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醋夫不卸职 第十章

作者:七巧类别:言情小说

他一路驱车从台北来到宜兰,而找到目的地时,已是下午两点半。

妻子住的这间民宿,是位于宜兰偏远郊区的一栋三层楼透天别墅,以童话为主题,一二楼仅有五间房间,三楼则为民宿主人的私人生活楼层,房间有双人房、四人房和六人房,皆以童话故事命名,各有不同的装潢气氛。

他在柜台询问有无空房之际,也旁敲侧击问出妻子入住的房间,得知她选择美人鱼房间,不免有些无奈。

妻子从小喜爱童话故事,甚至从事童书绘本,但她一直不喜欢《美人鱼》,因它是悲剧。

如今,她竟会选择这房间居住,是意味着想变成泡沫,从他的人生中消逝吗?

为能跟妻子言和,也陪她度个假,他打算入住这里,却因临时到来,只剩名为“艾丽斯”的小小雅房,房间充满女孩子的粉色梦幻,粉红色条纹和圆点拼贴的壁纸,淡粉色床单,桃红色枕头、爱心抱枕,黄色矮桌和橘色小椅凳,地毯也是桃红色。

当民宿女主人带他进房,他一阵尴尬困窘,不免想对方应对一个穿着体面的大男人,独自来住这种可爱房间,感到古怪好笑。

他一度想取消订房,直接去找妻子,跟她同住一间房便可。

方才在柜台看过妻子住的房间简介,虽也是童话风格,但以蓝白色装潢,对他而言还不至太格格不入。

只不过,妻子对他尚有误会,若他直接表明要跟她同房间,也许又将她逼离开,他只能暂时将就这间梦幻雅房。

将行李搁放房间,他先到隔壁敲门,没人响应,转而下楼,了解一下周遭环境,及可从事的休闲活动。

民宿女主人叶小姐是位约莫二十七、八岁年轻女性,态度亲切热情,告知他若单纯放松休闲,这时间可到一楼餐厅喝下午茶,或到外面露天庭园喝咖啡,有些游客会去邻近田园散步拍照,也有提供脚踏车免费骑乘,可在附近田间小道兜风。

他走出民宿大门,往四周再次观看,前一刻来时还没能细瞧。

这栋民宿座落于山林田野间,放眼望去,一畦畦稻田,被三面近处远处的蓊郁山林所环抱。

时值三月底,水稻田才插完秧苗,一畦畦被水蔓延的水田,波光粼粼,宛如一面面镜子,倒映山景轮廓;一株株绿油油的秧苗,随风轻轻摆动。

眼前静谧悠闲的景象,令人不由得放下烦忧和紧绷。

另一方,几块尚未灌溉插秧的田地,开满油菜花,一片片金黄色泽,充满春天气息。

他看见那方有几个游客在拍照,并没瞧见疑似妻子的身影,更远处,几辆脚踏在田间小径,蜿蜒交错的小径旁,偶有几棵树木伫立,枝叶茂盛的茄苳树,开满黄澄澄花朵的黄金风铃木,为朴实乡村景色更增添美丽风采。

