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陌完全清醒过来时,人已经在蒋怀良的庄子,蒋怀良还派人回府里接了春墨和夏英过来,秦嬷嬷和采云终于可以稍稍喘口气了。
当白陌听了采云详述这一日一夜发生的事,只觉得一阵欷吁,虽然她很不欣赏柯芳华这个女人,矫揉造作,从头到脚都很假,可是倒也谈不上讨厌,也许因为她是妖狐,始终当自己是人世间的过客,不允许自个儿对人有太多感情和想法;或许转生了那么多世,经历了那么多事,却没有太过深刻的记忆,正是因为她对任何人事物未曾投入太多情感,她应该继续保持这种旁观者的态度,无论面对何事,没有喜怒哀乐,然而,如今她却因为柯芳华的行径欷吁,也因为柯芳华的离去而开心。
尽避她不愿意,但是当她不受控制地对蒋夫人投注过多关心,她就已经越过界线,接下来又是蒋怀良,一个让她产生许多情绪的男人,对他,她生出了期待,也生出了信赖,老实说,她不明白这是为何。
总之,她觉得蒋夫人和蒋怀良身边不再有柯芳华这样的女人是好事,她也没想到两个通房见靠山失势,自请离了府,看来这内院终于可以清静许多了。
“公主因为那个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如今她走了,公主应该开心,为何咳声叹气呢?”采云实在搞不懂。
“我当然开心,只是觉得悲哀,原本也是个娇滴滴的小姐,如今落到人牙子手上,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
“很可能卖到窑子吧。”
白陌脸色一变。“卖到窑子?”
“她生得有几分姿色,待在窑子应该可以混得很好。”见公主担忧的皱眉,采云撇了撇嘴,又道:“无论如何,她都是咎由自取,公主何必为她担心?”
她也不是真的替柯芳华担心,若是柯芳华没有算计害人的心,如今也不会遭这样的罪,可是,毕竟是蒋夫人的外甥女,她真的不愿意见她落得如此悲惨的下场。
“公主放心,她很有心计,不会遭人欺负。”
“已经卖掉了吗?!”
“不会这么快,应该会在官奴署待上一个月,再交给人牙子。”
“官奴署?”
“官宦之家的家眷犯了罪,通常会先送到官奴署,待上头决定如何处置。按理柯芳华只是侍妾,可以直接交由人牙子卖了,可是,她也是夫人的外甥女,上头看在夫人的面子上便让人先进官奴署。”
她懂了,官奴署有一点刀下留人的含意,这恐怕是大梁的特产吧。
“公主放心,没有人进了官奴署还可以回来,倒是有人在那儿病死了。”
“病死了……诈死吗?”
“应该是吧,可是从此隐姓瞒名,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白陌觉得身分并不重要,而是如何活着,就好比柯芳华,若是能用更宽阔的胸襟活着,如今又怎么会走到这样的绝路?
“公主不要想太多了,驸马爷将公主救出来的时候,看着柯芳华的眼神好像要杀人似的,绝对不可能帮她诈死逃走。”
白陌根本不担心,柯芳华已经没有娘家了,还能去哪儿?不过这些事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她甩了甩头,打起精神问:“蒋哥哥呢?”若非蒋怀良救了她,这一世的任务就没机会完成了,她得先跟他说声谢谢。
“驸马爷应该在书房。”
白陌掀开被子跳下床。“我去找蒋哥哥。”
“公主别急,总要先更衣梳妆吧。”
白陌垂下螓首一看,衣服皱巴巴的,不得不承认这副模样真的很狼狈,只好安安分分的由采云为她更衣梳妆。
蒋怀良的庄子不大,却极其精致,看样子费了不少心思整治。
白陌随着采云来到书房,书房外面的两名侍卫见到她,恭敬的上前行礼,便侧过身子让她进入书房,而采云被留在外头。
这里的书房远远不及文华阁的大书房,空空荡荡,只有书案上的文房四宝齐全,还有一张架子床,而此时蒋怀良光着上身坐在床上,方四平正准备帮他上药。
白陌见了一怔,害羞的转身背对他们,月兑口道:“对不起。”
蒋怀良欢喜的勾唇一笑,这丫头来得正是时候,而方四平一看到主子脸上的表情,就很识相的将药膏交给主子,安静的退了出去。
“你过来帮我上药。”蒋怀良带着笑意,对着她的背影道。
他为她受伤,她帮他上药也是理所当然,她很自然的转过身,咚咚咚的跑到床边,可是一看到他赤luo精实的上身,两眼差一点爆凸,这未免太养眼了,不过当她的目光一触及他烧伤的肩臂,难过的泪水瞬间将双眸攻陷。
“我是让你帮忙上药,可不是让你来当小哭包。”
白陌努力抑制直落而下的泪水,接过药膏,一边小心翼翼帮他上药,一边心疼的道:“对不起,一定很痛吧?”
