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陌不可能给蒋怀良戴绿帽,况且孟传溪的转世在哪儿都不知道,没有对象可以让她红杏出墙,那又如何让蒋怀良与她和离呢?
仔细搜寻她前几世残存的记忆,有求于人好像都用贿赂这一招。虽然贿赂对她而言很陌生,但也知道就是投对方所好,可是又该怎么做呢?她与蒋怀良不熟,想要投他所好也找不到着力点,再说她本事不多,唯一能做的只有亲自下厨,煮一桌他爱吃的食物。
于是蒋怀良休沐这日,白陌一早就命人去大厨房传话,今日无须准备驸马爷的午膳,驸马爷将与公主一起用膳,接着她便进小厨房忙得满身大汗,临近午膳之时,带上采香和春墨,提着食盒来到文华阁。
看见公主,侍卫转身向里面通报一声,方四平便开门迎人。
白陌命令采香和春墨将食盒交给方四平,便走进去。
蒋怀良不会承认见到她竟觉得松一口气,不过,她来这儿的目的很可能还是为了和离,如今他真的相信她想和离,但他实在感到困惑,她这样的念头究竟从何而来,毕竟落水之前她还抱着今生今世纠缠他到底的决心。
白陌看着方四平一一将食盒里的吃食摆上桌,笑道:“蒋哥哥肚子饿了吧。”
蒋怀良微微挑起眉。“这是我的午膳?”
“对,是我亲自下厨替蒋哥哥准备的。”
“你亲自下厨?”
“蒋哥哥不用担心,我厨艺很好,只是卖相差了一点。”
“你厨艺很好?”
“不相信,你吃了就知道了。”她还真庆幸姬安茜与她一样,没事就爱钻研厨艺,只是姬安茜的兴趣是做点心,而她主攻鸡蛋料理。
蒋怀良很难相信她真的亲自下厨,还自诩厨艺很好,可是,自从那日早上意外发现她许多事,他不会只想着否决她,也许她身上还有许多出乎他意料的事。
他仔细将她带来的吃食看了一遍,不由得一怔,好巧,为何都是他偏爱的菜色?他给人的印象是不挑食,但事实上他偏好甜食,更爱吃辣,可是他很肯定自个儿不曾在任何人面前露馅过,就是精明的挚友只怕也瞧不出来,而她,又是如何得知?若只是巧合,实在巧得令人胆颤心惊。
“你不要见卖相不好,就觉得不好吃,尝一口就知道了,真的很美味!”
“你对自个儿倒是很有信心嘛。”
白陌自傲的扬起下巴。“我对味道很灵敏,岂会好吃不好吃都尝不出来?”
“为何选了这些菜色?”
“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喜欢甜的辣的。”
心一震,蒋怀良状似随意的问:“为何你会这么认为?”
白陌怔愣了下。“我觉得你应该喜欢甜的辣的。”
“我应该喜欢甜的辣的吗?”
“不是吗?”她事前有让采云她们去打听,可是传回来的消息一律是——驸马爷不挑食,没有特别的偏爱。
少来了,人有七情六欲,岂会没有喜爱与厌恶的区别?蒋怀良不是没有偏爱,而是众人不知,很可能是因为他重视形象,故意在任何事物面前都表现得平静无感。既然她收集不到信息,只能凭借自身的感觉,不知不觉,她就往甜的辣的方向动脑筋,然后,就挑了这些菜色。
“我不挑食。”
“是啊,你不挑食,可是,哪有人真的都不挑?每个人都有所偏爱。”
对于她的话,蒋怀良并未表现出同意或不同意,接着终于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红油茭白,味道还真是不错。
“如何?”白陌满怀期待的问。
“食不语。”蒋怀良专心的享用午膳。
“食不语?”她不认同的撇了撇嘴。“吃饭不配话,岂不是闷死人了?”
“你的话还真多。”
“人为何有嘴巴,不就是用来说话的吗?”严格说起来,她宁可被吵死,而不是闷死,当然,像姬安茜那种吵人的等级就另当别论了。
“这个论点倒是很有趣。”
“有趣?这应该是事实、真理!”嘴巴不是用来说话,难道是用来咬人吗?
“嘴巴更重要的是用来吃东西,要不,你还有力气说话吗?”
“错了,没有力气,人还是可以说话,要不,何来三寸不烂之舌之说?”
“这是哪来的歪理?”蒋怀良完全没有意识到自个儿的筷子一刻也没停,一口接着一口,配着她逗趣怪异的言论,让几案上的吃食全部下月复。
见他吃光光,白陌欢喜的笑得眼睛都眯了。“如何?我的厨艺很不错吧。”
“今日为何如此献殷勤?”他怎么从来没有发现她这副谄媚的样子很可爱?
她笑得有些难为情,倒也不拐弯抹角。“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你就答应我的请求,我们和离吧。”
他的眉微微一挑,果然。“你用一顿午膳想换取我答应和离?”
