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喵!”
夜里猫儿的叫声响起,是苏以薇最快乐的时光,感觉很像偷情,虽然她从来不知道偷情是什么样的滋味,但想必很兴奋、很甜蜜,像她现在这样。
“不是叫你不要天天往这儿跑吗?”
虽然伍丹阳天天来,但是并未次次现身,有时只会在窗边的几案上留下一株花,她不解,曾问他既然来了,为何不现身?他说,一见到她就舍不得离开,若是天天都缠着她不放,很容易出事。她自动解读成他担心被府里的侍卫发现,可是内心又隐隐觉得,他说的出事是指见不得人的那回事。
“一日不见你,我就放心不下。”伍丹阳很不喜欢大公主府,明明处处都有侍卫巡视,看起来却一点人气也没有。
“你当我是孩子吗?”她在二十一世纪活了近三十岁,如今这个男人不过二十岁,她却觉得自个儿在他面前是个小女生。
“你不是孩子,你是我的女人。”
他的爱情宣言总是很霸气、很流氓,可是却让某人掉进了蜜缸里,甜蜜蜜的,不过也羞答答的,脸儿红扑扑的,让他每次见了就忍不住扑过去亲一下。
“伍丹阳!”苏以薇娇瞪着他,这个男人越来越肆无忌惮了!“别生气,我告诉你一个很有趣的发现。”
她狐疑的挑了挑眉。“什么很有趣的发现?”
“大公主府的西北角有一座竹林,后面藏着一个院落,你知道吗?”
苏以薇摇摇头。“朱嬷嬷带我逛过府里的花园、荷花池畔的临仙阁,还有去爹的书房看书,至于其他地方还没有机会观赏,你说的那个院落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有什么问题,只知道大公主每隔三日都会去那儿。”
自从住进大公主府,苏以薇第一次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这不是明摆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八卦?“大公主去那儿做什么?”
“我不知道,有两个丫鬟守着竹林的入口,我无法跟进去一探究竟。”
这会儿她的兴致更高昂了,脑子开始转动在现代小说中的剧情发展。“特地派两个丫鬟守在入口,这不是明摆着里面藏着见不得人的事吗?那会是什么事?关了什么人在里面吗?大公主有个双胞胎妹妹吗?
或者是真正的大公主,而如今的大公主是个冒牌货?还是……偷情?!”
伍丹阳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好笑的道:“你这丫头的脑袋都在想什么?”
苏以薇拉开他的手,两眼闪闪发亮。“你不好奇吗?”
“若是你想知道,我可以试着潜进去。”老实说,他对大公主的事一点都不好奇,只要她不动他的女人一根寒毛,他也不会招惹她。
“你说位于府里西北角,可否从府外潜进去?”
“不行,我探过路了,那儿连着秦国公的府邸。”
她略一思忖,眼珠子贼溜溜的一转,唇角微微扬起。“我们不能潜进去,可以等着里面的人出来啊。”
“等里面的人出来?”
“里面的人总要出来,只是,你觉得会出来几个?一个?两个?还是更多?”
伍丹阳明白了。“这事交给我。”
苏以薇摇了摇头,先指着自己,再指着他。“我跟你去。”
“这太冒险了,要是不小心泄露了行踪,我一个人容易月兑身,你肯定逃不了。”
“逃不了又如何?我半夜梦游到那儿不行吗?”
“半夜梦游?”
“这是一种病。”她知道他仍有异议,伸手堵住他的嘴。“我对府里的人比较清楚,唯有亲眼见了,才能推敲出里面有什么蹊跷,不是吗?”
伍丹阳不得不同意她的说法。“好吧,可是你要紧紧跟着我。”
“你放心,我会乖乖听话,一切听你指示。”
他实在很怀疑她会乖乖听话,不过也不必担心,他有法子对付她。
“明日我会先送大公主府的地图给你,你要先熟悉方位,到时候才不会迷路。”
“我还分得清楚东西南北,不会迷路。”
“我还是帮你准备地图,还会在上面标示我们的观测点,另外,我会帮你弄一套夜行服,后日子时,我们再一起去那儿弄个清楚。”
苏以薇满心期待的点点头,突然觉得好像要去户外教学的小学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惊奇,又或者是惊吓,不过不管是什么,她都兴奋极了。
然而当满儿得知此事后,反应却和她大大不同,她相当不赞同的责备道:“小姐,你疯了吗?”
“没有疯狂,哪来的真相?”苏以薇觉得这样的回答很有深度。
一听,满儿只觉得脑子打结了,不懂疯狂和真相有什么关系,而且真的要和小姐争论,她就只有举手投降的分,所以最后,她只能乖乖听从小姐的指示。
隔日,伍丹阳替苏以薇送来大公主府的地图,还有一套夜行服,穿在身上,竟然刚刚好,害她不由得浑身不自在,这个男人是不是阅女无数,要不,怎么如此清楚她的尺寸呢?她发誓,事后一定要问个清楚。
再隔日,苏以薇以身子不适为由,早早上床安置了,待接近子时,她悄悄翻窗子出去,在满儿的帮助下出了芙蓉苑,来到西北角的竹林外,躲进伍丹阳在地图上标示的观测点——一个假山洞中。
“你来了啊。”
听到声音,她狠狠吓了一跳,她还以为自个儿早到了,因为刚刚进来的时候明明没看见人,可是这会儿仔细在黑暗的洞中找了一遍,还是找不到人,直到伍丹阳灼热的气息从身后传了过来,她转头眯着眼睛用力一看,才终于看见他了。
“你如何看见我?若是你不说话,我根本无法察觉到你在这儿。”她这副身体的视力算是很好,要不,想模黑来到这儿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我不是看见你,而是你的气息,我的嗅觉原本就比常人敏锐。”
苏以薇真的打从心底崇拜他。“原来,我还是太小看你了。”
伍丹阳轻轻嘘了一声,她马上安静下来,在他的帮助下,贴近假山的缝隙往外一看,可是看了半晌都不见任何人,正想开口问他,就见微弱的灯火从远方而来,再过了一会儿,她看清楚了烛光后方的人——身着红衣裳的朱贞仪被两个丫养一前一后护着。她不自觉心跳加速,这就是偷窥的感觉吗?