“我经历过更严重的事,这点小伤不算什么。”
她看了都觉得好痛,他竟然说不算什么……等一下,那是什么?她看见他后背腰侧有条刀疤,右手不自觉的伸过去一触,又缩了回来,他微微一颤,强忍着想将她的手紧紧抓住的冲动。
“这是为了放火烧敌军的粮草,被人家从背后捅了一刀。”
白陌记得姬安茜说过,蒋怀良差不多八岁就被父亲带到边关,上战场磨练。
“当时害怕吗?”
“不怕,只想着如何活命。”
“你父亲真狠,为何小小年纪就带你上战场?”八岁在现代只是一个国小二年级的孩子。
“当时皇上刚刚坐上龙椅,蛮夷趁机扰边,父亲是少数几个受皇上信任,又有作战经验的将领,于是奉派镇守边关。当时京城很乱,瑞王伺机而动,父亲不放心我待在京城,便借口上战场磨练将我带在身边。我性子好强,既然去了边关,就不可能躲在后方,父亲很高兴我有志气,就将我交给他的副将,从此我就开始过起马背上的生活。蛮夷喜欢小打,让我们疲于奔命,我觉得我们不应该继续处于挨打的局面,要反过来采取主动,便建议烧了他们后方的粮草,让他们乖乖滚回去。”
白陌惊愕的瞪大眼睛。“你也太大胆了吧!”
“想赢,就必须大胆冒险。”
“这倒是。”
“事实证明我是对的,成功的烧了他们的粮草,他们不得不滚回去,这也同时奠定我在军中的地位,皇上也是因为此事才注意我。”
“成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姬安茜所知有限,只是简述蒋怀良崛起的过程,当时她听了之后只有一个感想,蒋怀良根本是幸运儿,若非父亲守边有功,又死得早,他怎么可能入得了皇上的眼?
蒋怀良微微挑起眉。“难道你以为皇上是因为我父亲才特别照顾我吗?”
白陌嘿嘿嘿的笑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太小看你父皇了。”
“父皇对我来说一直是父亲。”姬安茜严重缺乏政治Sense,要不,怎么可能从宫里那个大染缸出来还如此天真善良?
蒋怀良的神情转为认真,视线紧紧勾着她,彷佛要将她看透似的,她不自在的往后一缩,感觉都快要缺氧了,他才终于出声道:“当时,我真的很害怕来不及救你,我不能失去你。”
这算是他第一次明明白白向她表白,可是她无法响应。即使她是姬安茜,他也不是她命定之人,何况她是妖狐,她的目标是成仙,怎么可以跟人类谈恋爱?
“为何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白陌的目光微微一闪,回避着他。
他索性握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直视他,她觉得很委屈,目光哀婉的发出抗议,那楚楚动人的模样别有一番风情,害他差一点失控堵住她的嘴。
他真应该骂她,难道她不知道这样子很诱惑人吗?可是他不敢,还得力持冷静理智。
“你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我何必生你的气?”
若说她对过去的事还耿耿于怀,也不见她将过去的事一直挂在嘴边,可是她无法敞开心接受他却也是事实,与其为了她是否还在生气争执不下,他还是霸气的直接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不过,他的声音却是无比的缠绵爱恋,“我们把过去的不愉快都忘了,好吗?不会有通房、不会有侍妾,我只有你。”
假若她是姬安茜,她一定会彻底投降,就算不是姬安茜,情感上她已经认了,可是残存的理智依旧拚命的挣扎,他们两个怎能谈恋爱?谁来告诉她,为何她的任务会搞成这个局面白陌几乎整个人趴在窗边,说是吹风,想散去心头的苦恼,不过显然一点用处都没有。
这一日,她一直处在极度苦恼的状态下,无法逃避,蒋怀良点燃她内心对爱情的渴望,可她是妖狐,他们绝对不可能在一起。
前几世,每当她完成任务,她就会开始踏上四处流浪的日子,因为她可以让依附的身体长生不老,若是一直待在原地等候孟传溪和王素依的转世白头到老走完一生,她是妖的秘密也就藏不住了,所以,在等候下一个转世之前,她只能披着不会老去的皮囊换身分,到处去流浪。为此,她向天神抗议,为何不能完成任务拿到狐狸毛就直接转到下一世呢?天神说,她必须守护他们白头到老。对此,她也有意见,她必须四处流浪,如何守护他们白头到老?
天神又说了,无论你身在何处,你都能够守护他们。
老实说,她怀疑天神在整她,存心拖延她完成任务的时间,要不,几十年就可以了结的问题,为何要拖上千年?
不过,她还能如何?难道她可以不按照天神的游戏规则吗?算了吧!
