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长公主所言,你也算是娶了个知书达礼的妻子,只是在她心目中,你这个堂堂世子却比不上一盘米藕。”一进书房,卫其怀嘴角带笑的看着叶其思。
叶其思没有反应,只是坐在椅上静静的喝着茶。
“不过也真多亏了她,不然我还真压不住郡主的脾气,看来为了三年前的事,她可气得不轻。你别像闷葫芦似的不吭声,”卫其怀坐了下来,迫不及待的问:“你好歹也给我个头绪,这毕竟关系到你的世子妃,你打算如何处置?”
“先把当年指控的小厮给找到,只是这么多年……”叶其思沉默了一下,再次开口,“只怕若当年真是有人存心生乱,这个人早成了一堆白骨,死无对证了。”
卫其怀脸色微变,“杀人灭口?!到底是何居心?”
“放心吧,”叶其思好笑的瞥了他一眼,“若始作俑者是针对郡主而来,郡主这几年根本就不会安安稳稳的待在你身边。”
卫其怀有些不好意思的清了下喉咙,“如果不是对郡主不利,那是对谁,你的世子妃?”
“显而易见,不是吗?”叶其思反问。
卫其怀皱起了眉头,“为什么?”
叶其思想了一会儿,只有一个人的嫌疑最重,他在心中叹了口气,他真不希望结果如他所想。
他站起身,淡淡的道:“我回府了。”
“这么快?!”卫其怀差点没被嘴里的茶水给呛到,“你这家伙心里到底有什么盘算,都还没跟我说。”
“沉稳点。”叶其思冷冷的瞄了他一眼,“你可是个大将军。”
“还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军师,我才能有今天,”卫其怀很有自知之明,也一点都不以为意,“想来有趣,在外头我是郡马又是护国大将军,众人皆尊我,但关上门来,我当你是大哥,只听你的,你的世子妃看来也把郡主哄得团团转,我们小俩口倒像欠你们夫妻似的。”
“若你不满意,大可把我们拒于门外。”
“岂敢!”卫其怀的神情转为严肃,“只是郡主生产过后,我便要带她与孩儿离京回西南去,世子妃的脚不方便,这次你还能跟我一道走吗?”
卫其怀其实也清楚身为宁王世子的责任,这些年叶其思任性的随他前往西南战场,这是宁王对世子的宠爱与放任,但现在他年纪毕竟也不小了,世子妃的脚又不方便,若再跟着他去西南实在不妥。
“这件事,等过些时候再说吧。”叶其思没给明确的答案,大步走了出去。
太阳已经西下,叶其思站在将军府前的马车旁等待。
简良媛在小桃红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她一看到他,立刻露出甜笑,“世子爷。”
“不早了。”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回府吧。”
她心中有很多话想说,但都得忍到回府再说。
她在小桃红的扶持下上了马车,但是令她意外的,叶其思也尾随而上,她惊得双眼微瞠。
下令启程后,他望着她道,“有什么话,说吧。”
简良媛闻言,心头一暖,立刻偎坐到他的身旁。“世子爷还真是了解我。”
“坐远些,”他轻挑了下眉,“今日狩猎,脏。”
“不脏!”她硬是窝在他的怀里,“世子爷待我好,我明白,只是我这脚一生好不了已是事实,再查下去也是枉然,不如就算了。”
他静了一会儿才开口,“看来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件事会查到谁的头上。”
她浅浅一笑,“说到底,不过就一个情字伤人。”
“但为了情……”想起曹芝萍那温婉的样子,叶其思的眼神一冷,“太狠。”
“蛇蝎妇人,”简良媛娇嗔着他,轻笑,“世子爷没听过吗?”
他的手轻触着她的脸,看着她坦然的笑容,不由自主的牵动了下嘴角,“我的世子妃若不追究,我也由着你。”
“谢世子爷。”
“该是我谢你。”叶其思紧紧握住她的手,知道要真的放下,对她来说并不容易。
“世子爷还是先别急着说谢,其实今早我已经先去看了弟妹。”
他带着兴趣的微眯起眼,“她身子可有好转?”
“我给了一帖药,”想到曹芝萍被她强灌苦药的神情,她忍不住笑意,“肯定药到病除。”
她得意的神情全被他瞧进了眼里,“我不知你还懂医术。”
“我不懂,我只是要娘家哥哥开帖女人补身子的药,然后在里头再多加些黄连罢了。”
叶其思扬起了嘴角,“黄连性寒,味苦。”
“是啊,想想弟妹也可怜,就因为看我贵为世子妃,深受世子爷疼爱,所以就热盛心烦,吃些黄连,相信身子会舒坦些。”她抬头看着他,“早知道我就再多加一些,苦死她!”
