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顾小竹倒真的不来砸场了,却还是天天来王子时光报到,一个人坐在吧台,默默地喝一杯焦糖咖啡,喝完就走人。
戈朗朗撞撞辛以廷的肩膀,“喂,这家伙转性了?”
“转个鬼性,人家从头到尾性别都是女生。不说了,我又有生意来了。”
戈朗朗望着辛以廷笑容满面地迎向他的客户,扭过头看了顾小竹一眼,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几乎闪出火来,一副恨不得要将辛以廷大切八块的模样。
可她却硬是不发火,一口气将杯中之物喝干,跳下高脚椅就往外走。
辛以廷看着顾小竹怒气冲冲地走了,内心更加笃定,这丫头还真的看上他了。可这丫头的情商真的太低,不仅没发现自己的感情,而且还天天上咖啡厅苦练自己“火眼金睛”的技能,到底是要闹哪样?有这样追人的吗?何况,他辛以廷可没那么好追。
这天,辛以廷陪着顾小竹见完金老太太,便约她一起去喝杯女乃茶。
“不要这么惊讶,妳天天来王子时光给我提高业绩,我请妳一杯也是应该的呀。走啦,这边的女乃茶很不错的。”
他半强迫地拉着她往前走。
按理说,她应该很反感别人的强势,可是她竟然也没反抗。
他安排了许多节目,请她喝了女乃茶后又拉她一起看电影,路过一家花店还买了一枝香水玫瑰给她,她怔怔地望着那一朵美丽的玫瑰,隐隐约约的香气萦绕在鼻端,内心依稀产生了某种不确定的期待,“辛以廷,你是在追我吗?”
“不,我是在教妳怎样才是追一个人的正确方法。”
“为什么要教我?”
对着顾小竹困惑的眼神,辛以廷也觉得自己的行为十分莫名其妙,“大概我闲着没事做?”
顾小竹怔了好一会,在辛以廷作好她大发雷霆的准备后,她竟然表现得十分淡然,“果然十分无聊。”径自走了。
这个小丫头也太不开窍了吧。辛以廷十分气馁,却又不甘心,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倒把原来惦记着的外文系系花、信息系学姐、国贸系小清新全抛到了九霄云外,有事没事就把顾女王给约出来,带着她四处吃喝玩耍。
顾小竹的宿舍里,一只细颈花瓶静静地放在她的书桌上,每次只插一枝香水玫瑰,待一枝快枯萎了便又换上另外一枝,持续保持绽放的生命力。
室友打趣,“这次又是哪个男生在追妳?倒挺用心的。”
顾小竹一本正经回答道:“他没追我,只是在给我演示正确追求一个人的方法。”
“切,这种鬼话谁信啊!”室友嗤笑,“小竹,妳不会信了吧?”
顾小竹挑眉,“妳说呢,我又不是鬼,怎么会信鬼话。”
她当然不信,辛以廷就是在追她,他的一举一动她都看在眼里,不再热衷地四处追求各色美女,而是一有时间就与她在一起。行动力超强。
不过,他不肯承认,随他。她也就奉陪到底。反正,对男生各种过敏的她对他不反感,和他相处也挺开心,就这样相处看看吧。谁怕谁!
◎◎◎
三个月后,T大开始放寒假。
顾小竹是土生土长的台北人,除了不再需要去上学,其他都没差。
可辛以廷却是台南人,放寒假便意味着要离开台北了。
他拉着顾小竹去图书馆还书,“顾女王,明天我上午十点的火车,妳要来送我吗?”
“我才不要送,不就一个台南,又没有出国,坐火车也就几小时。”
顾小竹兀自嘴硬,辛以廷看她两条眉毛都愁得扭曲如同丑陋的蚯蚓,笑了笑也没揭穿她,“那今日别后,明年再见啰。”
这一天阳光很好,金色的光线彷若实质,给俊秀无匹的男生镶了一层边,耀眼得让人睁不开眼,他在阳光下朝她挥手道别,如同一幅漂亮的油彩。
看他转身要走,顾小竹突然心慌,“等等。”
“嗯?”他回首,疑惑地挑高一边的眉毛。
顾小竹抬头,挺胸,大喊:“明天九点,我在你宿舍楼下等你!”
“那不见不散。”辛以廷弯起唇角,温暖的笑意如同涟漪一样一点点地在黑眸里荡开。
顾小竹突然觉得耳根子烫得厉害,还有那一颗躲在左胸腔里的心脏,跟嗑了药似的又蹦又跳,简直要从喉咙口跳出来。这便是喜欢吗?她喜欢辛以廷?
