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烛舒曜的想法,邵昊阖起正在填写的诊疗纪录。
“我有事先出去一下。”邵昊两手插进白色外袍口袋就往外走。
他怎么留下他们两个?舒曜错愕的望着邵昊的背影。
刚才希望他快点滚,可当他真的走了,尴尬的气氛反而更让他开不了口。
“我……”
“你……”
同时开口的两人又是一愣。
“你先说吧。”陆熏微笑看着他。
“没关系,你先说,女士优先,女士优先。”他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你能带我去吗?”汪汪水眸透着希冀。
“去哪里?”还好不是拒绝他。舒曜松了口气。
不管她要去哪里,就算是天涯海角,他都愿意带她去!
“去看那片天空。”
摩托车在路上急驰,小手放入羽绒衣的口袋,她的头搁在宽肩上,头上的安全帽不时与他碰撞。
“如果会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说喔!”舒曜不时偏首殷殷叮嘱。
她人还受着伤,就坐长途摩托车,他怕她会疲累,甚至伤处更为严重,万一一个不注意,摔下去还得了。
“我很好。”她笑着回道。
以往,只有陪着母亲出外买东西时,才会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她,让男生载是生平头一遭。
与母亲纤瘦的身躯不同,他的健壮,可倚靠的宽肩让人非常的有安全感,迎面而来的冷风几乎都被他格档开来,这样的一个男人,是足以撑起可遮风避雨的保护伞的吧!
“到了!”骑了一个多小时摩托车,等到目的地时,太阳都已经西斜了。
“这里是?”陆熏摘下安全帽,好奇的看着眼前往上不断延伸的山坡。
“这里是我拍摄天空的场景。”他搔了搔头,“其实我也不太知道这是哪里,是有一次路过,觉得好奇,带着相机爬上山,才有了那张照片。”
“所以我们要爬山?”
“嗯。”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你可以吗?”
这应该是常有人来爬的小山,一条长长弯弯的步道是被人们的脚所踩出来的。
“可以。”她点头。
她想看到那片天空,多高的山她都会爬上去。
“我怕入夜后会很冷。”舒曜自置物箱拿出一条围巾,“先围着吧。”
“好。”他的贴心令她窝心。
接过围巾绕上颈,才想一鼓作气爬上山时,眼前的大个儿突然失了踪影。
“你?”她讶异的看着蹲在地上的他。
“我背你上去吧!”她的膝盖与小腿皆有伤口,不适宜爬山。
早知在保健室时,他应该委婉的拒绝她,改日再来,但他就是没办法拒绝那殷殷期盼的眼神,他似受到蛊惑一般,丧失思考能力的点了头。
一个受了伤的人怎么爬山啊!
“可是爬山很费体力……”
“我背你上去!”这次的语气不是征询,而是不容反对的坚持。
如果她不说好,他们一定会在这里僵持下去吧!
藕臂攀上他的肩,绕过颈,双腿夹上他的腰,长臂弯过她的腿窝,将她背在宽阔的肩上。
“你真的可以吗?”她怕累坏了他。
“我可是堂堂男子汉,这一点路不算什么。”他倨傲的说。“你再多虑下去,就是看不起我!”
这个大男孩虽然个性温和、开朗,但拗起来,可是比牛还固执啊!
她不再多事的为他操心,全心的将自己交给他,数着他的脚步,一步一步往山上走去。
“喂!”陆熏轻喊。
虽知不礼貌,她还是不好意思直接唤他的名。
“嗯?”
“那个女孩……是谁?”这是梗在心上的事,她想问清楚。
“哪个女孩?”
“就是那天,在我……嗯,经过之前,跟你说话的女孩,长得高高瘦瘦的,外型很抢眼亮丽的那个。”
“跟我说话?”他思考了下,“你是说舒蕊吗?”
舒蕊?那个女孩叫舒蕊吗?
“应该是吧!她是谁?”
“我妹妹。你看姓氏也知道吧。”
“舒是姓?”她还以为是名字。
“是啊,我们姓舒,我单名曜,她单名蕊。”
“这样啊!”原来那是他妹妹啊!
搁在心上许久的大石终于卸了去,她开心的在心中暗暗偷笑。
“对了,你得的那个奖是不是很厉害?”
