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还是如期举行。
因为黑泽朗不愿配合,这天没有迎娶仪式,重头戏只有晚上的婚宴,地点选在全世界最高的大楼瞭望台举行。
首度有人重金包下瞭望台举行婚宴,而且是台湾属一属二的豪门,媒体莫不争相报导这件世纪之最的婚礼,再次赞许“金玉盟”的创意。
黎茗和助理们早上就到现场做最后确认;吃过午餐,梁希蕾在保镖的随伺下来到了望台下一层。这里被规画为新人休息室,美发师和造型师早已备齐行头在这里等候女主角。
“恭喜妳,梁小姐。”黎茗努力露出笑容祝福她,“我们先帮妳弄发型。”
梁希蕾显得更加不安,脂粉末施的她看来像个国中生,一双水灵大眼神经质地往四周张望,一坐上椅子又急着起身。
黎茗轻抚她的肩膀,“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嗯!”梁希蕾仍没看她。
“在这边……”黎茗指着洗手间方向想带梁希蕾过去,却被梁希蕾拒绝。
“我自己去就好了。”
“妳还好吗?要不要我陪妳?”黎茗只觉她的眼神慌乱闪烁,有些不寻常。
梁希蕾这才正视黎茗,露出脆弱的笑容,“我只是太紧张,想上厕所,没事……”
“好,妳慢慢来。”黎茗也想留些时间让梁希蕾独处,也就任由她去。
岂料粱希蕾真的很慢,大约隔了快二十分钟还不见她回来,黎茗怕有什么意外,于是亲自到洗手间找她。
洗手间空无一人。
黎茗心一沉,赶紧回休息室,大伙都说没见到梁希蕾。
“跑哪里去了?”她不动声色地往楼上奔去,布置高雅的宴会厅里只见工作人员穿梭。于是,她再回到化妆间,还是没见到梁希蕾,她开始有不好的预感。
她赶紧吩咐助理们协助寻找,并要求不可张扬。
过了一个小时,举凡楼梯间、洗手间、临时厨房各个角落都找遍,梁希蕾像是人间蒸发似地消失了,手机更是联络不到人。
黎茗赶紧下楼到停车场查看,载她来的司机还在,说是没瞧见小姐下楼。她碰巧在停车场遇到前来支持的高擎,他也代表“金玉盟”出席。
“先去警卫室调监视画面!”高擎很快提出建议。
果然,从监视录像带发现一个小时前,有个穿牛仔裤、带着棒球帽,身形娇小的女孩走出电梯。
“天哪!她早有预谋……”黎茗和高擎双双回到化妆间,黎茗无力地瘫坐沙发上。
她早该想到!再怎么听话的孩子也有想要夺回自主权的一天!只是她没想到梁希蕾这么勇敢,选在最后关头放鸽子,将了严夫人一军。
“梁小姐显然不愿再受摆布……”高擎同样神色凝重。梁希蕾曾情不自禁伏在他肩上哭泣,哭喊着对黑泽朗的恐惧,当时他真的有股冲动想解救她月兑离苦海,因为她纤弱得令人不由得想呵护她。
现下,她势必得月兑离优渥的生活,一个人将何去何从?
“她一直很抗拒这段婚姻,我应该好好开导她,或许能有其他解决方法……”黎茗懊恼不已。
面对梁希蕾,她始终无法客观地看待她的情绪,大概是嫉妒让她的专业打了折扣。
“现在该怎么收拾这个残局?”喜帖都发了,来宾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
人物,面对一场没有新娘的婚礼,爱面子的严夫人怎能承受?
黎茗感觉胃又开始抽痛。此时,对讲机传来严夫人已经上了电梯的讯号,黎茗和高擎面面相觑。
“迟早要告诉她,要不要我去?”高擎提议着,却被黎茗制止。“没关系,我自己捅的楼子,该亲自向严夫人请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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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楼,只见打扮高贵的严夫人站在舞台上往四处望去,嘴角微露的笑容显得心情愉悦。
一见到黎茗,她的嘴角立即下垂,眼神却闪过愉悦的光芒,依旧忙着挑剔。“那边的花放得有点歪,还有那里的座位显得有些拥挤……”
“这个可以调整……”黎茗只得附和,一边想着如何启齿。
“还有,为何入口处没有婚纱照?”望着电梯口,严夫人突然想到这件重要的事。
黎茗则一脸为难,“您也看过,那张照片真的……很不适合。”
严夫人想了一下。“也对……算了,反正我那孙子低调得很。”
她仍自顾自地东看西看,黎茗终于鼓起勇气,“严夫人,有件事我必须告诉您,请您先坐下来……”
“什么事快说,这么扭捏!”
“就是……梁小姐不见了!”
这句话果真转移了严夫人的注意力。“不见?这是什么意思?”
黎茗将情况大致说了一遍,“这场婚礼,恐怕得临时取消……”看老人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她实在不知如何安慰她。
“取消?妳说什么鬼话?妳知道今天对我来说有多重要?妳居然要我取消婚礼?!”严夫人将脸贴近黎茗,咬牙切齿地说着。
“但是,新娘子不见了……”
“你们不会派人去找?我将她好端端交到妳手里,现在弄丢了人,妳就得负责给我找一个新娘来,否则我会让『金玉盟』在台湾混不下去!”毕竟见过风浪,严夫人很快就稳定情绪,却语带威胁地说着。
她立即拨电话,命令司机和保镖四处寻找。“这忘恩负义的丫头!枉费我白养了她!”
