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菫姐姐,快起来……”
“小菫姐姐,起来了……”
沈梅菫从沉睡中被摇醒,看到两张稚气的脸蛋对着她说话。
“小香……”她惺忪的望向另一边,“小雄……”
那是她的弟弟妹妹,为什么她会看到他们,她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应该在阴曹地府才对吧?
小雄吮吮指头,“小菫姐姐,你今天睡晚了,怎么叫都叫不起来。”
小香歪着脸蛋道:“是啊,姐姐你平常不是都会帮娘煮早饭的吗?”
这是幻觉吗?沈梅菫用力捏了脸颊,会痛,她再看看自个儿的手,太细了,像孩童的手。
“小香、小雄,你们几岁了?”她连忙问道。
小香纳闷回道:“我九岁,小雄七岁啊,姐姐你怎么会突然问我们几岁?”刚刚还用力捏脸呢,好奇怪。
那么她是十一岁?沈梅菫冲去看镜子,镜里的脸果然变得稚气,是她十一岁时的模样,当时她还住在家里,还没有进池府当丫鬟……
咿呀一声,门被打开了,沈梅菫转过头,看到一位妇人,顿时震惊得无以附加,是娘,年轻了好几岁的娘!
“娘,姐姐今天赖床了!”小香马上跑去告状。
“姐姐赖床、赖床!”小雄跟着蹦蹦跳跳喊着。
与其说他们在挑姐姐的毛病,倒不如说他们觉得姐姐会赖床是件新鲜事,迫不及待想跟娘分享。
“不要紧的,早饭早煮好了,你们的姐姐平时都太早起了,今天就让她多睡一下吧。”沈母模了模孩子们的头,温柔的说。
沈梅菫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妇人看,“娘!”
“小菫,怎么了?”沈母温柔回道。
好温柔的娘,她感到有些晕眩,心脏怦怦跳着。
这到底是真是假?
“我……不困了。”她只说的出这句话。
沈母朝她一笑,“那就快去洗漱,准备吃早饭吧。”
“姐姐走!去洗脸!”
沈梅菫马上被弟弟妹妹左右拉着去井水边洗漱,现在还没天亮,天气有点冷,但弟妹握着她的小手是热的,让她觉得好温暖。
她望了望屋子四周,跟她记忆中的一样,屋顶缺了一角,每逢下雨天都得用盆子接雨,墙壁的瓦砖有一面也倒了,爹只用了木片挡着,每逢冬天总是会灌入冷风,就连井里打起的水也和记忆里一样,冷得令人忍不住打起哆嗦。
幻觉会那么真实吗?
洗了脸之后,沈梅菫被弟弟妹妹拉去厨房吃饭,饭桌上摆着粥,汤比米粒多,配上几样酱菜,还有几个可以填饱肚子的大饼,座位上除了娘,还有爹及大她五岁的哥哥。
“快吃吧,得吃饱一点,等会儿才有力气干活。”沈父说完,呼噜噜的喝起粥,吃起饼来。
沈梅菫许久没有看到这画面,一时看呆了。
“小菫,你怎么在发呆?”沈大均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她回过神来,笑了笑,跟着吃起早饭,以前她的饭桌上总是有着粒粒饱满的白米饭和精致的菜肴,她已经很久没吃到这么简陋的早饭了,但她却吃得很香,娘做的私房酱菜很好吃,大饼也好吃,让她好怀念。
虽然他们家很贫穷,别说白米饭,肉末也吃不到,可是只要一家人一起吃饭,她就觉得好快乐,前世她卧病在床时,她最怀念的就是娘做的菜,以及一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
沈梅菫忍不住边吃边掉下眼泪。
“小菫,你怎么哭了?”沈母诧异的问。
她看着本该早逝的娘,扑入她怀里大哭,“娘、娘!”
“哎呀,我的小菫怎么了?”沈父也过来了。
她转而扑入爹怀里,“爹……”
她好想念爹娘,好想、好想!
