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醒过来,莫可儿翻了身,身旁的丈夫已不见了,昨夜她未能如所言早归,进屋时他已入睡,她没惊醒他,自己悄悄的上床入睡,而今日得上工采茶,她赖不得床,天未亮起来时,他已不见踪影,他这是上哪去了?
她疑惑的坐起身,瞧天色真要亮了,再耽误不得,顾不得想他的去处,忙下床去更衣,可打开衣柜后赫然看见满柜子的新衣,自己那几件破旧的衣裳全不见了,这……这怎么回事?
她一想,马上明白了这些是相公买给她的。
她一瞬光火了,这不知节俭的家伙胡乱花钱,瞧这些衣服手工都不错,价钱应该不便宜,他是失心疯了才会将好不容易攒下的一点钱这样花光!
他以为自己还是阔绰的曾家大少爷吗?!
她气极,怒冲冲抱着新衣要去找某男人算帐,可走出屋子后,她脚步却越走越慢,怒气也一点一点的消去了。
最后,她停下了脚步,那男人赚了钱不吝啬,带她去吃好的,还买了衣服给她,这钱全花在她身上,自己还抱怨什么?
这一想,她已完全不怒,甚至噗哧笑出来了。
自己年纪虽不大,但灵魂已经历过不少事情,在阮家时,阮家有钱,但庶女要穿件好的还得看嫡母脸色,而今自己嫁了清贫的丈夫,却用不着自己去讨好要求,丈夫便拿出所有为她打理,也许衣料不如在阮家时穿的讲究,但穷困中反而感受到从前不曾有过的被宠爱的温暖滋味。
而女为悦己者容,她也希望丈夫喜欢自己的模样,只是眼下的环境无法让自己打扮,这会既然丈夫疼爱,那便让自己变美吧!
她转头回去换上新裳,还梳了新发型,点了些许胭脂才出门去。
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女人有人宠着便更容光焕发,到了茶场,人人都教她给惊艳了,她心里高兴,这一整天做什么都带笑,这样子让人瞧了更觉得亲切美好了。
要下工时,茶行照例发了袋茶叶让她带回去,莫可儿拎着茶叶走,想到早上出门时没见到相公,这会有点归心似箭,迫不及待要回去让他瞧瞧自己穿上新衣的样子。
可刚出了茶行,跑得急了,她一不小心撞上了人,这一撞让手上的那袋茶叶散了满地,她懊恼之余忙着要向对方道歉。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已听见对方以惊讶的口吻说:“这不是可儿,这是赶着要上哪去?”
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后,她浑身倏然一僵,猛地抬首望去,果然是他,严烈!
此人是原主莫可儿喜欢的人,但是个花心大少,曾对原主始乱终弃。她怎会倒霉遇见这无良的负心汉,甚至撞进了他怀里?
莫可儿赶忙倒退三步,离他远远的。这人可不是好东西,碰不得的!
他见她避开自己,拢眉不悦了。“怎么?咱们俩有必要这么生分吗?”
她脸一沉。“咱们毫无关系,能不生分吗?”她不假辞色的说。
“之前可是你对我纠缠不休,赶都赶不走,这会居然要与我划清界线?”他愕然。
“当初是我瞎了眼才会看上你,既然咱们已男婚女嫁,当然就各不相干,不过,我还是要劝你做人老实些,别油头粉面、舌粲莲花的到处骗人感情,这负心汉做多了,终有一日会恶有恶报的。”这人根本是烂人一个,与原主莫可儿往来时还同时追求过二姊以及还是阮玫祯的自己,二姊因为一心想当曾家的当家主母才懒得理这人,而自己压根瞧不起这草包,严厉拒绝了他几次,他才作罢没继续纠缠,因此她知道这人到底有多花心。
严烈愕然的看着莫可儿,自己当初要不是贪图她有张晒不黑的白女敕皮肤,也不会与她来往,只是这丫头无趣得很,再加上一身穷酸土气的打扮,瞧久了也生厌。
况且,自己可是地主家的儿子,她却只是个贫穷的采茶女,两人身分悬殊,自己根本不可能娶她进门,这才抛弃她娶了别人。他妻子是曾氏茶行二房夫人的近亲,今日他会来此,也是想靠妻子的关系向茶行拿点免费茶叶回家。
自己家中虽不缺钱,可他为人“节俭”,能占便宜就占点便宜,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而这会言归正传,他瞧了瞧这被自己抛弃的女人,发现她真的不一样了,人不仅变美,连神韵也不同了,那眼神灵活有神,不像从前的呆板无味……
“我说可儿,过去是我不好,对你狠心了些,可这也不能全怪我,是你缠得紧,再说了我家人对你也不满意,我这才说出一些话让你死心,可我其实是后悔的,我心里还有你,对你仍是念念不忘的……”他说着便往她靠去,手不老实的揽上她的肩。
她没想到他会动手,来不及反应竟让他占了便宜,搂得满怀,她大惊失色的正要甩开他,这时好巧不巧茶行里走出一群采茶女,撞见这情景,几个人讶异不已,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她一急,用力将他推开。
这一推,他竟没用的跌了个朝天,起来后觉得没面子,怒道:“莫可儿,你做什么?”