“你是说法国巴黎PX3摄影奖吗?”
“嗯。”
“那是一个针对新秀摄影师所举办的奖,不管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都可以参加,我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去参加的,没想到好运的得到第二名。”
“那很厉害了。”他还是学生,不是吗?
“还好啦!”难为情的他习惯的想搔头,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勾着她的腿。
“你是哪个学系的?”陆熏再问。
“视觉传达设计。”
“几年级呢?”
“四年级。”
“那不就明年毕业?毕业后要当兵吗?还是继续升学呢?”她迫不及待想知道有关于他的一切。
“我已经当过兵了。”
“当过兵了?”
“我高中毕业后没考上理想大学,就先去当兵,再回来重考,其实我已经二十四岁了。”不知她会不会嫌他太老呢?
这一次,她主动跟他聊天,而且说了很多话,问了有关他的事,有没有可能,她对他也是有兴趣的呢?
原来他大了她五岁!难怪他虽然看起来爽朗大气,却又比同年龄男孩多了些沉稳。
“那你是要继续升学还是就业?”陆熏续问。
“应该是去国外再深造吧。”
“你要出国?”国外,可是比中南部还要远啊……
毕业之后,她就看不到他了。
她感到难过,才想到他的离去,心脏就似被掐紧般的难受。
“嗯!我想就摄影这方面,出国学得更多的经历与学识,毕竟国内的教育对这一方面仍是不够重视。”
背后的女孩安静了。
“你呢?你将来想做什么?”
“我还不知道。”
将来?她对将来一片茫然,目前只有他,是她想抓住的短暂花火。
“你才二年级,还有两年可以思考,慢慢来没关系。”
等她毕业时,他应该也回国了,不晓得她会不会愿意等他……
心中冒出的想法让舒曜心中暗骇。
他会不会想太多了,跟她八字都还没一撇呢,就想到两年后去了!他自己想想也觉得可笑。
当夕阳在空中渲染层层绚丽时,他们到了山顶。
“到了!”他将她放下。
“到了?这么快?”路途比想象中短嘛。
“这只是座小山而已!”若真的是一般高度的山,背着她上山的他,恐怕也吃不消。
山顶是个平台,可以窥见台北盆地的全貌,最美的就是夕阳西下的此时,整个台北市都被晕染上紫的、红的、橘的各式各样瑰丽色彩,美得惊心动魂。
“好漂亮!”她掩嘴惊呼。
虽然她可以看到的天空是这么的窄,但眼前景象的美丽仍是让她感动得几乎落泪。
“真的好美!”他不忘拿起相机拍下最美的夕阳,也拍下夕阳中的她。
“可以让我也拍拍看吗?”陆熏问。
“好啊!”舒曜递过相机来,“我调好焦距了,你按下快门就可以了。”
“谢谢。”
自观景窗看出去,那一片天空果然变得更为广阔了。
她不管他所调好的焦距,相机贴着脸,开心的四处转。
好美、好美,天空好美,宽广得让她觉得自己好渺小好渺小,就连她的喜、她的怒,以及她的悲哀与苦痛都显得微不足道。
“小心!”他怕她没注意脚下而摔跤,双手像母鸡保护小鸡般的往前伸,以备不时之需。
绚烂的时光总是特别短暂,夕阳逐渐隐没于地平线之下,天色暗了,星星也出来了。
“星星好亮!”她在他的扶持之下,坐上草地。“好近喔!好像伸手就模得到!”
她高高举起手来,星星彷佛就在她的指掌间,五指收拢就可以抓下来了。
“你会看星座吗?”
“不会!”她充满期待的看着他,“那你会吗?”
“也不是全部都懂,不过有些我还看得出来。”他指着偏东南方排成一直线的三颗璀璨的星,“看到那三颗星星了没?那是猎户座的腰带,然后它旁边是不是有四颗星星围住它?”长指勾勒猎户座的形状,“这就是猎户座。”
“那就是猎户座啊?”好好玩喔!“那那颗星星是什么?”她指着附近的一颗星体。
“那是土星。可情我们没有带望远镜,不然你就可以看到土星环。”
“土星什么?”她笑望着专注解说的他。
“土星环。”他转过头来,手指在空中写着,“环境的环……”
解说的唇被粉女敕的小嘴所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