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仓库内,淡淡昏黄灯光随着巨风的吹送而猛烈地左摇右摆。
静悄无声的偌大空间,只有半空中的灯盏正发出锈铁摆动的尖锐声,面容斯文的男人好整以暇站在最前方,他温文的镜下,有一双锐如刀剑的利眸,当他瞧见前方那一大批意外出现的访客,了然的思绪瞬间显现在他精明的脑中。
“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心魅,怎么了?在这大半夜里,竟然有空出现在粮仓,还带了这么多人马,看来离开邪龙堂后的你,生活过得很忙碌。”
于凯低下头,顶了顶脸上的银框眼镜,唇角流露着轻松的笑意,但眼眸却划过一丝淡淡的狠戾,似乎早就知道她出现的目的。
一身简单但优柔的长洋装,站在众多面目可憎的男人群中,黎心魅显得与众人格格不入,她恬静的脸庞浮现一抹淡淡的却不达眼底的微笑,双眼散发着冷冽的光芒。“好久不见了,于凯,最近过的好吗?”
像看到老朋友一般,黎心魅不忘给予和善的问候,她小小的身子正被众多随员团团围绕,就像株被人保护完善的娇花:而那些将她护在身旁的随员,看待她的神情则充满着敬畏和不容置疑的忠诚。
“就在十分钟前,我想我最近的生活过得十分顺遂,但一看到你的出现……唉!看来今天又是不平静的一夜了。”于凯毫无畏惧,温文的脸庞始终挂着笑意,语气不曾改变,就连明知眼前的女人是来捣乱的,他仍然不为所动,心情不受任何影响。
“如果你愿意在不动武的情况下把粮仓交给我,我想接下来的一整夜,你仍然可以过得十分轻松。”看着偌大的仓库内摆满赤色组所拥有的武器,黎心魅眼中划过一丝阴狠。
“那可不行,心魅,事情有大有小,你偶尔玩玩小动作把阿麒的据点占去,他可以闷不吭声,但我……可没这么容易被说服。”朱翼堂堂主于凯的眼眸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唇办的笑意染上危险的气息。
“那我也只能和你说声抱歉罗!”黎心魅话一说完,粮仓大门口一下子涌进不少人,全停留在黎心魅的身旁,就等她一声令下展开一场危急的恶斗。
“呵!看来,有个小女人长大罗!”于凯身后只有三两只小猫跟随,但他却不因这大阵仗而恐惧,反倒像个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慈父,为她的成长和进步感到骄傲地对她鼓起掌来。
“废话少说!”他的话极尽讽刺,黎心魅脸色一敛,笑不出来了。“给我把于凯抓起来!”
她一下令,站在她身旁的手下便欲向于凯方向逼近,于凯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赤色组堂主,当然不可能对这一点小小的威胁就感到畏惧和害怕。
当黎心魅信心满满地层露冷冽的微笑,满意自己终于占领了赤色组重要的武器置放粮仓时,另一批阵仗竟自粮仓的另一大门出现。
短短的一分钟内,情势逆转,黎心魅落居下风。
带笑的唇办消逝在她温柔的脸庞,当她的视线对上出现在众人之中的那名带头者时,绝戾的幽光在她的眼底下猛烈散发,可怕骇人的火苗不断向上窜出。
“大哥,你来的可真是时候,我还在想,要是你不出现,下一次再见到我,可能就是灵堂上的遗照了。”于凯的话极尽调侃,虽然正处于被威胁的状态,但神色自若得彷佛不把某人的威吓看在眼底。
杨麒从头到尾都平板着一张脸,不带笑的薄唇,长年不曾显露情绪,就像个不懂得如何笑、不懂得如何表达情绪的冷冽角色。
高大的身躯,在他出现时形成一道充满压迫厌的危险气势,那双冷傲的锐眼冷冷地、狠狠地、不带任何情厌地朝黎心魅的方向扫去。
“既然你人已经到了,那么我想该是我退场的时候了,虽然这里是我的地盘,但与对手谈判可是你邪龙堂的责任,所以就靠你了。”于凯来到杨麒的身后,别具深意地拍拍他的肩。