“我……”见他跌得难看,她也尴尬了。
“你这女人缠着我时,吃我的喝我的用我的,我花在你身上的钱还有少的吗?这会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这话一出,那群采茶女纷纷露出吃惊的表情,原来她能打扮得这么漂亮是靠他?
这也难怪,谁不知曾思齐不再是大少爷了,身上哪有什么钱供她花用,能穿得这么好,除了找其它男人还能怎么样?只是她们没想到,莫可儿居然这么爱慕虚荣,为了享受竟然做出红杏出墙与人苟且的事!众人不禁对她鄙夷起来。
莫可儿恼极,严烈小气得很,哪里给过原主莫可儿真正值钱的东西,有的也只是一点他施舍下来的碎银,而那也是以前的事了,他如今当众说出这样的话,岂不让人误会他们之间还有纠葛?
她又急又怒,急着撇清。“你们别听他胡说,没有这样的事,我与他清清白白,干干净净——”
“莫可儿,你别不承认,不管如何咱们还是有一段情的。”
她倒抽一口气,恨不得堵了他的嘴。
曾思齐前一阵子已将客厅修整完毕,此刻不大的厅上正坐着客人。
“大哥,娘一早来见过你后,回去饭也不吃,伤心忧愁到现在,咳咳……你对娘未免也太狠心了。”来的客人是曾思典,他正与曾思齐说着话。
莫可儿刚摆月兑严烈的纠缠,甫进门见了这意外之客颇为讶异,正要开口,刚巧又听见曾思典的话,让她晓得原来相公一早消失是去见婆婆了。
只是,相公的娘亲与弟弟接连来找,这是出了什么事吗?
曾思齐见她踏进家门,立即朝她笑道:“你可回来了。”
曾思典则立即起身喊了声,“大嫂。”
曾思典样子恭敬,让她笑了笑,难得曾家的人还肯瞧得起她,不嫌她出身低,不过话说回来,曾思典若嫌弃她什么,当初就不会给她安排工作了,对这人,她是心怀感激的,因此对着他的笑容就越发亲切。“二弟怎么来了?”她笑问。
“这……唉,请大嫂帮我劝劝大哥,我这曾家继承人的身分要还给他,请他回曾家去主持大局,娘来也是为了这事,可大哥脾气硬,就是不肯。”曾思典苦着脸说。
她回头瞧向丈夫,见他面无表情似不想多说什么,不禁为难的道:“回不回去也不是咱们说了算,还得看祖母同不同意不是吗?”赶相公出家门的是祖母,老人家没点头,谁能让相公回去?
“所以说,我让大哥回曾家一趟向祖母好好的求上一回,祖母若心软,大哥还是有机会回到曾家的。”
“这个嘛……”她再次往丈夫瞧去了。
曾思齐这回倒是开口了。“祖母恼我,我现在回去求也只是被轰出来而已,又何必回去自取其辱。”
“大哥,你是长孙,小时候祖母最疼你,你若拿出诚心的求她,又有我和娘在一旁帮着说话,你不见得会被赶出来的。”
“二弟,如今曾家有你继承不是很好吗?你怎么老是将这事往外推?”曾思齐审视地瞧着曾思典一会后问。
“大哥,你这是明知故问,我真不是经商的料,在家里老要听由叔父他们指点,可这不行啊,再怎么说叔父他们并非祖母亲生,曾家的一切不能让外人继承去,而我这身子不好,实在没能力承下这个担子,咳咳……”说着,曾思典又干咳了几下。
莫可儿见他气色确实不佳,显然身子真的挺差的,想来是真没法子接下曾氏茶行的重担才找上门来了。
曾思齐当然也瞧得出曾思典是真心想请自己回去的,便道:“要我回去可以,但我不会自己去求,我要祖母亲自开口叫我回去。”
“让祖母亲自开口?这怎么可能,祖母毕竟是长辈,你不去求,她老人家怎会拉下脸来让你回去?”大哥这分明就是说瞎话,还是不肯放软的,但他觉得奇怪,大哥过去是个娇生惯养、吃不了苦的人,更没什么骨气,可这回都在外头苦这么久了,居然还不松口,难道是苦上瘾了不想回去?
