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早上醒来,照例,床头几上都搁着一碗热热的醒酒茶。
阎浩天端来饮下,下床洗漱,穿好衣袍后才走出房门,到饭厅用完膳,信步走到前厅去。
钱庄已开始开门做生意,但一大早的人不多,街上的人潮也稀。
千彤安静的坐在宋大掌柜的身边,不知在帮他计算什么,宋大掌柜不时的会回头来瞧她,两人偶尔会对视一笑。
这两人何时变这么不生分了?不,该说那宋大掌柜的何时这样对人笑过了?简直就是…很碍眼。
阎浩天看着,朝他们走去,长手一伸,把千彤桌上的纸给拿起来瞧…
“写什么?”他看到上头写着姑娘芳名、年龄及家世等等等,还给批了命盘,对应着的另一个命盘,是他阎浩天的。他皱眉,抬起头来瞪着千彤。“打哪儿弄来的这些?。
“媒婆给的。”
“谁叫你多事的?”
“我只是想帮堡主找个好姑娘,堡主不必怕麻烦,千彤会一一先去见过,行了才让您跑一趟…”
阎浩天气极,把纸揉了丢在地上,伸手一把拉起她。“你跟我来!”
他把她拉到后苑的一座假山后,压制住她的双手,把她困在他的胸怀与假山之间动弹不得。
他气闷不已地瞪着她,她倒是没在怕的,双眸澄澈的望住他。
“你究竟在搞什么鬼?我当初让你进阎家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帮我找妻子!何况我已经娶过妻,你这么做是为什么?让我注意你吗?”
“我知道你娶过妻,不过她已经死了。”
“你…给我住口!”
“我只是想让你幸福,帮你找一个真正可以照顾你的女人,难道你想在花楼待一辈子吗?花楼里的姑娘又不会真的爱你!”
“那关你什么事!”他朝她吼。“我阎浩天幸不幸福又关你什么事?你以为你是谁?可以这样插手管我的事?就算是赫连麒也不敢做的事,你竟敢?你喜欢我吗?说!你进阎家的原因是因为喜欢我吧?”
千彤静静的看着他,不语。
“说话!”
“我不会喜欢你,我不会喜欢一个还爱着死去妻子的男人,如果我喜欢你,我就不会请媒婆帮你找适合的妻子,这样还不懂吗?哥哥希望你幸福,哥哥希望你快点从伤痛之中走出来,所以我来帮你,因为…哥哥的希望也是千彤的希望。”
搞半天…
“你喜欢赫连麒?”他皱眉,皱得好紧好紧。
千彤一愕,沉吟着,却没解释。事实上,她并不是这个意思,但他要解读成这样…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不会动不动就来质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他是你堂哥,知道吧?表哥可以爱,堂哥不可以!绝不可以!知道吧?”像是在好心告诫,阎浩天的心却隐隐不是味儿,就像看见宋大掌柜的替她撑伞的那一夜,心里莫名的杂沓难安。
千彤挑挑眉。“你答应我去相亲,我就答应你不爱我堂哥。”
这两件事为何要扯在一块儿?
“我不会去相亲的!”他差点没对她咆哮。
“那我也会继续喜欢我要喜欢的男人。”她温柔淡定地望住他。
他胸口起伏不已,气闷地睛着她。“随你!”