苏以薇紧张的咽了口口水,目送朱贞仪走进竹林,而两个丫鬟守在竹林外面。
不知道是太刺激了,还是秋天的脚步到了,空气透着凉意,她不由得抖了一下,伍丹阳立刻从后面抱住她,炽热的气息瞬间温暖了她,也烧着了她,娇躯不禁僵住了,动也不敢动。
评评评的心跳声不知道是她的,还是他的,两人都听见了,可是都不敢轻举妄动,就怕惊动不远处的两个丫鬟,还好,她们似乎受不了眼前阴森森的气氛,低声交谈。
“姐姐,表哥来向我爹娘提亲了,我能否向大公主求个恩典,出府嫁人?”
姐姐轻声笑了,笑声却令人毛骨悚然。“妹妹是不是傻了?大公主看上你,给你一家富裕,你如今方能与我站在这儿,你还想离开大公主府?”
妹妹显然吓坏了,急忙解释,“我不是要离开大公主府,只是嫁了人,难道还可以待在大公主身边伺候吗?”
“不便待在大公主身边伺候,那就别嫁人。”
四周再次陷入寂静。
苏以薇不自觉转头看着伍丹阳,两人视线交会,同时传递着一个讯息——竹林里的院落果然有见不得人的事。
苏以薇突然有一种很深的感触,世上果然没有白白得来的富贵,有时候付出的代价是性命,在现代常常听见的那些过劳死的工程师不就是一例吗?
也不哓得过了多久,朱贞仪终于走出竹林,她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妩媚,苏以薇仿佛捕捉到什么,可此时更重要的是紧盯竹林的入口,因此她将刚刚一闪而过的异样感觉抛至脑后,专心锁住真正想抓的兔子。
过了大约有一刻钟,一道壮硕的身影从竹林走出来,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难怪子时前后,我进入大公主府最轻松容易。”伍丹阳贴在苏以薇耳边说话。
苏以薇明白他的意思,子时前后守卫松散是为了方便大公主与男人幽会,也因此为伍丹阳开启夜探香闺的方便之门,深夜果然是孳生罪恶的温床。
“此人身手不凡。”
“府里的侍卫吗?”
“只怕不是一般的侍卫。”
“我知道了,我会留意。”
“你不要轻举妄动,你不可能接触到侍卫,这事还是交给我。”
“我只是留意,朱嬷嬷对府里的事很清楚。”
“虽然朱嬷嬷是你爹的女乃娘,但是她在府里那么多年,难保不会与府里其他人有一些牵扯,你不可以全然相信。”
“你放心,我仔细观察过了,虽然朱嬷嬷不苟言笑,但是对我爹忠心耿耿,而且我会不动声色打探,不会让她有所察觉……”苏以薇突然意识到某种危险状况,他们的身体紧紧相贴,火苗隐隐约约开始燃烧,若是不赶紧撤退,难保不会发生擦枪走火的事。
“走吧,我先送你回芙蓉苑。”伍丹阳显然也感觉到他们之间一触即发的熊熊爱火,强忍着将她揉进骨子里的,转而急匆匆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走出假山洞,在夜色中,轻巧的避开巡视的侍卫,回到芙蓉苑。
当苏以薇换下夜行服,回到床上,体内的骚动还愤愤不平的叫嚣着。
“小姐,这种事千万别再来了,我可能会惊吓过度,一命呜乎……咦?小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怎么脸儿红成这样?”满儿伸手一碰,惊吓的将手缩了回来。
“小姐,你的身子好烫,我这就去告诉朱嬷嬷,让人请大夫。”
苏以薇慌张的抓住她。“我没事,明日一早就好了。”
“可是……”
“我真的没事,保证,明日一早就好了,我睡了。”苏以薇赶紧背过身,还将脸儿埋进被子里。
若是为了这种事将大夫请来,她真的不用活了!满儿说对了,这种事千万别再来了,至少在洞房花烛夜之前。
理论上,苏以薇应该早晚向大公主请安,可是大公主为了保持偷快的心情,不愿意因为她这张像夫君那位糟糠之妻的脸憋屈郁闷,因此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所以,苏以薇很自然的认定,若不想在花图的某一处遇见大公主,是不可能见到大公主,说不定等到出嫁那一日,大公主才会勉强出现在她面前,不过她很快就知道一件事,这世上最多的就是出乎意料。
这一日大公主不但主动来到芙蓉苑,还带了一匣子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让她突然有种升格为暴发户的感觉……扯远了,大公主接着说下午千绣阁的师傅会过来为她量身做衣服。
老实说,她只觉得吓坏了,尤其听到下个月她要随他们进宫参加皇上在中秋节前举办的家宴,不安瞬间罩顶,突然有一种小白兔要踏进丛林的感觉,真的很不妙!
她可以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机会,就制造机会。
伍丹阳的警告掠过脑海,没错,这不正是大公主对她下手的好机会吗?她有胆子拒绝参加皇上设的家宴吗?这种宴席,就是没有受邀,只要有那个身分,也会想方设法参加吧。
可是念头一转,她又觉得自个儿想太多了,大公主再怎么憎恨她,也不至于在皇上、皇后的眼皮子底下杀她,皇后不是很乐意逮到机会捅她一刀吗?不过念头再度一转,一个在夫君眼皮子底下都敢偷人的女人,岂是可以用常理理解的女人?
