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简陋的狭矮楼房里,以铁栏隔出一格格空间,每一间都关着一名男子。
不定时会有奇怪的女人进来巡视,或者送茶水与吃食,里头的环境还算干净,就是陈旧了些,空气中也弥漫着一股霉味。
几天前,当厉宇书恢复意识,他便醒在这座铁牢里。原本的西装皮鞋不知几时已被月兑下,换上了一袭剪裁古怪的衣饰。
那些言行举止古怪的女人,说什么查不出他的户籍,一口咬定他是逃奴,无论他如何解释,就是不肯放他离开。
厉宇书缓缓撑起身子,坐在铁栏后方,望着对面同样被囚禁的男子。他一身残破衣衫,长发披散了满脸,遮去了大半五官,时不时发出鼾声。
“瞧他那个德性,怪不得只能来奴役所。啧。”两名身穿枣红色长衫,梳着方便行动的长髻,腰间佩着短剑的女子,走进楼房里做例行巡视。
厉宇书眯起眼,警觉的盯着那两名女子。由于他身上的各样饰品皆被摘除,没了手表确定时间,他只能照餐数判断,自己来此至少已有三天。
初初醒来时,他以为自己遭绑架,然而随着观察周遭景物,以及那些巡视的女子谈话内容,他逐渐意识到,这里似乎已不再是原来的世界。
“你醒着啊,那真是太好了,省得我们还得费力气喊醒你。”
一个闪神,那两名女子已来到厉宇书面前,隔着铁栏垂睨他。
虽然有些荒谬,但每回她们看他的眼神,真的令他觉得自己正被调戏。
脸儿较圆的红衫女子低,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笑吟吟地说︰“我们头儿要见你。如果幸运的话,说不定你能成为头儿的新宠。”
厉宇书别开脸,眯起眼瞪她。
这些女人是怎么回事?穿着怪异,说话古怪,就连举止也像男子一般,若说是演戏,又不像。
“小聂,那个奴隶在瞪你。”另一名女子见状低笑。
“要不是头儿看上你,我一定好好教训你。”小聂哼声。“露儿,开门。”
露儿拿出银钥,开了铁栏的锁,笑容轻佻的瞄了瞄他。“你是要自己出来,还是要我拉你?”
再一次被对方疑似调戏的态度惹得浑身不舒服,厉宇书凛着脸,自行起身出了铁栏。
他想过逃走,但仔细评估过后,他连这里是何处都不知道,贸然逃离此地,又能如何?倒不如跟她们口中的头儿谈判,才是良策。
出了被囚数日的楼房,外头竟是另一片天地。占地广大的庭院,假山人工凿池,整理得极好的花卉,远处是风格特异的中式建筑。
可见这里作主的人权势地位不小。就不知这两个女人口中的“看中”,指的是他这个肉票的赎金,抑或其他?
“你们的头儿是谁?”途中,他试着向这名女子套话。
“当然就是我们的头儿,还能是谁。”小聂嗤笑。
“虽然不晓得你的来历,不过,过去进来奴役所的,没人像你这么幸运,能让头儿召见。你可是要翻身了。”露儿一双眼儿溜溜地滑过他全身上下。
“能不能请你们说清楚一点,何谓幸运?”压下那股被骚扰的恶心感,厉宇书尽可能放低姿态。
“你不知道吗?会进来奴役所的,就是一般人家不留,就连南风馆都不收的男子;这样的男子只能当奴隶,一无是处,最后就会进来这儿,择日派遣到各处去做苦力,或是等待有些缺人手的商家来买。”
她们所说的实在太教人匪夷所思,厉宇书努力消化这些资讯,又问︰“那南风馆又是什么地方?”
小聂与露儿相视一眼,随即娇声大笑。“你居然不知道南风馆是什么地方?看来你真的不是泽兰王朝的子民。”
泽兰王朝?厉宇书眉间的川痕烙得更深。
“南风馆便是收留男妓的地方。”小聂一手抚下巴,一手探向他的脸。
厉宇书一悚,当下反应不过来。想他长这么大,未曾被女人调戏过,来到这里却一再饱尝被骚扰的滋味,这里究竟是什么鬼地方?
“瞧瞧你这张脸,生得可真是俊。从没见过奴隶比起后宫的男宠还要标致,莫怪乎头儿会想将你留下自用。”
厉宇书忽地想起一个关键问题,“你口中的头儿,是男是女?”
小聂与露儿俱是放嗓大笑︰“你这是什么蠢问题!放眼泽兰王朝上下,即便是一间小小的铺子,当家作主的也绝不会是男人。你们这些贱东西,只配暖床或是当奴隶。”
换句话说,这个唤作泽兰王朝的鬼地方,是彻底将男人踩在脚下,女人至上,甚至只有女人能为官的诡异国家。
男人啊,不是什么好东西,无论是为钱为情,女人都不该为此受气吞忍。
蓦地,他脑中闪过古宅里老女人说的话。
莫非这里便是老女人所说的“家乡”?