“不够吗?我可以再多做几顿饭给你吃。”
蒋怀良忍俊不住的唇角上扬,原本的冰山脸瞬间化成温柔的和风,白陌好像被雷劈到了,呆呆傻傻的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你在笑。”她怎么有一种做了蠢事的感觉?可是,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笑起来竟然如此之俊,若是他不要老绷着一张千年冰山脸,他其实可以列入美男子的等级,姬安茜会看上他也不是没有道理。
转眼间,蒋怀良又回到那张冰山脸。“你看错了。”
“你明明在笑。”
他索性不予响应。
“你在笑什么?”她已经认定他在笑,他不承认也无妨。
“你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我不会和离。”
“错误已经发生了,如今唯有借着和离回到原点,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事已至此,就回不到最初了,你不明白吗?”
“当然不可能回到最初,但是可以试着修正,或者是弥补,不是吗?”
“总之,我不会和离,至少不是从我口中提出和离这件事。”
“这是何意?”
“如同字面上所言,和离这件事绝对不会出自我的口。”
白陌细细琢磨每一个字,和离这件事绝对不会出自他的口,可以用另外一种说法来解读,和离这件事必须出自他人的口,谁的?她的吗?这门亲事是姬安茜不择手段求得的,由她提和离,实在太说不过去。所以,他们
要和离,就必须经由第三者开这个口,而这个第三者必须有他们不能对抗的地位,像是皇上、皇后,但是皇家人可是死要面子,不可能开口,所以只剩一个人了……想到这儿,她两眼瞬间闪闪如星辰。
“你想明白了?”瞧她,好像捡到什么宝物似的,他真好奇她脑子里在想什么,是就此打住和离的心思,还是另谋他策?
“明白明白,如此简单的道理怎能不明白呢?”白陌笑嘻嘻的收拾东西。“我不打扰蒋哥哥了,蒋哥哥忙吧。”
人走了,应该找回原来的宁静,可是,为何他觉得空空荡荡尽是萧索?其实,那个丫头虽然很吵,却是生动有趣,连带着风儿闻起来都变欢快了。
从公主嫁到尚书府里来,这是秦嬷嬷最开心的一日,主子终于争气了,开始关心内宅的人事,还要求她将人事整理成一本册子。这本册子太子爷早在公主嫁过来之前就准备好了,交给她管理,她有好几次向公主提起此事,公主总是当成了耳边风,她也只能干着急,盼着公主早早明白事理,生活在尚书府不见得比宫里容易,宫里好歹还有皇上和皇后护着,尚书府里可只能靠自己。
“嬷嬷怎么了?”白陌真是吓坏了,这位嬷嬷年纪一大把了,无论遭遇何事都应该镇定自若,为何老是情绪起伏这么大,这会儿还热泪奔腾?
秦嬷嬷用衣袖抹去眼泪,感触极深的道:“老奴老早就告诉公主,虽然抓住驸马爷的心很重要,但是管理好内宅、与人交好,更是重中之重,有时候奴才几句话就能够坏了你与驸马爷建立起来的关系,毕竟奴才在府里待的时日比公主还久,比公主更清楚驸马爷的喜恶。”
白陌深有同感,尤其主子们不同心,奴才们更容易煽风点火搞破坏。
“公主的心思全扑在驸马爷身上,内宅这些人都觉得公主不好亲近,私下对公主的评价难免会生出偏颇。”
白陌忍不住看着蜷缩着身子坐在身边的姬安茜,无声的道:“你会有今日不是没有原因,不懂搞好人际关系很重要吗?”
秦嬷嬷转身接过采云为她取来的册子,册子用锦布包着,放在炕几上。“关于册子上的人事,老奴都亲自查明,若公主有不解之处,老奴可以一一为公主解答。”
白陌解开锦布,取出册子翻阅,每一个人都是简单看过去,唯有关于蒋夫人的一字一句看得仔细,生怕遗漏,因为此人将是她能否和离的关键人物。
“当媳妇的没去晨昏定省,婆婆为何连一句责备都没有?”虽是公主,也是人家的媳妇,况且姬安茜嫁得如此卑微,为何蒋夫人在府里的存在感几乎是零?
“蒋夫人原本就是性喜恬淡之人,平日往来的都是姑娘时结识的知心好友,不过往来一直很密切,直到去年病了,她从此寸步不离宁远居,也不喜欢人家打扰她,就是自个儿的儿子也不例外,唯一可以亲近她的就是柯姨娘。”
“蒋哥哥的表妹吗?”