“小姐不开心可以进宫吗?”满儿不解苏以薇的神情何以如此沉重。
苏以薇敛住脑海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正色看着她。“你知道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吗?”
满儿想了想,模糊的道:“皇宫应该是又富贵又有威严的地方吧。”
“是啊,也是突然少了一个宫女或公公,没有人会吭声的地方。”虽然以前看宫斗的戏,她觉得好扯,可是,她从来不认为皇宫是一个干净的地方。
满儿惊吓的瞪大眼睛,咽了口口水,小声的道:“那儿常常死人吗?”
苏以薇看着始终沉默做着针线活的朱嬷嬷。“朱嬷嬷来告诉满儿吧。”
朱嬷嬷放下针线,抬头看着苏以薇和满儿。“老奴不知道那儿是不是常常死人,不过那儿的人命不值钱,就是后宫的嫔妃也一样,端看皇上的态度。”
没错,皇上要一个人死,那人就必须死,皇上要一个人活,那人就必须活,这就是皇宫。
满儿完全说不出话来。
苏以薇戏谑的挑了挑眉。“平日看你胆子很大,这会儿怎么说不出话了?”
满儿可怜兮兮的低下头,看着不断颤抖的双脚,用着浓浓的哭音道:“小姐吓坏满儿了。”
苏以薇抗议的噘着嘴。“明明是朱嬷嬷吓坏满儿,怎么是我呢?”
朱嬷嬷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小姐真的好像以前的夫人,聪慧善良、活泼逗趣。
“朱嬷嬷竟然会笑!”满儿看了,觉得好稀奇。
苏以薇赏了满儿一个白眼。“朱嬷嬷是人,当然会笑。”
“我从来没见过朱嬷嬷笑嘛。”
这不是朱嬷嬷的问题,而是生活在大公主府的人都不会笑,最近她好像也被影响了,心情就是开朗不起来,这里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以后就由你负责逗朱嬷嬷笑。”
“这个没问题,可是……小姐,其实我胆子很小,跟着小姐五年多了,日子一直过得很安稳。”满儿本来很期待进宫,这会儿她已经打退堂鼓了。
“进了宫,不要太好奇,应该就没事了。”
满儿的脸色依然苍白。“只要想到那个地方人命不值钱,双脚就会忍不住颤抖。”
“这种话我们私下说就好了,别在外人面前提起。”
满儿用力点点头,虽然小姐不喜欢规矩,总是要她做自己,但更常教导她要谨言慎行,尤其她们这种身分的人,只要说错一句话,就可以害死自己。也因为如此,来到大公主府之后,她觉得自个儿都快变成哑巴了。
“小姐还是将满儿留在府里,老奴觉得金橘不错。”
苏以薇的想法与朱嬷嬷一致,不过她并未插嘴,爹是对的,她身边应该有个嬷嬷伺候,长者的见识总是比几个小丫头多,也更知道如何教新进的丫鬟。只是这段时间她和朱嬷嬷一直在互相观察,模索对方究竟值不值得自个儿信任,如今观察够了,彼此也该交心了。
“还是让我跟着小姐吧。”满儿虽然对皇宫的期待破灭了,而小姐从人牙子手上买下来的三个丫鬟也都不错,尤其金橘更是个沉稳机灵的,可是,真教她将小姐交给其他人照顾,她又觉得不放心。
“金橘以前伺候过世家千金,若非主人家遭难,养不起奴才,也不会被卖到人牙子手上,金橘比你还熟悉京城的权贵,进宫比较不会胆怯。”
“金橘以前曾经伺候过世家千金?”满儿真是傻了,没想到长相平凡得教人不想多看一眼的金橘,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苏以薇觉得有一群乌鸦从头上飞过去,这个丫头跟人家相处也有一段时日了,竟然不知道这么简单的基本资料。
朱嬷嬷看着满儿那副傻乎乎的模样,觉得很好笑,却又强忍着不敢笑出来,表情看起来有些不自在。
“金橘当时是二等丫鬟,虽然不曾进宫,倒跟主子赴了许多世家千金的宴席。”
“朱嬷嬷知道的真多!”满儿打心底敬佩。
苏以薇很不客气的瞪过去。“你这个丫头,若是懂得多关心人家,也会知道这么多。”
“我、我怕说错话嘛!”满儿吐了吐舌,做了个鬼脸。“大公主府的气氛真的不太好,我都不敢说话。”
苏以薇再次深深觉得自个儿训练丫鬟的手段很失败。“小心是好事,但也不要过度紧张,要不然,人家还没杀上门,你就已经吓死了。”
朱嬷嬷笑着点了点头。“小姐所言极是,谨慎是好,莫要太过。”
闻言,满儿蔫了。“谨慎与太过,究竟要如何区分?”
苏以薇又听到乌鸦的叫声了,而且这次更多只了,至于朱嬷嬷则是再也忍不住,不客气的笑了出来。
满儿见状,更觉得委屈了,她是真的不知道嘛,要不然怎么办?
