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冷蔷瞪着那扇镂金大门,彷佛后头藏匿着令人恐惧的猛兽。
但其实真正的猛兽正住在她心底,那头兽就是她自己。
她一定是疯了,一定是。
否则她不会来到这儿,来到黎君桦的私人领域。
但……他听起来像是病了。她完全无法想象那个男人生病的模样。
打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在她脑海中烙下鲜明的形象——骄傲自负,永不倒下的雄狮。
她无法想象那头强悍的狮子倒下的模样。
一听到他虚弱的声音,她的心像是被扭紧,根本无心于任何事。
但是当她站在这扇门前,那份渴望见到他的冲动又退缩了。
她在做什么?理智那一面大声质问着她。
她不该来这儿,不该让自己跟黎君桦的关系继续失控。
冷蔷陡然陷入了一阵恐慌。
当她冷静下来,并且决意转身离开时,那扇镂金大门偏巧在这时开启。
“既然放不下我,又为什么要走?”
她一窒,姿势僵硬地转回来。
黎君桦就站在距离不到一公尺之处。他穿着铁灰色针织衫,是一件黑色丹宁裤,如此生活化的一面,少了严肃,多了惬意,却远比西装笔挺的模样更令她感到压迫。
他双手交盘在胸膛,高大的身躯倚着门框,头发散落在深邃分明的脸庞边,那双棕色眼眸熠熠有神地盯住她。
她上当了!冷蔷当即惊觉这个事实。
看看他,目光炯炯,依旧是一身强悍的气势,哪里像个虚弱的病人?
“我只是过来询问公事。”发现自己受骗,她羞恼地说。
“我以为你是过来探望病人的。”
“你根本没生病!”
蓦地,门框里的男人扬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盯住她涨红脸蛋的目光加深。
“所以,你在电话中真以为我病了,才会特地赶过来亲眼证实?”
“我……我没有。”她心虚地否认,眼神却在闪躲。
“公事能在电话中谈,没必要非得面对面。如果你不是为了探我的病而来,那会是什么?”
“来看你笑话。”谎言被揭穿,她深感羞愧,开始反击。“我想来看看黎家最凶猛的狮子是怎么倒下来的。”
黎君桦不怒反笑。“现在你看见了。好笑吗?”
冷蔷瞪着那抹俊朗却可恶的笑,心中恼火着,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难道她还嫌自己的麻烦不够多?
“我不该来的,再见。”冷蔷气愤地转过身就想走。
一只大手圈住她的手腕,灼热的温度像火焰烫着了肌肤,她僵了几秒,随后又转向那个看不出正发着高烧的男人。
噢天,他真的病了!
“你到底在做什么?”她火大地问。
“停职。休假。养病。”他一次给了三个答案,表情看起来是那样轻松,神情看不出一丝身体上的异状。
“你在发高烧!”她拨开他的手,气愤地瞪着他。
“是吗?”他瞥了她一眼,似乎不觉得这有什么,转身入内。
冷蔷一颗心被高高提起。她不敢相信,他竟然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彷佛根本不关他的事——等等,是他的身体在发高烧,不是她的,她为什么要如此气愤?
“黎君桦,你看过医生了吗?”她追进屋内,无暇去打量那些高级家具,及经由名家打造的居家空间。
但略略扫过的几眼,已足够她对他的领域留下深刻印象。
眼前的空间走地中海风格,采用了大量的白色与深浅有序的蓝,水晶吊灯与咖啡色木纹地板,配上深蓝色系的欧系家具,成功营造出宛若置身地中海的慵懒度假风。
极具品味的设计,但她没心情欣赏眼前的美景。她目光一转,看见黎君桦背对她走进厨房——厨房又是另一个不可思议的天堂,几乎样样都具备了。
瞧瞧那个内嵌式大烤箱,那个出自欧洲一流品牌的烘碗机,那个进口的大冰箱,这个厨房是那种会让热衷于烹饪,喜欢待在厨房的女人跳起来大声尖叫的完美世界。
她气急败坏地跟着黎君桦打转,看见他拿起咖啡壶,倒了两杯咖啡。
“黎君桦,你还没回答我,你看过医生了吗?你知道自己在发烧吗?”