“是,听说蒋夫人很依赖柯姨娘,甚至有人说,柯姨娘才是蒋夫人心目中唯一的儿媳妇。”
白陌两眼放亮,这不就代表蒋夫人根本不想要姬安茜这个媳妇?若是她能够惹恼蒋夫人,气得蒋夫人月兑口要蒋怀良与她和离,他违背母亲就是不孝,也只好同意,皇家如何怪罪他?如此一来,正如同他所言,和离不是出自他的口。
白陌越想越美好,可是功课做足了,却没想到要见蒋夫人一面是如此艰巨的任务,当她站在宁远居的院子里,偶尔还可以听见蒋夫人在里面发脾气的声音……这就奇怪了,蒋夫人的性子有点冷淡,但是脾气很好啊。
算了,总是要先见到人,可是,如何见得到人呢?硬闯?这是个好主意,还可以激怒蒋夫人,问题是,宁远居的婆子一个比一个还结实,想冲破这道防线,非她和几个丫鬟能力所及,于是她念头一转,人不能,若是狗呢?放狗冲锋陷阵,必然是一阵大乱,还怕几个婆子组成的防线不会瓦解吗?
主意已定,她便让秦嬷嬷进宫弄来一只脾气又臭又坏的狮子狗,果然,她如愿见到蒋夫人,不过还没有机会放小畜牲冲锋陷阵,面对一群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小畜牲的战斗力自动点燃,用力狂吠,就这样将蒋夫人引出来,可是她万万没想到,更惊讶的事还在后头。
“这只小畜牲生得真是迷人!”蒋夫人显然迷上她怀里的狮子狗,原本淡漠的神情顿时变得温和柔软,还伸出手将小畜牲抱过来。
说也奇怪,原本凶巴巴的小畜牲竟成了一只小绵羊,还撒娇的往蒋夫人的怀里蹭了蹭。
“它生、生得是很迷人,可是脾气不太好。”白陌的舌头差一点打结了,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月兑稿演出的剧本。
“小姑娘就是要有点脾气,更有魅力,是不是?”蒋夫人搔着小畜牲的下巴,小畜牲竟然欢喜得更努力蹭着蒋夫人。
看得白陌两眼差一点月兑窗,是她将它从宫里那个大牢笼拯救出来,结果,它给她的见面礼是狠咬一口,对蒋夫人却如此狗腿。
“是是是,不过,就怕脾气太大了。”白陌偷瞪了小畜牲一眼。
“脾气大也不见得是坏事,至少不会遭人欺负。”蒋夫人继续搔着小畜牲的下巴,抬头瞥了她一眼。“虽然你是公主,却是我的媳妇,晨昏定省不该偷懒。”
白陌怔了一下,连忙道:“媳妇记住了。”
“进来吧。”蒋夫人转身走进去。
白陌觉得自个儿被雷劈到了,若非旁边丫鬟婆子的表情太过精彩,她肯定会告诉自个儿刚刚是幻听。
采香在耳边低声催促,白陌回过神来,赶紧提起脚步跟进去。
白陌在蒋夫人的下首坐下,屋里伺候的丫鬟立刻送来一盏茶。
“我喜欢普洱茶,你喝喝看。”蒋夫人的目光片刻不离怀里的小畜牲。
白陌很优雅的拿起茶盏喝了一口。“……很特别。”
“不喜欢吗?”
略微一顿,白陌还是老实招来,“我对茶没有研究,能够解渴就好了。”
“你这孩子倒是坦白。”蒋夫人终于正眼看着她,见她目光清澈坦率,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转为柔和。
“婆婆对茶想必很有研究,媳妇遮遮掩掩不过是徒惹笑话。”她真的很想在蒋夫人面前展现得很剽焊,让蒋夫人见了她就想皱眉,可是不知道哪儿出了差错,她只觉得全身软趴趴的一点战斗力也没有,怎么跟小畜牲一个样呢?
蒋夫人微微扬起眉,语带戏谑的道:“既然知道我对茶很有研究,你竟敢没有做足功课就跑来我这儿。”
“我不知道媳妇见婆婆还要做足功课。”她根本自认为功课做足了,没想到却是个不及格的,还好目的达到了……慢着,她是不是漏了什么很重要的事,为何有一种不对劲的感觉?
蒋夫人唇角轻轻一翘,“你这孩子还真有趣。”
“这是赞美吗?”她是不是很没出息?为何在蒋夫人面前像颗软柿子?
“你觉得这是赞美吗?”
“我宁可当成赞美,媳妇被婆婆赞美,这是很得意的事。”
蒋夫人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起身将小畜牲先交给姬安茜,然后进了内室,过了一会儿折回来,她的神情显得有些焦虑,拉着陪房问:“徐嬷嬷,那套红宝石头面不是锁在墙边的柜子里,为何不见了?”
徐嬷嬷不自在的看了公主一眼,轻声提醒道:“夫人忘了吗?那套红宝石头面,年初给蒋家二房的大小姐添妆了啊。”
怔愣了下,蒋夫人懊恼的道:“对哦,我怎么忘了呢?”
白陌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这套红宝石头面想必很贵重,怎可能忘了?
“还有,那对传家玉镯怎么也不见了?”