曾思齐嘴角微微上扬。“二弟,你放心好了,过一阵子祖母会来找我的。”
“你……你哪来的自信?”这会问话的不是曾思典,而是莫可儿,就连她都觉得他自信过头了,这话说来谁信?
他睨她一眼。“你们尽管等着瞧就是了。”
曾思典摇头,将他的话当做不愿回去的推托之词,当下失望的站了起来。“唉,大哥还是再想想我的提议吧,回去求祖母比较实际,你再这样僵持下去,苦的是咱们的娘,她一心为你,怕你沦落在外挨饿受冻,每日都不知为你流了多少眼泪。”曾思典无奈的说。
可他神色依旧淡淡,不为所动。“你回去好好替我安慰娘,说我在外很好,吃得饱睡得好,还有贤慧的妻子伺候,让她别操心。”
“你——唉,既然如此,我回去了。”曾思典说不动他,垂头丧气的走了。
曾思典一走,莫可儿立刻忍不住朝丈夫问:“你是真不想回曾家吗?”
他却回以别有深意的一笑。“谁说的,曾家的事业我早晚要继承的。”曾氏茶行是属于原主曾思齐的,基于这人提供了身躯给自己,让自己得以继续活下去,他便有义务替原主守住家产,算是报答这人的捐躯吧,至于怎么回去,他自有打算的。
“可是——”
“先别说这个,你今日似乎回来得晚了?”他关心的是这事。
他这一问,让她想起遇见严烈的事,登时不安起来。“我……路上遇了点事……”
“遇什么事?”他问起。
“这……我因为急着回来,没留意撞上了人……这一撞,连今日发的茶叶也给撞落了,散了一地捡不回来,十分可惜……所以,今日没茶叶了。”她支吾后,扯到茶叶去,完全文不对题。
他拧眉。“咱们茶叶够多了,带不带回来也无所谓,不过,你撞上了谁?”他不好打发,问得紧。
“撞……撞了一个你不认识的人。”她心虚的说。今日那姓严的在外胡说八道,毁她名誉,她忧心这话传进他耳里,她可不想他误会。
“这样啊,我见你人似没伤到,那便罢了。”他没有再追问下去,但没追问并不表示他没疑心,他何等精明之人,习惯于先观察再找出问题,可这会不急着啰唆这事,因为今日她一回来,他就瞧见她穿了自己买的新衣,这模样果然如自己想象的俏。
她发现他瞧自己的目光后,咬咬唇,蓦然娇羞了。“好看吗?”
“好看!”
“那……谢谢了。”
“谢什么?”
“谢你为我费这心思……”她越说脸越红,脸庞也越垂越低。
“这应该的,幸好合身啊。”他当初是目测她的身材让人订做的,还担心不合身,这会瞧来自己眼力不错,看得挺准的。
“不过……以后咱们还是省着点,衣服够穿就好——”
“不用省,娶了妻子就是要让妻子漂漂亮亮的,我看了赏心悦目,你也容光焕发的,这是让咱们夫妻都满意的事,省来做什么?况且,人生赚钱就是用来享乐的,吃好穿好是应该的,别等七老八十时虽坐拥金山银山,却发现没有牙齿咬肉,没青春去穿华服,那多亏了,你说是不是?”他笑嘻嘻的问,边赚钱边享乐,这是他过去一向奉行的人生哲学,人生之所以辛苦就是为了能享乐,若只有苦没有乐,这苦不白受了?
她点点头,晓得他的想法总与其它人不同,而她其实也认同他的,况且自己既嫁了他当然就听他的,最重要的是自己有人宠,何乐而不为。
忽然,她秀美的下颚被人挑起了,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眼神彷佛能摄走人的魂魄。“相公……看什么?”她脸庞瞬间酿红。
“看你。”
“我知道,我是问,看我什么?”