此刻的他,没急于跑向远处确认妻子所在,他漫步在小径,呼吸新鲜空气,欣赏自然纯粹景色,原本烦躁郁闷的心情,平静沉淀许多。

他心想妻子在这里已待了两日,心情应该有一些舒缓转变,他稍晚跟她言和应较容易。

不多久他先返回民宿,上楼回房间,拿出笔电,处理一些工作,临时休假,还是有些事情需他指示处理。

约莫两小时后,他听到楼下外面传来一些谈笑声。

他起身,靠近敞开的窗边向下望,是四、五位骑脚踏车陆续返回的年轻女性,那些女孩看起来像大学生,而她们后面跟着的便是妻子。

妻子与她们相隔一小段距离,她不疾不徐踩着脚踏车,两旁绿油油的水稻田包围着她,远处一轮红澄澄的夕阳,挂在她身后。

她穿着T恤、休闲长裤,扎成马尾的长发被风吹起,活泼地在脑后甩动着。

随着她愈靠近,看清她粉脸有抹轻盈闲适,徜徉大自然的她,感觉不同于待在家里的她,更加明亮温暖。

他唇角轻扬,随即转出房间,步下楼。

童佳蕙回到民宿,跨下脚踏车,牵往别墅左后方的遮雨棚下停放。

方才午餐过后不久,她坐在餐厅发呆,心里不由得因婚姻触礁又泛起愁绪,几名女大学生热络邀约单独来度假的她,一起骑脚踏车兜风。

她原是笑笑地推却,最后敌不过她们的热情,还是跟着她们一起出去骑单车。

这一出去,在附近田野小径不觉悠缓闲晃两小时,她骑一段路后,随意在一棵树下休息片刻,接着再骑乘一段路,再休息。

她先是与女大生们错开路程,一个人安静骑乘边看风景,之后时而与她们碰头,有一搭没一搭闲聊,她心情转为舒缓,比起前两天独自闷在民宿里,轻松开朗许多。

当她将脚踏车停放妥,一个转身,不慎撞到相邻的脚踏车,哗啦一声,如骨牌一般,四、五辆脚踏车同时向左方歪倒在地。

她惊呼一声,忙弯身要扶起一辆辆脚踏车。

旁边不知何时来了一位男性,跟着弯身帮忙将脚踏车一一扶正。

“谢谢。”她抬起头,向善心的陌生人道谢。

倏地,她瞠眸惊骇的往后退一大步,不由得将另一方的脚踏车也给连连撞倒。

“怎么?看见自己老公像撞鬼?”任严钧黑眸微眯,有些不满妻子撞见他竟如此惊吓。

“我我……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童佳蕙确实被无预警现身的丈夫,惊吓一大跳,白天撞鬼也许还没这么惊恐难以置信。

今天,不是周末假日,他怎么不用上班,怎会跑来这处位于宜兰郊区山野间的民宿?

“无故离家出走还不接我电话,打算要我登报寻妻吗?”任严钧忍不住抱怨,她的失踪让他很担忧。

见到她的此刻,他心情其实是激动的,很想将在婚姻中饱受委屈的妻子紧拥,向她深表歉意,可情感内敛的他,终究做不出这种行为。

他微低头,一双深眸凝着个头娇小的妻子,看见她额角布着几滴汗渍,在夕光下莹莹发亮,而她发上沾上一小片黄色落叶,他抬起手,想替她擦汗,替她拿下落叶。

她仰脸望着丈夫,因他的出现心跳加速,心情却是矛盾,不禁别开脸,低下头,转而弯身继续扶起另一边歪倒的脚踏车。

看见妻子有意回避,他心口一紧,难过与失望弥漫。

他跟着先帮忙将脚踏车扶正,然后听她开口说道:“我有留信,过几日还是会回台北,会把一些东西搬走。”她没看他,说话的同时,心口紧揪着,很怕会忍不住掉下泪。

“离婚协议书只有签名无效,要当事人双方到户政事务所办登记。”他有些赌气,故意道。

她听了,心口狠狠一揪,眼眶不禁涌上酸意。

他特地来找她,不是想劝她回家,竟是要谈清离婚事宜!

