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小一离开后,苏正通颇为欣慰的握住妻子的手,“多谢你为我生了几个好儿好女,这些年苦了你。”
蓦地,赵玉娘红了脸,“夫妻间说这些干什么,是好是坏不都跟你一辈子,你还能把我舍下不成。”
“不舍下,不舍下,这辈子就你赵玉娘是我苏正通的妻子,我们要走到满头白发,相守一生。”娶到她,是他最大的幸运。
老夫老妻了,她还是羞红了双颊,“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趁着孩子不在身边你就赶紧说吧!”
知道妻子怕羞,苏正通笑了笑没揭穿,“平阳县的县衙有个典史的空缺,陈县丞有意让我过去。”
“你不是要等三年后的科考?”两边兼顾吃得消吗?
“在县衙做事也能学些实务,我边看边学着,哪日真让我考上了也不致手忙脚乱。”
做得上手了就心不慌,他得学一些用得上的东西,月复中有物,不能满纸空谈。
“你自个好好斟酌,反正我是跟着你,你到哪儿我就跟到哪,你这人不会照顾自己,没有我在一旁盯着,准是笨手笨脚。”夫妻是绑在一块的秤砣,谁也离不开谁。
“玉娘……”她是个好娘子。
“就是几个孩子费思量,你才刚答应老大留在县里开茶楼,小小兴匆匆的赶去报讯,你放心他们留下吗?”她是没法撒开手,心口沉着,老是担忧他们闹出事儿。
“老大是要留下的,偌大的宅子总要有人顾着,胧月嘛,看她的意愿去留,两个小的肯定要带走。”他不放心。
赵玉娘苦笑着轻叹。“小小肯吗?她呀,打小就不像个孩子,人小鬼大得很,她和隔壁的藤哥儿走得挺近的,怕是不想离开,你说她这么聪明伶俐,怎么就和那憨小子投缘。”
“就是聪明才看中人家老实,她欺负起来才不心虚。”只是苏正通没想到老实的孩子也会受环境所迫,渐渐走向狡猾的奸商之路,让人大吃一惊。
“怎么这么说女儿,不是你肚子出来的不心疼。”小小最乖最听话了,哪会欺负人。
听着妻子的埋怨,他面色柔和地将她搂入怀中,嘴巴随即覆上,“不如咱们再生一个?”
“你……没个正经,都几岁了,哪有气力养孩子。”她半推半就的,大白天的好不臊人。
“你生,我养。”他一把将妻子推倒在床榻,春日正好,一晌贪欢。
不知分别在即的苏小小十分兴奋地冲向兄长的院落,二话不说的便拉着他往外走,把一头雾水的苏承文又搞得丈二金刚模不着头绪。
“小小,你拉着大哥要什么?”
“你跟我走就是,妹妹会害哥哥吗?”他可是她将来嫁人后的大靠山,当然要越强大越好。
两兄妹出门没坐轿,出了大门往东走,绕过三条街,往支子胡同拐了个弯,又前行了三个街头,最后停在一间红灯笼半破的楼房前,落叶飘飘,很是萧瑟。
“你看这里怎么样?”她兴致勃勃的问道。
苏承文又抬头一看斜了一边的朱红色匾额,再低头看看妹妹纯然无邪的粉色小脸蛋,他欲言又止,停了好久才勉强吐出一句艰涩的话,“你晓得这是哪里吗?”
“飘香楼呀。”她指着倾斜牌匾上的三个大字。
“你知道它原来是干什么营生的?”他妹妹很纯真,活泼可爱,一定不会知晓……但是,他失望了。
“青楼。”它之前做什么不重要,她要的是以后。
苏承文抚额申吟,很想当没听见,“小小,这儿不适合你来,你晕了头,来,大哥带你回家。”
“大哥,我没弄错,就是这里,这间楼房正是我想要的。”空间大、格局好,楼高三层,一共有三大院、六小院,后面还有隔开的二进院,环境清幽,造景优美。
他是宠妹妹,但不是无底线,这……这就太过了。“小小,你要置屋可以另购,这里不行。”
苏小小很固执的和兄长拉拔,明亮的双眼黑如星辰。“大哥,你搞错了,我不是要自己住。”
“不是自住?”喔,还好还好,尚可商量。
“你看这左右各有一条街道,街面又大又宽敞,左边有一排树木足以停放马车,来往方便,不会挡道或无处可停轿子、马车,你说把酒楼开在这里如何?”开铺子看客源,四通八达的街道人来人往,不愁生意不上门。
“开……开酒楼?”他目瞪口呆。她在开玩笑吧!
