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宁如常地穿着运动型的小背心和小热裤,在厨房为孩子们准备早餐。
反正家里只有她和小恩、小陛,而楼上的员工九点才会上班,就算他们来了,只要窗帘没拉开,任谁也看不到里面,所以她很放心。
“夏宝宁,给我一杯咖啡。”
人未到,声先到,这声音让手里拿着锅铲、蛋煎到一半的宝宁彻头彻尾的呆住了。
展香?
他人竟然在家里?
天啊!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她不想让他看到她这副不修边幅的样子啊。而且她没穿内衣,这……这该怎么办?
不管了,先躲起来再说,等他走了,她再冲回房里换衣服,这样就没问题了。
她连忙关掉炉火,整个人钻进餐桌下。
“夏宝宁,没听见我说要咖啡吗?怎么不回答?”
宝宁心跳着,鬼鬼祟祟的躲在餐桌下,屏气凝神的看着一双长腿走进来,暗自祈祷展香见不到人就会走掉。
“夏宝宁——”
可是,展香非但没有走掉,反而在找她。
她看到他走到瓦斯炉前,停了一会儿,又绕出来,往中岛桌走,然后又走了几步,然后……然后他弯子,她看到了他的脸……
噢!完蛋了!
他一脸的匪夷所思。“夏宝宁,你几岁了?躲在桌子底下干么?”
妈呀,她都快心跳停止了,他怎么可以问得这么冷静?
她挤啊挤的,挤出一朵微笑。“想……想给你一个惊喜嘛。”
“惊喜?无聊。”展香撇了下嘴角,不耐烦的说道:“快点出来,我头很痛,我要咖啡。”
宝宁的心在滴血。因为要给他惊喜而躲在餐桌底下……他会把她想成多奇怪的女人啊?
但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了,受创的形象,以后再来补救吧。当务之急,是把他弄出厨房,不然她也走不了。
于是她微笑再微笑,努力装作没事貌。“好,你先出去。咖啡是吧?我帮你送到客厅。”
“为什么?”他起疑了,沉沉目光锁着她急欲赶他出去的小脸。“你为什么不出来?蛋煎到一半突然躲进桌下,手里还拿着锅铲,你有毛病不成?还是……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想伺机冲出来用锅铲打我?”
因为是苏奂匀介绍的人,他才不疑有他,早知道他应该要一份她的健康检查报告才对,他忽略这一点了。
“不是那样啦!”宝宁急忙道:“我不知道你回来了,我以为家里只有我跟小恩、小陛,所以——”
所以我一个二十四岁、有常识、有知识、平常也有在看电视的女人,没穿内衣就大刺刺的跑来厨房做早餐了……
天啊!懊丢脸!怎么办?这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所以怎么样?”他眉毛连挑一下都没,等着她的合理解释。
他是因为飞机误点好几个小时才晚归的,他不认为这会和她躲在桌子底下有直接关系,但她说,她之所以会躲在桌子底下,是因为她以为家里只有她跟展恩展惠……这倒稀奇。
“我……”宝宁耳根子红了,声量减半再减半。“我没穿……”
展香不满意的微眯眼眸。“你说什么?我听不清楚,说话不能大声点吗?这样扭扭捏捏的在卖什么关子?”
榜,她哪里是在卖关子啦?这个当惯老板的人,说话果然都让人很想死。
“好啦!我没穿内衣可以了吧!”这次,她说得大声无比,豁出去了。
一秒、两秒,展香瞪视着她,眸光疑惑的往下移到她胸前——
柔软丰满的女性曲线在白色小背里若隐若现,细看竟然有突点的痕迹……
他表情古怪,倏然起身。
他走了。
宝宁松了口气,赶紧爬出去,用她生平最快的速度冲回房里去换衣服。
懊丢脸啊,他会怎么想她?一个很随便的女人?在雇主家的厨房里居然不穿内衣,为人一定非常随便……
唉,平常在家里,她也是不穿内衣的,因为很舒服,家里又只有她跟母亲两个女人,她已经解放习惯了嘛。
这几天,因为知道他人在国外,屋里只有她跟小恩小陛,而这么早,小恩小陛没有她去叫也不会起床,所以她就随性了起来。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以为他昨晚没回来,否则她绝不会这样。
唉,现在懊恼又有什么用?
