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白沐晨没有打扰夏侯承勋品味失而复得的喜悦,只是抿着唇笑靥浅浅的静坐一旁。
百分百确定对方找的东西与空间无关后,她现在心情很不错,毕竟就算空间已和她的灵魂融合,他人再也无法夺走,但少一个人知道秘密,就少一分危险,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是吧!
所以心情好了,对于“这位爷”找到失物后还不赶紧滚的行为,她给予了最大的耐性。
夏侯承勋首先发现她的异常,虽然笑得眼儿别弯,可他却觉得她的神情很诡异——感觉像一个长辈正耐心的、包容的看着玩闹的晚辈一样!
虽然今日两人首次交锋,她的表现可圈可点,成熟、稳重、机灵,在遇上未知的可能危险时,她还能临危不乱,你来我往间他都不得不承认,在有求于人的状况下,自己只能照着她的步调走,落了下风。
但她今年也就十三岁吧!就算再过几天过了年,她也就十四岁,都还没及笄的小丫头片子,装什么老成?
这个时候夏侯承勋才首次仔细的打量她。
可能因为长年被苛待,整个人瘦痩小小的,不到他巴掌大的小脸,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却已经具备了美人的雏形,尤其那双眼最吸引人,像是极品墨玉,随着情绪变化闪动着不一样的神采,时而娇俏,时而狡黠,时而睿智,极其鲜明而灵动。
若等她把身体养好,再大上几岁……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一种想看着她在他手中慢慢绽放光华的念头。
或许是他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侵略性,让她察觉到了他审视的目光,秀眉微凝,敛了脸上的笑意。
“怎么?“这位爷”还有何指教?”白沐晨声音微冷,她不喜欢这种类似“评估”的眼神,尤其被看的人还是自己。
她很清楚自己的长相,虽然底子好,好好养几年肯定是个出挑的大美人,但那是以后。她现在的模样痩小吧巴,身上没几两肉,就算近期养得不错,也只是让脸色不再蜡黄,有了些许红润罢了。
她得到空间之后没有立即用灵泉丹药,是因为知道灵泉和丹药能将身体调整到最颠峰状态,外表也会有所变化,所以当初就决定等月兑离将军府之后再做改变,等再长大些,那些“亲人”就不可能认出她了,这样才能彻底摆月兑那些人。
她不觉得目前自己的模样可以吸引眼前这个风姿俊朗的男子,那么他眼中的评估,是在评估什么?她有什么地方引起他的注意?
夏侯承勋暗赞,果然很敏锐,就像稍早之前她竟能察觉到他们在屋顶上,若不是肯定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要怀疑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了!
他心中洒然,或许……她确实深蔵不露!“指教不敢,只是有个疑问,不知白姑娘能否为爷释疑?”
“说说看。”白沐晨秀眉轻扬。
“白姑娘与姑娘的婢女是因天花而被送离护国将军府,此刻看来却丝毫无恙,这是何因?”知道她不耐烦拐弯抹角,于是他直截了当的问了。
“咦?我和青青什么时候得天花了?我怎么不知道?”白沐晨脸上是刻意装出来的疑惑。
夏侯承勋一噎,静立于他身后的影三身子同时也微微一斜。
白姑娘是故意的吧!装得这么刻意是怎样?摆明了是在告诉他们,“我知道你们很想知道,可是我就偏偏不让你们知道,所以我说我不知道。”是硬生生要将他们闷出一口血来啊!
白沐晨欣赏着他们郁闷的表情,虽然夏侯承勋表情不太明显,但影三很好的弥补了他家爷的不足,让她心情又变好了。
至于为什么装得那么刻意,她就是故意的怎样?反正他们大概也把她查了个底朝天了,否认是多余的,这样反其道而行至少可以让他们郁闷郁闷。
“白姑娘,我们能找到这里来,就是把事情都查清楚了,那白姑娘又何必否认呢?”影三撇唇说。
“喔?是这样啊!”白沐晨斜睨着他。
“是啊,所以白姑娘何不坦诚相告?”影三点头。
“你们都调查清楚了?”
“那是当然。”影三对于麾下的影子们还是骄傲的。
“既然如此,还问我做什么?不都查清楚了吗?”白沐晨凉凉的说。
影三差点又被闷出一口血。
“白姑娘,对于天花,整个大陆都极其看重,隐瞒不报或是假报都是重罪。”
夏侯承勋冷下声,话语中带着警告。
“那与我有关吗?”白沐晨面上不屑。
这几天她有稍稍了解一下这个世界对天花的防治办法,才知道了一些与天花之类的传染病有关的律法。夏侯承勋说的是事实,凡不报或假报,都有极其严重的刑罚,最轻的刑罚还是流放,所以她是不可能承认的。
夏侯承勋微眯眼。这么有恃无恐,她凭仗的是什么?
