳没能亲手替母后缝制新衣,现在妳来了,本公主可真欢喜,希望母后能一眼看中妳的作品!”谷雁萍见她捧着要献给太后的新衣,桃脸含笑的道。
陆明雪笑得谨慎,对方是长公主,尽避对自己态度亲切,但她的分际还是得拿捏好,一不小心若是开罪长公主,那可是自找罪受。“希望奴婢别让长公主失望才好。”
“不会的,本公主对妳有信心!”谷雁萍为人爽朗,又欣赏陆明雪的手艺,对她自是十足肯定。
孔安南在一旁见了暗喜,长公主对他视若无睹没关系,但她喜欢又雪,之后一定会在太后耳边美言,又雪缝制的这件宴服就更有机会让太后穿上。
“唉,可惜母后为求公平,已事先言明别告诉她这些宴服出自何家之手,全凭她第一眼见了后的喜好决定由谁雀屏中选,因此本公主想私下帮妳一点忙都不成。”谷雁萍惋惜的说。
孔安南才喜上心头,这会又悄悄灭了去,罢了,他看过又雪的作品,不愧是孔记绣坊的招牌、第一巧手,说实在的,她的巧思连秦敏儿都比不上,准备献给太后的这件宴服,保证穿上后惊艳四座,太后一见定会爱不释手,况且这次又少了唐家织造这个劲敌,他并不担心皇商的头衔不能到手。
陆明雪听了不太在意。“多谢长公主有心了,奴婢做事全凭实力,不靠关系,若技不如人也认了。”
“好,本公主就欣赏妳这种人。放心,凭妳的实力一定能让母后欣赏的!”谷雁萍拍着她的肩膀说。
陆明雪的笑容不由得扩大,因为宫中能养出这么一个天真可爱的长公主当真不容易,让她原本的谨慎不知不觉的消失了,对这位长公主笑得很真诚。
“长公主,寿宴再不久就要开席了,太后娘娘还等着瞧这些宴服呢,是不是让奴才先领他们过去?”太监见她们聊开了,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
一旁的孔安南早就不耐烦了,但脸上压根不敢显露半分,更别说催促。
谷雁萍点头,“好吧,你们快去吧,宴服没在时间内送达慈凤宫,可就视同放弃,本公主可不能让妳辛苦缝制的衣裳白费了。”她终于肯放人。
陆明雪与孔安南告别谷雁萍往慈凤宫走去,他们一到慈凤宫的殿前就被拦下,宫女收走献给太后的新衣,让太监直接再领着他们去办寿宴的地方。
太后说了,要在寿宴上揭晓谁家的宴服雀屏中选,那么他们当然就得参加这场寿宴。
寿宴办在慈凤宫中的来仪殿,殿中布置有左右两排的长桌,石阶之上当然是太后的凤座,凤座的两旁还设有几张桌子,想来是要给谷雁萍等皇族坐的,而孔安南被安排坐在左侧中段的位置上,陆明雪毕竟是奴籍的身分,没有资格与众人同席,只能坐在孔安南身后的小桌边。
他们来得算早,入坐后才陆陆续续有人进殿落坐,许多王公大臣都来向太后贺寿,这些人孔安南也认识,彼此打着招呼,一些其他名气不如孔记的绣坊与织造商,见孔安南穿梭在这些贵冑面前谈笑风生,都嫉妒不已,但谁教他们规模小,显贵们不屑浪费时间与他们打交道,让他们只能坐冷板凳,唯一盼望的就是太后能穿自己献上的宴服出现,这样他们就扬眉吐气了。
不多时,寿宴正式开始,殿内乐师弹起悠扬的乐曲,众人引颈期盼的主角就要现身了,陆明雪瞧见孔安南终于露出紧张的神色,他是得失心极重的人,尽避努力压抑情绪,但这一刻就要揭晓成败了,他哪还克制得住。
她收回观察他的目光,气定神闲的喝着自己桌前的茶,等待太后出现。
“太后娘娘与荣华长公主驾到——”太监高唱。
所有人立刻低头跪迎太后,谷雁萍扶着太后出来。
“都免礼了,起来吧!”太后笑道。
孔安南随着众人起身,他起身后就迫不及待的朝太后望去,这一望,整个人立刻变得激动不已,穿在太后身上的正是他孔记绣坊献上的宴服!他欣喜万分。
其他人见到雀屏中选的不是自己献上的宴服,一张张脸都显露失望,好一会才提振精神去瞧太后身上的宴服,只见衣裙上的图样居然是半绣半绘而成,只在领口、袖口与裙襬处绣上彩凤,四周的祥云则用画笔直接用色,不加绣线。这种大胆创新的技法极为生动特殊,是任他们搜索枯肠、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的,他们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输,也输得甘愿了。
众人忍不住瞧向坐在孔安南身后的陆明雪,对她极为佩服,但也饮恨为什么自己手里没有这样的能人,孔安南有了她,孔记绣坊注定会壮大。
太后指示让兴奋的孔安南与陆明雪过去,两人在太后面前跪下后,太后满意的笑道:“孔安南,你孔记绣坊没让哀家失望,这套宴服哀家很喜欢。”当她选了宴服,宫人才告诉她这是孔记绣坊呈上的。
孔安南一听更加热血沸腾,“多谢太后娘娘抬爱,草民只是尽力而为。”
太后点点头,转向问跪在他身后的陆明雪,“哀家记得妳,叫又雪是吗?这套宴服出自妳之手?”