“爹答应我们开酒楼,我们庄子产的鸡鸭鱼肉不用往外卖人,直接载到自个铺子,我们省下被人赚一笔的费用,还能保证产地的新鲜,无病禽,让客人吃得安心。”一条线的直产直销,质量上不成问题,也不怕人家哄抬价钱。
“小小,你忘了大哥今年才十二岁。”压力很大,他才考上童生没多久,就要成为一个酒楼的东家?
苏小小使劲吃女乃的气力,往大哥抽高的肩头重重一拍。“大哥,我相信你,妹妹的全套花梨木嫁妆就靠你了。”
苏承文一听,顿时感到双肩好沉重,背也弯了。“你相信我,我不相信自己呀!小小,你给大哥丢了个好大的难题。”
“有我帮你怕什么,人要先立志才会成功。”不能还未开始就先退缩,敢于尝试的人前途无量。
有她帮忙……苏承文看了一眼妹妹不及他肩高的小身板,心里好不喟然。“你知道买下这个飘香楼要多少银两吗?”
“三、五千两跑不掉。”她估算过了,若无意外的话,尽量压低价码,她预估三千两便能成交。
“你认为我们有三、五千两吗?”他猜想爹不晓得妹妹有这般大的胃口,竟一眼挑中占地二十亩的飘香楼,爹大概以为开酒楼一千两左右便顶天了。
苏承文猜得没错,苏正通的预算是八百两到一千两,预留三百两当装修和食材费用,以及厨师、跑堂的工钱,他看中的是城东的小铺子,不到飘香楼三分之一的大小。
“呃,这……”她的确忘了这回事。
“看开点吧,小小,我们买不起。”虽然有点心疼妹妹的沮丧,但她的异想天开是不成的。
“不,要买就买这里,否则我不甘心。”要卖地吗?她好不容易才买下的,实在放不开手。
“小小……”她这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到底像谁?说是性情随和,偏又执拗得很,凡事不轻易妥协。
“大哥,你想想办法,你是世上最好最好的哥哥,你忍心让你可爱又嘴甜的妹妹失望?”她睁着好不委屈的眼睛,很有技巧的挤出盈盈泪水,让人打心里头软化。
“这……”看到妹妹泪光盈盈的恳求表情,他的心都化成一滩水了,根本就不舍得。
“哥哥,小小想要。”快点头,快点头,她要撑不住了。
“还有一个法子……”就在苏小小快破功之际,心疼妹妹的苏承文忍受不住的败下来。
“什么法子?”她急切地捉住兄长手臂。
“合资。”
“合资?”这么简单的事她居然没想到,在现代少有独资的企业,大多都以股份方式营业,她大哥果然聪明。
“你不晓得齐府是本县首富吗?”她和那府的嫡子好得像手心、手背,难道毫不知情?
“你是说藤哥儿?”他家是首富……好冲击,她知道他家有钱,但不知道这么有钱啊!
没多久,两人找上正练武练出一身汗的齐正藤。
“银子?我有呀。”
“你有?!”