“好吧,你还是少说话好了。”苏以薇可不喜欢满儿变成厉害能干的丫鬟,没法子,谁教她与满儿的感情特别好,不忍毁了满儿原有的模实可爱。
“在外面少说话,在小姐和老奴面前倒是无所谓。”
满儿松了一口气。“太好了,要不然我真的会变成哑巴了。”
“最近夜里让金橘待在侧间伺候。”朱嬷嬷提醒道。
苏以薇点了点头,深怕伍丹阳夜探香闺不小心惊动侧间安置的人,夜里她只让满儿伺候,不过,主仆之间的默契不能只靠白日互动,夜里因为对方存在的信赖感也是很重要的。
“以后有了金橘,小姐要收敛一点。”满儿调皮的对苏以薇挤眉弄眼。
朱嬷嬷若有所思的看了苏以薇一眼,苏以薇尴尬苦笑,随即狠瞪向满儿。
满儿嘿嘿嘿的笑道:“有金橘陪小姐进宫,我可以放心了。”
苏以薇可是一点都不放心,皇宫不缺聪明机灵的,生与死不过是一场权力的较劲。不管大公主有没有胆子在皇上、皇后眼皮子底下对她动了杀机,都不可能错过这个修理她的好机会,况且她连皇家的成员都不是,在皇家连一个同盟都没有,此行就算不是死路一条,只怕也要搞得她伤痕累累,难怪她住进来一、两个月了,大公主一直容忍她,原来是在等待时机出手。
一想到要进宫参加家宴,苏以薇连睡觉都会作恶梦,可是伍丹阳一句“有我”,马上让她心平静下来,虽然他不是皇家成员,应该没法子出席皇上设的家宴,而她更是皇家人眼中必要时可以牺牲的棋子,但她深信他会想方设法保护她。
终于到了这一日,苏以薇已经做好上战场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好歹是穿越人士,也看过不少宫斗的书,临场反应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吧。
自我安慰够了,她就要上战场了,不过刚刚出门,都还没进入战场,就发现一件令人激动颤抖的事“金橘,知道那个人是谁吗?”苏以薇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量问,然后匆匆一瞥又将视线收回来。
金橘迅速捕捉到主子询问的对象,轻声道:“他应该是大公主府的侍卫长。”
“大公主府的侍卫长?”虽然早发现金橘总是默默眼观四方,不着痕迹的收集所处环境的情报,可是直到这一刻,苏以薇才见识到她的厉害,这个丫头想必将大公主府重要的人事物都搞清楚了。
“就奴婢所知,他一直是明玉大公主的近身侍卫之一,大公主嫁给驸马爷,搬进大公主府,他就升任大公主府的侍卫长。”
虽然苏以薇没有伍丹阳敏锐的嗅觉,但是擅于绘画的她对形体很有感觉,那一夜匆匆一瞥,没能看见对方的相貌,不过足以掌握对方的身形,换言之,那个人应该就是这位侍卫长。
她唇角微微一翘,越来越好奇,这两个人的嗳昧何时开始?成亲之前?成亲之后?
“他成亲了吗?”
“奴婢倒是不知道,小姐需要奴婢打听吗?”
略一思付,苏以薇摇了摇头,这事找个机会告诉伍丹阳,他自然会去调查。
“为何不上马车?害怕得不想进宫吗?”苏茉华的声音真的很尖锐,教人听了真是刺耳极了。
苏以薇回以温柔的一笑。“多谢妹妹挂念,我确实心生胆怯,宫里都是贵人,而我是个没见识的人,就怕冲撞贵人。”既然郡主妹妹喜欢她这个姐姐是个没见识,她就顺她的意,省得她老是生气发飙,她不觉得累,旁人看得可是很疲惫。
苏茉华没想到她如此坦白,怔愣了下,随即骄傲的抬起下巴。“有我娘在,那些贵人不会与你计较。”
苏以薇受不了的月复诽,你娘不要寻我的麻烦,我就偷笑了,不过她表面上仍维持谦恭有礼的微笑。“我可要好好谢谢大公主了。”
苏茉华顿时觉得与她说话太无趣了,哼了一声,走向她搭乘的马车。
苏以薇当然赶紧走向自个儿搭乘的马车,坐了上去。
一路上,苏以薇绷紧神经,就是大公主与侍卫长的嗳昧也无法转移她的心情,可是踏上战场的那一刻,突然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该来的终于来了,无论迎接她的是什么,总是好过等待的煎熬。
苏以薇很快就发现,虽然是皇家家宴,但是赴宴的并非都是皇家成员,不少权贵高官眷属都是座上客,脑子一转,她很快就明白了,皇上想必将此视为对臣子的看重,因此她跟着大公主一家出席不奇怪,而伍丹阳来了更不奇怪。
“皇上很喜欢办家宴宴请权贵大臣及其家眷。”金橘低声在苏以薇身后解说。
苏以薇很想大笑,这位皇上很阿Q,难道邀请人家参加家宴,他们就会生出那种如同家人被重视的感觉吗?不过想想,她与这个时代的人思考模式不同,她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总之,她可以确认今日家宴必是大公主在皇上面前撺掇几句弄出来的,而她肯定有麻烦了,至于会不会藉机取了她的性命,当然要看情况如何演变。
不过,既然伍丹阳在场,就算天塌下来了也有人替她顶着,她何必担心?而且过了一会儿,她又发现一个人,金玉满堂的东家章姑娘,更不可思议的是,章姑娘竟然是太子妃!
章幽兰显然察觉到苏以薇的注视,回以一笑,便将目光转向身边的人。
苏以薇不由得唇角一勾,原来她早就抱到一棵大树,她竟然不知道!
老实说,她突然觉得兴致高昂,今日若是大公主想对她出手,大公主会失望了,因为这不会是她们两人之间的战争,而是两方人马的大战,至于鹿死谁手,这就要看双方的实力嗤!
皇上带着皇后和后宫嫔妃一出场,家宴就开始了,美酒佳肴,歌舞盛宴。
家宴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就要接近尾声了,苏以薇正感庆幸,先前的担忧看样子成了杞人忧天,未料念头才刚闪过,就见大公主突然站起身。
“父皇,听闻北夷的骑兵队能凭藉耳力嗅觉射中黑夜中移动的标的物,每逢宫宴都会向众人展示他们的实力,我们大周的骠骑队乃是精锐中的精锐,各个都是战将,又岂能输给北夷的骑兵队?”