“若我说看你美,这话就低了,我看的是……”
“是什么?”
“是卧房的方向。”
“卧房?”她微愣。
“上回在酒楼多有不便,这回在自家里,方便多了。”他笑得春风。
“什么事方便多了?”她还是不解他的话。
“做的事方便多了。”
“做的事,这又是什么?”
“这意思就是……”他眼里藏着笑,举步朝她欺近,逼得她往后退去,这一步步的退,直到抵到墙,见她退无可退了,下一刻,他一只手伸向她的身侧,手掌贴上了墙,将她的身子箝制在他与墙间。
莫可儿心慌意乱的望着他,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朝她心痒难耐的一笑后,继续说“咱们该洞房了。”
“洞……洞房……”她张口结舌了。
“咱们也成亲好几个月了,从陌生到好奇,好奇到了解,了解到互相扶持,这也算是经历过恋爱过程,可以洞房了……”他边说脸庞边靠近她,这暧昧的距离跟动作令人脸红心跳,而能将洞房说得这么直白的,天下恐怕只有他一个而已。
可她偏偏跟着心动,双颊嫣红似火,身子还不住轻颤。“我……”她心跳得好快,快到完全无法控制的地步。
他瞧着她无措的面容,眼底闪过一抹跳动的光,缓缓低声地说:“别紧张,一切有我。”
她用力抿了抿朱唇,此举让嘴唇变得更红润了,他勾着一双魅眼,薄唇扬高,手指抚着她的唇来回轻轻滑过,充满了撩拨的味道。
她吞了口水,赶紧闭上眼睛,这模样像极未来的卡通人物小鹿斑比,真可爱啊!
他难耐的倾身过去,想吻住她的红唇——
“哎呀,可儿在吗?”苏伯提了一篮鸡蛋进来了。
被箝制在墙边上的女人一惊,慌张之下一把推开曾思齐,他被推得往后仰,刚好撞上走进来的苏伯,苏伯手上的鸡蛋飞撞到他身上,眨眼间他身上全是碎蛋壳以及蛋汁了。
“啊?怎么这么不小心,可惜了我的蛋!”苏伯大喊,还不知自己坏了什么好事。
曾思齐瞧着自己一身狼狈,简直扼腕至极,并且打从骨子里无力起来,自己铺陈、勾引了半天,竟教一篮鸡蛋给毁了!
这一连两次吻不到妻子,他怒火中烧,也欲火焚身了!
“曾大少爷。”中年人见到来家中拜访的客人后,立即客气的喊。
“我已经不是曾家的大少爷了,卢叔不用再这么喊我。”曾思齐笑着说。
“虽说曾家赶了你出来,可你是曾家长子嫡孙,老祖宗是心慈之人,又怎么会忍心让你流落在外太久。”卢守正说。
曾思齐笑而不语,卢守正见状,续道:“我已与曾家做了几十年生意,当年曾一时贪念将低价茶叶高价出售,赚得暴利却坏了商誉,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曾家也没弃我,老祖宗骂了我一顿,让我改邪归正后仍是将货供给我,让我得以重新振作,直至今日在茶业界总算还能挺胸做人,并且有一番小成就。我是外人,老祖宗尚且肯给我机会,你是她的亲孙子,她又怎可能真的狠得下心肠不管你。”
卢守正是曾家的经销商,专卖曾氏茶行的茶叶,他为人海派、重义,在杭州地方颇有声望。
“能不能回去都看祖母的意思,过去我犯的胡涂事不少,祖母若不肯原谅,我也无话可说,个人造业个人担。”曾思齐严肃的道。
卢守正看着他,直觉这大少爷不一样了,不仅眼神稳重,也变得成熟有担当多了,不禁替曾家感到高兴,老祖宗长期以来都为这个长孙伤神,而今看来老祖宗是可以有些指望了。
“你也别这么说,我知晓你现在于市集做买卖,口碑不错,生意极好,只要摊子一摆,摊上的货马上被抢购一空。”卢守正提起这事。
“是啊,市集摊子的生意是不错的,但地方总是太小,所以这才想来向卢叔租个铺子,开店做生意。”曾思齐顺着卢守正的话提出来意了。
卢守正手上有许多店铺出租,曾思齐打算顶下其中一间,因此专程拜访。
卢守正讶然。“你这摆摊子都能摆到开铺子了,可真了不起,好好好,你都开口了,说说要哪家铺子,卢叔给你。”曾家对他有恩,面对曾家子孙的这点要求,他自当报恩,立即爽快的说。
曾思齐感谢的笑了,自己没找错人,就知道这人会愿意相助的。“多谢卢叔的帮忙了,其实我要的地方也不大,就城安街转角处的那间铺位即可。”
“城安街的铺位,你可真是好眼力,晓得那铺子虽小,可地点好,就接近黄觉寺,平日的香客很多,在那做生意,人潮有了,生意就做起一半了,可那里我目前已经租给其它人了,卖的是豆腐脑,租期还有一年……”
“这点卢叔请放心,我已去问过了,那卖豆腐脑的老板在乡下的老父亲过世了,他继承了老家一块地,为了那份家产,他正打算举家搬迁回老家,可碍于承租铺子的合约未到,若是提前走可是要毁约罚钱的,他们正为此烦恼,若卢叔能让我出面接手下来,是不是就能免去他们这笔罚金了?”