送走了辛以廷后,顾小竹的生活又回复到了以往的波澜不惊,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赖在了医院里,手拿一本故事书嚷着给金老太太讲童话故事。
晚上的时候,她会给辛以廷打电话,聊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辛以廷窃笑,“顾女王,原来妳这么想我呀。”
“谁想你,我是怕你无聊才好心陪你聊天打发时间。”
“真让人伤心,妳呀,说句好话会死人吗?”
“会啊,我一说好话,你的尾巴就会翘到天上去,然后哈哈大笑三声嘲笑我,光是想想这个画面,我就会被气死!”
“就是,妳分析得很有道理,果然厉害,我甘拜下风。”
“也是,也不看看我是谁,辛以廷,你今天在家里干嘛了,没有出去祸害良家妇女吗?需不需要我替天行道?”
回答她的却是一阵低笑,那低低的笑声彷若从胸腔里发出来的,十分性感。
顾小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你笑什么?”
辛以廷低声说:“顾小竹,我想妳了。”
他的声音那么轻,如同耳语一般,可那每一个字却如同蹁跹的蝴蝶一样飞进了她的耳朵里、她的心底。
一种异样又陌生的感觉让顾小竹没来由地脸红心跳,她不敢开口说话,也不敢打破现在这样暧昧的气氛,甚至都不敢大口呼吸,于是这通无声的电话持续了好久,顾小竹忍得肺部都要爆炸。
“以廷,你在跟谁打电话?”一道陌生的女嗓音突然插了进来。
“是一个朋友。”
“是女朋友?”
“妈,别开玩笑了,妳早点睡吧。”
顾小竹听到了关门声,然后辛以廷好听的嗓音重新响起在了耳畔,“时间好像差不多了,要不要跟我说晚安?”
顾小竹反射性拒绝,“不要。”下一秒却又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别扭不讨喜的性格什么时候能够改改?
辛以廷不以为意,放软了嗓音,“乖,晚安。”
“喔。”顾小竹支支吾吾了半天,小小声说:“你、你也晚安。”
她说完后就飞快地挂了手机,用手捂住那颗乱跳的心脏,感觉整个人彷佛要着火了,热得不象话,连手指甲都热得发红了。
“不会真生病了吧?”她喃喃,唇角就止不住地往上翘,星眸亮晶晶,一闪又一闪。
假期刚过去十天,在金老太太的怂恿下,顾小竹准备去台南玩了,她不打算告诉辛以廷,正好可以杀他个措手不及,看他到底有没有干坏事。
车票都买好了,她刚要上火车,却接到了荣嫂的电话,“小姐,妳快来医院,老夫人、老夫人她不行了,现在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
哐当一声,手机砸在了她的脚上,她却也一点不感觉疼,呆了好一会,又如同被惊醒般捡起手机就往回跑。
荣嫂颤颤巍巍的声音还在继续,“小姐,妳还在吗?妳给他打个电话吧,老夫人想见他,你们一起来,老夫人一开心,说不定就好了……”
对、对,给辛以廷打电话!
顾小竹的手指颤抖得厉害,花了好久才拨通了辛以廷的手机,“小竹,我现在有事,之后我再打电话给妳。”
辛以廷说完这句话竟然就挂掉了。
顾小竹不死心,又拨了一通过去,这次不等他开口,她就一股脑地喊了出来,“我女乃女乃现在病得好严重,你快来台北看她!”
她的声音实在太大,周围的人都向她投以了好奇又同情的眼神,但这会的她哪里还在乎这些,屏住呼吸等着辛以廷的回应,可他沉默了好一会,才重新开口,“对不起,小竹,我现在真的抽不出时间,替我向女乃女乃问好。”
然后,电话又被残忍地挂断了。
顾小竹怔怔地望着手机屏幕暗掉,认为辛以廷一定是没明白这事的重要性,可她又说不出“女乃女乃快死了”这种话。
恍惚间,身体突然被拉到一边,抬眼,一辆小轿车正飞速驶过,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还不忘朝她大吼,“要找死回家去!”
她怔怔的,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生跑到了她的视线里,“小姐,过马路要小心,妳可差一点就……”
“谢谢妳。”
顾小竹诚心道谢,经历了刚刚的事,理智终于回归。这个节骨眼可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她恨恨地跺了跺脚,招了一辆出租车,直接飞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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