在场权贵高官皆知,大周的骠骑队是皇上相准了北夷骑兵队而建立的,可是成立未满三个月,实在不能与北夷闻名多年的骑兵队相提并论,不过,大公主会挑在此时提及,肯定别有用心,这些官场上的老狐狸当然不会跳出来与大公主唱反调,再说,皇上一定很期待找个机会证实骠骑队是否能够与骑兵队一较高下,众人当然是很有默契的噤若寒蝉。
“明玉,北夷的骑兵队真有这么高的本领?”皇上果然兴致勃勃。
“是,据说标的物是铜盘,由官家千金双手执于胸前。”
众人瞬间屏气凝神,箭的力道要多大才能射中铜盘,而且执于胸前,若是一个不小心,利箭射入胸口,岂不是一命呜呼?
大公主口中的官家千金纷纷正襟危坐,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就怕下一刻被点名。
“铜盘是吗?这真是好本事!”皇上显然跃跃欲试,可是却也知道不妥,所以迟迟未做下决定。
太子状似不经意的看着敬国公世子一眼,祈世邦马上微微勾唇一笑。
“就是啊,执铜盘的人敲响铜盘三次,而射箭之人凭着声音与嗅觉寻到铜盘所在,射出箭,这样的本事,父皇难道不想见识一下吗?”
众位权贵大臣同时在心里为大公主即将点名的人哀悼,可怜啊!
“大周的骠骑队建立未满三个月,如何有这等本事?!”皇上总算没有被一时的激动迷昏了头。
“今日武状元在场,不如就让武状元为父皇展现这等本事,如何?”朱贞仪挑衅的看向坐在宴席最尾端的伍丹阳。
伍丹阳立即起身,英武的拱手道:“臣愿意一试。”
皇上瞬间热血沸腾,拍手赞道:“好,不愧是大周的武状元!”
可是,下一个问题来了,哪位官家千金愿意站出来当箭靶?
朱贞仪不怀好意的目光落向一旁的苏以薇,接着道:“父皇赐婚,将驸马爷的嫡长女苏姑娘许配给武状元,理当由苏姑娘为武状元执铜盘,不是吗?”
闻言,苏以薇唇角微微上扬,原来这位大公主打得是一箭双骑的好主意,是不是应该说一声佩服呢?
“皇上……”苏晋元倏然起身,表情不如以往的冷然,教人看了都要心酸。
“民女愿意一试。”苏以薇不慌不忙的站起身。
皇上很想再一次拍手叫好,不愧是金童玉女,可是一看到太子太傅那一头白发,不免生出迟疑,心里多少猜到大公主有私心,而在场的权贵大臣更是一眼就看穿大公主的用意是想藉机修理驸马爷的嫡长女,武状元则是很倒霉的被拖下水。
这时,祈世邦突然站起身。“皇上,臣也想试试看。”
敬国公和夫人脸色为之一变,这个小子在凑什么热闹?虽然他也在禁卫营,可他是在那儿打混的,根本没有多大的本领。
没错,祈世邦是个标准的世家子弟,上得了马,但是大难来的时候,逃得比马儿还快,绣花拳头一个,别说是射铜盘,就是近距离射一颗馒头都有问题。
这会儿皇上真是头疼,脸色很难看,人家都自动跳出来了,不准他上场,不给他面子,准他上场,又要担心他成了笑话。
“不过,臣不敢与骠骑队相提并论,只能在灯火通明之下一试。”
人家都这么说了,若是皇上还泼冷水,会不会被笑皇上比绣花拳头祈世邦还没胆?皇上只能艰难的挤出话来,“好,子彦有此胆识,朕甚感欣慰,不过,有哪位愿意为子彦执铜盘呢?”
“皇上,苏姑娘愿意为武状元执铜盘,与臣订下婚约的苏郡主应该也愿意为臣执铜盘吧。”祈世邦挑衅的看着苏茉华。
苏茉华前一刻还对着祈世邦咬牙切齿,没事凑什么热闹,世子哥哥不要命了吗?下一刻,莫名其妙被点了名,脸色吓得如白纸一般。
大公主显然没料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局势,急得想开口为女儿月兑困,皇后娘娘却抢先开口了——
“夫妻若能同心,恩爱一世,这岂不是皇上乐见之事?”
这话说得好,皇上当然是欢喜的同意了。“好,朕就来看看我们大周的好儿女!”
