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又有女子的哭声响起。
她耸起肩。“是谁在哭?”该不会又来了?!
躲在被窝里的金香探出头来。“娘娘……是奴婢在哭……”
“为什么哭?”赵晴纳闷地问。
金香瘪起嘴巴。“娘娘到底在跟谁说话?奴婢好害怕……”
“你不要知道比较好。”她叹道。
金香闻言,连忙左右张望。“难道真的有、有鬼吗?娘娘看到了?”
“我是看到了。”她实在很难再用作梦的借口搪塞,只好承认。
“真的吗?鬼长什么样子?”害怕之余,金香不免有些好奇。
赵晴见她一脸害怕又好奇地蹭到寝榻前,不禁感到好笑。“你真的想听?要是怕得不敢去上茅房,我可不管。”
金香吞咽了下。“模样很吓人吗?”
“有一点。”
金香一听就退缩了。“那奴婢不问了。”
“快回去睡吧。”赵晴也躺下来,一手无意识地抚着隆起的月复部,却是了无睡意,满脑子都在想该如何帮那位叫“春荷”的丫鬟。
“……娘娘睡不着吗?”就在这当口,一道中年妇人的声音凭空响起。
“是你!”赵晴认出是曾经见过一面的中年婢女,她翻身坐起,真的很高兴又能见到她,不过……刚才好像没听到有人推门进来的声音,该不会是她刚刚在想事情,所以才没听到?
中年婢女一脸歉然。“原本奴婢挡在门外,不让『它们』有机会进门,就怕会吓到娘娘,结果还是让其中一个溜了进来,是奴婢的错。”
她一脸纳闷。“你说谁溜进来了?”
“就是春荷那丫头……”
春荷?春荷不就是刚刚来跟自己“陈情”的那个女飘吗?等到赵晴会意过来,差点昏倒,下意识地将锦被拥在胸前,瞠目结舌地瞪着她。
“你……原来你也是……”
见到吓着她了,中年婢女慢慢地往后“飘”,身形也在逐渐消失。“奴婢绝不会伤害娘娘和世子的……”
赵晴还张着嘴巴,完全没想到对方也是阿飘,不禁对自己的眼力产生疑惑,居然分不出人和鬼的不同。
而躲在被窝里的金香不断念着阿弥陀佛,连头都不敢从被窝里探出来。
翌日一大早,她立刻又把娘娘的怪异举动告诉银屏,把银屏吓得直说以后不敢留在王妃的屋里过夜,很快的,其他的婢女也都听说后寝宫闹鬼的事,甚至不小心传到外头去,搞得人心惶惶。
不过七、八天的时间,后寝宫有鬼的事已经传遍整个王府。
身为肃王府的主人,元镇自然也听到了风声,不禁大为震怒,立刻命人展开调查,要看看到底是谁造的谣。
李天保连着几天都在调查后寝宫有鬼一事,几天之后,他终于来到马房复命。
“见过千岁!”
正在帮爱驹刷毛的元镇头也不回地问:“谣言是谁传出来的?”
“回千岁……”李天保语气顿了下。“似乎是娘娘亲口说的。”
元镇倏地回头怒瞪。“你再说一遍?”
“奴才不敢胡言,奴才确实是这么听说的。”他胆颤心惊地回道。
一旁的王小冬在主子发怒之前便赶紧追问。“娘娘究竟是怎么说的?”
李天保接收到他的暗示,赶紧说得更详尽些——
“因为负责伺候娘娘的婢女经常在半夜听到娘娘一个人自言自语,便问娘娘是在跟谁说话,娘娘就说是……那种东西。”
“这世上哪里来的鬼!”元镇将刷子一丢,再把爱驹交给看马的奴才,马上往后寝宫的方向而去。
这该不会又是那个女人玩的把戏?目的又是什么?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最恨的就是怪力乱神吗?
当元镇来到后寝宫,一把拍开房门,走进内室,就见他的王妃穿着一袭银红色交领右衽袄裙,坐在桌旁吃着刚做好的蒸糕,再配着茶,十分享受,看来与正常人无异,不像是疯了或傻了。
“千岁!”银屏和金香见礼。
赵晴见他来势汹汹,差点噎到。“咳、咳……见过千岁……”她一面说着,一面起身迎接肃王的到来。
“鬼在哪里?”他劈头就问。
“鬼?”赵晴先是讶然,接着看向银屏和金香,见她们低下头,不敢看自己,摆明了就是心虚。
原来这几天身边的一些婢女都用怪异的眼光看着自己,而且老在背后嘀嘀咕咕的,就是在谈论她看到阿飘的事。
他朝赵晴走近两步。“本藩听说这座后寝宫闹鬼,王妃还亲眼见过,那么它在哪儿?指给本藩瞧瞧!”