总之,撇开任务不说,她根本没办法跟任何人谈恋爱,她与蒋怀良又怎么可能在一起?
“你怎么又皱眉了?”蒋怀良伸出手,温柔的抚平她紧皱的眉头。
白陌怔愣的眨了眨眼睛,这才发现他不知何时站在窗外看着她。
“何事如此伤神?”
“没、没事。”白陌慌乱的垂下眼帘,完了,怎么一见到他,心就跳得这么快?
“真的没事吗?”蒋怀良俯,两人唇瓣只差一根手指的距离就碰上了。
“真没事。”这个男人真坏,怎么老是用美色诱惑她?
“可是,怎么脸儿红通通的?”蒋怀良唇角一翘,那日不顾一切抱住她,就知道他们心意相同,她抗拒不了他。如今他不再担心贴上去她会一巴掌过来,不过,他们身体的距离并没有因此跨越,这种感觉很奇怪,彷佛他们中间挡着一个人,虽是这么说,但又不够精确,总之,就是有个什么挡在他们中间。
“我擦了胭脂,不行吗?”他不要靠得如此近,她哪会脸红?
“你已经美若天仙了,何必擦胭脂……没有啊!”蒋怀良突然伸出右手食指往她面颊上划过,然后将食指凑到眼前一看。
“蒋哥哥不好好养伤,来这儿干么?”白陌懊恼的坐直身子。
“我扎了风筝,我们去放风筝。”蒋怀良很懂得适可而止,在他还没有弄清楚挡在他们中间的是什么之前,他不会逼得太紧。
一听到放风筝,白陌两眼闪闪发亮,可是一想到他的伤,她只能忍痛拒绝。“蒋哥哥真的很不安分,受伤了就应该好好休养。”
“我又不是娇贵的公子哥儿,不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小伤就动弹不得。”
“不小心扯到伤口,你会痛死了。”
“我不怕痛,走吧,去放风筝。”
迟疑了一下,白陌还是开心的点点头,跳下软榻跑了出去。
白陌特别喜欢放风筝,喜欢那种要乘风而去的感觉,虽然跑到巴掌大的脸儿红扑扑的,她也不觉得累,偶尔还会停下来,回首对蒋怀良扬起灿烂的笑容。
蒋怀良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看着对他扬起笑脸的她,恍神之间,他走进长久以来将他的心缠绕住的那个梦——
他一直在追寻一个人,虽然她的容颜不断改变,但他知道是同一个人,不过,无论是哪一张容颜,他都无法看清楚,倒是她的笑声很清晰,充满了属于她的生命力。从他有记忆开始,她就不断的在他梦里出现,这是为何?她对他究竟有何意义?他想寻找她,可是,世上有哪一个女人的容颜会不断改变?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梦,也许他会一直惦记着,然而梦就是梦,不可能变成真实。
多年过去,他依然作着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梦,也可能因为这个梦,他对女人的心思很淡,倒是不自觉会留意女人的笑声,可是梦里的笑声始终留在梦里,他未曾在真实中听过,他本以为这将是一辈子也解不开的梦,然而今日,他竟然……
“你不玩吗?”白陌突然跑到他面前。
是她吗?蒋怀良看着她,感觉她好像就是从梦里走出来的女子。
“蒋哥哥怎么傻了?”白陌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蒋怀良倏地回过神。“你的笑声真好听。”
“蒋哥哥今日是不是吃了蜜?”虽然这称不上什么甜言蜜语,却让她羞怯的脸红了,她不由得暗自庆幸,还好她方才跑了那么久,脸早就红了,他也察觉不出来。
“我喜欢你的笑声,有着属于你的生命力。”
白陌一怔,怎么好像有人曾经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累了吧?”
她甩了甩头,将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抛到脑后。“不会,可是只有我玩,蒋哥哥都不玩。”
“我看你玩就够了,不过歇会儿吧,你肚子应该饿了吧?”
白陌的肚子很配合的叫了一声,蒋怀良忍俊不住的笑了,她懊恼的拍了一下肚子,无声斥责肚子太丢脸,可是仍嘴硬地强辩道:“你不说,我都不知道肚子饿了。”
“我让人准备了点心。”蒋怀良拉起她的手,来到一旁树下的石椅坐下,石桌上则是摆满了茶水点心。
方四平和采云分别递上热毛巾,伺候两位主子擦好脸,便远远的退到一旁。
白陌连吃了三块糕点,再喝了一盏茶,终于满足的叹了口气。“这儿真好。”
“虽然不能长住此地,不过我们可以偶尔来住上几日。”
“蒋哥哥骗人!”白陌撇嘴娇嗔道:“蒋哥哥可是皇上面前红人,平日休沐偶尔还要被召进宫,皇上怎么舍得老是放蒋哥哥的假?”
