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蒙的睡梦中,她依稀听见那人熟悉的声调在她耳边缠绕……
“吴太医,她现在怎么了?”德煜紧盯着她痛苦的神情,寒着声音开口,心中却不住地担心她的病况。
“格格很好,只是……”吴太医狐疑地瞥了他身旁的娇媚女子一眼,迟疑地不说下去。
德煜收敛了心神,了解他所迟疑的原因,竟扬起淡笑朝他说道:“吴太医,有什么话大可直说,瑶繨是我的侍妾,关心瑜儿自是应当的。”
他微微瞥了瑶繨一眼,三言两语便将瑶繨哄得满心愉悦。
“是啊,吴太医,姐姐究竟是患了什么病,我可真是担心极了!”瑶繨娇媚地偎靠在德煜的身旁,脸上虽是堆满了担忧的神情,嘴角却藏着一抹冷笑。
“启禀四阿哥,沐格格不是生病,她是有喜了!”吴太医伸手模模自己的胡子,眉在笑、眼也在笑。
一向孤傲冷狷的四阿哥终于有后了,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肯定欣喜地赶来这儿。
“有喜?”德煜震惊地愣在原地,冷魅的俊脸满是惊愕。
她怀了他的骨肉?德煜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雪颊,怜惜地睨着她的睡颜,内心激动得无法言语。
瑶繨闻言,眯起了锐利的媚眼,直直瞪向躺在床上的沐瑜,欠了欠身柔声地道:“瑶繨贺喜四爷,姐姐怀了您的骨肉了!”
掩不住心中的气愤,瑶繨绝美的脸蛋上竟浮出阴险、算计的神色。
很好!她会让这个孩子胎死月复中,永远见不着光!任何阻碍她掳获四皇爷心的人都该死!
“水……”沐瑜轻喃着,双眸缓缓睁了开来,口中干涩得令她难受,她艰难地想坐起身。
“姐姐醒了!你们还愣著作啥,还不快拿水来!”瑶繨快—步阻止德煜伸过去欲扶她的手,脸上堆满了笑颜,扶起虚弱的沐瑜,口中还吆喝着要人倒水来。
德煜的黑眸闪过一丝精光,他不发一言地收回手,就看着瑶繨讨好沐瑜的模样。
“你……”沐瑜任瑶繨扶着,疑惑的眼对上他的,无言地控诉他的残忍。
“姐姐,你好些了吗?有了孩子,你就得多顾着自个儿的身子啊!”瑶繨假心假意地关心她,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杯,喂了她几口。
“孩子?!”沐瑜闻言僵愣住了,她转过头去望着一旁带笑的吴太医,艰难地开口:“是真的吗?”
不能!不能在这时候又怀了他的孩子,她恨他!她已经决定要恨他一辈子的!
“是啊!榜格,你这几日得多加休养,保重身子啊!”吴太医笑开了眼,收拾好医箱又开口道:“卑职这就去开几帖安胎药让格格服用,卑职先行告退了!”
“送吴太医!”德煜冷冷地开口,站立在床边看着她的憔悴。
“是!”段风应了句,就与吴太医先行出了楼阁。
“姐姐,你现在觉得如何?”瑶繨执起沐瑜的柔荑揉捏,替她舒解筋骨,讨好般地笑问道。
“你……你是谁?”沐瑜转头睨向她,胸口的窒郁令她难受,见她娇媚动人的模样心底也猜出了七、八分。
“奴家是瑶繨,是四爷新收的小妾。”瑶繨得意地睨着她瞬间失去血色的娇颜,并残酷的再下重击:“这几日四爷待在瑶繨那儿,想必姐姐很孤单吧!没关系,我会要四爷多陪陪姐姐的。”
瑶繨的媚眼瞟向德煜,德煜竟也回她温柔的—笑,那笑,刺眼得令她心痛!
“请你们出去,我想要歇息了。”沐瑜捣住自己疼痛不已的胸口,轻声诉道。
原来自己的爱远比不上一名不过来十多日左右的媚人舞娘,可笑!可笑极了!
她抽出被瑶繨握住的手,哀怨的眼眸望了德煜一眼,随及闭上,漠视心头的剧痛。
“瑶繨,你先下去吧!”德煜轻声命令道,语气虽是轻柔,却让人不敢漠视他的威严。
见她消瘦憔悴的模样,他的心竟不由自主地一紧,他想狠狠将她抱在怀中,拭去她眸子内无尽的哀伤。
“是!四爷,您今晚就陪陪姐姐吧,姐姐生了病需要人照顾呢!”瑶繨刻意留下一段伤人的话,就踏着摇曳生姿的步伐,得意的缓缓离去。
德煜在瑶繨走后,才打破沉默轻声问道:“你觉得如何?”
