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生气吗?不要生气,好吗?”夏雪葛微微一笑,模样极其瑰艳,“不要为我再生气了,不……我应该说,别再生我的气了!求你了……”
“你凭什么在这个时候请求我的原谅引一而再,再而三,你都只是想要弃我而去,你凭什么得到我的谅解?!”
“是呀……我不能,我确实不能……你对我的恨,是我罪有应得,在临死之前祈求你的原谅,是我太奢求了!”
“你不会死,不会!”
“三哥,葛儿就算是死,也永远都是你的葛儿,我知道你会恨我,如果这样做能够让你好过一点,那你就恨吧!”就让他恨吧!因为,无论他如何憎恨着她,也都不能杀死她心中的爱意,爱苗宛如春草般,随着时间不断滋长着,她斩不断,理还乱!
不如就任它去吧!对此,她已经死心认命了!夏雪葛露出一抹凄美绝望的微笑,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曾经她来不及看的,现在她要多看一些,最好能够将他迷人的脸庞刻进心里,深深地刻出血痕,才能永远不忘。
不忘他,就算是死,她也不要忘记他!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梆儿,难道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要离开三哥?告诉我为什么?!”
“三哥,你对葛儿太好了,好到让我想要独占你一个人,可不能……你不是葛儿一个人的,三哥,恭喜你取得了天下,成了万人景仰的九五之尊,但……越来越难了!从前不能,以后只怕更是不行了!”
“什么事情越来越难?你把话说清楚!”
“一生一世……只守着一个人,真的……好难。”暗红的鲜血随着最后一个音节涌出她的唇闾,淌滑过她雪白的颈项。
“不……不要!梆儿,三哥求你,不要再说了!留住一口气,活命要紧,不要再说了!”龙冽伸手心急地想止住她的血,但只是让大掌沾满一片艳红,完全于事无补。
“三哥,下辈子……如果我们还有下辈子,我一定寸步不离开你,就算是你烦了、厌了,我也不离开你。”
“我要这辈子,葛儿,我们的『这辈子』还没过完哪!”
“三哥,抱着我,紧紧抱着我,我好冷……好冷……”
“我抱着你了!梆儿,撑着点,三哥抱着你了!”他紧紧地拥抱着她,将内力源源不绝传度给她,如果可以的话,他就算连命给她都无所谓!
“嗯……”她露出欣慰的微笑,渐渐虚弱地瞇细了美眸,晶莹剔透的泪水盈溢而出,就像断落的珍珠般教人炫目,“我把琴还给你,三哥,对不起,葛儿不能再抚琴给你听了。”
“不要……不要离开我,葛儿!”龙冽紧紧地拥抱着她,沉痛地嘶吼道:“你不是想知道那曲『无愁』是谁谱写的吗?是我,是我替你写了那首曲子,你就是我的『无愁』!”
“什么……”
“是我没告诉你,是我替你写了『无愁』,是我写的,当年,那个被女娃天真无邪笑容所迷的人,是我……是我吗?是我让你失去了那无愁的笑容吗?是我夺去了你那教人一看入迷的无邪笑容吗?是我吗?!”
一抹凄美的笑痕浅勾在夏雪葛的唇边,看起来像是恍然大悟,更像是有点凄凉的悲伤。
“原来,他们就是我们,我以为他们会过得比较幸福快乐,原来……我以为,那个少女会一直无愁微笑下去,过完她这辈子……三哥,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太贪心,要得太多,对不起……”说完,她的十根指甲深深地陷入了他的肌理之间,毒性发作的痛苦,以及内心激动的煎熬,如火般烧灼着她的心。
龙冽看到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心里痛得像在淌血,他想紧紧地拥住她,但她却娇弱得教他生怕一个用力,就将她给捏成碎片!
他的葛儿!眼前这个随时都会被风吹散的女子就是他十几年来,捧在手心上呵疼的宝贝吗?他怎么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她如此受苦呢?他早该发现的,怎么能够允许她这样残害自己呢?
他抱着她,大掌捧住她的头,让她靠着他的胸膛,没入她黑发问的指端有些轻颤,那是从他内心深处泛出的深层恐惧。
“是我,是我剥夺了你的微笑,葛儿,我怎么可以要求你眼睁睁看着我娶别的女人,还能够无愁地微笑呢?活下去,让我把属于你的笑容还你,不要死,我可以不要当皇帝,我可以拿这个天下来换你的命,葛儿,你不要让三哥余生只能活在悔恨中,好吗?”
