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踏进沁园主厅,便瞧见一个笑得十分讨人厌的家伙坐在檀木座椅上,和月芽儿愉快的聊天说笑,突地,他有种想狠狠扼断来人脖子的念头。
“你来干什么?”皇玦冷下脸沉声道。
打从他接到木总管的通报,他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没想到当他来到厅里时,看见的会是这样令人生气的一幕。
沁园的主厅中,坐着一名身穿蓝色长袍的俊美男子,身旁还陪站着那穿着一身粉樱色的月芽儿,他摇着铁扇,无视于皇玦难看的脸色,怡然自得的叨念起来。
“我说啊!这来者是客,更何况来你这沁园里的更是贵客,怎么连杯茶都不奉上呢?”那蓝衣男子拿起桌上的空杯子,晃了两下,摇头叹道。
“亦大哥,你想喝茶吗?我这就去泡。”月芽儿善解人意的说道,站起身。转身便往外面跑。
今儿个一早,皇玦在书房里忙着时,她一个人无聊便在庭院里捡梅花,准备试着做以前阿娘数过她的甜酿粥给皇玦吃,没想到一个不小心,那些梅花花瓣全掉到地上弄脏了,正不知该怎么办时,亦大哥出现了。
他真的好厉害呢!叫她闭上眼,由一数到十再睁开眼,当她睁开眼时,他的手上已经多了一枝开满梅花的枝条,害她以为他会变法术呢!
“不准去!”皇玦不悦地蹙起眉,迅速伸出手搂住她的腰,将她拉回自个儿怀中,“妳就坐在这里不许动。”
他带着她来到厅中的主位,让她坐在他原本坐的位置上,他的动作与话语,都明显的表现出,对她的专宠以及霸道。
他的人岂是别人可以随意吩咐的,对于一个不请自来的人,不需要那样礼遇。
“可是,皇玦,你不渴吗?你一整个早上也没喝到茶呢,我去帮你泡杯茶,好不好?”月芽儿不清楚为什么他又突然发脾气了,仰高了头,纳闷的凝望着他,她只是想替他跟亦大哥冲杯茶啊!
从那天吻了她之后,他便常常这样抱着她、搂着她,有好几次她问他,为什么他要这样抱她、亲她时,他却只是沉下脸,什么也不说的就吻上了她,让她沉醉在他热烈的亲吻中,忘了满脑子的疑问。
有好几次,她不禁在心里偷偷想着,他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她?因为以前阿娘说过,只有在很喜欢、很喜欢一个人时,那个人才会亲她的嘴儿,所以她想,或许,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喜欢她的……
“不用了,我不渴,他也不渴。”皇玦冷眸扫过亦钰,无声的警告着他,要是再不收敛点,小心被人挫骨扬灰。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亦钰还真是可怜,连杯小小的茶水都没资格饮用,可悲、可怜碍…”说完,亦钰幽幽叹了声,摇着扇子,佯装难过的垂下眼眸,没人瞧见他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恶谑。
想玩把戏,他不见得玩输他咧!
这只小粉蝶的心肠特好,他若是再滴个几滴眼泪,这只小粉蝶也会跟着哭了吧?!
“亦大哥,你别难过,我这就去替你泡茶。”眼见亦钰如此落寞的模样,月芽儿也不禁跟着感到难过,她急急由皇玦腿上站起来,全然没见着扇子后面,亦钰那张笑得狡诈的嘴脸。
“记得先用热水将茶叶冲过一次,再注入第二道热水喔。”他抬起头,脸上一点愧疚也没有,彷佛是这沁园的主子似的,径自吩咐起来。
这茶叶要是不先冲开一次,那涩味,啧啧!真是难以入口啊!
“好!”月芽儿乖顺的点头,连忙迈开小小的步伐跑到厅门口,没瞧见皇玦因来不及捉回她,而铁青着一张脸,一副想要揍人的模样。
“皇玦,你想喝什么?”突地,她停下脚步,彷佛想起什么的迅速转过身子,“我冲香片好不好?”
她记得,他似乎不太喜欢喝太浓的茶,香片他应该会喜欢吧?
“嗯。”闻言,皇玦不禁放柔了目光,在唇边勾起一抹淡笑,那难得一见的温柔神情,只对她才有。
她的话,总能莫名的平抚他激动的情绪,在瞬间消弭他原本高张的怒火,宛茗一股温柔和风徐徐地吹拂过他。
亦钰讶异地挑高了眉,摇晃着扇子,含笑的看着这一幕。
真是令他惊讶啊!一向冷酷无情的皇府少主,居然会对一个女子露出这么温柔的神情,看来,有人被这只漂亮的小粉蝶给抓住啰!
直到月芽儿粉色的身影消失在厅外之后,皇玦立即敛去唇边的笑意,转头瞪视着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你来这里,该不会就是为了要喝茶吧?!”他瞇起眼冷笑道。
有些人太久没教训,便将规矩给忘的一乾二净了,看来他似乎“很有必要”提醒他,为客该有的“礼貌”!
