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这饼味道真香,真好吃。不过干了点,你有没有水给我润润喉?”女孩问魏泊钧。
魏泊钧摇摇头。
他自个儿也口渴得紧。
“这饼你娘做的?”
他摇头,“我自个儿做的。”
“啥?”女孩双眸惊异瞪大,“你做的?你家卖饼的?”
“不是的,我……我若想吃饭得自个儿做。”魏泊钧有些羞窘的垂眸。
他是魏员外的儿子,父亲也给了他一个院落,虽然地处偏僻,占地极小,也分给了他一个服侍的丫鬟,但他一个在家中没有地位的少爷,不仅无法大方使唤,还被奴仆给欺到头上来,就连想吃饭,也得自个儿在院落的小灶房中想办法。
也因此,他拥有一身好厨艺。
“那你除了会做饼还会做啥?”
“一般的吃食大概都会吧……”
“真的?”黑暗中,女孩的眼睛更亮了。
“真的。”魏泊钧急切地道,“妳饼吃了,可以送我回家了吧?”
“当然。”女孩用手背抹抹嘴角饼屑,舌尖伸出,将手背上的碎屑舌忝干净。
她站起身来,往四周瞧了瞧。
魏泊钧瞄了地上的木女圭女圭一眼,悄悄捡起来,放进怀中。
“你说你家在永成县是吧?”女孩问道。
“是的。”
“永成县在哪?”
“……”他若晓得,还需要她带他回去吗?
“咱被困得久了,根本不知道啥是永成县。”女孩咬唇思索了一会儿,“这样吧,你指引咱方向,咱直接带你过去。”
“我就是不知道方向才……啊!”他的腰忽然被揽,双腿离开地面,吓得魏泊钧惊声尖叫。
“你小声点,吓着咱就把你扔下去!”女孩挖挖灵敏的耳朵,抱着他,直接飞到了半空中。“喂,快瞧瞧,往哪走啊?”
“妳……妳真是妖?”还是能飞天的妖!
“废话,就说咱不是鬼了!表可没有那功夫把人给带上天呢!”小手一拍惊恐万分的头颅,“快说呀,往哪走?”
魏泊钧浑身抖颤的抬起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灯火闪烁。
“可能……可能是那……”他惊恐得连手都抬不起来指引了。
“那咱们回家吧!”
咻咻咻!风声在他耳旁快速掠过,他双目一翻,晕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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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醒来!”
啪啪啪!
魏泊钧只觉双颊热辣辣的疼。
一张开眼帘,那双在黑暗中明亮似灯,还闪着奇异金光的圆滚滚眸子就把他的视线占满了。
“啊!”他惊恐大叫。
“少鸡猫子鬼叫!”女孩被他的尖叫声吓到,恼怒的踹他一脚。
四周还是一片黑暗,不像回到城里。
“妳不是要带我回家吗?怎还在山上?”
“你路上就昏了过去,咱哪知你家在哪儿啊?咱会飞天遁地、变化人形,就是没有读心术。”
“那……那这是哪?”
“墓地呗。”
“墓……”
魏泊钧喉头一噎,这才发现自个儿竟靠在一块墓碑上,吓得他赶紧爬开,朝墓碑主人叩首求饶,拜托他晚上别去吓他,然而,他头抬起时,却发现女孩盘起腿坐在地上,似在吃着东西。
“妳在吃啥?”
“供品啊。”吃完了一颗馒头,她毫不客气又拿了一颗枣子起来啃。
“妳怎么可以随便吃供品?”不怕被鬼报复?
“这鬼都已经吃过了,没啥味道,难吃死了。”两三口就吃完的她抹抹嘴。“咱们回你家吧。”
“妳吃了供品,不怕鬼晚上入梦来找妳?”
女孩没好气的双手往前一伸,捏住他两边颊,左右摇晃,“咱是妖啊,鬼见到咱都得闪到一边去,你说该谁怕谁啊?”搞不清楚状况啊,呆子。
好歹她也是只千年猫妖,功力深厚到都可以幻化成人形,区区个小表有啥好怕的?嗤!
“喔……我猪道了,尼放叟啦……”我知道了,妳放手啦!