“前些日子,夫人将那对传家玉镯放在床边。”
“哎呀,我真是胡涂,担心弄丢了,刻意从柜子里面拿出来拦在床边。”蒋夫人摇摇头,也没搁在心上。
“你去将那对玉镯拿出来。”
徐嬷嬷又忍不住看了公主一眼,可是这一次不同于先前的目光,彷佛在打量。
白陌完全没有感觉到,此时她完全陷在自个儿的思绪中,以至于蒋夫人将小畜牲抱回去,她都没有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世有过接触,蒋夫人给她的感觉让她很自然的联想到失智症——不记得近来发生过的事、忘了东西放哪儿、寸步不离宁远居,她突然觉得好心疼,蒋夫人想必很寂寞,丈夫早逝,又只有一个儿子,那位宣称极其孝顺的外甥女满心满眼盯着的是她的儿子,根本没有察觉到姨母病了,在这个时代,只怕也看不出来蒋夫人生病了。
“这只小畜牲就送给婆婆。”
蒋夫人两眼一亮。“真的吗?”
“这只小畜牲对我可凶了,可是在婆婆面前却成了小绵羊,看来它比较喜欢婆婆,我若强行将它留在身边,它可能夜里都会爬上床咬我。”
蒋夫人欢喜的搔着小畜牲的下巴。“以后你就跟着我。”
此时,徐嬷嬷捧着一个匣子回到正厅,递给蒋夫人,蒋夫人随即取出挂在脖子的金钥匙打开匣子,接着让徐嬷嬷将匣子交给公主。白陌打开匣子,目光瞬间被匣中那对玉镯吸引了,这种东西她见过,这是冰种玻璃地萤光翡翠玉镯,若在二十一世纪绝对贵得吓人,在这个时代应该也不便宜。
“这对玉镯如今交给你,将来你要再传给媳妇。”
白陌突然懵了,什么?她要传给媳妇?
“我累了,你晚一点再来吧。”蒋夫人起身走回内室。
慢着,蒋夫人,她有问题,蒋家的媳妇不是她啊!白陌突然有一种天崩地裂的感觉,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为何她的如意算盘总是被搞得乱七八糟?
回到清风苑,白陌瞬间化成一滩烂泥赖在软榻上,有着深深的无力感,很想大叫几声,天神,你是在玩我吗?可是当蒋夫人看着小畜牲的欢喜模样进入脑海,内心的哀号鬼叫瞬间被她抛到九霄云外,看来她得好好了解一下蒋夫人,越清楚越好。于是,她唤来秦嬷嬷,让秦嬷嬷去打探蒋夫人过去这几年的事,再小都不要放过。
蒋怀良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抬头四下张望,彷佛在寻找什么,又不知道在寻找什么,此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他不自觉放下手上的狼毫,一颗心被高高的提起,可是过了一会儿,却不见书房的门有任何动静。
方四平很了解主子,待外面恢复平静,连忙开门出去询问,得知情况之后,赶紧进来向主子禀报。“刚刚是柯姨娘送点心过来。”
蒋怀良闻言皱了下眉头。“表妹自个儿送来的吗?”表妹知道他最重视文华阁的守卫,不喜欢人家意图走进这儿,可是每隔一段日子,她总是借着送点心的名目派人过来,这其中当然有试探意涵,不过,今日为何亲自跑一趟?
“是,柯姨娘亲自送来的,她旁边的丫鬟才会大呼小叫。”
“她的丫鬟不是最守规矩的吗?”
“今日大概梦魇了吧。”
蒋怀良瞪了方四平一眼,方四平连忙缩着脖子,垂下脑袋瓜。
蒋怀良很快就将柯芳华抛至脑后,因为这一刻他终于明白自个儿一直在等待什么,他在等待公主提着食盒前来,纵使她做的吃食卖相不佳,却是他爱吃的。
自从那日明白告诉她,和离绝对不会出自他的口,她就不来了,显然放弃与他继续周旋下去,他不再怀疑她吵着要和离只是一种手段,而是真心想这么做,导致他内心忍不住有着一股期待,接下来她会采取什么攻势?
这股期待不时在他心里跳动,可是一日过了又一日,那个死皮赖脸却浑身充满灵动的身影始终没有出现。
他是不是很可笑?期待她继续纠缠和离不放,可是他又不可能与她和离。
蒋怀良烦躁的从书案后方站起身,举起脚步往外走,方四平见了一怔,赶紧跟上前去。
蒋怀良漫无目的随意走着,想要驱散内心的烦乱,可是当他停下脚步一看,这才发现他竟不知不觉来到清风苑。
怔愣了下,他理当转身走人,可是双脚显然自有主张,走进了清风苑。
见到蒋怀良,清风苑的丫鬟婆子都吓到了,若非方四平用手势示意她们闭上嘴巴别引起骚动,这会儿已经乱了。
此时,白陌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在小书房画着烧烤用具。先前在文华阁的院子架篝火玩烧烤,闹人的成分居多,且麻烦死了,最好还是弄一套先进方便的烧烤用具。若是这套烧烤用具可以做出来,她就可以在宁远居办一场烤肉大会,那一定很热闹,最快乐的应该是那只小畜牲吧。
“你在画什么?”