闻言,他再也忍不住扬声大笑。
简良媛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豪爽的笑容,一时间有些痴了,待回过神来,她才想到要问:“世子爷不生气?”
“做得极好。”叶其思宠溺的捏了捏她的脸颊。
“世子爷,该讨的公道,我会自己讨回来的。”凝视着他漆黑的双眸,她轻声说:“但你大可放心,为了一家和乐,我有分寸。”
他勾起她小巧的下巴,吻上她的唇,“你有分寸,但若让郡主插手,只怕无法善了。”
“我会找机会同郡主说清楚。”
“免了。”叶其思淡淡的道:“总之,只要你别插手便是。”
她不解的看着他。
他的手搂着她,不再多语。
反正到时上门找麻烦的是和禧郡主,简良媛只要在一旁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就好,至于曹芝萍能不能全身而退,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他不是以德报怨的追随者,纵使是叶其云的妻子,他也不打算善了,但得要先把当年的那名小厮找到,不然无凭无据,想要治她的罪并不容易。
一大清早,连如敏便走了一趟宁王府,她离开之后,简良媛就说头疼,窝在屋子里,连午膳都没用。
曹芝萍在映枫居里坐立难安,怎么也没料到连如敏会来访,这么多年过去,她还以为她们已经闹翻了,此生不能再回复往日姊妹情,怎么也没想到突然又有了联络。
“我们去看看世子妃。”曹芝萍受不了心情七上八下的不舒坦,虽然不是很想跟简良媛打交道,但还是决定要去问个清楚。
曹芝萍在小青的陪同下来到梅园时,简良媛正半卧在床上,看起来虚弱不堪,她的心顿时一突,表面上连忙假装关心的问:“世子妃这是怎么了?”
“该是昨夜没睡好,有些头疼。”简良媛扯了下嘴角,要小桃红搬来张凳子,让曹芝萍在床边坐下,“你来得正好,这是郡主特地送来的甜糕,味道极好,你也尝尝。”
曹芝萍听到郡主的名号,眼底闪过一丝光亮,微敛下眼,掩去思绪,轻尝了一口,“果真不是寻常百姓家,就连平常的糕点都味美至极。”
“郡主知道我喜爱甜食,所以特地来了一趟。”
曹芝萍陪着笑,“这是当然,谁不知郡主与世子妃的交情好,要不是当年的意外……”她瞥了眼简良媛的腿,“我真是多嘴。”
“不要紧。”简良媛的手无意识的抚着被子,淡淡的说道:“这腿确实也是郡主私心所害,只是世子爷是将军跟前的参谋副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闻言,曹芝萍的心安了不少,立刻笑道:“世子妃说得严重了。宁王世子身分娇贵,根本无需屈就参谋副将。”
“世子爷纵使身分娇贵,但为了一家和乐,却也宁愿远走西南屈就参谋副将,这点弟妹该是清楚的,不是吗?”
曹芝萍的笑容微僵。
简良媛笑着拍了拍她的手,“世子爷不在意,弟妹也无需往心里去。只是有一事我挂在心头,不知该不该说。”
曹芝萍心一紧,一颗心瞬间又悬得老高,她有些支吾的开口,“是……什么事?”
“其实……”简良媛迟疑的看着四周。
见她神色有异,曹芝萍也跟着紧张起来。
“其实我没病,只是有些害怕。”
“世子妃害怕什么?”
“还不是因为你。”
曹芝萍的心一震,连忙回道:“世子妃这是什么意思?”
简良媛招了招手,要她弯来,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你还记得我嫁进来之前,我们在东大街相遇一事吗?”
曹芝萍当然记得,当时简良媛为了个小乞丐,不顾身分在大庭广众跟个粗人吵架。
“那天,其实我隐约看到有个小厮打扮的男子一直在你的马车旁,原本以为是眼花,但是前几日我去了映枫居……”简良媛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我又瞧见了他,在枫林里头,那身子半隐半现,吓死人了!方才我跟郡主提了一下,郡主说……弟妹,你是否做了什么事,沾染了孤魂野鬼?”
曹芝萍花容失色,依然强作镇定,“世子妃,你就别同我说笑了。”
“我也希望自己是说笑。”简良媛状似害怕的缩着脖子,用被子把身子紧紧包起来,“弟妹,报应可怕,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若你真做了什么亏心事,早晚得要还的,不一定是冤鬼索命。”
曹芝萍不自在的看了下四周。
简良媛索性躺在床上,对曹芝萍挥了挥手,“弟妹还是早早回去吧,以免你沾上的孤魂野鬼也跟到我梅园来了。”
曹芝萍僵着身子站起身,脸色惨白的行礼之后快步离开了。
待人出去后,简良媛立刻坐起身,眼神倏地一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