“要不,我不当皇上面前的红人,专心当你的驸马爷好了。”
“蒋哥哥若只是一个驸马爷就不帅了。”
“这是为何?”
“因为蒋哥哥喜欢坐在马背上,当个大将军。”
蒋怀良闻言一怔,是啊,他想当的是大将军,像父亲一样,可是父亲因为受伤不得不退下来,而他身为父亲的独子,皇上又不爱用武,再难有机会纵横沙场了,不过他没有一日停止锻炼自己,将来若有一日可以披上战甲,他一定可以胜任。
陌也因为自己出口的话而愣住了,她为何知道他喜欢当大将军?姬安茜没说过,他更提过。
“茜儿,想骑马吗?”
“不要。”虽然她想体会在马背上奔驰的感觉,可是她可没忘姬安茜小时候从马背上摔下来,从此见到马就跑得远远的,她不能露了馅。
“真是可惜。”蒋怀良也知道她小时候出过意外,不过也感觉得出她想扑到马背上的,所以,他决定慢慢来。
白陌觉得好郁闷,干么不继续说服她?只要他一直挂保证,他会保护她,她就可以答应了。唉!当个冒牌货怎么如此辛苦,她要等到何日方能随心所欲当自己?
短短几日,章贵妃就瘦了一圈,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这次皇上真的生气了。
皇上爱她宠她,盼能将她推上皇后之位,可是她出身低贱,甚至连个公主都生不出来,皇上也无奈,只能想方设法补偿她,虽知六皇子养在她名下,很可能在朝堂上引发动荡、扰乱朝堂局势,他还是同意了。
从六皇子养在她名下起,她费心为六皇子聚拢人脉,在朝堂上搞出六皇子党,皇上都很清楚,但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然而,这不代表皇上与她想法一致——废了三皇子,改立六皇子为太子。
其实,站在皇上的立场来看,若能借着六皇子力争而上磨练三皇子,这是好事,皇上乐得在一旁静观其变,唯一底线是,不能破坏他为大梁江山筹谋的布局。
几个皇子当中,就属三皇子最为优秀,也可以说与皇上最为相像,两人都拥有关怀百姓的胸怀,而三皇子同时又有先皇武将的特质,皇上也是个父亲,怎能不对这个优秀卓越的儿子感到骄傲?再加上三皇子这两年在户部表现更是出色,挨了骂也不推卸,而是一肩扛起所有的责任,皇上在责备之时,对他更满意了,也更坚定要由他承继大梁这片江山的决定。
一场大火,图的并非姬安茜的命,而是要破坏蒋怀良与三皇子的关系,断了三皇子的左膀右臂。皇上看得明白,也正因为明白,他无法容忍。
皇上可以宠爱她,让她越过皇后把持后宫,藉此让她影响朝堂上的局势,可是她却忘了一件事,帝王更有着她不能挑战的尊严。
皇上还是皇子时,她陪着他躲过无数的明争暗斗,当他因为宫中血流成河难以成眠之时,是她唱了一夜的催眠曲哄他入睡;当刀剑要刺向他之时,她不顾一切抢着挡在他面前,进入他口中的食物,必定先经过她的口,确定没有下毒,他再食用……所以,即使他成了九五至尊,他在她心目中还是那个需要陪伴的皇子。
皇上自觉对她做得够多了,若不是等着她生儿子,也不会拖至三年前才在太后强势主导下立三皇子为太子,而她却不愿意停止争斗,还将手伸进臣子的内宅,又挑了一个皇上最在意的日子,闹出这么大的事,皇上当然生气。
说起来,皇上对她已经很容忍了,只是禁足,不过无期限的禁足,是想断绝她与外界的联系,免得她又生出是非。
虽然她的心很慌很乱,可是她有信心,皇上过些日子就会心软,但显然有人不认为如此,六皇子不但没跳出来帮她说话,还生怕受到连累的远离丽。如今她才看明白,不是自个儿的骨肉,不会与她同心,不会真心待她。
这时,章贵妃身边的女官叶姑姑走过来,低声道:“娘娘,有人来看您了。”
章贵妃动也不动,只是懒洋洋的问:“是谁,皇后吗?”只有那个女人会来看她,借机嘲笑她。
叶姑姑回道:“大姑娘。”
章贵妃惊愕的坐起身子,叶姑姑侧过身子,原本站在后面的章郁芬跳了出来,对着她大大的咧嘴一笑,然而章贵妃可笑不出来。
“你怎么来了?”
“我担心姑母就来了啊。”
“真是胡闹,平日让你进宫来看本宫,你总是有理由,如今众人恨不得离这儿远远的,你反而跑来了,还扮成宫女,若是教人瞧见了,怎么办?”