“烧烤用具啊。”
“烧烤用具?”
“我想办一个烤肉大会,一群人一起烧烤,好吃又有趣。”
“你想自个儿动手烧烤?”
“对啊,烧烤要自个儿动手才有意思,等着别人伺候,直接坐上饭桌就好了。”
“若是想自个儿烧烤,可以去天菜。”
“天菜……”白陌终于意识到某人在跟自个儿说话,而这个人是……抬头一看,真的是蒋怀良,吓得她差一点将手上的狼毫折了。“你怎么在这儿?”
“我在天菜试过一次,确实别有一番趣味。”
白陌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转移了。“天菜是什么?”
蒋怀良不以为然的挑起眉。“你不知道天菜?”
她悄悄瞥了一眼坐在书案上的姬安茜,此时的她正不敢置信的瞪着蒋怀良,对于他出现在这里显然受到很大的刺激,还好,她仍记得回应她的困惑,摇了摇头,她这才松了口气,自我调侃道:“对啦,我很无知,不知道天菜,可否请你细细道来,增加我的见闻?”
虽然公主不能随意出宫,可是她以为任性闻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宫里的人也传言她经常假装宫女太监溜出去玩,看样子,一直有人在暗中诋毁她,将她塑造成一个讨人厌的公主。蒋怀良眼神一沉,他啊,果然是人云亦云的笨蛋。
“天菜是一家酒楼,自从它推出自个儿动手烧烤这样的吃法,京城的酒楼就开始兴起一股跟风,可是它的烧烤特别美味,没有一家酒楼比得上,不久之后,就只剩下天菜保有这种吃法。不过,天菜最有名的并非是烧烤,而是各种特殊造型的点心。”
“什么特殊造型的点心?”
“我说不清楚,只知道姑娘都很喜欢配上花茶,别有一番滋味。”
这听起来不是现代下午茶的玩意儿吗?难道这位天菜的东家是从现代穿越而来的吗?她突然有一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虽然她不能称为现代人,可是上一世在现代,对现代难免比较有归属感。
见她一脸向往,蒋怀良不由得心一动,月兑口道:“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
白陌顿时两眼光芒四射,之前她为何没发现蒋怀良帅得如此没有天良呢?
蒋怀良忍俊不住的唇角一翘,“你画好了吗?”
“好了。”
“这些东西我可以帮你弄到。”
“真的吗?”
“不过要先约定,我也算一份。”
“这是当然,出了力,绝对不会让你没享受到……啊,我不跟你说了,我要去宁远居了。”白陌不经意瞥见沙漏,申时快过了,她要去宁远居陪蒋夫人用膳。
蒋怀良目光一沉。“你为何要去宁远居?”
“晨昏定省。”因为蒋夫人那句“晨昏定省不该偷懒”,她只好乖乖每日上宁远居晨昏定省,不过说是陪蒋夫人用膳比较正确,当然,顺道陪蒋夫人绘画,还有玩她设计的算数游戏和叶子戏,这时候还没有麻将,要不,麻将应该更好。总之,她就是尽力让蒋夫人的生活充满许多乐趣,再加上有小畜牲陪伴,蒋夫人也确实开朗多了,不再搞忧郁,情绪起伏也减缓了。
想要帮助蒋夫人,她要做的事情很多,可是需要时间,慢慢来吧。
蒋怀良怔住了,怎么也没想到她去宁远居是为了人子之礼。
白陌根本无心关注他的反应,东西一扔,忙着唤采云为她更衣。
当白陌走出屋子,见到蒋怀良仍在院子候着,她不由得一怔,“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陪你去宁远居。”
“我知道如何去宁远居,用不着人家陪着。”
蒋怀良哑然失笑,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个丫头有时候很迟钝,可是,竟是说不出的可爱。
“我有些日子没去看娘了。”
白陌想起来了,蒋夫人不让别人去看她,蒋怀良去了见不到人,自然隔上一段很长的时间才会去一次。
“我们走吧。”白陌率先走出去,可是刚刚出了清风苑,就见到柯芳华的大丫鬟燕草急匆匆走过来。
白陌不认识燕草,而姬安茜想必也不太会记住人家的丫鬟,采云很自动的在她耳边低声提醒“柯姨娘”。
燕草行了礼,喘了口气,慌乱的说明来意,“少爷,刚刚姨娘突然上吐下泻,奴婢吓坏了,如今馥香阁乱成一锅粥了。”
“大夫请了吗?”
