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金红色的太阳悬挂在天边,与巴黎铁塔辉映出一种醉人的美感,一点点银亮的光芒开始在塔身上闪烁着,丝毫无损这美丽城市宁静的美。
强硬被他带进了房间之后,穆怡人一直站在门后,不敢轻越雷池半步,似乎只要一让她逮住机会,她就会趁机逃跑。
她一双咕噜的眼珠子打量房里的陈设,房间里的摆设出乎意料地简单,并不像一般饭店的房间,比较像是个人的公寓,但显而易见摆在这房间里的每一样家具都非常昂贵而且舒服。
除了小型的吧台与沙发区之外,房间里并没有很特殊的格局,一大面可以看得见巴黎铁塔的落地窗便成了它最大的特色。
龙峻松开了领带,回眸笑瞅了她一眼,“你不必这么紧张,难道怕我吃了你不成?”
“你到底是谁?”
“你问我是谁,是因为你好奇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吗?穆怡人。”
“对。”她昂起小巧的下颔,心想这男人是不知道连名带姓直接喊别人的名字很不礼貌吗?
“要知道你的名字有什么困难呢?你很有名,不过,有关你的传言不尽然都是好的。”
“我不在乎,我现在只想弄清楚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谁。”
他沉锐的眸光定在她的脸上一会,随即笑了笑,“刚才那群人看起来就非善类,他们是想要把你捉回去吧?”
这明明就不是她问题的答案!穆怡人轻轻哼了声,抿了抿女敕红檀口,没把不悦给表露在脸上,“既然你不愿意说就算了,我还有事要忙,不能留在这里跟你闲扯,再见。”
她才转身就被他给喊住了,“慢着。”
穆怡人没回头,美眸盯着精美的雕花门板,淡淡地开口:“你想告诉我为什么了吗?”
“不,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低沉的嗓音变得有些虚弱。
她觉得他说话的方式有点奇怪,但一时片刻没多想,有点生气地说道:“我跟你素不相识,你凭什么要我帮--”
忽如其来一声闷咚声打断了她的话,穆怡人讶然回头,看见他背对着她,不支地跪倒在地上,在他的手上沾满了血迹。
她急匆匆地跑到他面前,伸手扯掉他黑色的西装外套,发现里头的白衬衫几乎已经被鲜血给浸透了。
“一个好女孩不会像你这样粗鲁剥掉男人的衣服,这习惯不太好喔。”他勾唇笑笑,脸色不太好看。
“你还这样开玩笑?!你受伤了为什么不早点说?”
“我以为自己挺得住。”
“挺得住?你的血根本就没有止住,你是存心要挺到天堂去才甘心是吗?”她气呼呼地吼道。
“像我这种人,地狱比较适合我。”
“厚!你这个人到底有没有在听人家说话?!”穆怡人已经气到不想跟他说话了,蹲伸出白女敕柔荑按住了他胸前的伤口,扶着他到床上躺下,“你不要动,我先想办法帮你止血,希望没伤到重要的地方才好。”
龙竣看着她就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似地跑来跑去,一会儿端热水、一会儿又拿干毛巾,最后则是打开她的背包,一样样地把里头的东西掏出来,看见不是自己想要的就随手往后一丢。
“你在找什么?”
“吗啡,我需要先帮你止痛,子弹好像还在伤口里,不用刀把伤口剜开没办法把子弹拿出来。”
“你随身携带着吗啡不要紧吗?”要是被海关或警察查到,携带毒品可是一条不小的罪名呢!
“我才不会让他们捉到……等等,现在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好吗?”穆怡人快气炸了,觉得他这个男人怎么那么“娘”呀!
“你关心我吗?”
“我……好歹你帮过我的忙,我当然不能见死不救。”她轻哼了声,心想他再这样漫不经心下去,他迟早要去天堂……不,是地狱报到。
“如果我真的死了,你会帮我上一炷清香吧?”