“原来你都打听好才来找我谈的,大少爷,你的这分干练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了。好,我既说要帮你就不会去为难那卖豆腐脑的,那铺子我就转租给你了,不过这租金……”铺子能转租给他,但总不能平白相送。
“你肯将铺子租我,我已很感激,可不会再占卢叔的便宜,我已想好,只欠你第一个月的租金,等这铺子一开张,第二个月我保证缴清所有钱,顺道再附上所欠的一个月利息。”
这是言明一个月后连本带利还给他了。
卢守正听了点头,见曾思齐对做生意这般有自信,自己也不怕他倒帐,况且是有心帮忙,这便同意了。
事情说定后,曾思齐起身要走,卢守正亲自送他出门,见他走远,卢守正欣慰的点头,这小子做事不再毛毛躁躁,有条有理还有计划,这事老祖宗若晓得应该也会高兴的。
曾思齐离开卢守正那儿后,他来到市集,今日是假日,是到市集摆摊的日子,可为了拜访卢守正,只得让莫可儿一人在摊上忙碌。
这会算算时间,她也该将备货卖得差不多了,现在过去正好帮忙收拾东西,他还未将谈妥开铺之事告诉她,等收摊后,他打算带她去吃一顿大餐顺道将这好消息对她说。
这头,市集的摊子上满是人潮,照旧摊子一摆出没多久,三样东西就售尽。“很抱歉,东西卖完了,下回请早。”莫可儿对着没买到的客人歉意的说。
哪知其中一名男子马上就翻脸了。“我上回也没买到,这回还是扑空,明知生意好却不肯多备货,定是你偷懒!”他竟指责起她来。
她皱眉,遇到不理性的客人只得再说声抱歉,可那人不罢休,又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是出去偷汉子才没空多备货的!”
这话令她脸色一变,这是说到哪去了?
“哼,我劝你,女人还是要检点些,要不然浸了猪笼有你受的!”
“你胡说什么——”
“别不承认,你这脏事全杭州都知道了!”
“我什么脏事了,你——”她气得发抖。
“还狡辩什么,我妻子同你一样在曾氏采茶,我也是听她说才知晓,你在茶行前与男人勾勾搭搭,那人还是你之前的情人严烈,这家伙娶妻前就喜欢胡搞,娶妻后依旧到处拈花惹草,听说你近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是为了他。”
她极度愕然,当日撞见严烈之事,事后居然被传得这样不堪?!
“老李,别说了,这是人家的私事,你这样当众说出来多丢她家男人的脸。”有人出来劝,让老李留点口德。
“可我若不说,她男人以后丢的脸更大。”
“话是没错,但妻子红杏出墙、乌云罩顶的事,哪个男人受得了,还是别提了。”这人说不要提,但说的也够多了。
“受不了也得受,谁教他娶了个不安分的妻子!”
“这怎么了?大家聚着讨论什么?”说奸夫,奸夫就到,严烈居然出现在摊子前。
“你……你怎么还敢来?”老李指着严烈问。
严烈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敢来了?”
“你……你勾引人家的妻子!”
严烈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不仅不惊愕,还笑起来。“敢情大家聚在这是谈论我与可儿的事,正好,我也是来说这事的。”他的态度竟是这般厚颜无耻,没有一丝羞愧之状。
莫可儿见他出现已是怒容满面,再听他这么说,气得眉毛都要烧了。
“你要说什么?”曾思齐不知何时过来的,走到了严烈面前,嘴角扬着笑,可那笑容令人毛骨悚然。
莫可儿一瞧见曾思齐,腿都软了,心想他什么时候来的?是不是听见方才大家说的话?