“刚刚派人去请了。”
“蒋哥哥还是先去看柯姨娘吧。”白陌唇角掠过一丝冷笑,这会不会太过巧合?这种粗劣的把戏大概只有笨蛋才会上当,不过与她无关。
略一迟疑,蒋怀良看了方四平一眼,方四平明白的轻点一下头,他随即带着燕草赶去馥香阁,而方四平则远远跟在白陌身后去了宁远居。
当蒋怀良走出馥香阁,方四平已经在外头候着了,不过,他恍若未见地继续往前走,走了一段路,方四平终于靠近他身边,轻声报告在宁远居听见的笑声,还有打听到公主如何开始宁远居晨昏定省的日子。
蒋怀良听着听着,说不出话来。原本母亲就是一个很冷清的人,去年,她脾气变得很不好,关在宁远居不愿意见人,以往最亲近的朋友都断了往来,除了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她只让表妹接近。当时他正好接下尚书之位,随后又伴着皇上去西北巡军,也只能将母亲交给表妹照顾了。
回京之后,在宫里出了事,他被迫与公主定下亲事,也许自觉无颜面对母亲,母亲不愿意踏出宁远居一步,他也不勉强,反正想知道母亲近况可以问表妹。
因为尚公主,他的婚事是宫里一手操办,新婚第一日,母亲倒是在宁远居接受公主敬茶,从头至尾,母亲冷冰冰的不发一语。他可以理解,母亲根本不想要公主这个媳妇,他想她们的关系只怕一辈子都会如此,可是谁想得到,彷佛才一转眼间,她们已犹如母女般亲密。母亲虽然疼爱表妹,却也不曾在表妹面前笑开怀。其实自从父亲去了,母亲就彻底失去笑容了,如今竟然……真是不敢相信。
当主仆两人经过花园时,采云颤抖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
“公主,奴婢求求你,赶紧从树上下来,万一摔下来如何是好?”
“你别担心,不会摔下去。”
“公主两脚晃个不停,怎可能不摔下来?”采云的声音听起来都快哭了。
白陌突然叹了声气。“采香,我突然觉得很苦恼。”
采云觉得苦恼的人应该是她,可是终究不敢跟主子顶嘴。“公主刚刚在宁远居不是还很开心吗?”
“夫人生病了。”
“嗄,夫人生病了?”采云不免有些懵了,夫人看起来很好啊。
“看不出来,对不对?”
“是啊,今日奴婢见夫人面色红润,比伺候的丫鬟婆子还有朝气。”
“夫人生的这种病很特别,一般的大夫看不出来,她会忘记事情。”
略微一顿,采云恍然大悟。“所以,公主才要夫人和身边伺候的人习惯将每日的事记录下来。”
“对,这种病还会变得爱发脾气、暴躁,不想与人往来,有时候,她甚至吃过东西了还想再吃……好多好多,总之,就是生病了。”
“公主为何知道?”
“我见过这样的病人……呃,在宫里见过。”对患有失智症的病人要有耐心,还好她前世是老师,何止有耐心,根本是母爱泛滥,她已经完全将蒋夫人当成孩子对待,可是这也正是她苦恼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妄想蒋夫人逼他们和离吗?若要和离,还是得从蒋怀良那儿下手,逼他开口。
“公主在宫里见过?”
“对,在宫里见过,不过,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她的谎言就不会戳破。
说到人死了,采云冷不防打了一个哆嗦。“怎么死的?”
“大概是迷了路,掉进湖里淹死了。”
宫里可是很重规矩,没有人会闯进自个儿不熟悉的地方。“怎么会迷路?”
“这个病就是这样子,严重的话,就连在自个儿住的院子也会迷路,算了,别说了。”
白陌的声音闷闷的,不难听出来她此刻的心情很低落。
“公主是在担心夫人,是吗?”
“当然,我不可能一辈子陪着她,只能期许她身边伺候的人能够按着我的指示好好照顾她,不让她的病情恶化。”
“公主还是想着与驸马爷和离吗?”
“我们必须和离。”
“公主,奴婢求求你别再晃了,还是赶紧下来,若是摔下来,奴婢也别想活命了。”采云被她晃动的两只脚搞得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你也太夸张了,这样的高度不至于摔坏脚……好好好,我下来,绝对保住你的小命……啊!”因为跳得太急了,白陌先是撞到假山一块突起的石头,细白柔女敕的手腕用力磕碰了一下,痛得她下意识往后一跳,没想到这一跳,她的脚又撞到了另外一块突起的石头,接着一扭,真是悲惨至极。
“公主怎么了?”采云着急的赶紧冲过去,不过手都还没碰到人,蒋怀良已经抢先一步将她抱了起来。
“你不要命了吗?竟敢爬到如此高的地方,若是真的摔下来了,摔断腿,如何是好?”
蒋怀良恶声恶气,可是动作极其温柔,先将她放坐在一旁的石头上,接着蹲下来检查她扭伤的脚。
“啊……痛!轻一点,呼……”
“怕痛还敢乱来。”蒋怀良检查过后,确定她没有伤到骨头,这才放心的站起身。
“我也不知道自个儿那么怕痛,好吗?”白陌自认是无辜的受害者,姬安茜真的是个娇贵的公主,神经系统
如此敏感,害得她也跟着受累。
蒋怀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难怪她去了宁远居,宁远居就会充满笑声,这个丫头很有逗人发笑的本领。
白陌伸手想拉住采云,帮助自个儿站起身,蒋怀良抢先一步将她抱起来,她吓了一跳,一时间只能傻不龙咚的看着他,而方四平和采云显然也很惊讶,可是两人很有默契的闪避在后面当背景。
“你还是暂时别走动。”为何他觉得自个儿的解释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味道?清了清嗓子,他赶紧抓了一个话题转移注意力。“为何只有一个丫鬟陪着你?”