“你这个人--”要不是他现在负伤在身,穆怡人觉得自己真想冲上前去补踢他一脚,免得他还没失血过多而死,她已经被他所说的话给气死。
看见她气呼呼瞪着他的可爱模样,龙竣失笑不已,心想如果自己再不收敛一点的话,或许最后她会气得为他补上最后一刀,置他于死地。
穆怡人低头不再看他,用力地翻着背包,终于找出了一小鞭红色瓶子所装的粉末,“找到了!”
她拿出吸食用的工具,坐到床边打开瓶子,吸取了一点点粉末之后,凑到他的鼻端,立刻被他伸出的大掌给按住。
“我不需要这种东西,你尽避动手吧!”
“你不会是认真的吧!很痛耶!”光想到那用刀片刮着肉的疼痛,她一张女敕脸皱了起来。
“我说,我不需要。”他再次重申了这一点,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
“好吧!你如果痛死的话,我可不负责。”
“那当然。”
听到他肯定的答复,穆怡人轻哼了声,心想好吧!既然他要效法关公剜肉刮骨依旧面不改色的精神,那她就成全他好了!
她到酒柜里找了一瓶伏特加,烤热了锐利的小刀,月兑掉了他染血的上衣,消毒之后开始为他进行紧急的处理手术。
“你的刀法很熟练,有经验吗?”
“我读过两年医学系。”只不过到最后被退学就是了!她被那所全美最知名、历史也最悠久的医学大学称为最聪明却也最应该被退学的学生。
被退学的理由是她无照替病人开刀。
教授指责她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但她只知道那名妇人的病情等不到去医院,而她必须切开妇人的喉咙,插管好让她可以呼吸到新鲜空气。
龙竣不发一语地瞅着她,看着她美丽的小脸透出前所未有的认真,她一直都是个矛盾的人物,世人所评断的“好人”或“坏人”名词,在她身上哪个都不合适,她就是她,不受世俗评价羁绊的穆怡人。
处理完伤口,她在柜子里搜出了绷带替他缠上,看见他握起的拳头是紧绷的,忍不住有话要说。
“我就说嘛!明明就那么痛,还硬要逞强,真不知道男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她白女敕的小脸紧紧地皱成一团。
“我没事,只是需要休息一下。”说完,他闭上双目,苍白的脸庞泛着笑意,心想如果受伤的人不是他的话,光看她那痛苦的表情,或许他会以为受伤的人是她才对!
“下次如果你再受伤的话,让我帮你麻醉吧!就算不用吗啡,我也可以用针灸……”说到一半,她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息,表情变得非常心虚。
她忘记了!她忘记自己可以用针灸帮他止住疼痛!
穆怡人偷偷地抬起美眸,觑了闭目假寐的他一眼,实在不敢开口说他刚才根本就是白疼一场了!
她靠在床边,双手握成拳头抵在小巧的下颚,不断地喃喃自语:“圣母玛丽亚……观世音普萨……阿拉……耶稣……不管是谁都好,称们一定要保佑他平安无事啊!称们谁保佑他没事,我穆怡人就信谁!”
龙竣隐隐约约听见了她的祈求,心里不禁觉得好笑,她这妮子可真是现实,真不知道那些神佛们听到她这番话,究竟是感动还是错愕呢?
至少,听在他心里是很受用的。
她担心着他,虽然她嘴里没说,但她应该是担心他的性命安危,没错吧!