诸位权贵大臣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拍手附和,可是人人脸上精彩绝伦,这出由大公主起头要陷害人的戏码,如今连自个儿的女儿、女婿都被拖下水,结局会如何,真让人期待。
“皇上,准备之前,臣可以先与未婚妻说几句话吗?”伍丹阳道。
皇上点头道:“是应该先给你们说几句话,子彦也是,你们去吧。”皇上随即转头吩咐随候在旁的总管太监下去安排场地事宜。
伍丹阳的目光自始至终都锁在心爱的女子身上,如今两人可以单独说话了,他的欢喜毫不保留的展现在脸上。
“你会怕吗?”即使大公主不点名,伍丹阳对于今日当众展现实力责无旁贷,谁教他是皇上寄予厚望的骠骑队队长。
“我相信你,你比北夷的骑兵队还厉害。”苏以薇坚定的看着他,没有一丝迟疑。
猎人挖个陷阱想捕获一双猎物,却不知道,这双猎物一起走过许多日子,早就建立对彼此的信心。在别人看来,伍丹阳是武状元,武艺必定是好的,可是,她是个弱女子,她只会扯他的后腿,他会因为她落入失败。不,她不会扯他的后腿,她还会成为助他跳出陷阱的翅膀。
一句“我相信你”,伍丹阳感觉全身被注入满满的力气。“我可以敏锐的感觉到你的气息,你的气息平稳不乱,我的手就不会有一丝动摇。”
苏以薇用力点点头,是啊,这场实力的展现其实建立在他们对彼此的信任,执铜盘的人不怕,射铜盘的人才能在一片漆黑之中凭着嗅觉和听觉射中标的物。
半个时辰后,场地安排完成,皇上带着皇后和嫔妃,以及所有权贵大臣及其眷属,转移阵地。
即使灯火皆灭,只有微弱的月色,很难看清楚眼前的情景,可是单单弥漫在四周的紧张氛围,就足以教寻常姑娘吓得两腿发软,更别说是娇养的世家千金,有人已经发软的背靠着丫鬟,可是没有人敢自称胆小表,再说了,这场精彩好戏不看又觉得可惜。
苏以薇真的一点都不怕,因为伍丹阳说过,一切有他,也因此她沉稳的三次敲响铜盘,下一刻咻的一声,她就感觉到利箭重击铜盘,她努力抓紧铜盘,避免铜盘从手中滑落。
“皇上,武大人箭中铜盘的铜心!”侍立在苏以薇附近的太监大声高喊。
灯火瞬间点亮,欢声雷动,被众人围在中间的一男一女坚定站立,目光紧紧缠绕着彼此。
皇上欢喜的拍手赞道:“好,眹重重有赏!”
第一对结束了,再来是第二对。
祈世邦摇摇晃晃的走上前,看来刚刚在席上应该喝了不少酒,至于苏茉华的身子也是摇摇晃晃的,不过她滴酒未沾,而是吓得连路都走不稳,还得丫鬟伺候她执起铜盘。
“别怕别怕,本世子好歹学过骑射,不至于如此不小心就射中你吧。”祈世邦绝对是个擅于耍宝的高手,若是他没学过骑射,苏茉华早就吓晕了,不会站在那儿听他说废……这根本不是废话,倒像在恐吓似的。
众人的念头刚刚一转,就见苏茉华的身子剧烈摇晃了一下,接下来咚的一声倒下。
“苏郡主晕倒了。”一旁的太监凑热闹的大喊一声。
“喂,我的箭还没射。”祈世邦唯恐天下不乱的嚷道。
情况瞬间乱成一团,有人大声喊叫救人,有人恨不得扑过去看热闹,有人悄悄的议论,最后总管太监得到皇上的指示,高喊今日宴席到此为止,众人都散了,好戏就这么落幕了。
这是苏以薇搬进大公主府最开心的一日,因为皇家家宴上的表现,她为自个儿赢得了一笔嫁妆,而苏茉华则因为吓得晕倒了,先是被送到珍贵妃那儿静养一夜,可是隔日回到大公主府,竟然已经演变成染上风寒病倒了。
苏以薇严重怀疑,郡主妹妹只怕不是病了,而是不敢见人,如今家宴上的事必定会闹得满城风雨。
大公主想让她和伍丹阳丢脸,没想到却害了自个儿的宝贝女儿,不过,敬国公世子为何跳出来参上一脚?两家人要结为亲家了,应该是站在同一阵线,可是,敬国公世子倒像是恨不得给大公主制造麻烦,不过换个角度想,这也没什么好稀奇,苏茉华不是让大公主府的侍卫去青楼抓敬国公世子,敬国公世子怎能不找机会回敬她?两人若是结成夫妻,岂不是怨偶?
“小姐,我没看见真是太可惜了!”满儿若知道会发生如此精彩的事,即使进宫会双脚颤抖,她也不会将机会让给金橘。
苏以薇受不了的泼她一大桶冷水。“还好你没去,否则,你会抢在前头吓晕了。”
满儿不服气的撇了撇嘴。“又不是我手执铜盘,怎么可能吓晕了?”
“看见我手执铜盘,你就支撑不住了。”苏以薇太了解她了,果然,满儿缩了一下脖子,闭上嘴巴。
“其实,看着小姐双手执着铜盘的时候,我也觉得自个儿快晕倒了,若不是担心给小姐丢脸,我绝对支撑不住。”金橘柔声安慰道。
“这也不是我那位郡主妹妹的错,若是她可以坚持下去,结局很可能不一样。”她怀疑敬国公世子看准苏茉华是一只纸老虎,存心藉此机会让她闹笑话。
满儿略一思忖,明白了。“除了宫里的,京城谁敢招惹郡主?敬国公世子根本不敢伤郡主一根寒毛,没想到郡主先吓晕过去。”
苏以薇同意的点点头,没错,苏茉华若是坚持下去,敬国公世子应该会先放弃,毕竟伤了苏茉华,惹火了大公主可是很麻烦的,敬国公世子不会自讨苦吃。不过,苏茉华偏偏是个蠢的,吓得脑子一点思考能力也没有,又让敬国公世子出言挑衅一吓,再也招架不住的晕过去了。她有种感觉,敬国公世子很讨厌这个未婚妻,恨不得找机会甩掉她,要不,怎么会想尽法子让她出丑?
