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光阴似箭,岁月如梭,转眼十年已过。
恶魔婚友社日益茁壮,而若要提到这家婚友社,就不能不提到它那特殊的名字。
这家婚友社之所以会以“恶魔”二字来命名,一般人可能会以为是老板喜欢搞怪,想把自己婚友社打造成一种叛逆、不按牌理出牌、新奇、年轻化等等的形象,但其实不是那样。
那两个字完全就是这家婚友社的真谛。
大家应该都知道和恶魔签约是怎么一回事。首先,恶魔会端出一盘色香味美的华丽大饼,告诉你,“签吧,签吧,签下去之后,这盘大饼就是你的了;就算大饼没吃到,这精美的盘子也会送给你。”等你被诱惑了再一口吃掉你。
不过很可惜,知道不代表会记在脑子里;记在脑子里也不见得能套用在自己身上;即使套在自己身上了,最后的结果也会演变成存有“我应该不会遇上那种事”这种侥幸心理。
总之,人类喜欢挑战命运的习性,成了婚友社生意兴隆的原因。
恶魔婚友社成立已经十年,期间,这个团队已经撮合了无数佳偶,而且目前是业界称王的零失败率。
不过,它最有名的却不是它的零失败,而是它所愿意支付的巨额赔偿金。
婚友社的运作流程是这样的——
非会员者,必须先填写一份会员审核申请,这份申请表单只需要三样东西:照片、姓名、生日,其他数据一律不必填写。
不少人感到好奇,连职业都不必填,那审核的标准是什么?也有人会问,地址、电话、E-mail都不必留,就算审核通过了,如何接到婚友社的通知?
其实,那些都不是问题。
因为婚友社里有两个很特别的审查人员——伶熙、朱槿。
朱槿在一间一年只开一小时的“人生贩卖店”担任店员,其余时间就在恶魔婚友社打工。
她寻人不需要电话、不需要地址,只需要给她一张照片,最快三十秒、最迟二十四小时,她一定可以得知对方当下的所在位置。
有一次,伶熙不信邪,故意向她打听一个早就不在国内的目标。孰料,不出十分钟,她对着他笑着说:“这个人已经出国了耶。我爱莫能助。”
从那时候开始,他再也不会笨到去挑战朱槿的能耐。
至于伶熙,他从来不看申请人的书面数据。
曾经有个富二代,彷佛是要表现自己是完美的黄金单身汉,他附上了厚厚一迭书面资料,包括学历证明、财力证明、资产明细……最后,那迭数据的命运当然是全被扔进垃圾桶里。
他的审核标准很简单,只有一个步骤,就是亲自去见一见会员申请人。因为他知道,书面数据永远都能作假,但是没有人能在他的双眼上动手脚。
那是与生俱来的能力,他天生就能看见许多有形与无形的东西……好吧,或许无形的数量还远远超越于有形。
对他而言,这个世界稍嫌拥挤、吵杂了点,有时他甚至分不清楚耳里听见的声音究竟是来自哪一个世界,所以,闲暇之时,他喜欢让自己放空,暂时拒绝接收任何讯号。
扯远了,重点是这十年下来,婚友社的名气也算响亮,但却不是每个申请人都是为了终身大事而来,而是冲着那笔高额的赔偿金。
会员契约里有一款条文,大致上是说若是经由婚友社的配对、进而同居三个月后,仍是无法让两位当事人互许终身的话,那么婚友社愿意赔偿入会费的一百倍。
这项条款简直就像是饿犬面前的东坡肉,很可惜的是,那块肉到目前为止,从来没人能咬上一口,也引来更多的挑战者。
于是,伶熙的工作量与日俱增,甚至可以说是排山倒海而来。
“喏,这是这礼拜的申请人。”
“啪”的一声,厚厚一迭申请表就这么砸在伶熙的办公桌上。
他瞪着眼前的申请表,“到底有多少人?”
“不知道,可能有三、四十人吧?”昵称小黑的墨殇耸耸肩,一副不干她事的模样,“反正你也知道,有一半以上是来乱的,你就随便审吧。”
他听了,无奈叹了口气。
“小路真的不打算改变一下填表的条件?”
姓名、生日、外加一张照片,这样的条件实在是太容易了,有不少人都是抱着“不填白不填”的心态来投递这张表格。
“我提过啦!”说着,她拉开办公椅,一**坐下,继续道:“不过,他说提高门坎是因噎废食的做法,不该为了心术不正的那些人,而刁难真正有需要的使用者。”
“他还真博爱……”摇头抱怨,伶熙心不甘情不愿地拿起那迭申请表,抽出了第一张,捏在拇指与食指之间端详。
照片上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姓名,吴忆玫;年纪,二十六岁。
他双眼盯着照片,指间感受着那张纸上残余的磁场……
他感觉到一股戏谑的情绪。
那是申请人在填表格的时候,当下所呈现的“心情”。那样的磁场通常会在这张纸上停留个几天,愈强大的意念就残留得愈久。
下一秒,他将手上的表格扔到右侧,抽了第二张,继续。
第二张是个稍有年纪的男人。姓名,郑大铭;年纪,三十九岁。他静心冥思,隐隐感觉到对方的忐忑、期待、寄望……
OK,这个人是认真的。伶熙将这张表格摆到了左侧。
第三张是个年轻男孩,年纪二十二。他在碰到表格的瞬间,几乎就已经感受到强烈的嘲弄意味,不用多想,直接扔到右侧。
第四张是个看来古板、老实的女人。姓名,黄晓菁;年纪,二十八,他捏着那张纸……嗯,这女人复杂许多,他不自觉地闭上眼,全神贯注的感受。
纸上带着一丝的愤世嫉俗、一点点的悲伤,但是,也带着一点热情、一点点的自暴自弃、以及一点点的渴望……
好吧,这应该也OK。他将表格摆到了左侧。
通常这类型的人,在填表格的时候会给自己一个很洒月兑的借口,例如:“不填白不填,反正又不会少块肉。”又或者像是:“赔偿金很高,我打赌我一定拿得到那笔钱。”
可是在这些倔强的借口底下,隐藏的其实是对爱的渴望,而这些感受都会据实留在纸上。
就这样,逐张过滤完,整迭申请表最后也只剩下八个人了;而这八人,他还得亲自去见上一眼,才能做出最后的资格确定。
“你选好啦?”墨殇见他起身离座、将椅子靠好,一副准备出门的模样。
“嗯,要去小槿那儿了。”他只是点了个头,没有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