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锋冷不防拽了姚采临的手。“既然是母妃留你住下来,那你就在这里好好陪母妃,我们还有要事,不奉陪了。”
萧婉颜有些尴尬。“锋儿也真是的,怎么可以丢下客人……”
李霄锋冷眉一扬。“母妃,儿子是真的有要事,况且儿子领朝廷的俸禄,时间也不是用来陪大萧朝公主的。”
金飞燕可不依了,竟是伸长了双臂挡住他们夫妻的去路。“不然你娘子留下来陪我说说话,远来是客,这总行吧?”
见她连声嫂子也不甘心叫,李霄锋挥开她的手,眉眼带霜。“你是母妃的客人,我娘子留下来做什么?你就在这里跟母妃好好聊,随你想聊到什么时辰都可以!”
姚采临嘴里向王妃告罪,佯装惊慌失措的由他拽着走了,她还真怕他把她留下来应付刁蛮公主,跟无理取闹者过招,那是浪费生命啊。
一直走到垂花门,姚采临才开口,“公主喜欢你对吧?听闻你的婚事,竟然专程由大萧赶来,这一片痴情,你怎么回报?”
寿宁公主与苏淡艳、梅俊英不同之处在于——不用说什么姨娘小妾了,公主完全可以做他的平妻。
“公主刁蛮惯了,你尽量避开她就是,我立即修书一封送到大萧,让飞鹰太子来把她捉回去。”
姚采临忍俊不住。“什么捉啊,是捉小鸡吗?她要是真针对我,那也是因为你,你这祸水难辞其咎。”
李霄锋苦笑,将她的小手紧紧一握。“不然这么办,你先回娘家住几日,等公主走了,你再回来。”
姚采临一根指头戳上他的胸膛。“得了吧!我难道应付不了一个丫头,还要逃回娘家吗?倒是我还得应付多少这种事,追着你跑的女人还有哪些,一次讲明白吧!我可不想一直受惊吓。”
“公主像我妹妹一样,你别多想。”
姚采临哼了一声。
不肯说是吧?看他神色,肯定还有爱慕他的女人,是在边关的草原女子吗?还是他又顺手救了哪家姑娘想等着报恩?
一路胡思乱想回到凌月阁,赫然见到李双玥已经在等他们了,足见她很在意那小幅版画。
李霄锋让梧桐去瞧瞧,梧桐很快回来禀报道:“公子醒了。”
王府留着一个陌生人自是不妥,需得快点弄清他的身分。
三个人到了厢房,那男子刚喝了一大碗药,气色已经好多了,见他们来到,他想下床施礼却差点摔着,照看他的是个叫菊花的三等丫鬟,忙又将他扶回床上,才转而向三位主子曲膝施礼。
“奴婢见过二爷、二少夫人、二姑娘。”
李霄锋沉声道:“下去吧。”
“恕在下失礼了,不能下床相迎。”床上微喘的年轻男子说道:“在下已经听说了,这儿是典亲王府,是贵府的少夫人和姑娘救了在下一命,这份恩情,在下定不会忘。”
李霄锋开门见山的问道:“公子府上哪里?我可以派人护送公子回去。”
姚采临哪会听不出来,他这是赶人的意思。
那人苦笑道:“我……我没有地方可以去。”
姚采临想到某人昨夜那莫名其妙的醋意,虽然好奇,但她聪明的默不作声,李双玥却是低呼一声。“怎么会没地方可去?”
“各位既是我的恩人,我便不瞒各位了。”他幽幽道来,“我本是大梁人氏,因家中变故,一路逃来大渊,奈何身上盘缠已用尽,又生了病,实在无处可去,才会卧倒路旁。”
姚采临看对方谈吐也是个知书达礼的,不知究竟遇了什么变故要远走他乡,搞得如此狼狈?
不过,她当然同样不会问,不然某人又要诬蔑她对别的美男子关心过度了,她可不吃那种罪名。
“原来你是大梁人啊。”李双玥恍然大悟,她拿出怀里的小版画。“那么,这是你在大梁买的吗?可以卖给我吗?”
“原来是让姑娘捡去了。”那男子忽地脸一红。“这是我自己雕的,姑娘若喜欢便拿去玩吧,姑娘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下又怎能与姑娘谈买卖。”
“你雕的?!”李双玥震惊不已,她掩嘴退了两步。“不可能!这不可能是你雕的!你……你是不是弄错了?”