说完,他转身离开…
近日,天气才稍暖些,今夜却又下起了雪。
牡丹楼外的燕湖畔有人在放天灯,衬着满天雪花,将夜的美点缀到极致。
千彤冷得搓揉着小手,不断呼出热气来暖自己的手,可天还是冷呵,拣得她全身都快僵了。
她还是每天守在花楼外等着阎浩天,宋掌柜的每当下雨时就会送伞饼来,再陪她等一会儿,他问过她,为何非要这样每天跑来牡丹楼门口等着不可?她只是笑笑地没答。
其实,她在等待奇迹。等待这个男人会因为舍不得她在外头等着,怕她冷怕她冻而因此不再上花楼。
事实上,她等待的时间越来越短了,从原来的子时到现在亥时,那个每次都喝到醉的男人也越来越神智清醒,走路越走越慢,像是在刻意等着她。
她没刻意祈求什么,那天她对他所说的话是真的,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希望他快一点找到真正属于他的幸福,“这位姑娘,一个人?”一名醉汉从牡丹楼走了出来,手一伸就要勾搭上她的肩。
千彤侧身一闪,躲开了那人的手。
醉汉大笑,似乎觉得有趣。“姑娘懂武啊,那好,跟我过个几招玩玩吧。”
正说着呢,双手瞬间转为利爪,就朝她身上扑去。她伸手格挡,连连接了对方数招,心知对方的武功比自己略胜一筹,硬要打根本打不过,正想要使出轻功飞逃,那人却早一步看出她的意向,眼眸一眯,不再逗着她玩,长手一伸抓握住她的手臂,一个翻转便要将她擒拿入怀…
她微微一惊,正要掏出袖中所藏银针刺向对方紧抓住她的那只手,一道掌风倏地袭来,又猛又烈,直接劈上那人的臂膀…
“该死!是谁?”那人吃痛的大叫一声,转头看见来人,不正是那个死了妻子,半年多来天天几要醉死在花楼里的阎家堡堡主吗?“啧,怎么?你想英雄救美吗?你连自己的妻子都往火海里送了,还想救谁啊?你…”
啪一声,重重的一巴掌打上那男人的脸。
千彤一个回身,在对方惊愕不已的当下,又狠狠地送上一掌给对方,惹得对方气火大盛,挥掌便想直接毙了她,结果她没逃,反倒是一道高大的身影闪电似地挡在姑娘前面,手一个反转往外,没使太大的力便将那男人轰倒在地。
那人吐了一口鲜血,狠狠地瞪着阎浩天。
阎浩天气怒的想再补他一掌,身后的千彤却伸手拉住了他的手…
“我们回家吧。”她说,嗓音柔柔软软。
阎浩天握紧拳,迟迟未松爪
刚刚走出牡丹楼看见的那一幕,让他想起了冬艳那次一身男装到牡丹楼找他时,被一名醉汉非礼的情景。那日,他人在花楼里,可以及时救人;那日,花楼里还有很多人,冬艳不至于真的被伤害到,可他都还难掩怒气,何况是今夜…
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如果他晚来几步呢?会如何?
这丫头可能不只被绑走,甚至被非礼,她可能受很大的伤,因为他,她还有可能恨他一辈子,也让他恨自己一辈子拳,握得更紧更紧了,要不是有只小手牢牢地抓着他的手,他绝对绝对会上前把对方打到半死,肯定会。
“走吧。”她把他拉开,往回钱庄的路上走去。
一路上,阎浩天始终沉默着,却一直紧紧握住她的手,千彤不想惊动他,只好继续让他握着,直到他突然发现握在掌心里的手竟是如此冰冷…
他皱眉,把她另一只手也拉过来握住,那只手更冰,让他的眉皱得更深,他月兑上厚重的毛氅披在她肩上,她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黑的眼。
“为什么老是不听话?每天像个傻瓜一样守在门边干什么?这么冷的天,不会多穿点衣服吗?幸好你懂武,否则刚刚会发生什么事,晓得吗?如果我晚来几步,你会受伤…”
一只白皙冰凉的手蓦地捂住他的嘴。“我不会有事的。”
他对她,好担忧。千彤鼻子酸酸地,觉得好感动。
他抓下她的手,黑眸瞪着她。“下次不许再这样了!”
她未语,头低了下去。
阎浩天伸手将她垂下的小脸给抬起,目光灼热地瞅着她,她紧张的瞧着,下意识地想逃,却来不及了…
他一把将她抓入怀,湿热的唇猛烈地攫夺她的,粗硬的胡渣子摩搓着她雪白细致的脸蛋,浓烈的酒气也不断的侵入她鼻尖,她被他弄得有点晕、有点醉,他的拥抱也让她根本动弹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