“三哥,对不起,真的太迟了……”她悲伤地摇头,专注地看着他,希望她临死之前的最后一眼,看到的是他。
“不!不会……只要我们肯重新开始,一切就不会太迟,葛儿,振作一点,大夫!谁快去找大夫!她不能死,她绝对不能死……天杀的,谁快把大夫给我找来啊!”
他大掌抚着她微凉的脸颊,希望能够替她多保存一点温熟,就算是气急败坏的大吼,也丝毫不能宣泄他内心无助的焦躁。
“三哥,对……不起啊……到了最后,葛儿终究还是教你失望了!对不起啊……”
说完,她望着他,轻轻叹了最后一口气,冉冉地闭上了双眼,身子无力地靠在他的怀里,唇边还似有一抹微笑,最后一口息儿……绝了。
“不!梆儿,葛儿——”他紧紧地抱着她,绝望地嘶吼着,一声声,都像快要喊出血般凄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冽怀抱着她柔弱的娇躯,瞇细了黑眸,迎视着等候在城门之外的浩大阵仗,瞬间,一抹苦涩的微笑泛上了薄唇。
他得到了至高无上的帝位,却在同时失去了她!
此刻,在他的心里不禁有些恍惚,究竟,这些年来他汲汲营营,一心想要求取的东西是什么呢?
他失去了她,彷佛失去了一切。
“万岁爷,您想去哪里?此时天下才刚平定,到处都是一片动荡,请让属下随行护驾。”随车的将领上前请命。
“葛儿想家,我要带她回去,我们要一起回家。”龙冽将她的小脸按进自己的颈间。语气有些虚幻,心头的血痕仍旧不断地淌出鲜热的液体,疼痛的感觉麻痹了,只是血仍未歇,或许,只有等到血流尽了,才会得到平歇吧!
“万岁爷?”兵士们不解地唤道。
龙冽不理会他们,俯首凝视着她如沉睡般绝美的容颜,低沉的嗓音因心痛而显得沙哑,“你说,你一直都好想回到我的身边,不想待在这里,那你为什么不回来?好狠,连听我说一句真心话的机会都不给,葛儿,你从来都不说,又怎么知道我心里的答案是什么?!”
“主子,请让属下随行!”
他陡然一喝,“谁都别跟来,我想跟她独处一下,我们已经太久了……太久没有像今天这样亲近,就让我与她安静一会儿,说说藏在彼此心里的话,说这三年来,我们到底把对方放在心里的哪一个角落,说说……是应该好好说一说了!”
“主子,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住口!”他断然喝阻,眼神温柔地望着怀里的人儿,“她没死,我要带她回家,回她从小长大的家,从今以后,我不会再让她有机会离开我身边了,葛儿,你听见了吗?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他怀抱着她翻身上马,让她安稳地躺靠在自己的怀里,他轻勒马缰,二人一骑,奔往黄沙烟尘未息的地平线,渐渐地远去,直至消失在众人面前……
听到自己的主子中毒身亡的消息,原本就不肯乖乖待在地牢里的元昆更是不安分,他用力摇晃着铁栏,大声吼道:“快放我出去!”
“别傻子,你以为你们还有命活吗?”狱卒对他的突发奇想嗤之以鼻。
元昆冷笑,“我没命活不要紧,可是,如果冽王爷知道有人可以救他的爱姬,却是因为你们这一班奴才狐假虎威,故意要让他的爱姬没命可活,嘿嘿……反正咱们都已经快要死了,再拖几个垫背的人也不赖,喔?”他转过头,一点儿都不理狱卒,笑咪瞇地对同伴说道。
“你们真的可以救葛儿小姐?”魏延缓缓地步入地牢,笑着看他。
“你是谁?”元昆对于这个跟随在龙冽身边的男人充满敌意。
“我是可以决定是否释放你们的人。”
“听起来好像满伟大的样子,我们弟兄应该相信你的话吗?”
“葛儿小姐的存在对爷而言太重要了,她不能死,如果你们可以救活她的命,爷绝对会饶你们不死。”
“那我们弟兄还是要跟着夏姑娘,成吗?”
“我想,爷不会介意有人自告奋勇要保护葛儿小姐,你们放心吧!你们的要求应该很容易办到才对。”
“那你还不赶快放我们出去?”元昆受不了地大叫道。
“来人,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