白陌将目光从他脸上收回来,甩去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慌。“我想赏月,就让其它的人先回去。”她讨厌一堆人跟着,总觉得绑手绑脚,姬安茜在这方面也是一样。
“夜深了,身边最好多几个人伺候。”
“尚书府有什么可怕的妖魔鬼怪吗?”虽然蒋怀良只有一个妾和两个通房,可是人数多寡与危险性没有绝对关系,她就生怕姬安茜落水正是出自这些人之手。
“当然没有。”
“那何必带着一大串人?这可是很累人的。”
蒋怀良终于忍不住闷声笑了,白陌显然认定这是嘲笑,不悦的提出抗议,“这有何好笑?”
“我以为跟在后面伺候你的人更累。”
她想反驳她很好伺候的,可是一想到姬安茜,还是把话给吞了回去。姬安茜根本是单细胞动物,简单得让人难以想象她出自尔虞我诈的宫中,而这样的主子更教奴才胆颤心惊,一个不留神,她很可能将自个儿搞死了,落水就是一例。
“无话可说了?”
“伺候人的原就比被人伺候的还要累人,不信,你问方四平。”白陌直起身子,不经意贴紧蒋怀良的胸膛,她的小脑袋瓜探向后面的人,笑得极其狡猾。“方四平,本宫是不是说出你心里的话?”
方四平捏着冷汗,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主子们斗嘴,何必扯上奴才?
蒋怀良感觉到心跳越来越快,从她身上传来的馨香比起任何香气还要撩人,带着甜甜的滋味,正如她的人,一股灼热渐渐在他体内蔓延,攻势之猛烈,让他险险招架不住,他用力压下那股蠢动的欲念,还好就在这时候,清风苑到了。
虽然夜深了,可是驸马爷抱着公主回来,还是引起一阵骚动。
蒋怀良将她放在床上,仔细叮咛,“明日一早我会亲自去宁远居说一声,这两日你不过去请安,安安分分待在清风苑里,待会儿我会让方四平送药膏过来。”
“不过是扭伤,没这么严重。”
“不听话,清风苑的丫鬟婆子一个人四十板子。”
“你想打死人啊!好好好,不动就不动,何必威胁吓人?”白陌摆了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头一转,吩咐采香备热水沐浴。
蒋怀良从来没有受过这么不当一回事的对待,可是也不能赖着不走,不厌其烦的再交代一次,便转身离开柯芳华一口气喝下碗里的汤药,接过燕草递来的冰糖含在嘴里,用帕子细细擦拭嘴巴,恨不得将那股药味一并抹去。
半晌,她垂下螓首看着自个儿的肚子,都喝下那么多帮助生孩子的汤药,为何至今还没有喜事传来?
“大夫说了,姨娘的身子偏寒,需要慢慢调养,姨娘别心急。”燕草见主子成日盯着肚子,真的很心疼。
“怎能不心急?若是有了儿子,离正妻之位就更近一步了。”蒋家在子嗣方面一直很单薄,因此二房的妾生了儿子,蒋家不但大肆庆祝,主母从此上哪儿都要带上这个贱妾,何况是她,她可是姨母的外甥女,只要有了孩子,就算暂时不能扶正,在府里的地位也无人可以撼动,若是一举得男,表哥就会下定决心将她扶正。
“姨娘若能抓住少爷的心,少爷自然会想法子将姨娘扶正。”
柯芳华闻言苦笑,从她十二岁投靠蒋家,至今也有六年了,她还不了解表哥吗?表哥对感情一直很冷淡,无论如何引诱,他都不为所动,他的心好像是死了一样,她怀疑他今生会不会对哪个女人生出异样的心思。不过这样也好,她得不到,别人也得不到,当然不必担心表哥往后纳的妾会越过她。
“表哥能休了公主吗?不能,我想要扶正,除非公主死了,可是你也看见了,她连掉进百花池都没有淹死,命那么硬。”
“姨娘有了儿子,公主不死,姨娘还是不能扶正啊。”
“为了儿子,表哥一定会想方设法让我坐上正妻的位置。”大梁很重视嫡庶,皇上会立三皇子为太子,正因为三皇子乃刘皇后所生,虽然刘皇后并非一开始就是皇后,而是从嫔一路升到贵妃,最后才被封为皇后。
“就怕姨娘还没生出儿子,少爷的心就落在公主身上了。”
柯芳华嗤之以鼻冷哼一声。“这有可能吗?你又不是不知道表哥有多讨厌公主。”
“公主近来学聪明了,处处讨少爷欢心,奴婢真担心少爷会被她打动。”
“想要打动表哥的心,岂是玩那些小手段就可以办到的?”柯芳华真的很瞧不起姬安茜,若是没了公主那一
层尊贵的身分,不过是草包一个。
燕草张开嘴巴又闭上了,何必为了点小事大惊小怪搞得姨娘心烦?