“那个……”金橘看了一眼连接侧间和内室的帘子,苏以薇立刻明白过来的用眼神示意满儿去那儿守着,满儿走过去,防止有人在侧间偷听,不过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瞅着金橘,并竖直耳朵,金橘终于轻声道来,“奴婢曾经听说过,敬国公为世子订下郡主是被大公主逼的。”
“什么?”苏以薇和满儿同时瞪直双眼。
“京城的世家千金之间曾经有过传言,敬国公世子被大公主捉去关了一日,后来回府,就告诉敬国公他们还是自个儿先登门求婚,千万别让皇上下旨赐婚。”
苏以薇真是无言以对,这对母女对男人都如此饥不择食吗?人家不要,就来硬的,难道不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吗?不过,敬国公世子倒也是个聪明的,与其让皇上下旨赐婚,将来不好和离或休妻,还不如自个儿登门求婚,郡主若是惹出什么事,和离或休妻就容易多了。
“小姐,这也太可怕了吧!”满儿不敢相信有这样的人。
苏以薇的神情转为严肃,命令道:“这种事最好烂在肚子里面,以后都不准在其他人面前提起。”
金橘明白的点点头。“奴婢知道。”
满儿显然有意见,苏以薇看着满儿,满儿无言的表示,不能告诉娘吗?苏以薇坚持不妥协,她终究不甘心的点点头。
“有些事众人皆知,但是绝口不能提,知道为何吗?因为不容侵犯的权威。”说起来很可笑,权力越大的人,丑事做得越多,却也最怕人家挂在嘴上。
满儿细细品味一番,显然明白了,表情也释然了。“不管如何,接下来我们应该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吧。”
“若是小姐一直待在大公主府备嫁,应该就不会出乱子,就怕又要进宫。”金橘知道宫里的花样很多。
待在大公主府就不会出乱子了吗?苏以薇可不敢如此天真,此次大公主偷鸡不着蚀把米,这会儿想必更恨她了,教大公主往后三、四个月不找机会出了心里的怨气,受得了吗?
“以我的身分,进宫一趟并不容易,至于大公主府,就是芙蓉苑也由不得我们随心所欲,你们还是当心一点。”虽然如今有朱嬷嬷坐镇芙蓉苑,但是这儿的奴才又不可能随着她嫁进伍府,她们不会对她忠心。
这次满儿和金橘有志一同的点点头。“我们知道。”
其实,比起大公主还会想什么法子对付她,苏以薇更在意的是大公主与侍卫长之间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知为何,她总得两人应该在大公主嫁人之前就有往来,要不,为何升他为大公主府的侍卫长?他成了侍卫长,两人岂不是更可以名正言顺的往来吗?越想,她越深信如此,也越急于查清楚。
这一日,她趁着伍丹阳夜探香闺,将这样的发现告诉他,要他展开调查。
虽然有伍丹阳帮忙,但是要调查他们的关系是否从成亲之前开始,这要追踪至少十五、六年以前,谈何容易?她真的不敢抱太大的期待,没想到未及一个月,伍丹阳就来了消息。
夜探香闺时不便谈论此事,于是两人约定三日之后相见,到了这一日,她便征求父亲的同意,借口她要去金玉满堂,特地出门一趟,来到租赁的宅子见伍丹阳。
看到苏以薇,伍丹阳什么都忘了,心里眼里只有她。虽说三天两头就进大公主府夜探佳人,可是终究不敢久留,尤其金橘加入值夜睡在侧间之后,他更是只能匆匆看上几眼,不能像此刻这样坐下来面对面看上一遍又一遍。
“你说话啊,不要一直看着我。”苏以薇心急的想知道调查结果,他却是目光火热的瞅着她,看得她脸都红了。
“我好想你哦。”伍丹阳撒娇的道。
“三日前你才见过我。”
“不够,想一直看着你,日日看着你。”
苏以薇的娇颜像是染上了浓艳的胭脂。“你……你赶紧说正事啦!”
伍丹阳无奈的叹了声气,却也明白时间确实宝贵,便正经了脸色道:“第一件事是关于侍卫长,他已经成亲了,他的妻子没有为他生下一儿一女,父母要他休妻另娶,可是他坚持不答应,说是妻子病了,他不能遗弃糟糠之妻,为此,人人还夸他有情有义。”
“他的妻子病了?有亲眼见到吗?”
“没有,听说送到庄子养病。”
苏以薇若有所思的挑起眉,感觉有那么点古怪。“为何要送到庄子养病?事实上没病,只是送到庄子掩人耳目?还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伍丹阳怔愣了下。“这个我没有仔细追查,为何你觉得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我也说不上来,应该是直觉吧。”
“直觉?”
“不管如何,你先派人盯着,什么都不用做,盯着就好了。”
他明白的点点头。“我让邵明找人盯着。”
“你说第一件事,是不是还有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是关于大公主从宫里到宫外一直很重用的四大宫女。”
苏以薇想起那夜竹林外两位宫女的交谈,两眼一亮。“是不是有什么有趣的事?”
“四名大宫女死了三个,一个被其他宫女下毒成了哑巴。”
苏以薇唇角一勾,大公主真的有够狠!
“我找到那位哑巴大宫女的母亲,她是当初为大公主接生的稳婆之一,从她那儿得到一个消息,郡主不是早产儿,而是足月生下来的孩子。为了求证此事,我查到当初为大公主诊脉的太医,这位太医在大公主生下郡主不久之后,便因为病了从太医院退下来,后来举家迁至江南。”
“大公主对外宣称早产吗?”
“对,这是京城权贵众所周知的事,当初大公主在庄子将郡主养到一岁才带回大公主府。”
苏以薇迅速整理了一下接收到的资讯,郡主不是早产儿,而是足月生下来的,大公主却极力想掩饰这件事,只有一个可能,大公主成亲之前就有孕在身?!这太震撼了,她怎么也没想到苏茉华很可能不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她觉得脑袋一片混乱,这有可能吗?单凭稳婆的片面之词,不能代表什么。
“大公主生孩子是大事,宫里想必早早为大公主备下稳婆,其他的稳婆呢?难道跟那三位大宫女一样死了吗?”
