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想不想听这些话,或许你根本就不在意,但我想告诉你,我没有不想要你的孩子,其实我是想要他的,可是我留不住,对不起……”她哽咽着说完最后一个字,好希望他可以抱住她,紧紧地将她抱住。
这些年来,她一直好想要他一个温暖的拥抱,告诉她那不过是一场恶梦,但她开不了口,开不了口祈求他。
她心里一直以为这几年来他冷落了她,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都陪在她的身边,只是她从来不知道!
每晚,他看着她睡觉的模样,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呢?
她从来不懂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她从来不懂!
她是不是可以反悔,是不是可以告诉他藏在她心里那么多年的话?她想告诉他,此时此刻,那强烈想说的几乎将她的心口胀裂。
官静冬深吸了口气,柔女敕的唇瓣微微地开启,第一个音节在她的唇腔之中打转了许久,不想就这样再把它给咽下去。
令扬天浅浅地笑了,打断了她正想开口说的话,“该说对不起的人应该是我,在我的身边,你很痛苦吧?”
“我……”他为什么要说这个?
“在我的身边,你感觉很痛苦吗?”他又问了一遍。
没料到他会突然这样问她,官静冬楞了一楞,他低沉的嗓音仿佛轻薄的利刃般划过她的心底,开始隐隐阵痛了起来。
她抿着女敕唇,静默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待在他的身边,她真的觉得痛苦吗?
她以为自己心底早就对这个问题有了答案,没想到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问题时,一瞬间她竟然感到恍然。
或许,她根本就不感到痛苦……
令扬天扬唇一笑,她的沉默似乎早就在他的预期之内,“我将你强留在身边,用我自以为是的方式对待你,丝毫不考虑到你的心情,如此霸道冷酷的我很令你痛恨吧?”
他为什么要突然对她说出这种话呢?
官静冬望进他深邃的眸底,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紧紧锁住,就算她心底想要逃避移开都做不到。
“你到底想要对我说什么?请你明白地告诉我吧!”她心底感到有点慌乱,因为他的语气之中隐藏着告别的意味。
“可是我以为那是我所想要的。”
“什么?”
“把你留在身边,不计手段的把你留在身边,我以为那就是我所想要的,可是我后来发现自己错了,错得非常离谱。”
“我不懂,对不起,我很愚钝,你现在所说的每句话都让我觉得迷惑,别再说了好吗?这不像你,这一点都不像你。”说完,她捂住了双耳。
她不想再听了!
如果她可以暂时失去听觉那该有多好?她真的再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了!他在对她告别!
此刻,她终于确定他真的在向她告别!
令扬天笑着握住她捂住耳朵的纤手,将她的手挪开,注视她的神情温柔得令人几乎心碎,“我错了,留住了你的人,却没留住你的快乐,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能够忍受,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但我错了。”
“别再说你错了,这不像你,这一点都不像你!”她含着泪水对他大吼,挣扎着想要推开他。
“听我把话说完。”
“我不要!”
“我要跟你解除契约,你和我的约定从现在这一刻开始失去了效力,你自由了,从现在起,你可以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我不要!你不能这样对我,令扬天,你不能擅自决定我的去留,我要留着,我不要走。”
“可是我已经不要你了,你不能留在这里,你非走不可。”他向她下了逐客令,没给她选择的余地。
他的话就像一记鞭子打在她的心头上,一瞬间的剧痛之后,是近乎空白的麻木,她轻轻地笑了,“令扬天,你怎么可以……?!我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一样那么恨你,你听见了吗?我恨你,比任何时候都还要恨你!”
她恨他!为什么……为什么就在她想要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时,他却在这个时候放弃了她?!