“可是,梁小姐有心逃婚,一定会找地方躲起来……”
“我不管!总之这场婚礼一定得继续,取消的后果妳承担不起!”严夫人眼睛往电梯一瞧,见第一批客人似乎提早到来,她立即露出笑容。
“快去找呀!我去招呼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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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茗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这下她要去哪里变出一个新娘?
哦!胃好疼……
她抚着胃坐在楼梯上,忽然想起黑泽朗的脸,她毫不迟疑地拿起电话拨给他。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很没用地开始哽咽。“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黑泽朗的声音显得有些急切。“发生什么事?妳慢慢说,别急……”
“你的新娘……不见了……”她语无伦次地叙说着棘手的状况。
黑泽朗只回应一句:“我正在路上,马上到!”
挂上电话,黎茗不禁将身体靠着墙,难过地哭了起来。
怎么一切都乱了?她的最后一个案子,却事事出乎意料之外。
她一开始就违反了规则,不仅献出了身心,还当上第三者……这下连新娘都不见了,是不是老天爷特意惩罚她,所以丢下这个难题?
她该如何收拾这个残局?这不仅事关自己,还影响公司的声誉,她该怎么办?
当她哭得悲切时,身后突然有双强壮的臂膀揽住她,将她锁在厚实的胸膛里。“别哭,我来了!”
不同于平时的温柔声调,让她的泪流得更凶。
当她最脆弱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他,而他总会适时出现安抚他……这样教她怎么不爱他,怎么放得下?
“可是……我没看好妳的新娘,现在该怎么办?”黎茗的身体自然地靠进黑泽朗怀里,寻求安全的港湾。
“老太婆知道吗?”
黑泽朗的眼神闪烁,黎茗却没看见。
“严夫人很生气,她说绝对不能取消婚礼,还要我一定得找出新娘来……”
见她哭得不知所措,他却回以笑容。“来,跟我走!”他拿出手帕为她擦干泪水,接着将她拉起。
“去哪里?”
“我已经找到我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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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进行曲响起,在温馨烛光的导引下,一对新人走向永恒的誓约。
新娘低垂着头,覆盖在白纱下的脸庞显得羞怯娇艳。只见她身穿一袭别致的蕾丝婚纱,可惜的是,原以为缕空的布料底下可见到她那饱满得令人垂涎的胸部,却被一层里布遮掩住,更加引人遐思。
不过,那一双浑圆挺翘的tun部包裹在紧身鱼尾裙下,随着走动曲线更形优美,尤其身后的层层荷叶边像瀑布般垂下,随着走动摇曳生姿。
在座的贵宾莫不赞赏新娘的优美体态,以及她那充满神秘感的美丽气质,和一旁极少露脸的黑泽朗极为登对,犹如一对壁人。
“严夫人,您的孙子和孙媳妇真的很登对,男的俊、女的娇,真像是童话里的王子公主……”
严夫人喜孜孜地接受同桌亲友的赞美,得意地望向自己一手牵成的佳偶待看清婚纱底下的脸孔,脸上的笑容霎时冻结。
这……新娘怎会是她?!
“听说新娘子是您一手养大,十分乖巧听话,没想到这么漂亮……这个孙媳妇必定和您很亲!”
旁人不断的赞美让严夫人很快抹去错愕的表情,立即笑着响应。“您过奖了,这个孙媳妇的确是我选的……”
望着黎茗,她的笑容带着难懂的情绪。
而台上的黎茗,则感觉自己快昏倒了,只能紧紧攀着黑泽朗的手臂,跨出的脚步却如机器人般僵硬。
意外的人生已经够她受了,没想到一桩比一桩来得高潮迭起!
当黑泽朗声称找到他的新娘时,居然硬是将她拉入化妆间,要大伙为她打扮。所有工作人员很有默契地开始忙碌起来,好像新娘是谁都无关紧要。
更让她难以想象的是,他竟然带了件婚纱,而且是她在巴黎试穿的那一件,虽然修改得保守一点,却完全符合她的身材。
这一切都不寻常得让她犹如置身梦中,只能如傀儡般随着黑泽朗摆布。
“妳先暂替一下新娘,以免开天窗。”黑泽朗是这么对她说的,连高擎也加入说服的行列。
“临时也只能想到这个办法了……”
所有工作人员更是点头如捣蒜。
黎茗只好披着婚纱上阵,为何要换穿另一件婚纱,她也没心思想太多,她已经够紧张的,事后严夫人肯定不放过她。
另一种复杂的情绪也在她心里牵扯着,她多么希望这是真正属于她和黑泽朗的婚礼,可惜她只是个替身新娘……真希望她永远不要醒来,暂时沉浸在这不可能实现的梦境中……
“现在请新郎新娘用印。”黎茗的手紧张得直发抖,黑泽朗只好握住她的手盖下印监,她赫然发现结婚证书上印下的居然是“黎茗”两字。
“这……”她不是“暂时”扮演新娘的角色吗?
还来不及问清楚,证婚人已经宣布两人为合法夫妻。
“不该是这样的……”黎茗还来不及抗议,便被黑泽朗一把抱起。
他对着麦克风露出雪白牙齿,像所有新郎般笑得意气风发。“我是个心急的新郎,等不及要『享用』我的新娘了,大家就留下来慢慢享用我们特地准备的佳肴,谢谢!”
在现场的哄堂大笑声中,他抱着依旧呆愣的新婚妻子走出宴会厅,朝顶楼等候的直升机奔去。
直升机起飞那一剎那,黎茗才想起自己本该扮演的角色。“等一下,我不能走……”
“我的新娘子,难道妳想等着被老太婆追杀?”黑泽朗紧紧揽住黎茗,心里暗自得意。
黎茗不安地望着他,觉得自己犹如走在钢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