“那又如何?”他端起自己的那一杯,转过身看着她。
“那又如何?你生病了!”
“这是我的事,你何必这么在乎?”
“我……我是以秘书的身分关心上司。”
“我已经不是你的上司。”他嘲讽地瞅她,缓缓喝了一口咖啡。
陡然意识到自己的立场薄弱,冷蔷原本愤怒的眼神一颤,高昂的声线降了下来。
“我、我是看在认识这么久的情分上,所以才会……”
掰不下去了。
他生病与她何关?名义上,她是黎陌洋的人,是扳倒他的敌人与帮凶,她应该高兴他倒下,没理由因为他不懂得爱惜身体而气愤。
她觉得这一刻的自己好狼狈。
冷蔷别开眼,眼底全是自厌的难堪,想逃跑的窝囊冲动再次涌上来。
“总之,你生病了,应该快点看医生。反正这也不关我的事,我……”
砰,马克杯倏然被重重的放在系统厨柜上,发出好大的声响,震动了她的心墙。
她抬起眼,看见黎君桦朝她移动而来,她下意识往后退,背部撞上了大理石材质的中岛。
他像一阵暴风,挟带着滚烫的烈焰,困囿住她,只在眨眼一瞬间。
火爆的气息贴上来,奇准无比地封住她的唇,他用一只大手轻揪她后脑的马尾,她的脸部被迫向上仰起,他可以毫无阻碍地为所欲为。
事实上他正在这么做。
那两片薄唇如此柔软却强韧有力,有别于前两次的吻,这一次他是铁了心不给她退缩的机会,强悍的舌头用着令人晕眩的力道搅动她。
冷蔷能感觉到大量的热气从两人密贴的身体辐射而出,她的后颈与背部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他另一只手托住她背部与臀部的交界点,紧紧贴住那个凹处。
她的月复部不由得往前拱起,正好被他迎面压来的身躯压制住。她的月复部被火热的坚硬抵住,而且越来越硬,她再蠢也该知道那是什么。
“你关心我,所以才会来见我。承认吧,你喜欢我。”他的额头叩着她,每一口呼吸都烫着她的肌肤。
她敏感得脸部涨红,美眸泛起朦胧,张口想反驳,却被他含住下唇,用力吸吮。
她的唇一阵麻痛,像是正被火焰灼烧,他的气息闻起来像后劲热辣的伏特加,她觉得像被灌醉一般,头晕目眩,思緖凝结。
他的双手托住她的臀部,将她往上抱起,让她坐上大理石中岛的边沿。冰冷的触感透过轻薄的布料,一瞬间像寒冰冻醒了她。
美眸猝然瞪大,她拉回了一线理智,双手推拒着他,他用手臂格开,一只手抽起她收在裙里的衬衫下摆。
火烫的大掌贴上如女乃油般平滑的小肮,她瞬间起了一阵颤栗,纤细的喉咙发出低微的申吟声,但他全听见了,彷佛受到了鼓舞,他的进袭更剧烈。
那只手在她的腰间滑动,像火焰煨暖了她,加上高窜的体温,她难受地欠动身子,试图甩开他,但他反而越缠越紧,像是在回应她的抵抗。
他正发着高烧,身上的温度热得吓人,宛若被火烤得发烫的石头。炽热,坚硬,顽固,强壮……
脑中浮现那些充满异色联想的词汇,冷蔷觉得小肮有股暖流在滚动,心中的骚乱更剧烈。
噢,老天!