“我听见了。”他冷淡的表情近似无动于衷。
她别过他的身边,飞快地往外奔去。
“你要去哪里?”他追在她的身后,大掌捉住了她的手臂,感觉她隐隐地在颤抖。
“你管不着!你再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你管不着我要去哪里,放开我,你放开我!”她见他一直都不肯松放力道,狠狠地张牙咬了他的手背一口,终于得到了被解放的自由。
她在唇间尝到了血的味道,她不想回头看他,转身从他的面前逃开,一路上没有人跳出来阻止她,他们的眼光都落在她身后的令扬天身上,所以,他们比她都更清楚地看到他脸上沉痛至极的表情……
她一个人赌气地跑了出来,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待她回神时,已经茫然地站在闹区的街道上。
在香港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四年,但大多数时候她就像令扬天囚禁的笼中鸟,出入都有人照看着,她根本对这个城市还是非常陌生。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
望着人来人往,每个人都有他们要前往的目的地,而她却没有!她随着人潮走进了地铁里,买了票,她跟着一堆人挤进了电车。
她选了一个座位坐了下来,仿如一缕幽魂飘荡的她看起来与匆忙的人群格格不入,他们来了又去,不同的人群在她的身边交替着。
一路上,不断地有人在出车门时多看了她一眼,看着她的眼神都透着古怪与好奇,列车关上了门,又再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她看见了车厢另一边的玻璃窗上映出了她苍白的容颜,终于知道每个人奇怪注视她的原因。
在她的脸颊上淌滑着冰亮的泪光,一颗颗泪珠子不断地滚落她的脸颊,几乎将她整张脸给覆满了。
她以为自己根本就一点感觉都没有,这才发现原来她的心已经痛到几乎麻木。
“小姐,你没事吧?”一个男人抱着怜香惜玉的心情过来询问。
她咬着唇,尝到了泪水的咸味,摇头没说话。
男人自讨没趣地走了,因为他发现自己根本帮不上忙。
她依旧不断地掉泪,直到列车滑行到最终站,每个人都下了车,只剩下她一个人孤独地坐着,她再也不能自抑,将脸埋在双手之间,滴落的泪水一圈圈渗湿了她的裙襬……
孙法南一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官静冬来找他,吓了一大跳,连忙心疼地要她先坐好,吩咐下人端热水毛巾来让她擦脸。
她的样子看起来好狼狈,茫然的眼神似乎不知道天下之大,到底还有哪里可以让她容身。
官静冬坐在单人软椅上,手里紧捏着热巾子,还是不停地掉着眼泪,这情况教她的干爹看得心疼万分。
“静丫头,你别只顾着哭,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你跟干爹说。”孙法南好声地呵哄着。
认了她当干女儿四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用武之地,她这丫头太冷、太静,活生生就是令扬天的另一个翻版,有时候真是教他觉得丧气。
她摇摇头,咬着唇,又是一串串泪珠潸然滚落。
唉……看这情况,他倒宁可自己这个干爹永远都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看她这副伤心失魂的模样,他心疼啊!
“你不想说就算了,要不然干爹替你打电话给扬天,让他来接你回去,好不好?”说着,他转身就着下人拿电话过来。
“不要!”她急忙地伸出手拉住他,哽咽的嗓音近乎颤抖地求道:“不要教他过来,我不想见他。”
一听她不想见令扬天,孙法南直觉状况不对。
“静丫头,你和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是他欺负了你吗?你把话跟干爹说清楚!”他摆出了长者的威严,担心的表情显得有些着急。
“我不知道……”她昂起娇颜,想要止住泪水,但还是忍不住汹涌的泪水滚落,仿佛在这一天她想将一辈子的泪水都流干。
“什么叫做你不知道?”真是令人急死了!孙法南叹了口气,“如果你不亲口告诉我的话,那干爹我就自己去问扬天。”
“不……不要!”她紧紧地捉住长辈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放开他。
“好,那你自己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静了半晌,她才平复过哽咽的嗓调,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干爹,我不想说了,你让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好累,真的好累……”
孙法南心疼地叹了口气,瞧她两眼肿得像核桃似的,只怕是哭累了吧!他拍拍她的手,“好,干爹要人把房间整理一下,你去歇着吧!吃饭的时候我会命人上去叫你。”
“我吃不下,只想休息。”她抽回纤手,随着女佣的脚步往二楼的楼梯走去,脚步轻飘飘的,仿佛随时都会晕倒似的。
孙法南看着她虚弱的背影,脸色一沉,立刻走到书房去打电话给令扬天,非要质问出个满意答案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