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还真一副当之无愧的模样。
可刚刚才被赞扬过,他就从另一个包袱里取出一套干净的衣衫起身就要出门,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你要去哪里?”她的心里蓦然一惊。
无法否认之前在军中看见无数次他这样的转身,她都会感到莫名心慌,可现在已经不在军营里了呀,她为何还会感到害怕?她怕的是独自一个人面对陌生的环境,还是害怕……
他的离开?
“在进行繁忙的公务之前,我认为我很有必要先去冲个澡,好好放松一下。”
死性不改。
“还是说你想要跟我一起去,再观赏一次我的luo躯?不过你好像连上回的帐都还没付清。”这位看官,你要好好付钱才能观赏啊,人家的没有那么廉价。
“你……快去死!”愤恨抓起一旁的软枕扔向笑得一脸暧昧暗示的男人,但力气太弱太小,枕儿连他的脚都没打到就坠落投降。
紧接着回应她的是三声响亮朗笑,“对了,亲爱的小军妓,你要记住,千万别偷看我的公文,否则到时你可就沦落成敌军的探子,那种让我又爱又恨的该死身分了。”玩归玩,就算玩兴当头,他向来也很能把正事和私事分得一清二楚,所以临走前他给秋萤的那个眼神,完全是笑意没渗透眼底的试探和警告。
幸好她有许多次都忍住了想偷看的念头,秋萤不由得轻轻打着哆嗦。
“还有……”他本来都已经走出去关上门了,忽然又探头回来。
“又怎么了?”大爷他事真多。
“你也别想着趁我去舒爽的这段时间偷跑,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那么笨,在这种时候逃走,是吧?”他在问话,却没想过要得到她的响应,因为这回,俊脸上连半丝笑意都没有,“若你怀疑我的能力,我倒不介意你来刺探我一下。然后,就在今晚,你身下的那张床将会成为你的葬身之所。”
若她敢轻举妄动,今晚他就不会再顾及她的意愿,绝对会在这张床上要了她!
虽然深邃黑瞳里的玩闹已经沉寂,可秋萤仍是读出了深藏在底下,那点点隐约闪烁着的灼热欲念,在他关门离去之后,她像是为求缓解窒息之痛,小手不由自主地揪紧了衣襟。
秋萤边啃着藕片,边瞅着一旁专心致志翻阅公文的凌潇,心情很复杂。
这个男人对她的好、对她的耐心简直到了令人感觉匪夷所思的地步,他甚至会在她做不好某些琐碎事之时一声不响地观察着,知道她是死也不肯张开像蚌一样的嘴恳求他帮忙,他故意帮得不着痕迹又十分自然,尽量不去挑衅她的自尊。
他到底是有多喜欢她,才能对她表现得如此执着?
想起刚才因为她不会洗发,洗完之后把头发弄得一团糟还到处打结,还是他拿了梳子一下一下耐心帮她梳开的……他好像,没有她想得那么坏、那么糟……
“不要一直盯着我瞧好吗,我会害羞的,会连文书也看不下去。”换作被其它人这样一瞬也不瞬地盯着直瞧,他是该会有些微怒不耐。可她是特别的,在抬头看向她的那一瞬间,他轻易就能察觉眉心的淡皱因她而烟消云散。
完了,他再一次发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她,还是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无法自拔、非她不可的那种地步。或许在树林那时,他对她的兴趣就已经不是一点点和普普通通而已了。
“你眼睛长在头顶呀,低着头看文书还能知道我在看你……”秋萤含糊嘀咕着,不想理他,动手去进攻桌上其它事物。
岂料,凌潇却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一下。”
“干嘛?”
“我要吃那个。”他指着那碟切成精致小块的焖煮食物这么说道。
“你……”喊她过来竟就是要她当挟菜小婢,“我干嘛要喂你吃。”那景象光是想想就太诡异,也太羞人了。
“我现在本来已经冷静下来了,不用你用身体来赔我,只用帮忙做些小事作为补偿。还是说,你觉得还是用身体来赔偿当初我在树林里的损失会比较好?”他模着下颔,一副深思熟虑想着是要把她蒸、煮、炖、炸还是红烧比较能体现她本身鲜女敕可口的模样。
“好,我挟给你,我喂你吃。”
他也真会找茬,想她公主大人打小就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被父皇、母妃捧在手心上疼爱着,从未做过这种低三下四的事,他今天有福了。老爷,请慢用,希望你哽死!