“叶姑姑都安排好了,姑母不用担心。”章郁芬眨了眨眼睛,眼珠子贼溜溜的左右转了一圈,示意章贵妃遣走屋内伺候的人。
章贵妃不明白这是为何,可是待宫女送来茶点,还是让叶姑姑带众人退出去。
“今日我来看姑母,即使闹到皇上那儿,皇上也不会治我的罪。”虽然皇上不准姑母走出丽,但未明示亲人臣妇不能前来探望,只是进宫要先递折子,待折子批下来,取得进宫的腰牌,这腰牌是出入皇宫的通行证,上面明定日期时辰。若她递折子,皇上会让她见姑母,不过,皇上此时只怕会晾着姑母,拖上个一、两个月,她担心姑姑胡思乱想,索性乔装成宫女混进宫来。
“你若是被皇后逮到了,她一定借机大做文章。”
“皇后娘娘不会挑在此时落井下石,这有违她过去建立的形象。”
章贵妃冷哼一声,“如今本宫已经没法子跟她斗了,她有必要再苦心塑造假仁假义的形象吗?”
“姑母只是被禁足,并未真的失宠,皇后娘娘不会真的跟姑母过不去。”
“本宫当然没有失宠,皇上过些日子就会气消了,回去告诉你祖父祖母,不用担心本宫。”
“姑母不要祖父祖母担心,就应该好好吃饭,好好照顾身子。”
章贵妃沉默了,虽然心知皇上终究会气消,可是如今被圈在这儿,如同整个心被悬在半空中,总是不安,哪还有胃口。
章郁芬的神情转为严肃,直接了当的说:“姑母,别在储位上搅和了。”
章贵妃脸色一变,轻启朱唇,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章家是一般庄稼人家,父母只生了她和弟弟,当年为了让弟弟读书,她只好入宫当宫女,随后被当时的太后选上送至二皇子,也就是当今皇上身边,一路陪伴二皇子迈向帝王之位。因为她的受宠,娘家也跟着过好日子,但毕竟不是出身世家大族,父亲和弟弟不是当官的料,皇上终究只让父亲在礼部管乐器,弟弟在太仆寺养马。
父亲和弟弟不大出息,而弟弟更是老实巴交,娶的是从小订亲、邻家的庄稼女,性子敦厚实在。也还好他们对权力缺乏热情,章家媳妇又只生两个女儿,这一家子过得倒也快活,若非章贵妃弄了一个皇子养在名下,他们不时担心被卷入朝堂的争斗,他们会更快活。
一直以来,章家上上下下都听章贵妃的意思,可是自从两个有如野马的侄女出游去避暑山庄途中惊了马,摔下山崖,章家大姑娘醒过来之后就变得很有主意,还开了酒楼当大厨,章家作主的人也渐渐从章贵妃变成了章郁芬,毕竟章贵妃远在后宫,不可能时时盯着章家。
“关于储位,是帝王的逆鳞。”章郁芬这一次说得更严厉,其实早在章贵妃对皇储动了心思,她就透过母亲奉劝过,可是章贵妃往往一句“本宫自有主张”,她也不便多说,如今终于闹出大事,再不出声就不行了。
面对章郁芬,章贵妃不自觉收起平日应付的心态。“本宫还不是担心未来。”
“姑母真要担心未来,就应该与皇后娘娘交好。”
“什么?”
“若是姑母有三皇子这样的儿子,芬儿今日就会力劝姑母放手一搏。”在章郁芬看来,章贵妃根本没有当太后的资本,既是如此,卷进储位之争无疑是自寻死路。
顿了一下,章贵妃激动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我们是死对头,如何交好?”
“姑母有心,总有机会向皇后娘娘示好。”
“她恨死本宫了,本宫想与她交好,她也不见得乐意。”
章郁芬岂会不知此事难为,可如今唯有此路可行。“姑母待之以诚,终究会打动皇后娘娘的心。还有,姑母不妨藉这段日子好好整顿丽。”
“怎么了?”
“我瞧有人不太安分,姑母再不整顿,有人要反了。”
章贵妃的眼神转为严厉。“吃本宫的,还敢向着外人?”
“还有,姑母千万不要流露对六皇子的不满,当然,也不必刻意对他好,今日他不顾母子之情,姑母对他冷冷淡淡也是人之常情。”
“你是说……”章贵妃的脸一沉,姬安保竟然敢暗地搞鬼!