前头的男人连话都懒得回,目光始终停留在前方的女人身上。
临行前,于凯不知想起什么,意味深长地又开口。
“忘了提醒你,最近咱们赤色组不少据点全被抄了,而且是某位有心人士刻意以匿名的方式向警方透露消息;不只如此,你所拥有的七十二个据点中,一天下来少说有七个有警方站岗监视,其他人那里也莫名遭到警方找碴,我想……你该知道是谁干的好事吧?赤色组内发生这么大的问题,而内奸又是……自己人,总部那里不会放任她继续下去,如果想要保护她,劝你好好管管自己的女人,别再让她惹是生非了!别忘了咱们家有一个最难应付的当家母,要是真把她惹火了,后果可是吃不完兜着走。”
所谓身为好人就该做些好人才有的行径,于凯非常仁慈地透露总部目前的消息,相信杨麒不会听不懂。
拧皱的浓眉愈来愈纠结,杨麒缓缓点头,目光再次遗留在黎心魅身上。
于凯何时走的?仓库内的一男一女紧紧望着彼此,根本无暇注意到底少了几个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黎心魅目光清冷地瞪着总爱在她忙碌的时候出现来破坏她好事的男人。
“把这里拿下。”她硬声命令,尽避当她开口的同时,故作坚强的她仍感受到埋藏在心底下那隐隐约约的不确定和恐慌,但她仍在心中不断给自己打气,绝对不能对他有任何的畏惧。
女声才这么轻轻下令,站在她身后的部下便知道此刻正面对的男人到底是谁,也不顾一切地朝杨麒方向攻去。
在众人激烈缠打的过程中,杨麒始终看着黎心魅,不曾转移视线。
就如同她一般,即便眼前的情况有多么危险,即便她从来就不是个适合处于打斗环境的弱女子,即便此刻一些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正拿着武器毫不犹豫地冲向她打算先下手为强,她却不愿闪躲,视线依然在半空中与杨麒相交。
察觉敌人的逼近,身为保护者的手下们毫不犹豫地冲到黎心魅身旁,可惜他们慢了一步,长棍已不留情地朝黎心魅的肩上甩去。
呵!她从来就不觉得生存在黑道的世界中,她有多大的能耐与这些粗俗、带有蛮力的男人对抗,当那一棍狠狠敲上她时,她除了咬牙承受这一击,并因受到极大的冲撞力而跌趴在地之外,什么都无法做。
肩头传来的疼痛,她这辈子从来没有感受过,就好像仅是这么一敲,她体内的五脏六腑全被敲散移了位。
她十分狼狈地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依赖立即赶到身旁的人将她扶起。
一个男人发出骇人的哀号,黎心魅好奇地抬起头,惊讶地发现方才攻击她的那名男子,不知为何竞趴卧在地痛苦申吟;而她,竟然在这同时落入扶起她的男人胸膛内。
熟悉的气味强烈又霸道地灌入她的鼻息,来不及反应,她的身子仿佛有个人意识般自动开始挣扎反抗,企图自男人的胸膛内逃开。
“放开我!懊死……我叫你放开我!”像被惹毛的小老虎,黎心魅不顾肩上的疼痛,使尽地、努力地、发狠地在男人身上又咬又踢又叫又吼。
这算什么?他凭什么靠近她、有什么资格接近她?
“我叫你放开我!不准碰我!”心底冒出泛疼的苦楚,她恨这个男人,恨他在她对他充满不谅解和怨恨的同时,竟然给她关心的感受。
“你受伤了。”杨麒早在发现自己人竟然搞不清楚状况而朝黎心魅方向攻击时,便一个箭步冲到她的身旁。
当他发现她痛苦地趴卧在地,冰冷无温的脸庞霎时窜出骇人的幽光,狠狠朝部下的月复问一击,让他痛得连爬都爬不起来。看着黎心魅面带难忍的痛楚,怒眸瞬间闪过心疼和不舍。
就好像伤在她身、痛在他心一般,杨麒从来不带情感思绪的脸庞,在众人来不及察觉之下,流露着浓浓的情感。
“我受伤又如何?不关你的事,放开我!”黎心魅拒绝接受他对她发出的关心,更拒绝接受他虚假的举动,不断地挣扎,不顾在场有多少人在看他们的怪异举动,只想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