“一千两百多两左右,从小到大,我祖母给我的,我没什么用到银子的地方。”他有吃、有穿,不太用得到钱。
“什么?!一千两百两……”好多!苏小小心里的算盘打得快,凑一凑应该够用。
“小小,你要用银子吗?我可以先借给你,不用算利息。”是她才有的交情,别人不行。
借?怎么听起来怪怪地。
苏小小没发觉在她耳濡目染的传授下,齐正藤没有初识时的憨直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慢慢地有了主见,也会去思考,更不会傻傻的相信别人,有自己的判断力。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说:“全拿去,不用还,我的就是小小的,你不够用我再向祖母拿。”
这就是差异,苏小小百思不得其解的关键点。
“我们要开酒楼,你算是二东家,赚的钱分你两成。”她觉得够优厚了,他只出银子不用干活。
“为什么只有两成?我是二东家,起码要有三、四成。”他学了一段时间算术,一算就算出不合理处。
苏小小很火大的以小指头戳他胸口。“你不让我分红吗?虽然我出的银子比较少,可我出菜单,我大哥是大东家分三成,你两成半,我两成半,我爹是幕后金主抽一成,剩下一成分成两份给两位大厨,不下重金是留不住好厨师的。”
“好啦好啦,小小,我不知道你也有份,两成半就两成半,我跟你一样,可是可以让我跟苏大哥学着经营酒楼吗?我想看看我有没有做生意的天分。”毕竟他是商人之子。
齐正藤雏鸟试飞,勇于踏出第一步。
她愣一下,好像眼前站了个不太认识的人,他的转变让她感到陌生。“你行吗?不要逞强。”
“小小比我小都会赚钱了,我不可以比你差。”他想着的是不能比小小差,要跟她一样厉害。
“喔喔,那你试试,不准喊累,不准哭鼻子。”她记忆中藤哥儿很爱哭,动不动就双眼一红。
“嗯。”他重重一点头。
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二名半大不小的孩子,其中两个还不足十岁,他们不假他人之手摆平一切,没让家中长辈出面。
从议价开始,他们直接找上飘香楼的老板,三人三张嘴好不厉害,把五千两高价一路往下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飘香楼数落得一无是处,不让老板有开口讨价还价的余地。
“是我们有一根筋的傻气才肯买下你这个破地方,别看我们年纪小就想抬价,欺负孩子,要不是实在钱不够,你送我养猫都要考虑考虑,你看那漆掉得多严重。”
“就是嘛!我大哥说的一点也没错,掌柜的,你自个模着心窝想一想,青楼耶!有几个正经客人会上门,我们还得从里到外粉刷一遍,拆掉不堪入目的摆设,墙面起码要拆掉一半,雇工砌墙、上新漆,那楼台咱们也用不上,你要是用得着可以拆回去,不收你拆除费。”
“我爹姓齐,我是齐府嫡子,你若是不卖,我们就不买了,我爹说他那里有几间铺子……”
“等一下,齐少爷,我卖了。”
拍板定案。
苏小小和大哥苏承文费了多少口水说服,最后竟不如齐正藤短短的几句话,以预估的三千两买定。
齐家的富有众所皆知,齐老爷名下的铺子没有上百间,最少也有七、八十间,他大手一挥要送自个儿子几间有何难,不就是一句话的事,唯恐卖楼一事生变的掌柜自然赶快应允。
出门看实力,也要靠家世和背景,若非齐正藤有个叫齐向远的爹,谁会买他的帐?
想买楼再等等吧!
不过不管是谁的功劳,飘香楼还是买了,几个孩子也很实在,居然拒绝家里人的帮忙,他们宁可样样自己来,不但一桌一椅皆要亲自过目了才行,还要和人一根木头少十文的斤斤计较。
苏小小负责画图纸和设计菜单,苏承文找工匠,商讨器具的打造和整修,令人意外地,齐正藤不仅是监工,还是出面商讨价钱的人,他一手帐簿做得比谁都清楚,又是信得过的人,所以他掌钱。
在酒楼开幕前这段时间,田里的粮食都收上来了,三大米仓都装得满满的地主婆也不想空等,她先取出一部分的粮食作酿酒的前置作业,以她参观过酒厂的心得,试着酿了三种粮食酒,还请人打造出蒸馏器具,她一个人慢慢的实验。
苏正通就任典史一事已定,原本要带儿女举家上任,可是为了小女儿的酒楼大业,他只好先行带妻子和小儿子赴任,把长子和两个女儿暂且留下,另聘两名老嬷嬷照顾女儿的衣食起居。
至于长子嘛……那就是放养,让他吃饱就成了。
只是他只给小女儿三个月时间,等酒楼的布置告一段落就得去与父母会合,苏胧月不走也是放心不下妹妹,等妹妹手边的事一了,她马上带着妹妹启程,绝不多逗留。
毕竟以她俩的年纪,不宜在没有长辈的照料下和爹娘分别太久,虽然嬷嬷很尽责,终究是外人,比不上亲爹亲娘。
当三个月的期限到了时,最不舍的当数眼圈红肿的齐正藤。
“小小,你别走,我家很大,你可以来我家住……”为什么一定要走,他们不是好朋友吗?