“姑母好好保重,芬儿会再找机会来探望姑母。”
“下次还是先递折子,别再冒险了,知道吗?”章贵妃的口气听似训斥,却是发自真心的。
章郁芬笑着点点头,行礼告退。
来到庄子,白陌总是一觉好眠到天亮,而以往喜欢在被子里面扭来扭去不肯起来的坏习惯都不见了,基本上,这是属于姬安茜的坏习惯,可是接收人家的身体,某些跟身体有关的坏习惯就自然而然转移……总之,这儿真是一个好地方。
大清早起来,她喜欢做简单的早操暖暖身子,感觉好像回到前一世当老师的日子,带着学生做早操,可惜如今没有人当她的学生,一个人做早操有一点寂寞,不过幸好身边伺候的人没当她是怪物。
其实大家是见怪不怪,公主不正常不是一、两日了,再大的惊骇过后也会变成习以为常。
总之,庄子的生活令人非常愉快,除了偶尔出现的某些突发状况。
看到蒋怀良顶着熊猫眼杀过来,白陌惊吓得连连后退,他昨夜去干什么事了?
“我作了一夜的梦,梦里全是你。”蒋怀良的目光明明是控诉,可是从口中说出来的话却极其缠绵悱恻,别说女主角脸红了,旁边的丫鬟婆子小厮也都好害羞。
这位哥哥一大早在玩什么把戏,会不会太刺激了?不过白陌很快恢复平静,若无其事的道:“若是蒋哥哥要补眠,今日不能带我去钓鱼,我可以理解的。”
“你不想知道我作了什么梦吗?”
这绝对是一种手段,因为他们都感觉到了,两人中间彷佛挡着什么,她很清楚知道是人,此人名唤姬安茜,而他以为是过去,或者是她的某种心理障碍,总之,他开始搞怪,企图撃破他们中间的什么。
白陌送他一个白眼。“夜里不好好睡觉,作什么梦?”
旁边不相干的人纷纷用目光抗议,公主怎么像木头一样如此不知趣?
白陌冷眼四射,众人赶紧抱头闪躲。
“蒋哥哥别闹了。”
蒋怀良根本不管她是否想知道,自顾自的道:“长久以来,我总是在梦中追逐一个女子,她有好几种容颜,可我知道是同一个人,因为笑声。”
白陌闻言一颤,直觉他在梦中追逐的人是她,若非转了好几世,拥有不同的容颜,否则谁会有好几个容颜?
“我以为梦就是梦,永远只是梦,可是昨夜这个梦又出现了,梦中一直模模糊糊的容颜清晰可见了……是你!”
白陌觉得心跳得好快,为何她会觉得那么熟悉,好像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人如此向她吐胆倾心,触动她的心。
“你不相信吗?”
“不是,只是觉得奇怪,既然你说梦中的容颜模模糊糊,你又如何知道变了好几个容颜?”
“虽然模模糊糊,但是扮相不同,有些扮相很怪,有些扮相与你此刻相似。”
若她转世为现代人,他当然会觉得她的扮相很怪……等一下,她相信自个儿是他梦中追寻的女子吗?可是,这又代表什么意思?若不是姬安茜嫁给他,她不可能遇见他,而且为何她会出现他的梦中,还是长久以来?
“你还是不相信吗?”
“我只是在想,好端端的为何会作如此奇怪的梦,蒋哥哥是不是太累了,才会胡思乱想,生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她突然好害怕,彷佛他正在揭开某一个真相的面纱,而这个真相会让她彻底陷进去,再也不管妖啊人啊,更不管姬安茜,只想跟他在一起。
“不是,我想了又想,只有一个解释。”
“若非太累了,就是蒋哥哥最近看了太多话本,才会作这种奇怪的梦。”
“我不看话本。”
“蒋哥哥,若是你不愿意带我去钓鱼,今日我想跟厨房的婆子一起腌酱菜。”她已经招架不住了,无论如何,绝对不能让他说出更劲爆的发现。
“我何时说不愿意带你去钓鱼?我们当然要去钓鱼,我还要亲手为你烤鱼,这可是我承诺过的事。”蒋怀良目光一扫,找到了缩在大树下的方四平,用眼神示意他带上钓具,他则是伸手抓住懵了的她去池塘钓鱼。
白陌一路上呆呆傻傻,很难理解她何以如此顺利转移他的注意力。
当他们摆好阵仗,挂了饵,鱼竿一甩,白陌终于敛住纷纷扰扰的心思,满怀期待等着鱼儿上钩。
蒋怀良则在此时毫无预警的幽幽道:“你相信前世今生吗?”
白陌惊吓得张大嘴巴。
“也许,前世我就是一直在追寻你,只是终其一生都追寻不到,今生你才会从很久很久以前就入了我的梦,直到如今我认出你。”
白陌有一种预感,蒋怀良说不定是她上一世无意间留下来的情债?
“你还是不相信吗?”
姑且不问他们是否有前世今生的关系,他们真正根本的问题在于妖和人啊!
白陌很困难的吐出声音,“蒋哥哥,我……这太匪夷所思了,蒋哥哥是不是想太多了?”