她虽然动作夸张地挽起衣袖,好像准备想要把他暴打一顿,可仍是挟来他指定的食物放进他嘴里。
瞅着他含着笑心满意足地吞下,正打算退开,腰上却被一条强而有力的东西圈固住,收紧着力道要她往前倾。
“你……”
“抓到你了。”他都还没来得及低头去逗弄那只落入怀抱的小白兔,小白兔却连发怔嗔怒的工夫都省了,一回神就直接化身为滑溜小蛇,钻进他怀里,仰头就张口咬向他的脖子。
“别咬这么用力,会疼呢。别看我这样,我可是很爱美的,若在这么显眼的地方留下了疤痕,你可要对我负责。”
他不只爱美,还很小心眼,为了一次她完全无心的意外就像现在这样折磨她、欺负她!
她再也不要了,不要再跟这个男人在一起,不要总被他威胁去做她不想做的事。虽然会被派去和亲她还是很不愿意的,但她现在很想家、想西斐的皇宫、想小煌、想啰啰嗦嗦又成天废物耍笨的碧儿……
她知道自己根本咬不疼他,可她找不到发泄的办法,找不到能让眼泪停住,不要再拚命涌上来堆积、占据眼眸,让她不得不在他面前出丑示弱的办法……
“真是一点也不美好的投怀送抱。”轻拍着她用力到有些微微发抖的脑袋,凌潇叹出一声宛若慈爱父母疼爱顽劣孩童的深重无奈,“我对你从来就没有恶意,为何你对我总是这么充满戒备呢?”
好吧,若她还对最初他拿件恐吓她那件事耿耿于怀,他也没有办法,毕竟当时他以为躲在草丛里的是个鼠辈探子,若事先得知会是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他抱进怀里疼她、哄她都来不及,哪里还会舍得让她受半点惊吓。
“你先松口,你的口水都流下来了……哎,其实我也就是想让你把你的名字写给我看看而已。”他保证他没有别的意思,他还很配合地松了手。
可是一切为时已晚,等到他像这般为自己澄清,他的脖子已经受到了美人的口水洗礼,那些湿滑滑又害他很躁动的液体还有向胸膛流淌的迹象。真是……糟糕极了,她或许会以为自己是在发狠宣泄,但对他而言却形同挑逗。
正当他挣扎在继续当个说话算话的正人君子和还是该当个出尔反尔的无耻小人之间之时,她却蓦地松口退开,低垂下去跟地面打招呼的小脸不忘找衣袖亲近磨蹭了一把,然后她抬起头,用有些发红的晶莹眼眸瞅着他,向他伸出手,“笔给我。”
接过他递过来的笔,顺便讨了张干净的白纸,按在桌上,她提笔刷刷写下数划然后,并递还给他。
纸上只写着一个萤字。
她不可能把秋字也写出来给他,在他面前,她只愿扮作一个离家多年的东方岛国之人,他不会有机会得知她的身分,她会逃跑的,绞尽脑汁、拚尽全力,不管如何艰难,都要从这个男人身边逃开。只因她一开始的计划中不曾有他,也并不打算把他纳入进来。
“从今天开始,我叫你萤儿。”
其实他早就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了。她的脖子上有条小巧银链穿着颗翠色的圆小萤石,里头很精巧地刻着个萤字,他是为了试探她才教她以笔写出名字。
在这样的时代,能提笔书写自己名字的女子非富即贵,至于东方岛国上的女子,她们会写自己国家的文字就很不错了,哪儿还有空闲去记写他们中原文字?这个丫头,越来越耐人寻味了……
“我叫小萤!”就说绝对不要让他喊她萤儿。果然,全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她还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你家乡那边的习俗我不知道,但我们这边不喊小字,我只习惯喊我习惯的,萤儿。”
意思是,他非要喊得这么亲热、这么恶心兮兮,而她没有拒绝的权利。
“你……”娇美丽颜红了,不是被气的,而是因为自个儿的名字被他念出来,语音中似乎蕴含着她所不能了解的什么,彷佛连周遭的空气也变得怪异、不自然,听着……感到好羞耻。
若他天天喊,每天都要喊上数十遍,她真的不会当场羞死过去吗?
“晚安。”将竹筷拍桌上,她舍弃美食奔上床,为了躲他,为了逃避心里的烦躁不安,同时也在逃避企图把她心底里的信念连根拔起的那个念头。那一桌令她垂涎的美食不吃了,让给他吧。
可是她上床许久,直无法入睡,一直到过了三更她仍清醒着。
“萤儿。”凌潇不知何时来到床边,他走路竟然没有声音,“我喜欢你。”
不要发抖、不要惊慌,也不要感觉自己什么心跳加速、小鹿乱撞……对,僵硬得像具死尸就对了,乖乖装睡!秋萤在心里狠狠告诫自己。
“别想逃,你得留在我身边,一辈子。”
她才不会被那种甜言蜜语轻易拐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