虽是她主动提出,他直接就认同,令她更觉心痛难受。

“我知道……”她声音不由得微哽,低声缓缓道:“等我回台北,你排好时间,再通知我,我会配合你的时间。”她背着他,不敢转头看他。

“晚餐时间,我们先谈谈,六点半在餐厅,在外面露天座位好了,比较没人。”他交代完,转身要离开。

“我暂时不想谈这件事。等我回台北再说。”第一次,她对他的话表达异议。

他转头看她,微讶。

“我要谈的是……”他想澄清不是大老远来找她谈离婚的。

“我现在不想谈,我是来这里度假的。”她一双明亮大眼瞠视他,不满他跑来这里打扰她好不容易才稍微平静的心绪。

他望着妻子含怒的眼眸,心口轻抽,想到是自己亏欠她,只能心平气和。

“好,我留下来陪你度假几天,过两天我们再谈。”原以为向妻子尽快解释误会,便能将她带回台北,这下不免认为他再次自我感觉太良好,太过自负且有欠思虑。

他该给妻子一点时间发泄情绪的。

晚餐时间,任严钧下楼到餐厅用餐。

他看见童佳蕙坐在一方,而她对面坐着民宿男主人——年约三十三、四岁的叶先生,蓄着山羊胡,皮肤黝黑,体格高壮,他旁边坐着约六、七岁小女孩,两人正跟童佳蕙轻松交谈着。

他从自助吧端了一盘餐食,打算与他们同桌,不料民宿女主人抢先一步入座,因那桌只有四个位置,他只能走往旁桌。

“姑姑,你看,佳蕙老师画给我的。”六岁的小茹将餐巾纸递向姑姑,小脸笑咪咪。

她跟姑姑都很喜欢佳蕙老师画的绘本,是姑姑先认出隹蕙老师,再告诉她,她非常开心佳蕙老师会来他们家民宿度假。

“哇,画得真可爱!老师我也要。”叶佩欢赞道,边向童佳蕙索讨。

其实,前天中午童佳蕙到柜台登记住房时,她便认出对方,因她有加入她的FB粉丝团,看过她出席签书会的活动照片。

不过童佳蕙初来时,神情很阴郁,她一时不好热情揭露对方身分,是到今天下午,见她跟几名女大生出去骑单车回来,心情感觉不错,于是跟她攀谈,道出自己跟侄女是她的读者,并邀她晚餐一起同桌吃饭聊天。

“我要贴在房间墙壁。”小茹很宝贝道。

“只是随手画的,不需要特地留下来啦!”面对大小粉丝,童佳蕙有些不好意思。方才不过应小茹要求,拿原子笔在餐巾纸随意涂鸦而已。

“要不,待会我画在绘图纸再给你们。”她笑笑对小茹和叶佩欢道。

“那老师可以画在我房间墙上吗?”小茹提议,转而问爸爸,“爸爸,我的墙壁可以让佳蕙老师画画吧?”

“这个……可能太麻烦老师了。”叶昆皓不好对客人做这种要求。

“佳蕙老师可以吗?帮我画《快乐七彩森林》里的狐狸跟熊熊,还有小狮子。”小茹对她央求着,希望睡觉时能有她最喜欢的绘本里的动物陪伴。

“如果不嫌弃的话,我很乐意在小茹房间墙上画画。”童佳蕙笑咪咪应诺,面对可爱的小书迷,很想尽可能达成她的心愿。

“YA!好棒!”小茹立刻咧嘴笑开怀。

“谢谢童小姐,你来度假还要你工作。”叶昆皓仍觉过意不去。

“不会的,画图不算是工作,是很快乐的事。”童佳蕙笑道。她不禁想着这些年若非有绘图这项兴趣,她的生活一定很枯燥乏味。

她其实有发现丈夫坐在旁桌,似在听他们谈话,可她故意不看向那方,谁教他出现在这里,让她心里一阵揪闷。

“吃完饭,我就去小茹房间画画好不好?”她对小茹说道。时间才七点多,认为饭后有事做更好,她害怕丈夫在这里逼她谈离婚细节。

“我可以观摩老师画画吗?”叶佩欢笑问,心下不免意外童佳蕙轻易答应替侄女画图装饰墙面。

她的人就像她画的童书绘本一样,非常纯真亲切,实际面对面交谈,她更喜欢她。

“当然可以。小茹希望用什么作画?粉蜡笔或水彩?我只有带这两种画具。”

稍后,四人用完餐,边闲聊着一起离开餐厅。

任严钧不免一阵闷。

妻子明明看见他坐在这里,却有意回避,视线不经意望向这边时,她当他是空气,完全没正眼注视。

他晚餐吃得索然无味,随后也离开餐厅,没心情去外面享受自然夜景,打算回房间,一上二楼却听见三楼传来一阵笑语。

他听到小女生跟妻子在讨论画画的事,而叶先生跟叶小姐也一起热络参与讨论。

他不禁想上三楼一窥究竟,却因楼梯间摆着“三楼不开放”字样的路障,只能作罢。

第一天晚上找不到合适时机跟妻子谈话,隔天妻子应不会再对他相应不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