“黎君桦,你病了,放开我!”她抬起手臂去推他。
“我是病了,那你呢?你又有什么病?你明明帮着黎陌洋,却还在这种时刻来关心我?你这又算什么?”黎君桦垂着眸,唇边挑着一抹笑,眼神像包裹在火焰中的寒冰,冷酷却也炽烫。他往前挪动渗出丝丝热气的高大身躯,窄瘦的腰臀卡进她被迫撑开的双腿之间。
同一时刻,她清楚听见布料绷得太紧,逐渐破裂的声响。她的裙子破了。
显然不只她发现,黎君桦的视线一垂,看见她裙子两侧的缝线裂开,露出两截白女敕的大腿,他伸出手指轻轻画过那部分的肌肤。
她浑身一颤,背部拱起,潮红的娇颜高仰,那张强悍的俊脸顺势压下来,再度以暴风之姿席卷而来,吞噬了她的唇舌。
他的双手合握住她的腰身,头部自然往下,沿着她细致的下巴线条,吻过她抽动的颈部,然后埋进了敞开的衣领。
“老天,我愿意用一切换取这些。”黎君桦发出低沉沙哑的叹息,舌头在她胸口滑动,如同一条贪荽的毒蛇。
冷蔷觉得自己正在他嘴下融化,思绪像搅散的蛋糊,她被他的体热烘得发晕,唇间残留着他嘴里的咖啡香,而他的嘴正品尝着她。
一阵天旋地转后,当她再睁开眼,她整个人已经被放倒在柔软的大床上,而一路抱着她过来的男人,也像一堵厚实的墙朝她压下。
承受了两个成人的重量,床垫往下沉了沉,内里的弹簧发挥作用,慢慢往回弹,将她柔软的娇躯顶向他。
他发烫的额头贴在她的锁骨处,丝毫不给她喘息的空间,喘息声在刹那间淹没了静谧。
她被拖进了他的。
这是她自找的。
当她出现在他的家门口,他就明白这个女人的心是向着他的。
但她依然倔强地不愿承认,抑或害怕承认。
黎君桦知道自己正发着高烧,但他不在乎。脑袋或许有点烫,但他的思绪却像冰块一样冷静。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他想要她。
打从她渗透他的心,占据了整个脑海起,他就一直想这么做。
黎君桦用一只手臂撑起自己,像一只骄傲的兽,垂下视线观察他擒获的猎物。
他凝视着躺在身下的她,深深地。她的马尾刚才已被扯散,如同黑色丝缎般披泄在枕头上,那张白若陶瓷的脸蛋美得不可思议,若不是两颊泛着红艳,肌肤渗着汗珠,真会将她当成一尊不堪碰的瓷女圭女圭。
“难道你不在乎我背叛了你?”冷蔷喘着气提醒他。
“我不在乎。”黎君桦微笑。
“即使我帮着黎陌洋,你还是喜欢我?”她难以置信地一窒。
“我只想知道一件事。”他说,目光深邃得能够穿透她的灵魂。
“什么?”冷蔷发觉自己在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他的眼神。在光线折射下,那棕色的眼瞳略淡,宛若水晶一般,能够照映出掩藏在暗处的秘密。
“沈郁希。”
当黎君桦用着轻缓如羽毛画过的嗓音吐出这个名字时,他清楚看见她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惊恐溢满了双眼,彷佛此刻有人正掐着她的颈部。
“你听过这个名字吗?”假装没察觉她的恐惧,他兀自问着。
“没、没有。”她僵硬地否认。
“她是黎陌洋的前女友,你应该听他提起过。”
“我不清楚。”她不可抑制的颤抖。
“那你为什么这么害怕?”
“没有……我没有!”
“你认识她吗?”
“不认识。”
“是吗?”黎君桦的表情摆明不信,长指画过她紧蹙的双眉,在那里印下细碎的吻。
冷蔷如被烫着一般,全身颤动不止。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不断眨动纤长的睫毛,眼底似有秘密被掏出,而她正笨拙地藏匿着。
黎君桦深深叹了一口气,疼惜的情绪取代了眼中的试探。
跟那时在泳池畔一样的表情。脆弱,惊惶,恐惧。
当他看见这样的她,就被这抹易碎的脆弱吸引住,等到回过神的时候,一切已经太晚了,他已经爱上她。
爱上这个能够无惧的迎视他,彷佛藏着天大的秘密,脸上永远挂着虚假的笑容,却只愿意将真诚的笑与一只流浪猫分享,甚至能为了一只猫与他针锋相对的女人。
有个问题困扰他很深,尽避从各种正常逻辑看来,这个问题都不应该存在,但某种非理性的联想力,迫使他不得不将一切串联起来。
她,是谁?
她真的是冷蔷吗?
假如她不是,那么她又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