“当然不是!”刷地一声收起扇子,亦钰噙着一抹迷人笑容,懒懒开口,“我是来看你的。”
瞧他一脸的敌意,他倒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亦钰有这么讨人厌了?
“是吗?”鬼才相信!皇玦冷哼一声,“你有这么好心来看我?”
黄鼠狼给鸡拜年,向来是不安什么好心眼的!眼前这向来阴险狡诈的人,说的话能信吗?
“当然!我听木总管说,最近皇府里来了个小婢女,不但让我们个性阴沈古怪的皇府少主破例让她搬进沁园里,还亲自替她写信,更让我们这个固执又冷傲的皇府少主,答应找大夫来治自己的脸,我一时好奇,所以这才来看看,究竟这小婢女有什么特殊之处,让我们皇府少主对她这般特别?”
亦钰还是笑着,他把玩着桌上的白瓷杯,斜睨了皇玦的冷脸一眼,丝毫不畏惧他那足以将人冻毙的视线。
“如今看来,这个小婢女还真是不简单,除了能改变我们皇府冷酷的少主外,还让他动了心?”亦钰瞥了他一眼,恶意地扬起嘴角。
哼哼!说起这,他可就有些不满了。
他亦钰与皇玦相识多年,初见面时,是为了抢夺一项运送皇宫珍品的生意而大打出手,然后,两人彼此相知相惜,继而结为好友,可如今,他亦钰居然比不上一名他认识不过几天的女子,这叫他怎么会不气、不呕?
“你未免管太多了。”皇玦脸一沉,不悦地低声喝斥。
他的事,用得着他来管吗?
“这不叫管,而是关心。我这次来,是听木总管说,你想找人来治你的脸?”他敛去了嘻皮笑脸的模样,正色的问道。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这件事,难得他突然想通,愿意找人来治他受伤的脸,不过,他总得弄清楚他的认真的还是随口说说而已,毕竟这治疗的过程,需要过人的耐心与毅力,这段期间可是很难熬的,他能撑得过吗?
“没错,我要治好它,无论用什么方式,我都要治好。”他坚定的道。
从他决定将她留在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便下定决心,为了她,他要治好自己这张脸,无论需要多久时间、忍耐多少痛苦,他都要治好它!
“唉,总算是想通了,我还以为你会一辈子躲在这鬼地方呢?看样子等你治好了脸,那天下第一美男子的封号,恐怕又有人要跟我争了。”亦钰又回复他嘻皮笑脸的模样,站起身,刷地打开了扇子,径自摇扇起来。
“罢了!罢了!我看,我要先去买通那大夫,叫他别将你完全治好,在你脸上留道疤,好稳住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称号。”
摇着扇子,亦钰走向厅门,眸光正好瞥到那抹粉色娇影,双手端着托盘,正朝这儿一步步走来。
恶念一起,他噙着一抹迷人的笑容,回过头,对皇玦问道。
“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你答应治脸是为了她?”他可以再给他一次机会,让他说说是他重要,还是小粉蝶重要?
“没错,我是为了她。”皇玦连一丝迟疑都没有地肯定回道。
粉色的娇影越走越近,手端着托盘,她小心翼翼的跨过门坎,眼看就要进厅。
“那好,重色轻友的人通常要受点教训的。”亦钰笑得可坏了,他伸出腿,故意绊了正端着热茶进厅的月芽儿一脚。
这冷冰冰的家伙,有时候,是挺讨人厌的。
“碍…”蓦地,一声惊呼在大厅响起,手里托着端盘的月芽儿重心不稳的向前扑去,那盘中的热茶,眼看就要泼上她细女敕的肌肤……
“该死!”一个闪身,皇玦迅速搂住了她,转身以他自个儿的身躯护住她,那还冒着热烟的烫人茶水,便全落在他身上。
背上火烫的触感,比不上他因惊惧而而急遽跳动的心。要是那热茶真泼上她细女敕的肌肤,会留下怎么的疤痕啊?
月芽儿惊吓的摀着双耳,感觉自己正被人紧紧的抱在怀中,那抱着她的男性胸膛如同一屏障挡去了所有热烫的茶水。
心,又噗通的跳了起来。
怎么回事?她……她最近总是这样,只要他一靠近,她就莫名的感到心慌,心跳更是不受指挥的全乱了拍。
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个举动,都让她想逃,可又被他霸道的束缚着,逃不开,也避不了啊!
“哈……哈……”亦钰大笑出声,“身手没退步,还是这样敏捷啊!”
认识他少说也有十年,为了这事他苦劝他许久,都不能让他点头答应,反倒是这小粉蠂一开口,他便毫不考虑的答应,这教他怎能甘心?
这不过小小的报复罢了,惩戒他的重色轻友!
“亦钰,你真该死!”皇玦低咒出声,他的胸膛因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抱着月芽儿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生怕刚才那样的状况再来一次,他会被弄得发疯的!