她五指攥紧衣裙,不安极了。
严烈虽与曾家是亲戚,但也没见过曾思齐,这是头一回见到,但又如何,谁不知道曾思齐已不是曾家的人,只是莫可儿的废物丈夫,他根本没在怕的。
“喏,这是当日可儿掉在地上的茶叶,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我还是让人捡了起来,不过上头沾了沙子应该不能泡来喝了,可是我想她嫁的人没什么钱,可能还是愿意用吧,所以专程给送过来了。”严烈将一袋脏掉的茶叶拎到曾思齐面前,他今日走这一趟便是想污辱一下曾思齐,让莫可儿回去不好过,报复她当日对他的示爱嗤之以鼻。
曾思齐神色阴森的盯着那袋茶叶,脑袋里蓦然想起了几日前莫可儿说撞上人掉了茶叶的事,当时他就觉得有问题,只是还没时间去多想,想不到这问题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相公,这茶叶其实是——”莫可儿也知晓他想起什么了,这会急着解释。
他手一抬,让她先别说话,伸手接下了严烈手中的那袋茶叶。“那就多谢你帮忙送回来了。”他对严烈说。
严烈以为他会觉得受辱,马上闹起来让场面更难看,令莫可儿更没脸,哪知曾思齐竟这般镇定,这是无所谓了吗?这小子这么没尊严,难怪曾家人不要他!“不客气。”严烈瞧不起人的撇撇嘴。
四周的人无不同情的瞧向曾思齐,这男人一旦潦倒,连奸夫都能欺上来的,尤其对方是地主的儿子,曾思齐没了曾家可仗势,真闹起来,只能自己丢脸而已。
莫可儿狠狠咬着自己的下唇,咬得生疼,这事不只相公受辱,她也被诬蔑了。“相公,你听我说,我与严烈并没有——”
“要说回家说去,不用在这说。”曾思齐面无表情的打断她的话。
“可是——”
他不等她再说什么,转身便离开摊子,她一愣后回神,这才追了上去。
严烈见状,笑得卑鄙无耻,哼,这可好了,以为那姓曾的不在乎,自己闹不起来,但瞧来莫可儿回去可有得受了,遇上这种事,但凡是男人的就不会放过她,应该立刻就会休了她!
他等着看好戏,也等着莫可儿被丈夫抛弃后回头再来找自己,自己便可趁机接收她了,这回,他打算将她养在外头做自己的外室,这样家里人不知道,也就不会来吵闹了。
他打好如意算盘,这笑得越发奸邪无良了。
莫可儿跟在曾思齐身后走,这一路上他连头也没回,看都没看她一眼的走回两人的家。
她跟着进门,一颗心像是悬在半空中,实在难受。
“相公,你听不听我说……”回到家,进到了两人的卧房里,她绞着十指,声音里尽是委屈。
而他仍是铁着一张脸不说话,让人胆战心惊。
她瞬间泪眼婆娑,默默跪下了。“相公,对不起……”
他目光如电的瞪视她。“对不起我什么?!难道,你真与那男人有染?!”
她忙摇头。“没有,我与严烈绝对是清白的,我道歉是因为让你平白受辱了。”她解释。
他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些。“那还不起来。”
她摇头不敢起,只顾担心的问:“你不会因为这事休了我吧?”
他脸很沉,先不回答她问的,反问起,“那姓严的过去与你是什么关系?”在摊子前听见老李说那姓严的是她的旧情人,这事他要听她亲口说清楚。
她垂下视线。“我在未出嫁前是与他往来过的。”原主的确在婚前与严烈勾勾搭搭过,这事不少人都知道,自己辩解不了什么,只能概括承受死去的莫可儿干下的胡涂事。
“你们交往过?”他眸光逼人,原来这事是真的。
她心头一紧,手脚都冰凉了,这种跟贞节有关的事通常有理说不清,她只希望他能体谅她的过去,不要因此休了她。
他瞧着她那紧张害怕的模样,叹了口气,其实并不想将她吓坏的,她毕竟是古代女人,受传统的观念束缚,认为女子得从一而终,不得朝三暮四,不得随意与男人交往,可他来自未来,婚前谁没有交往过几个对象,多比较是天经地义的事,只要婚后各自忠实那就没问题了,他根本不在乎她婚前与别的男人交往过。
只是,他对妻子也是有气的,气她当日没说实话,只说什么茶叶掉了,这分明是不信任他,所以才故意吓吓她的。
然而这会见她瑟缩委屈的模样,他也忍不住心疼了,伸手去扶她起来。“叫你别跪的,还跪着做什么?”