“别说傻话了,你家和我家哪里一样,你都是『飘香酒楼』的二东家了,不能哭。”
她最怕送别的场面,一堆人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一留再留,想走也走不了的耽误时间。
“飘香楼”和“飘香酒楼”只改一个字,一目了然,这是她的意思,其它两人没意见,想打酒用膳的人一经过,只需抬起头一看便能明了其意,不会错将酒楼当青楼。
其实苏小小根本不想离开,她不是依恋故土或是舍不下认识两年的知交好友,而是不甘心她花一番心血在里面的酒楼却无法亲眼见证它的成长,只能凭着想象去窥探它日后的繁荣。
也只有在这时候,苏小小才真正了解男女身分上的不同。她大哥是男子,即使年龄再小,还是能在外行走,行事皆由他出面,而她才七岁却不得再“抛头露面”,得谨守男女的分际,安于本分的待在家里,学起女红,刺绣。
穿针引线的活她不是做不了,在姊姊的督导下,她也能有模有样的绣出鸳鸯戏水,模样还不错,只比干这一行讨生活的绣女差一点点,哪天落魄了缺银子用,还能绣两幅去卖。
但是她更想做她大哥在做的事,酒楼有她的一份,菜单有她的设计,连其中有几道大菜都是她教给大厨的,这般的付出像养一个孩子,她希望能看他蹒跚学步,一步步茁壮。
“可是我鼻头很酸,两眼热呼呼地,我忍不住……”齐正藤说着说着,两行泪水涌出。
他又哭了,不过这是发自内心的不舍,他也控制不了。
“算了算了,你想哭就哭吧,反正你本来就是个爱哭鬼,哭一哭也舒服些。”抑制着不让他哭,若回头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算在她头上,她都要走了,不要欠下一烂帐。
“我不是爱哭鬼,这叫真情流露。”本来想哭的,被苏小小没好气的取笑,他反而哭不出来了。
“哟,把我的话全学走了,我才说你情感丰富呢,你就来个真情流露,还真是现学现用,没白教你。”
苏小小的体内是成年女子的灵魂,她看齐家小胖子的眼光有如在看邻家小男孩,有亲近有怜惜,但其它错综复杂的情绪就没有了,单单是体态横向发展的壮小子,给些邻居大姊的疼爱,再多就没了。
她没想过自己此时的羸弱外表比胖小子更惹人怜爱,虚不受补,袅袅若柳,不只个子小还一副长不大的模样,谁瞧了都同情她多一点,不会有人怜悯小胖子。
她在可怜别人,别人却觉得她更可怜,身为典史的女儿却养不胖,瘦得像竹片,不知她爹娘是怎么养的。
“小小,你会回来吧?”齐正藤担心她一去不复回,眼中的纠结比万丈深谷还深幽。
“当然会回来呀!你当我爹只能当万年典史吗?等他高中进士申请外调,我就让他回县里当老爷,你可不能学坏了,若让我瞧见你做奸犯科,非逮你入狱蹲苦牢不可。”
哎呀!为何鼻头酸酸地,有点涩然。
果然不论在哪个朝代,离别总令人难受。
苏小小不承认她难过,只是略微感伤而已,表示她这个人重感情。
“你爹什么时候考上进士?”他要等多久。
“很快。”三年一科考,总不会撑过三七二十一年吧。
考试这种事除了靠实力,也要看机运,谁也没法预料,能中是好事,锦上添花,若是真的落第就再努力了,年年有人登科,只要不放弃就有希望。
“很快是多快?”他吸着鼻子。
“我爹十天一休沐,一有空就会回来看看,何况酒楼在这里呢,我能走得远吗?每隔一阵子我可是要查帐的,你们可别动手脚,亏空我的钱,否则我会翻脸。”她丑话说在先。
“小小,你会不会想我?”他一定会很想她,很想她,想到晚上睡不着,饭也吃不香。
“不想。”她会很忙很忙,没空想他。
“……你好无情。”亏他对她那么好,有什么好的都只想给她,她一走,就把过往的交情全抛向脑后。
“我十天半个月来一趟,想什么想,你还没想我,我就站在你面前了,有这么难分难舍吗?”顶多不像以往走小门相会,三、五日碰一次面,她教他如何应对冷漠的亲娘,以及满肚子坏水的小妾间的阴谋诡计。
齐正藤一听为之一怔。“咦,真的吗?你十天来一次,最多十五天?”
