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告诉你的?”袁势封蹙眉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项夕儿冷笑。“况且,这事也不是现在才在讨论,而是早在半年前就已经计划好的事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项将军敢做不敢当吗?”
“所以你今日闹这出就是为了这件事?不想我娶平妻或纳妾?”袁势封眯眼,顿时恍然大悟。
“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项夕儿忍不住冷笑出声。“我只是想来看看儿子、抱抱他,在得了将军或老夫人的允许后,将儿子接回朝露苑亲自养育罢了,毕竟我是孩子的母亲。但我终于知道是我太天真了,还以为只要我变好了,恪守妻子与母亲的职责,一切也都会跟着变好,我真是太天真了。”
袁势封面无表情的看着她,脸上没有一丝感动、歉意、惊讶或是软化,因为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说的话。
过去一年多来,不管是他或是爹娘对她的宽待、体谅,只要是有眼睛、有感情、有心的人都能感受到,会被感动,只有她不为所动,从头至尾都坚持把他们当成要害她性命的坏人。
他不是不了解她的恐惧,知道被迫嫁给他这个有克妻之名的人有多无奈多怨恨,所以他一直都对她温柔以待、耐心以对,容忍她不讨喜的性子,可是她在得知自己怀孕后的反应实在是太令他失望了,后来她甚至变本加厉,连肚子里的孩子都不放过,不仅说孩子是妖怪,还千方百计想将孩子除去,这也让他对她彻底的死了。
因此,不管她现在说什么,他都不会相信她会突然改变,善待这个她自始至终都不想要,还称之为妖怪的孩子。
他袁势封的儿子,他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他一根寒毛,即使是孩子的母亲,他也绝不原谅,绝不允许!
“看样子你似乎已经默认我所说的话。”项夕儿看着沉默的他。“换句话说,你对我早已没有任何的期许与感情对吗?既然如此,我看你也不需要娶平妻了,直接娶妻吧,我与你和离。”
“这就是你的目的吗?想与我和离?”袁势封始终面无表情。
“这是我对你的成全,不是我的目的。我想要的只有儿子而已,儿子我要带走。”
“你果然拿孩子当筹码了。”他冷冷地看着她缓声道。
“随你怎么说。但曜儿是我生的,是我的儿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项夕儿坚定道,不等他开口又说:“你现今已无克妻之名,想嫁与你这位正四品将军为妻为妾的闿秀肯定有很多,你若想要孩子,尽避让你的三妻四妾替你生,不出几年便能儿女成群,但这个孩子却是我唯一的孩子,所以我一定要带走。你无须担心将来他长大会回来争产业,因为我会让他与我姓项,今后他将与袁家毫无瓜葛。”
“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些什么吗?”袁势封怒不可抑的瞪着她,若不是儿子还在他怀中,他早跳起来朝她大声咆哮,甚至动手打人了。
这个女人竟然想将他的嫡长子带走,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想让孩子改姓,不让孩子认祖归宗,她疯了吗?
“我知道我所说的话有些惊骇世俗,甚至大逆不道——”
“你是疯了。”袁势封怒视着她,咬牙切齿的打断地。
“你要这么想也行,但你休想将我们母子俩分开,因为我是绝不会让我的孩子成为后宅女人们争宠的工具及犠牲品的。”她面不改色的看着他说。
“他是我儿子!”
“谁无父亲?那些枉死、夭折,来不及出生就胎死月复中的胎儿难道都没有父亲吗?”项夕儿忍不住冷笑。“你们这些可以三妻四妾的男人因为有很多女人可以替你们生孩子,所以对于后宅死了几个孩子或是几个女人根本就不在乎,因为女人随时都可以补充,有了女人,孩子就更不用担心了。可是你们可想过那来不及长大的孩子生前的感受,可有想过失去孩子的母亲的感受吗?你有想过吗?”
这便是她魂飘到这个古代世界后,最让她不爽,而且永远也无法适应与接受的一件事。
成了项夕儿之后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她曾多次为以后到底要扮演怎样的一个妻子做挣扎,是要像这个时代的女人遵守三从四德、以夫为天呢?又或者坚持上辈子一夫一妻的观念?若是选择前者,她自诩能做到相敬如宾,不把他当丈夫,当室友就成;若是选后者的话,绞尽脑汁、用尽心计绝对是必然的,因为得与婆母斗,还得诱惑夫婿爱上她,并为她死心塌地一辈子。
嗯,后者光是想就让她觉得很累,但是只要能够获得幸福,她其实并不介意生活累一点,所以她个人的意愿其实是比较偏向于后者的,只可惜她根本就是在自作多情,人家压根儿就不屑她,她竟然还想和他做一对幸福夫妻,真的是太可笑了!
算了,这样也好,她既不用委曲求全的和一个不爱的男人生活一辈子,也不必为虚无缥缈的幸福费尽心机、绞尽脑汁,她只需要轻轻松松、快快乐乐的带着儿子做自己就好。
她就不信以她脑袋里所拥有的现代知识与技能,自己不能在这个世界里混得风生水起!
她的言下之意让袁势封不由自主的皱紧眉头,他的确是没想过后宅那些女人和孩子们的生死问题,但是——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些,当初千方百计不想让孩子生下来、活下来的人是谁?”他冷声讽刺。
“以前的我是因为生了病才会这样,但上回难产死过一回之后,现在的我和以前已经完全不同了。”她语气认真。
“你要我相信你?”
他语态始终嘲讽,让项夕儿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需要你相信,只要我自己相信就行了。”她冷淡道。“总之,你休想将我们母子俩分开就对了。若你真要这么做就只有将我杀了,不过这么一来,你就坐实了克妻之名,这辈子都别想摆月兑它了。”
“你真以为我不敢动手杀了你吗?”袁势封朝她怒目而视。她竟敢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他!
“你敢也好,不敢也罢,我都不在意。”项夕儿一脸不惧的表情。“但是丑话我要先说在前头,倘若我死了,我儿子却没能平安快乐的长大,或是被人养废了,我做鬼也不会饶了你的。”说完,她直接站起身来,留恋不舍的看了一眼还被他抱在怀里的儿子之后,径自转身离开。
她决定给他三天的思考时间,三天之内他若不来找她,那她自会去找他做个了断。
上辈子她为了结婚,为了一个男人而愚蠢的丢了自我,甚至丢了性命,这辈子她再也不会做这种蠢事了。她要活得自在,活得快乐,除了儿子之外,任何人都别想叫她妥协,她发誓。
“儿子,你刚才说什么?”
花厅中,袁老夫人一脸错愕的看着儿子。
“娘,娶平妻和纳妾的事先暂缓,以后再说吧。”袁势封对母亲说。
“你为何突然改变心意,不是都说好这两天娘就要请媒人婆上门提亲了,怎么突然又说要暂缓?到底是什么原因?难道你对秦家小姐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她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
“不是的。”袁势封摇头打断母亲。
“那是怎么一回事?”袁老夫人问。
“有些事儿子想先确认一下。”袁势封蹙眉道。
“什么事?难道秦家小姐真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袁老夫人又问,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气势。
“与秦家无关,是儿子的问题。”
“你有什么问题?年纪轻轻便是正四品忠武将军,长得又是一表人才,既没破相也没缺条胳臂或少条腿的,你有什么问题?”袁老夫人不悦道。她的儿子这么优秀,哪有什么问题?
“克妻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