“相公……”她鼻子已哭红了,表情十分惶恐,怕他让自己起来还是要休离她的。
“别叫了,我只问你一件事,你对那男人还有眷念吗?”他严肃的问。
这事极重要,关乎自己将来对付那人的手段与态度,若是有感情,他虽然不甘愿也会退出成全,可若只是那家伙一厢情愿,哼哼……曾思齐的笑容阴森得让人发毛。
他之所以没有在外头当场就让那姓严的难看,也是想等问清楚后再说。
“没有,当然没有!”她立即表明态度。开玩笑,傻的是原主莫可儿,自己怎会瞧上严烈那草包!
听她这么说,他满意的笑了。“很好,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放心,我不会随便休妻的,可姓严的那家伙,就……麻烦了。”既然自己女人对那男人一点意思也没有,那家伙还敢如此没品的来生事,这是完全没把他这做丈夫的放在眼底了。
做人做事要有一定的道德底线,连小偷也清楚有些东西是绝对不能偷,更何况凭那小子也敢肖想他的女人?作梦!他可不是好惹的人物,那姓严的小子要倒大霉了!
“你……”她瞧他这阴险的神情,心底不禁起了丝丝凉意,不知他想对严烈做什么。
“这都怪为夫的,咱们成亲这么久了还没碰过你,才让那姓严的以为有机可趁。”说着,他表情突然多了股悔恨。
她一听愕然,这事有相关吗?
“来,娘子,事不宜迟,咱们得赶进度了!”
“赶……赶进度?”
“没错,得赶四个月前的进度,这洞房早在四个月前就该完成却拖到现在,果然出状况了,咱们得补正才行。”他迫不及待的说。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动工”了!这次不管发生任何事,就算天塌下来,也休想妨碍他与这女人完成大业,他要让她成为名副其实、真正的曾夫人!
尽管他深瞳里明显,企图昭然,莫可儿这回也不慌不乱了,只是脸颊悄悄热了起来。“那……我该怎么做?”她羞怯的问。
他脸上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先过来吻我吧。”前两次都是他试图去吻她却连唇也没碰到,这次换她主动,希望自己运气能好点。
她脸再次红成一片,窘促的咬住唇瓣。“我……”
“你不是问我该怎么做,我这不是告诉了你?”
“但是,我没吻过人,不知怎么吻……”她尴尬的道。
他一愣,本以为她与严烈交往过,应该懂得一些的,可这会瞧来娘子还是纯洁得很,他差点忘了这是古代,民风不比未来开放,所谓交往不见得就是有肌肤之亲,或许牵牵手就算亲密了。
如此一想,他心情更好了,直接伸臂将她勾揽过来,不用她主动了,自己立即俯下头去吻住她的小红唇,霸道的汲吮她的芬芳。
果然,这个吻如自己想的一样美妙,也不枉自己期待这许久,他越吻越深入,缠卷住她的丁香小舌不断挑逗,而她也完全教他烫热的唇舌攫走了神志,心悸颤然的软倚在他怀中。
她身子突然一轻,教他抱上床去了,两人在床上纠缠,他边吻边褪去她的衣裳,可他没月兑过古代女人的衣物,手脚有点笨拙,花了一点时间好不容易才解下她的外衫,露出了可爱的肚兜。
正要大享美食时,外头突然传来曾思伟的声音道:“大哥在里头吗?”
曾思齐倏然瞪眼,老天真要与他杠上吗?牙一咬。“不在!”
“不在怎么还能出声?”曾思伟白目的问。
“老子在天堂!”
“天堂?那是哪里?”
“曾思伟,你若有事滚一边等去,若坏了老子今日与娘子的美事,我扭了你的头投井!”
“啊?”曾思伟这下明白了,里头正在共赴巫山,自己这是不长眼了,只得悻悻的赶紧离开往厅上去等。
莫可儿一双水漾美目踭得老大,惊愕他竟将这事说得这么明白?!
可这分愕然也仅是维持片刻,甚至来不及感到羞赧,整个人就已经让他生吞活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