“大公主是在庄子避暑提早生下郡主,因此宫里事先备下的稳婆一个也没用上,而是她的大宫女在庄子附近村落,临时找了两个稳婆接生。本来,两个稳婆应该都不知道大公主的身分,这也是大公主原先的意思,可是一下子找两个稳婆不容易,哑巴大宫女只好偷偷让母亲顶替其中一个稳婆的位子。”
“难道没有人知道那个稳婆是哑巴大宫女的母亲吗?”
“一入宫门深似海,许多人进了宫,就很难再见家人一面,何况宫女之间也不会相熟到认识对方的家人。听说这位哑巴大宫女一向沉默,不说自个儿的事,对别人的事也不好奇,这也是大公主特别信任她的原因,将找稳婆的事交给她。”
略一顿,苏以薇苦涩的道:“你是不是认为她不是我爹的女儿?”
“若是可以将鲜血滴入水中一测,就可以知道她是谁的女儿。”
“我曾听一枝草大师说过,这种法子不一定可以证明两人的关系,还不如看他们是否对相同的食物过敏。”相同的血型,血液就会相溶,若是她爹和侍卫长血型相同,而苏茉华又与他们血型相同,这样就测不出来了。
伍丹阳困惑的皱着眉。“这是什么意思?”
“若是侍卫长对某种食物会惨生剧烈的反应,郡主若是他的女儿,很可能也会对这种食物有相同的反应。”
“有这种事?”
苏以薇嘿嘿一笑。“一枝草大师最厉害了,他说有就有,不过,这终究不能当证据,最好将人证抓在手上。”
“若是能找到那位哑巴大宫女就好了,可是听她母亲的意思,她已经在大公主的安排下嫁给庄子里的一名管事,不过不清楚是哪一个。”
“这有没有可能只是障眼法?说不定哑巴大宫女已经死了。”
“她还好端端的活着,听说每年都会来大公主府向大公主拜年。”
脑子一转,苏以薇立刻想明白了,大公主是刻意留下这位大宫女,要不,四个大宫女都死了,不是很容易起人疑賨吗?不过,留着人又像一颗不定时炸弹,索性让其他宫女背黑锅将人毒哑了。
“大公主想必在她身边安排了不少人监视她,也是避免她落在有心人手上。”伍丹阳伸出手,轻轻揉了揉她紧蹙的眉头。“不急,这事慢慢来,已经派人在找了,迟早会找到。”
苏以薇突然想到一件事,歪着头瞅着他。“如此私密的事你如何得知?”
“你以为我都在打混吗?爹娘为了我倾其全力,我来到京城便开始建立人脉,如今又在骠骑队,我手上能用的人,比你想象的还要多。”
“不对,你来京城未到一年,进到骠骑队更是只有短短三、四个月,即使你有人脉可以打听到如此私密的事,也不可能未及一个月就有消息了。”
伍丹阳苦笑的搔了搔头。“还是瞒不了你,老实跟你说吧,是太子殿下助我。”
“你去求太子殿下?”虽然他早站上太子那艘船,而她与太子妃也有牵扯,但是他们都有个默契,不要过于亲近。
“大公主毫不掩饰对你的憎恨,我们与珍贵妃、四皇子势必站在敌对的立场,那不如与太子好好结盟。”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关系。”
“太子胸怀天下,值得我扶持。”
“可是,你不是说过皇上很喜欢四皇子吗?”
“皇上对四皇子的喜爱,多少是建立在先皇后孝贤皇后身上,若大公主惹皇上厌恶,皇上对四皇子就会少了几分心思。说白了,大公主失了皇上的心,珍贵妃一派就会因此失势。”
虽然和涓在皇上登基之前就死了,但皇上还是追封和涓为孝贤皇后,由此可知,皇上对和涓的感情有多深厚。
“大公主如此骄纵任性,皇上还是宠爱她,大公主要失了皇上的心谈何容易?”
“相对十五、六年前,皇上已经不是那么看重大公主,而且我与太子彼此有默契,我们明面上不会过于亲近,所以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只要安心备嫁,更不用担心大公主,自从郡主在家宴上晕倒了,一直惊魂未定,大公主决定带郡主去庄子静养一个月。”提起此事,伍丹阳显然很乐。
“惊魂未定?”这会不会太扯了?
他清了清嗓子,又道:“外面有不少传言,也难怪郡主夜里一直恶梦不断。”
“外面有不少传言?”苏以薇突然觉得很蠢,对于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的人,她竟然比外面的人还不清不楚。
“看样子,好像有人不想让郡主好看。”
闻言,苏以薇对着伍丹阳眨了眨眼睛,他也对她眨了眨眼睛,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这件事确实与他无关,他可是很听话,她不与某人计较,他就不与某人计较,可惜啊,某人做人太失败,硬是教人逮着机会在后面放火烧,甚至捏造郡主吓到尿裤子这样的传言,郡主夜里不作恶梦才真是奇怪。
伍丹阳不说,苏以薇也不想问,因为她一点也不同情那位郡主妹妹,若没有害人之心,今日就不会遭受此罪。所以啊,凡事三思而行,你以为别人痛,最后痛的很可能是自己。
“我已经让人去庆余接李毅他们了。”
“等他们来了,十面香就可以开始筹备了。”苏以薇接着站起身。“好啦,你知道我今日约了章姑娘立下合伙文书,我得走了。”
“等一下。”伍丹阳跟着站起身,拉住她,轻轻一扯,她便落进他的怀里,他眷恋的抬起她的下巴,缠缠绵绵的吻上她的唇。
她知道自个儿应该推开他,可是,她却软绵绵的融化在他炽热的唇下……算了,小小放纵一次,应该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