踏出墓园前,猫妖又顺手牵羊拿了颗橘子,剥下的橘皮直接扔在地上。
“好酸啊!”她面露不悦的直接把橘子扔了。
魏泊钧偷觑伸舌舌忝舐指尖橘汁的女孩,觉得她的动作挺像某种动物的。
走出墓园,鲜少外出的魏泊钧还是不知该往哪去,幸好魏家在永成县名声不小,问了几个路人就找到家的方向。
他领着猫妖从后院偏门走进。
门房瞧见他,没说什么,也没个招呼,不耐之色毫不掩饰,甚至他身后跟了个女子也不闻不问,直接放人进去,猫妖后脚才跨过门坎,门房就砰然将门关上。
这关门音量不小,吓着了猫妖,火大的手凌空一抓,才稍稍满意地跟上前方浑然未察后方动作的魏泊钧。
门房过了一会儿,觉得脸颊好像湿湿痛痛的,抬手一模,赫见满手血。
“啊!”凄厉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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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有惨叫声?”
魏泊钧才好奇回头,就被猫妖推了回去。
“咱口渴,快带咱去喝水。”吃了饼又吃了馒头,口快渴死了。
沿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走了约莫一刻钟,才来到魏泊钧的住处。
那是小小的一进院建筑,入了门即是院子,院子两侧是厢房,右为厨房与储物间,左为仆房,院子后方即为正房,也就是魏泊钧居住之处。
院子里稀稀落落种了两棵树,猫妖鼻子动了动,就知是柿树。
现是柿子成熟的季节,橘红色柿果在树上摇晃,她馋意立动,跃上摘了一颗,大口咬下,香甜汁液流了满嘴。
听闻后方声响,魏泊钧回过头去,就看到个馋妖,唏哩呼噜吃着甜柿,好不快活。
从遇见她到现在,这妖似乎没个时间是停口不吃东西的。
前方一屋子黑麻麻,他猜测仆人八成早已睡下。
主子不在也无人关心,恐怕他真死在山上了,也不会帮他办个葬礼吧。
魏泊钧模黑进了屋子,点亮烛火,还咬着柿子的猫妖已经在催促。
“水呢?”
这柿子甜归甜,但无法解渴啊。
魏泊钧拿起水壶,发现里头空空如也,只好走进厨房烧水。
在山上迷路了大半天,肚子同样饿得慌,于是他淘了米煮粥。
“别忘了煮咱的份。”猫妖吩咐。
这是把他当仆人吆喝了。
魏泊钧苦笑了下,多放了些米。
猫妖左右张望,“你是这家的仆人吗?”
猫妖心里好是纳闷。
魏泊钧身上的衣物虽有些旧,但质料似乎不错,她虽是一只妖,但在人世间胡闹过几年,是不是有钱人还分得出来,况且他领她来这大宅院,光从后门走到住处,就走了一刻钟,可见绝对是富贵人家,但又没佣人服侍他,门房对他也不太有礼貌,让她有些胡涂了。
“我只是个没人理的庶子。”他轻声回道。
“你娘是妾?”
魏泊钧抿了抿唇,未回。
娘会怀了他,是四哥满月酒那日,父亲喝得醉意朦胧,到院子走了走,舒散酒意时,不巧遇上刚入宅没几日的十四岁小丫鬟。
一张绝世清丽脸蛋引得魏员外色心大起,完全忘了家中还有个不准他纳妾的母老虎,强把人家给上了。
后怕东窗事发,将小丫鬟安置在最偏的偏院,过没多久,小丫鬟怀了孕,这事一直瞒到孩子都呱呱落地了,魏夫人才知晓。
魏夫人怒不可遏,本想将母子两人都赶出府,但魏泊钧总是魏家血脉,公婆劝说后,孩子留了下来,但是小丫鬟则没那么好运,现流落在何处,无人知晓。
魏泊钧被交给个哑婆带大,他稍懂事些就从哥哥姊姊们口中知道自己的出生有多卑贱,就连奴仆都看他不起。
父亲偶尔来看他,也只是安抚安抚,毕竟他惧内惧得严重,私生子一事更让他在妻子面前抬不起头来,故也不敢替他争取任何权益,只能放他在偏院,活得像个孤儿似的。
若母亲是妾,至少还给了个名分,但他连娘现在何处都不晓得,也不知是死是活,想派人去打听,没个差遣得动的。他有次上街想寻找母亲踪迹,不知是谁将消息传到魏夫人耳里,一回到家,就被打个半死,躺在床上半个月下不了床,从此后,他就没再敢动这个念头。
猫妖好像没看见他失落的愁面,仍催促要一个答案。
“快说啊,你娘呢?该不会是死了吧?”
“我不知道。”一股气猛地冲了上来,魏泊钧转头对着猫妖吼道,“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