“小菫,是有人欺负你了吗?”沈大均模了模她的头。
“姐姐别哭……”弟妹们也安慰着,从背后抱住她。
全家人被她吓了一跳,都费尽力气的想安抚她,让她不哭。
沈梅菫知道自己让他们担心了,抹了抹泪,抽噎道:“我没事,只是作了一场恶梦,好长的恶梦,我发现我好想念你们……”
沈家人闻言松了口气,沈父大笑道:“傻孩子,只是恶梦就吓成这样。”
“爹、娘,我们不要分开好不好?一直都在一起好不好?”沈梅菫正色的恳求道。
沈母安抚她,“丫头,我们是一家人啊,怎么会分开?”
“小菫,就算你嫁人了,我们还是一家人。”沈大均拍拍她的头。
“姐姐,我们永远是一家人。”小香、小雄都撒娇的说。
沈梅菫总算破涕为笑,她告诉自己,他们是一家人,他们不会分开的。
这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幻觉,也不是梦,她可以重新开始……她一遍遍大声的告诉自己。
想起前世时,她为了让家里人有更好的生活,在十二岁那年入池府当丫鬟,因羡煞那荣华富贵的生活,她用尽心机,从洒扫丫头当上池夫人身边的一等丫鬟,再勾引大少爷池大绍,成为他的通房,更因受宠成了能拿捏正妻的沈姨娘。
由于她忙着争宠,汲汲于名利,以至于后来她和娘家关系疏远,连爹娘过世都是许久后才知道,之后哥哥更没有通知她一声就带着弟妹搬走,从此她失去了娘家,最凄惨的是,她的富贵生活过不了两年,就因无子被丈夫无情的当作谋取利益的工具,转送给别的男人当妾。
第二次作为男人的妾,她累了,视富贵如浮云,不想再争宠了,只想平静过日子,岂知她竟爱上自己的大伯,后悔莫及自己的已嫁身分,到死,才明白那个人的心意,却只能含着遗憾悔恨而死……
她的人生太悲惨,太愚蠢了,如果此刻她真的得已重生,那么,这次她不会再贪图富贵成为男人的妾,而是要守护家人,紧紧捉住那个她所爱的男人。
她要竭尽所能的改变她的命运!
六年后
京城某条热闹的街上有家饭馆,虽不是多大,也没有老字号的名声,但生意就是好,要说特别嘛,煮的菜就是一般家常菜,但有几道私房菜可是让人念念不忘,加上价钱公道,每天都高朋满座。
这家沈记饭馆是沈梅菫开的,此时,她正坐在柜台对着帐本,看到这个月的盈收笑容满面,愈来愈觉得当初她决定做吃食是正确的。
从小家里就是佃农,但不管做了几年都买不起田地,三餐也只能勉强温饱,她意识到再这样下去他们家只会穷一辈子,而且当年爹就是下田时摔伤,导致后来和娘相继过世,为此沈梅菫认为不能再让爹娘务农了,得寻求其他法子谋生,好阻止爹娘的死。
于是决定卖吃的,只是要做生意得有银两,所以在六年前,她进入池家当丫鬟,因为当丫鬟攒的钱多,可以帮助家里,不过这次她不卖死契,不想象前世一样和娘家断了连系,而是选择月例较少,但几年后就可放出府的丫鬟,也因此她和池家的主子并没有直接接触,不过因她熟悉池家又刻意低调,在池家做事的这几年倒也顺风顺水。
她也央求管事先给她半年的薪俸,好资助家里开店,就先从小摊子开始,娘的厨艺好,不输给她吃过的大厨,她鼓励娘做些私房小菜,果然生意不错,日子远比以往做佃农时还好,小摊子有爹娘、哥哥照看着,她也放心的在池府当丫鬟攒钱。
前年,沈梅菫满十五后便被放出府了,看到家里的生意愈做愈好,她用在池府存下的一笔钱协助家里在京城开店,虽比不上各大酒楼的规模,但也挺有名气,家里不愁吃穿,哥哥可以娶媳妇,弟弟小雄读得起私塾,她也帮妹妹小香存了一笔嫁妆。
欣慰的是,因为开了饭馆改善家中经济,爹娘不必再辛苦的下田耕作,爹没有跌断腿,娘也健健康康的,她还请了厨娘、伙计来帮忙,让爹娘减轻负担,能享清福。
刚重生的那段日子,沈梅菫曾经害怕会不会哪天睡着了,才发现她其实早就死了,直到过了好几个月,她的心才慢慢感到安稳,确信她是真的获得新生了,她改变了自己和家人的命运,他们团聚在一起,没有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