“我跟我爹说好了,起码酒楼开业的头一年我定要常来常往,看看有没有需要改进的地方,五十道菜色也要随时调整,加入新菜色,等我投入的银子回来了,再视情况做安排。”她就怕赔本,要时时盯着。
别人有不如自己有,凡事掌握在手心才不会遗漏,这年头人心难测,靠自己比较妥当。
苏小小还是改不掉现代人防备的心态,她受文明社会的荼毒太深了,即使这辈子有宠爱她的爹娘兄姊,但仍摆月兑不掉根深柢固的防备心。
闻言齐正藤笑开了。“那我等你来。”
她瞪大琉璃似的大眼,佯怒。“不仅是等我,还要帮我赚银子,不许中饱私囊,我的钱只能多,不能少,你要牢牢记在脑子里。”
“嗯,我会赚很多很多的银子,我们分钱。”他傻乐傻乐的,笑呵呵地立志赚大钱。
“你怎么不说全给我?”他以前乖多了,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对她的话无一句不信服。
他睁圆被肥肉挤扁的眼,“是小小说的,亲兄弟明算帐,自家兄弟都会算计自家人,外人更不用说了,你要我留三分心眼对自己好,不可以把手中有的全交给别人,自己要保留一点,做人什么东西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
“啊!原来我是搬石头砸脚,早知道就不教了。”他学得太好了,简直就是教会徒弟饿死师父的实例。
“小小,你……”
“够了没,你们要聊到什么时候,再聊下去天就黑了,今儿也不用走了。”轻软的女声微带责意。
“好呀,别走了,明天再走,我帮你们把行李拿进去。”他乐意得很,又可以和小小多相处一天。
看胖乎乎的身躯飞快的移动,掀开马车后的遮布,取下捆绑好的行囊,苏胧月没好气的一使眼神,车厢内的杜嬷嬷出声喝斥小胖子的胡闹,挥手赶蚊子似地将他赶走。
“小小,天色不早,该启程了。”到平阳约半日车程,平稳的行驶,约到黄昏时分才能抵达。
“喔,再等我一会儿。”听到姊姊的催促,苏小小回头应声,旋即又道:“要乖,要听话,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
除了赚钱什么也不要想……他听进去了,“小小,我比你大,你不要用拍弟弟的方式拍我的头。”
“啊,我忘了。”对哦,他身体的年龄比她大。
“以后不要再忘了。”他一脸“我原谅你”的神情。
她一哂,“我尽量……”
倏地,齐正藤的身后探出一颗黑色头颅,猛地让没提防的苏小小吓了一跳,捂着胸口往后退了两步。
“大……大哥,你干么吓人。”又不是多好玩的事儿,她吁了一口气。
“小小,你真狠心,我一直站着等你来招呼一声,你始终没发现。”苏承文觉得他被忽略了。
“大哥,爹留你下来是要磨练你的处事能力,你是我们苏家的长子,要更有担当,更有魄力,我们底下几个弟弟妹妹就全靠你了。”她赋予他责无旁贷的信任。
苏承文苦着脸,顿感责任重大。“小小,别吓大哥,大哥只有一个人,双肩难承重担。”
“过几年,等二哥大了些再叫他来帮你。”家里的男子是劳力,要做牛做马,供养她和姊姊两朵鲜花。
“这才像句人话。”他假抹虚汗,大大松了口气。
“二条,索子,要好好照顾你家少爷,顺带关照我家大哥,别让他们相偕做坏事。”
得找人盯着他们。
齐正藤左后方并立两个十一、二岁大的男孩,他们中气十足的应了句,“是的,小小小姐。”
二条和索子是苏小小替齐正藤在人牙子那挑来的小厮,实在、肯干,有点小机伶,有别于家生子,这两人的性子较灵活,不刻板,不会死惦着老主子的恩惠,对新主子绝对尽忠。
没办法,齐正藤的娘不喜这个儿子,下面的婢仆势利眼,见他不受待见便有些怠慢,即使有老夫人护着,可老人家上了年纪,还能护多久呢,等人一死了,他就真的失去依靠了。
所以他必须趁老夫人尚且健壮时培养自己的势力,掌控住齐府一半的实权,他要做到不受人约束,能掌握自己的人生,这样才不致受制于人。
“小小,走了。”苏胧月在马车内再喊。
“好,就来了。”一只手勾着门框,苏小小像只轻盈的小鸟攀向马车,她笑着朝马车外挥挥小手。
这一别,路迢迢,然而千山万水总会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