“无论你相信与否,我已经认定你了。”
“蒋哥哥……”
“明日我带你去骑马。”
“骑马?”蒋哥哥,从前世今生变成骑马,这会不会扯太远了?她的脑子实在反应不过来。
“你很想骑马,很想体会骑在马背上奔驰的感觉,对不对?”
她忍不住再一次张大嘴巴,还是因为惊吓,他有时候好像可以看透她,就好像她可以看透他一样,他们恐怕真的有前世今生的关系。
“我会在你身边,你不会摔下马……动了,鱼儿上钩了!”蒋怀良帮她起了竿,将鱼儿收进了鱼篓。
前世今生抛到脑后,骑马抛到脑后,白陌决定先专心的钓几条鱼,然后好好享用一顿烤鱼大餐。
这是一个梦,一个关于前世的梦,她的第八次转世,职业是老师,住的是七楼的电梯公寓,很巧,她对门邻居是学校的董事,还是个超级大帅哥,他的名字叫齐夜。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很经典,两人同时推开铁门,接着四眼相对,而她当场像个花痴似的傻了,绝对不是因为他帅,而是那一瞬间竟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你对我有兴趣吗?”齐夜笑起来很痞,可是又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我在想,为何你会取夜这样的单名,好像见不得人。”她很庆幸自己的反应很机灵,若她明白表示对他有熟悉的感觉,这听起来不是正符合搭讪的用词吗?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他的眼神变得很锐利,好像她是个跟踪狂。
她给他一个白眼。“你铁门上不是挂着名牌吗?”
怔了一下,齐夜放声大笑,为了方便学生来找,他特地做一个名牌挂在门上。
“我还知道我们在同一所学校当老师。”她没见过这样的人,名牌上不但有名字,还一一详述职业、任职学校、手机号码、出生日期,太扯了,怕人家不认识他吗?
“这么巧!”
“是啊,人生总是有无数的巧合。”她不喜欢跟熟人当邻居,这很麻烦。
“你一定很开心吧。”
“为什么?”
“每天有帅哥可以养眼睛,这是多幸福的事,怎能不开心呢?”
人生的无言从遇见自恋狂开始。“这位同事,我啊,一点都不想跟你有任何交集,好吗?”她是来执行任务,可不是来交友。
“女人一开始都是这么说的。”
她很想告诉他,严格说起来,她不是女人,而是妖狐。“你放心,我最大的优点就是信守承诺,我会当做从来没见过你这个人,OK?”
她门一甩,关上了,准备出发去逛书店,可是下一刻,她想到忘了关里头那一扇木门,接下来目光很自然的移向躺在门内地板上的背包,里面有钥匙、钱包和手机……她现在一点也不
“你把自个儿关在门外了。”他从她的反应就知道此刻的状况,很不客气的对着她哈哈大笑。“没见你这样的迷糊蛋。”
她刚刚还表明当做没见过他这个人,这会儿怎么办?
“我可以借你电话。”齐夜决定当个有爱心的邻居兼同事。
“不必了,我可以搭11号公交车去钥匙店,请老板过来帮我开门。”不是她喜欢装模作样摆姿态,而是这个男人给了她不想认输的战斗力。
“自立自强很好,可惜附近那家钥匙店的老板,昨天就全家出国旅行了。”
不会吧,应该是这个自恋狂在寻她开心吧!
“真的,昨天我见到他们全家拖着行李箱搭车去机场。”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表情可以如此灵动,让他完全移不开视线。
她沮丧了一分钟,很快又打起精神,难得的假日,她可不想在灰暗中度过。“这附近哪儿还有钥匙店?”
“我可以借你电话,也有好几家钥匙店的名片。”他的态度变得很热情,真心诚意地想帮助她。
她不是蠢蛋,怎么可能不对他的提议心动呢?虽然她是妖狐,可身体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色|狼向她伸出魔爪,她还是只能找东西攻击反抗,想办法逃命,不过看他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变态|色|狼吧。
“我们是老师,有困难不互相帮忙,如何教导孩子?”
说的实在太有道理了,她不再迟疑的踏进他的公寓,可是不久之后她就发现,这绝对是一个错误的决定,这个男人从此顺理成章与她纠缠不清。
她真的不想跟这个男人有所牵扯,可是就算在住家可以避开他,两人偏偏在同一所学校任职,难免会产生交集,更惨的是,她的任务不是很顺利,短时间内无法从这个地方抽身。
所以,他们不知不觉就成了谈天说地的朋友,她取笑他看起来很酷的样子,竟然偏爱甜的辣的,猜想他内心一定热情如火,而他取笑她长得像一颗鸡蛋,因为他没见过比她还爱吃鸡蛋的人。
总之,他们是可以打打闹闹的朋友,她也认为两人会保持这种关系直到这里的一切结束,可是就在她完成任务的时候,她找他开了一场啤酒派对,他在她的世界投下了一颗震撼弾。
“我告诉你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这一年多来,我不时会作一个梦,梦里有个女子,看不清楚她的容貌,而且她还变换扮相,一会儿当古人,一会儿当现代人。我觉得很稀奇,却也很苦恼,为何我会梦见这个女子?”