“是,是奴婢所设计缝制的。”陆明雪气度沉稳的回答。
太后颇欣赏这见了自己仍能自若的人,有这气度难怪能做出这么高贵大方的宴服来。“又雪,妳真不错,这套宴服除了绣功别出心裁外,布料也用了心,穿上后极为舒适轻巧,不像一般的宴服,越是隆重越是沉重,穿在身上不到半个时辰就让哀家想月兑下了,妳这布料柔软轻盈,可否告诉哀家,妳是如何做到的?”
陆明雪浅浅的笑着,“奴婢是用蚕丝做成轻巧的纱料取代厚织的锦布,可纱料穿在太后身上不够庄重,奴婢便一层层累扑蚕丝,直至丰满柔软,因而做成了这块轻盈舒适的布料。”她解释了做法。
太后听了欢喜。“妳抓中了哀家的心思,让哀家穿得轻松没有负担,妳可真是一个人才啊,御裁局就缺妳这样的人!”言下之意是有意让她进御裁局。
能进御裁局对一个绣娘来说可是极大的殊荣,陆明雪听了心动,很想接受挑战,更想着若能进到御裁局,就更有机会请求太后施恩除去她的奴籍!
她心情颇为激动,正想着该如何响应太后时,身前的孔安南已替她回答——
“太后娘娘,又雪乃官奴之身,不便进宫。”他自私的不愿意失去她,要留她继续替孔记卖命,便要太后打消召她入宫的念头。
“其实官奴也无妨,只要进宫后谨守本分,好好做事即可,母后您说是不是?”谷雁萍问向太后,她很企盼陆明雪进宫,这样她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是啊,哀家不会介意她官奴的身分,哀家看中的是她的才情。”太后颔首说。
“可太后娘娘与长公主有所不知,又雪本名陆明雪,其父是松江县令陆勤纲,多年前陆勤纲因为贪污赈银被斩首,又雪也因此沦为官奴,这样一个身分在我孔记待着尚可以,但怎能入宫受太后娘娘重用。”孔安南没放人的打算,便把陆家的事说出来。
太后闻言马上皱起眉头。“一个会贪污赈银的人,无视于百姓的苦难,根本不配为官,更枉费朝廷的信任与栽培,想不到妳竟是陆勤纲的女儿,这样的贪官污吏教出来的女儿,就算再有能力,品行不佳也是不行的,妳的确不适合入宫。”
太后喜欢提拔能人,但对贪官之后岂能厚爱,如此天下也要怨不平,太后对陆明雪的出身感到失望,已改变心意,不打算让她入宫。
谷雁萍虽不以为然,但晓得母后最厌贪官,又雪的爹既是贪赃枉法之人,那任自己说再多的好话母后也不会接受,只好沉默不多说。
陆明雪垂下面容,很想大声告诉太后,她爹不是贪官,他是被诬陷的,但若无证据,任自己喊得再大声也没有用,只是自取其辱罢了,她将冤屈硬往肚里吞,如今的她别说去奴籍,就是想进御裁局也完全是奢望。
然而孔安南在这场合刻意提出爹的事,就是不想她入宫,她对孔安南感到愤怒不已,而孔安南自然也感受到她的怨气,但他不在乎,只在意孔记绣坊的利益而已。
“孔安南,恭喜你了。”太后不再看陆明雪,转而和蔼慈善的看向孔安南。
“太后娘娘能在众多献上的宴服中独独选中孔记绣坊的衣裳,着实是草民的莫大荣耀。”孔安南心头一跳,这是要颁给他皇商的头衔了?他等待已久,精心图的不就是这个名号!
太后瞧了他,忽然摇头,“其实你孔记并非一枝独秀。”
他一愣。“孔记不是一枝独秀?”这是什么意思?
“是啊,事实上,母后还中意另一家的宴服,只不过母后不能同时穿上两件衣服现身,才先穿上孔记的,而另一件在这里呢!”谷雁萍击掌,让人将另一套宴服带上来。
孔安南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太后居然还有中意的另一件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