若不是知道他是气他苦劝他许久都未能成功的事,如今却因月芽儿的一句话就令他点头答应,一时气不过,才故意恶整的话,他一定会狠狠出手教训他。
“好说好说,希望下次见到你时,你的脸已经治好了,不然至少不要像现在一样这么恐怖。哈……哈……”语毕,他摇着那把特制铁扇,大大方方的走出厅堂,打算跟外头那些仆从们收银子去。
就跟他们说,他们家主子肯定是爱上人家小粉蝶了,他们还不信,硬是要跟他赌,这会儿可好,输了大把大把的银子了吧?
他就说,极地寒冰终是有被融化的一天的!
直到亦钰离去的身影完全不见,皇玦这才放开她。
“没事吧?”他蹙着眉头,担忧的审视过她全身,在确定她没有受到丝毫烫伤之后,一颗吊在半空中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我……我没事。”月芽儿红着脸,摀着胸口,摇着头回答。
当她回过神之后,想起刚才他以背部替她挡去热烫的茶水,不禁焦急的叫了起来,“啊,你……你的背!”
他一定很痛吧,刚才那茶水是她刚烧滚的,烫得不得了,光是模就让人觉得烫手,更何况是整个淋向背部,现在一定是烫得红肿了吧?
“我没事,一点小烫伤罢了。”皇玦转过头,瞥了自个儿被热水淋湿的背部一眼,淡淡地说道。
比起这点小伤,他更在乎她是否有被方才那热水烫着,幸好,她一点事都没有。
闻言,月芽儿红了眼眶,瘪着嘴,扑进他的怀中。
“怎么了?”她抱得他好紧、好紧,两只细白雪臂执意揪住他的衣袍,不肯松手。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笨手笨脚的,每次做事都不够小心,不是惹得你生气,就是惹得你受伤,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她在他怀中拚命道着歉。
她知道,刚才那热水要是真泼到她身上,肯定会烫出伤疤的,而他却为了她,以自己的身子替她挡去那热烫的茶水,没有让她受伤。
“我没事,这不是妳的错,只是小意外罢了。”皇玦眸光一柔,抚模着她如黑丝绸般的长发。
她的肩膀抖动,在他怀中拚命摇着头,不肯抬起脸来看他,他知道她一定又哭了。
该死的亦钰!居然玩这种烂把戏,现在将她给惹哭了,这该怎么办才好?
“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月芽儿抽噎着,泪水浸湿了他黑丝的长袍,也揪痛了他的心。
还弄不清为什么自己在见到他时心老是怦怦直跳,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因他的眼神而不由自主感到迷乱,但,她就是不想见到他受伤啊!
突地,他低下头吻住她哭得颤动的红唇,霸道的吻去她的泪、吻去她的悲伤,大手捧住她的小脸,用最狂热的深吻,夺去了她的呼吸。
过了良久,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柔女敕的红唇,让她可以喘息。
他……他又吻了她啊?月芽儿怔怔的抚着自个儿的唇,仰望着他,一颗泪珠还悬在眼眶里滚动,看来格外楚楚可怜。
为什么?他为什么又吻她了呢?不是对自个儿喜欢的人,是不能这样吻人的,不是吗?
“你……你为什么又……又吻我?”她怔怔地问,红女敕的唇儿被他吻得红肿,瞧起来更显娇媚动人。
皇玦伸出大掌,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因为妳哭了。”
他不要见到她哭,她该是属于笑容的,那天真的笑、甜美的笑、开心的笑,她的泪水,会让他心疼,所以他吻了她,用这种最快速、最直接的方式来止住她的泪水。
“你、你不可以这样吻我……不是真心喜欢一个人,是不能这样随便吻人的……”阿娘说过,只有对喜欢的人,才能做这么亲密的事啊!
可为什么,他却一再对她做这种令人羞愧的事呢?他喜欢她吗?像她喜欢待在他身边陪伴他一样吗?
他的唇好热,像把火似的席卷了她,被他吻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好象有股电流窜过似的,让她浑身颤抖不已。
“没错,不喜欢一个人是不可以这样随便吻人的……”他低喃的道,拇指厮抚着她红泼的唇瓣,引来她一阵轻颤。
尝过她的甜美之后,就此迷恋上吻她的感觉,那红润的唇瓣,彷佛随时都在诱惑他似的,让他像上了瘾般,不禁想一尝再尝。
“那……那你为什么吻我?”她喘息道,想退离他的怀抱,却被他一个收紧,牢牢的困在怀中。
“因为,有颗只在冷月上才会发芽的种子,在我心里开出芽蕊了。”他低喃道,语落,不顾她惊愕的反应,唇再次覆上了她,密密实实的吻住她,火热的夺去她的思绪。
因为,有颗只在冷月上才会发茅的种子,在栽心里长出茅蕊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她不懂。
茫茫然中,月芽儿睁开迷蒙的眼儿,望着那正霸道亲吻她的男人,一颗心全乱了。
那是什么意思呢?冷月的种子……已经在他心里长出芽蕊?
唔……是什么意思呢?种子……在他心里长出芽蕊?嗯……她不懂,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