她很别扭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偷看*片?”
“我是老师。”
“我知道,老师很重要,很可能一句话就会改变一个孩子的一生,可是,老师也是人,会有软弱的时候,也会有私欲,偷看*片也不是不可能的。”
齐夜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我觉得你在转移话题。”
“我干么转移话题?”她故意挺起胸膛,说得理直气壮,但莫名却有种心虚的感觉。
“你可能招架不住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开玩笑,我又不是玻璃制品,怎么会招架不住?”她的声音在发抖吗?
“我以为梦就是梦,永远只是梦,并未真正放在心上,可是昨晚我又作梦了,这一次很奇怪,梦中一直模模糊糊的容颜清晰可见了……是你!”他直勾勾的看着她,眼中跳跃着像火一般的光芒。
这一刻,她总是平静面对物换星移的心震动了。对他,她不是没感觉,而是清楚自己身为妖狐,如何与他谈恋爱?她不能爱,因为没有资格去爱。
“你怎么不说话?”
她要说什么?她订好三天之后开始流浪的旅程,下一站的身分都弄好了,她可以爽快的离开,不会有过多眷恋,如今,他捅破他们之间好像纯友谊的假象,搅乱了她要离开的心情。
“我想了很久,发现打从你走进我的生命后,这个梦就开始出现了,这说明了一件事,我喜欢你。其实,你不可能感觉不出来,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想拥有你、占有你,将你一辈子牢牢困在我的世界。”
她知道这个男人很霸气,可是霸气之中又带着丝丝温柔。
“对不起,我不可能留在你的世界。”她必须要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得出如此决绝的话。
“你骗人,你喜欢我,我感觉得到。”
她应该告诉他,她要离开了,可是她说不出口,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分离会让人心痛。
“你一定是属乌龟的,不过我不会逼你,我会给你时间慢慢想。”
她没有时间慢慢想,因此她留了一封信向他道别,虽然不能坦白她本质是妖狐,可是还是告诉他,他对她的意义不同,只是她有不得不离去的理由。
当她将信投进他门前的置物袋,她哭了,第一次真实感受到人类的喜怒哀乐,忍不住想,将来她能不能有机会可以爱一回?
她走了,开始一站接着一站的流浪生活,她没想到他看了信之后,也拿着她的照片开始追寻她的生活,在流逝的岁月中,他发现她不老的秘密,意识到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他终究放不下她,故意慢一步的跟在她身后,直到他老死。
梦醒了,白陌睁开眼睛坐起身,听着怦怦怦的心跳声,她下意识的伸手模了模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水。
许久,她的心都无法平静下来,原来这一世的蒋怀良,就是上一世的齐夜!
难怪她忘了他,却又觉得如此熟悉。一个流浪是不可以对任何地方产生情感,因此当她必须前进下一站之前,她会将这一站的一切掩埋,可是第一次,她发现掩埋记忆并不容易,蓦然回首,总会想起有过这么一个人曾经相伴一旁,他看似很有距离,但情感却很浓烈,不过,前一世她流浪了四十几年,后来又等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始第九次的转世,终究将他尘封在记忆深处。
只是,尘封并不表示忘了,因此这一世两人相遇,她对他才会有那种熟悉感。
可是,上一世他们初相遇时,为何第一时间她会对他产生似曾相识的感觉?
白陌举起手敲了敲脑袋瓜,甩甩头,这都已经是上一世的事,何必想那么多?
她拱起双脚,隔着被子,将下巴枕在两膝之间,为何他们会从上一世纠葛到这一世?难道他是她逃不了的情债吗?她是不是可以放任自己去爱一回?
这时,采云推开房门走进来,见她已经坐起身,笑道:“公主醒了啊。”
略微一顿,白陌放直双脚,对采云扬起笑容。“何时了?”
“辰时二刻了,驸马爷已经在外面等公主了。”
“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早?”他们向来不会一起用早膳,有时他一早就要忙,她根本爬不起来。
“公主忘了吗?今日驸马爷要带公主去骑马。”
“对哦,蒋哥哥今日要带我去骑马,我终于可以坐在马上像风一样飞起来……快快快,衣服给我。”白陌兴奋的跳下床。
“公主别急,慢慢来。”采云将她按回床上坐下,朝外面的春墨喊了一声,过了一会儿,春墨端了一盆热水走进来,交由采云伺候公主洗漱。
在白陌快抓狂之前,采云终于替她更衣完毕,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