“呃……”赵晴瞄了下四周,却找不到半只。“现在没看到。”
听她这么回答,元镇脸色难看。“不要考验本藩的耐性!”
“我说的都是真的……”才说到这儿,她心中一动,想到证明的方法。
“请问千岁,王府里头是不是有个叫春荷的丫鬟?听说之前是在东三所当差?”
金香月兑口问道:“娘娘是说春荷?”
“你认识?”赵晴看向她。
“是,她和奴婢还有银屏是同时进王府的,自然认得。”金香看向身旁的银屏,银屏也跟着点头,承认确实认识对方。
赵晴心想既然认识,可信度也就提高了。“春荷说把攒下来的银子埋在床底下,希望我能派人挖出来,再送回老家,好医治母亲的病。”
“她何时跟娘娘说的?”银屏愣愣地问。
赵晴一脸正色地回道:“就是前几天晚上,春荷哭哭啼啼地跑来跟我喊冤,求我替它作主。”
“可是娘娘,春荷在两年前就已经病死了……”金香突然脸色大变,总算明白赵晴的意思,吓得说不出话来。
“前几天半夜就是它来找我的。”赵晴也不想这么吓人,但为了证实自己所言不假,只好坦白。“千岁若是不信的话,可以马上派人到春荷以前睡的房间床下找找看,东西一定还在。”
元镇瞪着她片刻,然后朝王小冬使了个眼色。
“是。”王小冬马上去办了。
“若是没有呢?”他刻意压低嗓音,警告意味浓厚。
赵晴也只能孤注一掷。“那么我就是故意撒谎,以后千岁大可不必相信我说的话,不过若是有,还请千岁试着信任我,给我一次机会。”
“……好!”元镇就是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赵晴转忧为喜。“谢谢。”
“不要谢得太早。”他的王妃并不是个会开口道谢的女人,她究竟是谁?这个念头才升起,就连元镇都觉得荒谬,明明就是同一个人,不可能被调包,那么是受了刺激?回想起来,这种诡异的状况是在她回魂之后才发生,该不会真是如此,性情才会有所转变?
“是。”除非春荷骗她,否则一定可以找到。
在等待期间,元镇已经在椅上落坐,见赵晴也跟着坐下,动作秀气地喝着茶,不自觉地打量起她来,似乎想要找出破绽,让赵晴有些如坐针毡。
不到半个时辰,王小冬就捧着沾满泥土的木盒进来,木盒尺寸并不大,两手合并起来刚刚好。
“奴才在春荷生前睡的床下挖出这个东西,还请千岁过目。”他没想到真的会挖出东西,着实吓了一跳。
元镇凤目一凛。“打开!”
“是。”王小冬把木盒放在几上,掀开盖子。
不只赵晴,其他人也伸长脖子想要看个清楚,只见里头除了几块碎银子,也就只有二十多个铜钱,以及几朵早已干燥的花,真的不多。
“春荷辛辛苦苦攒下来的银子就这些?”赵晴一颗心都酸了。“这些钱够请大夫帮春荷的母亲看病吗?”
金香摇了摇头。“娘娘,这点银子哪够……”
“春荷省吃俭用,才攒下这么一丁点钱,连生病都不敢说,就这么死了,真的好傻。”银屏眼眶都泛红了。
赵晴不由分说地拔下插在发髻上的银簪,放进木盒里。“请千岁命人把这个木盒送回春荷的老家……”
见肃王不发一语,只是用莫测高深的目光瞪着她,她不得不用两手护着肚子,慢慢地屈膝下跪。“求千岁成全!”
她答应过春荷,一定要做到。
银屏和金香也跟着下跪。
“这不过是你事先安排好的一出戏,想要取信于本藩罢了!”他不禁嗤之以鼻。“若真的有鬼,就叫它们现身,让本藩好好见识见识。”
眼看他还是不信邪,赵晴有些恼了,也不跪了,两个婢女连忙伸手搀扶她。
“那我再说一件事,这也是春荷亲口告诉我的——春荷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害死的。”
元镇眉头一拧。“是被谁害死的?”
“当时住在东三所的一位徐夫人。”
“徐氏?”元镇一时想不起这个女人是谁。
王小冬俯下头,在他耳畔说道:“回千岁,应该就是目前住在后花圜的小佛堂,吃斋念佛的那位徐夫人。”
徐氏是他的第一个妾室,进王府时不过十五岁,两人年纪相当,元镇已经好多年不曾见过她,连长相都记不起来了。
“春荷并不是想要报仇,只是希望能将它的死讯告知家人,请双亲原谅它先一步离开人世的不孝。”因为被对方的孝心感动,赵晴很难开口拒绝。“只要千岁把徐氏找来询问,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见她说得振振有辞,元镇不禁有些半信半疑。“去把徐氏找来!”
“是。”王小冬衔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