柯芳华微微挑起眉,“怎么了?”
燕草咬着下唇,不知该如何开口。
柯芳华终于感觉到紧张了,声音变得急促,“说啊,是不是发生什么事?”
燕草迟疑了一下,这才小心翼翼地道:“事情是这样子,听说前几日少爷抱着公主回清风苑……”
“什么?”柯芳华激动的跳起来。
“姨娘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听说是公主扭伤脚,正巧少爷路过瞧见,当时因为夜深了,不好命人抬来软轿,只好自个儿抱公主回清风苑。”
“为何不早说?”表哥对公主再狠,也不是不明事理,真要遇到这样的情况,表哥确实会出手相助,往常,她不会将此事看得太过严重了,可是,近来府里的风向在变,丫鬟婆子听见公主不再一脸厌恶,人人口中的公主变得和气又有趣。虽然知道表哥很讨厌公主,对于当初遭到公主设计的事耿耿于怀,可是公主能够让丫鬟婆子完全改观,会不会让表哥也放弃成见接受公主?
“奴婢心想这不过是一次意外,况且少爷这几日并没有去清风苑。”
“不管什么事,你都不可以瞒着我。”
“奴婢见姨娘最近总是眉头不展,不想再给姨娘添烦。”“你怕给我添烦,可是万一有人故意在我面前渲染此事,你说,我这张脸岂不是丢尽了?”表哥的后院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那两个通房虽知她们在表哥心目中一点分量也没有,不过若有机会可以踩她一脚,她们绝对不会客气。
“奴婢知道错了。”
“将来即使我能够扶正,成了尚书府的当家主母,你也要记住,不要以为事小就闭嘴不说。”
燕草点了点头,顿了一下,忍不住提出心里的想法。“奴婢一直以为少爷很讨厌公主,见到公主总是恨不得躲得越远越好,可是如今方才知道,公主若是遇到困难,少爷也不可能袖手旁观。”
“这是当然,公主终究是太子的妹妹。”
“少爷如今与太子不是渐渐疏远了吗?”
“表哥是要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完全疏远太子?两人如今看似面不和心不和,可是终究有多年的情分在,他们在朝堂上还是立场一致,就足以证明了。”
“若是可以在清风苑多买几个眼线,我们就可以更清楚公主的事。”
“单靠一个婆子也只能知道表哥是否去了清风苑,根本得不到其它消息,就再多收买一个丫鬟吧。凑合着不至于收买不了一个丫鬟,若真的不够,就将压在箱底的那匣银子拿出来用吧。”
“姨娘不是说那匣子银子……”
柯芳华伸手打断燕草,“无论如何,一定要盯紧清风苑,不可以让表哥有机会待在那儿。”若是表哥三天两头就去一趟清风苑,而且一待就是几个时辰,就算他们还没有圆房,丫鬟婆子也会渐渐转向公主,如此一来,她更不容易收买人了。
“奴婢明白。”一顿,燕草忍不住又道:“姨娘是不是应该去看夫人了?”
“不是让茯苓闲着就去宁远居关心问候吗?”
“茯苓两、三日就会去一趟,可是奴婢觉得姨娘应该偶尔亲自去瞧一瞧。”
“姨母就是这个样子,我去瞧了又如何?”
“总是一份心意。”
柯芳华回想刚刚来到蒋家的时候,晨昏定省一日不懈怠,虽说心里真正牵挂的人是表哥,可对姨母的付出确实用了心思,而姨母外出赏花探望好友也会带上她,人人都说她们像母女。姨母真的很疼爱她,不过她万万没想到,姨母无意将她留在蒋家当媳妇,这也种下她对姨母的怨恨。
虽然她对姨母有怨,可是也不敢撕破脸,后来姨母脾气变得很不好,再也不喜欢出门,甚至拒绝见表哥,她藉这个机会开始扮演他们母子之间沟通的桥梁,这也给了她机会误导姨母和表哥,姨母以为表哥喜欢她,而表哥以为姨母属意她当媳妇。
这一切进行得很顺利,眼看她就要当上蒋家的媳妇,公主竟在此时设计表哥,她能如何?退让吗?她不甘心,表哥生得俊逸非凡、文武双全,又不好,蒋家更是累积数代财富,她就算嫁进富户人家为正妻,也不见得比在蒋家当个贵妾来得舒适,所以,她以尽孝为名对表哥动之以情,同时换来表哥对她的怜惜与疼爱。
柯芳华根本懒得浪费心思在蒋夫人身上,可是终究还是点了点头道:“过些日子我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