姚采临知道她原是想讲“你说谎”,但说谎这指控毕竟太严重,才临时改口。
那男子听了却从容不迫地道:“这确实是我雕的,千真万确。”
“不……不对……”李双玥慌了、乱了,她视古树月为崇拜对象,又怎么可能认不出古派雕艺?如今这个年轻人却说小版画是他雕的,这不对啊!
那男子直直看着她,双眸澄澈如水。“敢问姑娘,有何不对?”
李双玥一颗维护心中大师的心占了上风,她压下心头的慌乱,坚定的看着那年轻人,鼓起勇气说道:“这是古树月所雕,不是你!”
那男子顿了下,才道:“古树月的作品,皆是我所雕。”
房里顿时炸锅了,这无疑是平地一声雷,不说姚采临和李双玥,连李霄锋也是极为讶异,他曾托人从大梁买回古树月的雕版集给李双玥,自然知道那古树月是个四十开外的大师级人物,绝非眼前的年轻男子。
在三人的注视下,那男子缓缓开口,“在下古绽风,古树月是我叔叔,他也是个雕版师,打从十五年前,我十岁那时,叔叔发现我的雕版天赋之后便将我囚禁起来,日日夜夜逼我雕版,若是不从,便动辄打骂或不给饭吃,并用祖母性命威胁,让我连想自我了断也不能,这十五年来,他拿我雕的版画享有盛名,累积了大笔财富,半年前,我祖母过世了,我已了无牵挂,本打算悬梁自尽,负责送饭给我的嬷嬷看不过去,偷偷放了我,并拿了仅有的积蓄给我,嘱咐我千万不要再回大梁了,我才得以逃出来,一时间也没有了方向,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大渊。”
“天啊……”姚采临听得目瞪口呆,虽然她已经极力克制自己,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你爹娘呢?没有其它亲人吗?”
古绽风黯然道:“他们在我五岁时因瘟疫过世,我本来与祖母相依为命,叔叔原来早去了大萧不知踪影,哪知回来后一切都变了。”
李双玥震惊到久久无法言语。
她心中崇拜敬仰的大师,竟是个偷人心血的人渣,古绽风太可怜了,过了十五年不见天日的日子,她想想都背脊发凉,她想帮他!
她急问姚采临,“嫂嫂,玉世子是大梁朝宣王世子,他能否帮古公子平反?”
姚采临也觉得这主意甚好,她不住地点头。“我明儿个就派人去跟玉世子说明原委,他人极好,肯定是乐意帮忙的。”
李霄锋瞪着她们。“什么时候玥儿连玉世子也认识了?”
姚采临陪笑道:“就是昨日一同到杏花庄园玩耍而已。”
李双玥见姚采临要被自己一时口快连累了,忙靠过去,在李霄锋耳边低声说道:“二哥别误会,玉世子喜欢男人,跟我们出游,对我和嫂嫂都很尊重。”
李霄锋眉一挑,看了姚采临一眼。
玉观云喜欢男人吗?她倒是讲义气,即便在他追究她与玉观云的关系时,也没对他提过。
“嫂嫂现在就派人去问玉世子吧!”李双玥已将这事当自己的事了。“要不,咱们亲自去侯府找玉世子……”
姚采临正要称好,就听到李霄锋冷冷说道:“你们先别闹腾了,这件事不是古公子说了算,等古公子身子好了,我要亲眼看看古公子雕出的作品才能定夺,在这之前,你们都给我安静下来,莫要轻举妄动。”
姚采临与李双玥对视一眼。
她们确实太过冲动了,竟只凭一幅版画和片面之词就信了十足十,也未免太轻率了,要助人可以,但也要先确定不是引狼入室才好。
不过,李双玥还是觉得,怎么看古绽风都不像坏人,她央求道:“那么古公子可以暂时留在咱们府里吗?他也没地方去……”
李霄锋淡淡地道:“这件事我会禀明父王母妃,父王也有众多食客,想来是不会说不。”
李双明放心了,心不知道被什么涨得满满的,她的生活从来就一成不变,但今天,悄悄有了改变……
古绽风眼里满是感激之色,他略带激动地道:“多谢三位的大恩,等在子一好,一定向三位证明我便是雕版画之人,定然不会辜负三位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