此刻的龙竣完全不知道她的祷告完全出于内心的罪恶感。
他逐渐陷入昏迷的脸庞不禁笑意更深,依稀间还可以听见她软女敕的嗓音在耳边聒噪着。
“不过,在你们保佑他平安无事之前,请先赦免我的罪,因为,我实在不是故意要忘记的,害他白疼一场绝对不是我小女子的错,阿拉、佛陀、圣母玛丽亚,求求你们了……”
清晨的日光淡淡地迤逦进落地窗内,早起的鸟儿在窗台的栏杆上鸣叫跳跃,龙竣缓慢地睁开眼睛,感觉伤口的疼痛已经渐缓,但却有另一种压迫沉沉地叠在他的胸前。
他敛眸一瞧,看见了穆怡人熟睡的身子几乎有一半叠在他身上,她柔软的发丝披散在他的手臂上,随着她的移动搔痒着他臂膀的肌肤。
他没动,静静地审视着她的睡颜,无法将眼前这张天使的睡颜与她混世大魔王的外号扯在一起。
她的身上香香的,有一种如婴儿般好闻的味道。
应该还没被男人碰过吧!因为在她身上的气味是如此地干净,让人不由得心生罪恶的念头,想要染指她的纯洁。
他伸手轻抚着她披散在床单上的长发,感觉她青丝的柔软。
穆怡人在睡梦之中,感觉到有人轻轻碰触她,舒服得让她想要继续昏睡下去,她从来都没有抱过那么“好用”的抱枕,结实、硬朗,温度与柔软度都刚刚好,稳定起伏的呼吸和心跳……
忽然,她受到惊吓似地睁圆美眸。
呼吸和心跳?!
穆怡人,你是睡傻了吧!哪来的抱枕会有呼吸和心跳?!
她抬起美眸,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眨了眨,又眨了一眨。
她好半晌反应不过来,没料想自己一醒来就对上了他那张俊朗英挺的男性脸庞,还有他那双仿佛会勾人心魂的魅眸。
“睡在一个伤员身上,你良心过意得去吗?”
“我……”她激烈地想要挣扎起身,不小心碰触到他的伤口,立刻见到他眉心一皱,倒抽了一口冷息。
他捂着伤口,苦笑道:“我看你似乎睡得挺香的,是不是躺在我的怀里让你作了什么美梦?”
“才没有!”她气呼呼地回嘴,翻了个身滚下床。
“是吗?我倒宁愿你做了甜美的梦。”他坐起身,一双沉魅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眼神之中绽露的是属于男人特有的温柔。
“你没事吧?伤口还痛不痛?”她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毕竟昨天晚上他失血那么多,现在身子一定很虚吧!
“不碍事了。”他笑说道。
“你每次都这么说,到底哪句是真的……”穆怡人正想开口说她才不信,这时,从她的肚子里传来一阵不雅的咕噜声,似乎是她的肠胃正在抗议着主人任由它们如此饥饿。
龙竣看了她的肚子一眼,抬起眸正对她的双眼,“我想,我们还是想办法赶快喂饱你的胃再说,我想去冲个澡,你打电话叫客房服务吧!你要叫什么都可以,帐就签在我的名下。”
说完,他起身下床,刚落地时,隐约可见他皱起眉心,大掌捂住了胸口,似乎想要抑制住疼痛的蔓延。
看见他这样子,穆怡人还是忍不住担心,但她随即轻哼了声,心想随他去吧!反正他觉得自己挺得住,那就让他挺到地狱去报到!
拿起了电话话筒,她露出了一抹诡谲的笑容,反正今天她有金主要付钱,如果不挑些好料的来犒赏一下,那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当龙竣穿着一身袍子从浴室走出来的时候,看见桌子上摆满了足够十名大汉吃的丰盛早餐,他只是淡淡一笑,连吭都没吭一声。
看见他没生气,穆怡人觉得有点失落感,其实在她的心里是希望可以惹恼他的,最好能够把他气得七荤八素,赶快把她给撵走。
他们两人各据长桌的一端,穆怡人翻着巴黎的早报,一边看着电视新闻,一边啃着美味的面包。
“你会法文?”他挑眉好奇地问。
穆怡人回觑了他一眼,“又不是三岁小孩,我当然会。”
闻言,龙竣失笑不已,心想她说话的方式就像传闻那样高傲自大,也因为如此,她才会得罪不少人吧!