“白姑娘,你难道就不担心因为假报天花而获罪?”影三狐疑的问。
“获罪?”白沐晨嗤笑一声。“我不过是一个嫡母不容,可怜无依的庶女,天花不过是他们又一次的计谋,若非忠仆相救,我早就死在那偏僻的庄子上了。从头至尾,我一直是个受害者,且无力反抗,只能任由他们摆布,又何来我假报天花一说?”从头到尾都是将军府的人自己认为的,她可从没说过“我得天花了”。
影三瞪大眼。这白姑娘可真是能说善道,真让人无法反驳啊!
“那么那些与天花无异的脓包又是怎么回事?”夏侯承勋真的很想知道那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脓包?有证据吗?”白沐晨痞痞一笑。她就不信他们能拿得出她长满脓包的证据出来,又不是现代人手一机,照相录像随手就拍!嗯……她空间库房里倒是有一些现代的三C产品呢,真不知道百里圣清那老妖怪到底去过多少时空游历,不知道能不能送她回家去?
“小姐,午膳准备好了,是要在外头还是……”青青欢快的蹦跳而来,在看见陌生人时,脚步一顿。
家里怎么会有客人?而且看起来还是那么高贵的客人?
刘嬷嬷和大牛哥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她和小姐连将军府都没出过,就更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他们的模样也不像是附近的居民,就算路过……雀儿胡同可是死胡同,这儿是胡同底,没路的!
就这么一瞬间,青青的脑子里就闪过一大堆的猜想。那么就只有——
将军府!夫人他们查到了?派人追过来了?
想到这个可能,青青脸上不由自主的浮上一丝惧意,可当她看见其中一个正面带不善的瞪着小姐,顿时忘了害怕,她脚步一窜,就窜到了她家小姐身前,双手一张,犹如护雏的母鸟。
“你们是谁?想对我家小姐做什么?!”青青大喝,一副准备拚命的样子。虽然她护卫小姐的心是真的且义无反顾,可她的惧意也是真实的,以至于那微颤的声音都有些破音了。
影三被青青狠瞪着,自己心里直呼冤枉。他哪有想对她家小姐怎么了?他只是郁闷的看着白姑娘,惊愕于她的无耻而已。
是的,无耻啊!真相是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偏偏她睁眼说瞎话还说得义正词严,让人连反驳都不能。
“青青,没事的,别怕。”她听到青青打颤的声音,知道这丫头害怕却依然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心下暖暖,比冬天的太阳还暖心呢。
白沐晨站起身,向前两步站在青青身边,安抚的拍拍她的肩。
“小、小姐,真没事儿?”青青一只手还挡在她家小姐面前,有些犹疑的看向她家小姐,寻求再次保证。
“没事儿,他们是我娘的旧识,知道咱们的事,追查到这儿来的,跟将军府无关。”白沐晨微笑的拍拍青青的脸颊。“午膳摆在厅里就好,多备两副碗筷,请客人留下用膳。”
“好的,小姐。”青青放心了,不好意思的一笑,对着两人欠身一福以示抱歉后,回厨房准备摆膳了。
待青青离开,白沐晨转向夏侯承勋他们,扬起一抹客气的笑容。
“夏侯公子,确定贵府的失物只有那块玉佩吗?还有没有遗漏?不会哪天又冒出来找其它失物吧?”
“白姑娘放心,没有其它的了。”夏侯承勋微微失笑,以为她只是不想再谈与天花有关的话题,也就顺着她了。
“确定?”她再次确认。
“是的。”
“很好。那么两位……”白沐晨左手掌心向上朝大门的方向一挥,摆出送客的手势。“慢走不送。”
“咦?白姑娘刚刚不是留饭了吗?”影三一愣,下意识的说。
“两位贵人事忙,我会替两位解释,青青她会理解的。”白沐晨笑得很温和。
“其实爷不忙,很闲。”夏侯承勋突然说。若是白姑娘极力留他,他反而会找借口离开,可偏偏她一副“赶紧滚”的态度,对她的婢女都比对他客气,这让他心里觉得有些不平。
这天下想请他用膳的人比比皆是,四国的皇帝还曾私下打过赌,哪一国先请到千岳山庄庄主,来年那一国的关税就可降三成。
他愿意留下用膳是她们的荣幸!
白沐晨蹙眉,对夏侯承勋的反应有些意外。像他们这种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此时不是应该愤而甩袖离去,没有因此教训她已经是修养好的了,怎么这人反而留下来啊?
看见她僵硬的表情,夏侯承勋觉得心头的郁闷散去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