行至一处外观宏伟的楼房前,小聂忽地扣住他的肩膀,将他推进门内,那力道之大,令他微诧,被扣紧的那一处也隐约泛疼。
“可终于来了。”摆设雅致的正厅里,罗汉榻上坐着一名长相妖气的女子。
“头儿。”小聂与露儿曲膝行礼。
“过来。”榻上的女子对厉宇书勾手指。
厉宇书冷眼以对,纹丝不动。不料,后背忽遭一记重击,痛得他脚步微晃。
“没听见头儿要你过去吗?恬不知耻的贱东西!”小聂出声警告。
厉宇书本想反击,可目光触及这些女人的腰间都佩着剑,似乎也都深谙武力,他一个现代人与之对峙,未免太过不智。
思及此,他只能强压下那份受辱感,绷紧俊脸,一步步走向前。
“嗯,这长相、这体魄,还有这眼神,我都喜欢得紧。”榻上的女子目光赤果果地将厉宇书全身上下端详一遍,彷佛已能窥见他衣物下的全貌。
厉宇书发誓,他从来不晓得,原来被骚扰是这么令人厌恶、作呕的事。倘若能成功回到台湾,他一定会设立防治女性被性骚扰的基金会。
“头儿,您这是打算将他收了吗?”露儿问。
“嗯。”女子眉眼一勾,笑得妖婬。
“那我这就去将簿子除名。”语毕,小聂与露儿齐齐退下。
门阖上,正厅里只剩下他与女子,厉宇书心一凛,浑身警戒地盯住她。
“往后你不再是奴隶,是我邦娇的人,除非我不要你了,否则你到死都只能是我的人。”
“邦娇?”厉宇书皱眉。他正努力适应这里的风俗,甚至是古怪的人名。“所以你就是这里作主的人?”
“是啊。”邦娇直笑。“不只是这里作主的人,往后还是为你人生作主的人。”
“我根本不是这里的人,并不需要受这里的法律或风俗牵制。邦小姐,不管你是谁,我想跟你谈个交易。”
邦娇先是一怔,随后大笑,笑声充满了嘲讽,眼神更是轻蔑,令厉宇书胸口一绷,心火被挑起,双拳悄悄握紧。
“你不过是个奴隶,我愿意收你当男宠,已经是你莫大的荣幸,你竟然还想跟我谈交易?”
邦娇蓦地蹬起身,速度之快,让厉宇书毫无防备,再回过神时,她人已经欺近,反手将他压在罗汉榻上,力道比起小聂,来得更强大。
这里的女人都怎么了?都注射过类固醇,还是吃了太多生长激素?为何力道能够强过男人?
邦娇凑近了妖气的笑脸,手背在厉宇书脸上滑动,轻轻吐气。“你这身傲气可真是宝啊。泽兰王朝从没出过你这样的男人,这样的稀世珍宝,我可要好好的试上一试。”
“你做什么?难道你想强暴我?”厉宇书从没想过这话会出自己之口,已经分不清此下是羞辱感多些,抑或是愤怒。
“强暴?什么意思?是我强要了你的意思?”邦娇自行解读。“真好笑,我睡自己的男宠,又算什么强要?喔,我懂了,你这是在跟我玩不成?”
厉宇书怒斥︰“少开玩笑了!我怎么会是你的男宠!你们这里都不讲法律的吗?你这已经是限制人身自由,我可以告你!”
“告我?你是说告官吧?”邦娇笑得更厉害,一手掐紧他的俊脸,凑近嘴唇硬亲两下。“你尽管去告啊。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有男宠告家主的。”
初次被女人强行夺吻,厉宇书胃部一阵翻搅,几欲想吐。他抬起手臂试着顶开邦娇,无奈她力大如牛,他一个大男人竟也无法抵抗。
他马的!想他厉宇书可是一呼万诺的大总裁,怎会沦落至此,惨遭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硬上?
此同时,一辆雕琢华美的红色马车速度略快地驶近奴役所,俊美的马夫驯马技巧一流,平稳的煞住马车。
“快快快!”蓝又姗率先钻出来,边回首催促着慢悠悠下马车的辛蕊。
她都快急死了,只见那辛大宰相还妖妖娇娇地,一手搭着一个貌美男仆,牛步移动的下地,排场可真大!
辛蕊凉凉地睨来,“急什么?你的男宠也不一定会在这儿,我不过是提议过来奴役所瞅瞅。”
“万一他真在这里受苦,我就惨啦!”蓝又姗急得想对天痛哭啊。
莫名其妙穿越来这个女人国,弄丢了她家大总裁,这些天她当真是茶饭不思,急得肝肠郁结,还得忍受辛蕊的误会,以为她是过于迷恋走失的男宠。
“太冲,你去通报一声。”辛蕊命令着随身男仆。
“是。”那名模样比女人还美丽的男仆,即刻上前敲响门环。
不一会儿,经由守门人的通报,小聂与露儿便出来叩迎。“属下是奴役所左右使,见过宰相大人。”
蓝又姗等不及辛蕊开口,心急追问“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奇怪,蓄着短发,长得非常英俊的男人?”
聂与露儿瞅了她一眼,又见辛蕊没吭声,明白蓝又姗是宰相府上的人,只好从实应答“有的,此人正在奴役所。”
“太好了。你们快带她过去找人,我都快被她烦死了。”辛蕊摆摆手。
“启禀宰相大人,此人……”小聂与露儿互望一眼,面有虚色。
“他怎么了?”蓝又姗瞪大水眸。“他死了?”
“没死。不过……”
“不过什么啊?求求你快说吧!”
聂为难地道“我们头儿已经登记入簿,将他收为男宠,这会儿正在……”
蓝又姗后脑如遭一击,立马拢紧身上披垂的轻纱,飞奔入内,大声喊叫。
“厉总,你在哪儿?我是蓝又姗,我来救你了!你出个声吧!”
无奈这奴役所太大,她根本不知南北,只能沿路抓人问,好不容易问出了厉宇书所在,也问得正厅的方向,随即飞也似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