这时,他的手机铃声响起,龙竣离桌接起手机,一语不发地听着对方说话,来电的人是他的保镳龙苍。
“我知道了,你准备一下,用过早餐之后,我们要动身回岛上。”说完,他合起手机的盖子,回到餐桌前。
穆怡人抬眸瞅了他一眼,耸了耸纤肩,视线再度回到报纸上。
“果然没错,你真的对自己不感兴趣的事情一点好奇心也没有。”说着,他伸手抽掉她面前的报纸,硬是强迫她正视他。
“既然不感兴趣,我怎么又会有好奇心呢?”她不服气地伸手想要抽回报纸,讨厌!她正好看到奇人轶事版,正是好玩的部分呢!
“如果,这件事情跟你有关呢?”龙竣抬起手臂,不让她如意拿回报纸,“我想,你最好还是跟在我身边比较好。”
“为什么?”
“昨天要追捕你的人是法国的军火大亨路兹吧!从昨天开始,他已经在巴黎附近的进出关口,无论是航空、火车,还是国道都安置了他的人马,似乎不逮到你,他誓不甘休,在这种情况之下,你以为自己可以安全月兑身吗?”
“我……可以想办法,一定有办法可以月兑身的。”
“对,但最好的办法就是你跟着我走,我想,请你到我家去做客,如何?”他展开微笑,表现出一副非常好客的模样。
穆怡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不信任地摇摇头,“我看还是不要好了,我还有研究要做,没空去你家做客。”
“你名字叫做穆怡人吧?”
“对,这不是你早就知道的事情吗?”说到底,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究竟如何把她的背景模得一清二楚呢!
“那就对了,只要你还叫做穆怡人的一天,在这天底下就没有半家研究室肯收你,有人领教过你的厉害,有人则是只听到传闻就怕了你,我想你还是不要去自讨没趣。”
被他泼了一盆冷水,穆怡人心里恨得牙痒痒,但还是耸肩一笑,故意不着他的饵,“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能够照顾自己,要不,我早就出事了,也不会存活至今吧?”
“你说得倒也没错,不过,我想,如果你见到我家里那间设备完整的研究室,或许就会心动了吧!”
“设备完整?到底有多完整?”她确实被诱惑得心动极了!
“你能想到的机器,我都可以帮你拿到。”
“我很会惹麻烦的,这也不要紧吗?”她小声地问,说到底,她还是有一点自知之明的。
“放心吧!你绝对不是这个天底下最大的麻烦。”他扬唇微笑,斯文俊秀的脸庞透出丝丝邪气。
最大的麻烦当然不会是她,在世人的眼中,或许最可能闯下滔天大祸的,是他才对!
私人飞机缓慢地接近地面,穆怡人坐在窗边不敢置信地盯着窗外的风景,姑且不论这天、这云有多么干净,还有远方那一片无垠的山坡丘陵开满了七彩颜色的花海,从高空往下俯瞰,美得教人屏息。
“好漂亮,你说这是你拥有的岛吗?”她回头兴奋地问龙竣。
“对。”他淡然颔首,看着她灿烂的笑颜微笑。
“你买的?”
“应该算是吧!”
“真想不到,看你年纪轻轻,就买了一个那么适合养老的小岛,也好,这样等你七老八十之后就不必愁没地方待了。”说完,她又回头继续看着那一片远山的花海,看见那七彩的颜色越来越近,仿佛伸手就可以碰触到一般。
闻言,龙竣微愕,心想她将这小岛当成养老的地方,那么长年居住在这里的他应该做何感想呢?
在飞机快要降落之前,两人系好了安全带,穆怡人低头沉思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他道:“你到底是谁?知道我的身份来历,又能够买下一座小岛,还能够掌握路兹的行动,你到底是什么人?”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一个逃犯呢?”他转眸玩笑地瞅着她,“我是开玩笑的,你放心吧!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好人,因为,我绝对不会害你,相反的,我还要照顾你,这是我应该做的。”
“因为我救了你吗?”可是,他也同时救了她呀!
“你要这么想,我也无所谓。”他话才说完,机身一阵轻震,滑轮落在跑道上,他们正式降落在小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