德煜伸出手掌,欲碰触她纤细的肩膀,却被她拒绝于帘外。
“别碰我!”沐瑜撇开脸去,无法宣泄的哀痛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我真的无法让自己去恨你!”
她长如瀑布的黑亮发丝散乱在身后,纤弱的模样令他心痛。德煜眯起暗黑的眸子,对她决裂的神情不由得感到愤怒,“你是在怨我?”
“此情渺茫,无处依……恨离别时,何处去?”突然,她呢喃着,无神的黑瞳缓缓落下泪来,晶莹的泪光灼疼了他一向不为所动的心绪。
“你想离开我?!”德煜冲动地月兑口而出,竟被这个可能性打乱了冷静,他箝住她的柔荑,不再冷静地冷斥:“在你有了我的骨肉后,你竟想离开我!”
沭瑜如同布女圭女圭般脆弱地坐着,她两鬓不整地侧头睨着他,眼中深刻的怨恨让德煜的心乱了起来。
“你有了妾,怎能理解我这个妻子的悲哀呢?”她红润的唇染上—抹鲜红,看来让人心惊胆颤,“你忘了吗?我不过是皇上下旨替你冲喜的童养媳罢了,在你眼中,我一向不是你所要的……”
“住口!”德煜让愤怒烧红了眼,他一手扯下分隔着他俩的纱帘,仿佛扯下他们之间始终存在的隔阂,“别逼我将你给关起来!我不会让我要的人离开我!”
沐瑜望着他,清丽俏脸上的悲凄令人不敢直视,“我是你要的吗?!”
她颤抖地抚上自己额上的那道疤痕,哀恨地睨着他。
“你看着我的脸!”她尖喊着,眼泪进了出来,“曾几何时,你真正由心底看过它!”
“住口!”德煜放声怒斥道,咬着牙极力平稳自己高涨的怒气。
“不让我说就没机会了……”她闭起眼眸落着泪,“再也没有机会了……”
她的心冷了,再也无力去爱他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德煜瞪视着她,对她的话语感到莫名的心慌。
沐瑜扯开一抹凄凉的笑,绝然地令人惧怕。
“明儿个我就回宫,恳请皇上下旨让我去『慈心庵』度此一生,从此与你再无瓜葛。”她,已无任何眷恋了。
如果说,这么做能让她的心不再疼痛,不再淌血,她愿意这么做,只要自己的心能空荡荡的,不再有任何牵挂。
“我不准!”德煜猛然箝住她细弱的双肩不断地摇晃着,纷乱的心绪因她要求离去而悸动,痛楚再次浮上他的眼,“没有我的命令,你哪里都不准去!”
“让我走对彼此都好,你一向不需要我的,更何况现在……”她掀开被褥,下床轻唤道:“青儿?”
“格格!”青青闻言奔了进来,心疼主子受了委屈。
“收拾收拾东西,明儿个咱们就回宫!”沐瑜吩咐道,无力的身躯紧扶着梁柱缓缓站起。
“是!”青青扯开笑容应道。
格格总算想通了,这下她可以放心了!
“站住!”德煜冷斥,狂炙的火气全表露在脸上,“没有我的命令,谁都别想离开这儿一步!”
他甩开长袍怒唤道:“段风,传我的命令下去,不许让沐格格离开这楼阁一步,要是有人私自放逃,必、有、重、罚!”
“是!”
沐瑜瞪视着他,对他现下的举动十分不解,不是不在乎她了吗?不是不要她了吗?为何当她冷下心要离开时,又这么霸道地不许她离去呢?
“你……”她强忍不适欲开口抗拒他,脚步一滑,就要往地上跌去——
德煜身影一闪,伸手扶住她纤弱的腰间,不留情地冷视着她,“你可以走,但是我的孩子却不能跟着你受罪!”
他不能坦白告诉她,他的心的确受她牵引,但在这个时候,只要能留下她的人,不管用任何方法他都会不择手段!
“别想走,你只要敢走,我就杀了在你门外的侍女们!”他俯下头在她耳边冷冷地威胁道,知道她一向善良、心软,绝不愿因自己而害其他人受罪。
“你……”她气怒地说不出话来。
“将你们家格格扶去床上休息!”德煜吩咐站在一旁的青青,黑眸中隐含的竟是多情的怜惜。
他要她!即使她现下是多么的恨他,他也会不顾一切地要她留下!
不再多话,德煜甩开长袍跨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