身为孩子的保姆,她没穿内衣,大摇大摆的在厨房里做早餐已经够糟糕的了,听到他的声音,她又在无计可施下躲进了桌子底……
这下可好,如果他从此不把她当女人,对她不存幻想,那也全部都是她自己造的孽,怨不了别人啊。
宝宁垂头丧气的进去孩子的房里,把她们叫起来准备上学。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努力心无旁骛的帮她们换上制服,专心一意的帮她们梳绑头发,然后招呼她们吃早餐。
展香不知道去哪里了,没有出现与她们一起吃早餐,这使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不安。
他这样不出来,她就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不知道他对她会有什么看法,真的很让人担心。
直到她要送孩子们去上学了,他还是不见踪影。
因为送完孩子后,她还要去超市买日用品,不会那么快回来,于是她替他做了份早餐放着,还煮了他要喝的咖啡,然后才送小恩小陛去上学。
必来之后已经九点多了,依然不见展香的踪影,但桌上的早餐只剩空盘子和空杯子,那代表在她出门的时间里,他出来吃过早餐了。
所以,现在他有可能在睡觉,也可能去了事务所。
可是,再怎么样,他也不该就这样不在她面前出现一下啊?他至少出来晃一下嘛,不然情况多尴尬。
她开始忐忑不安了起来。
他是不是很生气?是不是觉得她这个人很荒唐?是不是已经决定叫她包袱款款走路了啊?
这么一来,她不但会回到米虫的行列,也再见不到他了……哇!不行!这后果太严重了!
重回米虫行列事小,不能再见到他,她的人生马上就会变回黑白的,因为他正是她现在每天充满活力的来源啊。
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她要将功赎罪,好好打扫屋里才行,要让他觉得留下她是有价值的。
于是,中午草草吃完午餐,她下午就卯起来狂打扫,不但把一楼里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该擦的擦、该洗的洗,连车库里的车都一台一台洗得亮晶晶。
她只希望展香看在她如此勤奋的份上,不要叫她走路。
不过,他一直没出现,甚至连晚餐也没下来跟她们一起吃,直到小恩、小陛要上床睡觉了,他还是不见人影。
这么一来,她反而比较放心了,乐观的认为他应该是工作忙,不是介意早上的事。不然,哪有大男人介意这种小事介意了一整天的?
倒是小恩、小陛知道叔叔回来了,有问起他,而他却像是孩子们跟他没关系似的,都不来露个脸。
拜托,就算工作再忙,他也不可以这么冷漠吧?虽然他是她的梦中情人,在她眼里他无可挑剔,可她还是对他的做法有意见。
四天前,在她跟孩子还是陌生人的时候,他就迳自把孩子丢给她,难道他真的都不担心孩子们会不习惯她、不喜欢她,或者被她欺负吗?
幸好她跟孩子们相处得很好,但如果今天不是她,而是来了个虎姑婆保姆或虐待狂保姆,做出伤害孩子的事怎么办?
像他这样连一声关心都没有,那两个孩子的心里会有多彷徨啊?
他不能再用这种无关痛痒的态度对待孩子了,今晚,她非找他谈一谈不可。
就算他已经决定要把她辞退,她也要跟他讲明白,不可以再用这种敷衍了事的态度对待小恩、小陛了,这样她们会很难过的。
“宝宁阿姨,你在想什么?为什么咬牙切齿?”小恩突然问。
宝宁回过神来,赶紧露出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想起一则社会新闻,有个家伙很坏,不太关心自己的亲人……你们吃饱了吗?要不要再喝碗汤?”
小恩没回答,若有所思的看着她,“我吃饱了。”
倒是小陛回答了,还默默把自己用过的碗筷拿到流理台的水槽去放。
宝宁看着小陛那孤寂的身影,不由得感到心疼了起来,也替她们抱屈。
这么乖巧的孩子,展香为什么不多疼爱她们一点呢?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啊。
“宝宁阿姨……”小恩像是想了很久,终于问出她心中的疑问。“叔叔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们?”
她吓了一跳,这孩子……这孩子是怎么知道的?
“你在胡说什么?”她义正词严的驳斥,“没有那种事,真的没有。叔叔很喜欢你们,真的,他亲口告诉我的。”
小恩幽幽的看着她。“可是外婆说,叔叔希望我们去跟外公外婆住。”
宝宁又吓了一跳。“你怎么知道?”
她都不知道孩子们还有外公外婆在,展香什么也没告诉她。
“外婆打电话给我的时候说的。”
“哦……那你们的想法呢?”宝宁小心翼翼地看着小恩。“你们想跟外公外婆一起住吗?”
“外婆说他们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没有体力照顾我们,过几年可能就会去天堂住,到时候也还是不能长久的照顾我们。他们希望我们跟叔叔住,假日再去跟他们住。”
宝宁润了润嘴唇,说:“呃……小恩,你不要想太多,有时候呢,大人会从很多方面考虑事情,那是因为想要想出一个对你们最好的环境,是因为太爱你们的关系……”
要命!虽然努力想要安慰小恩,但她自己都快哭了,心好酸。
可怜的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自己被互踢皮球,感觉一定很难受吧?
展香为什么会让孩子烦恼这种事?他不是在工作上很精明吗?怎么会不懂痛失父母的孩子要的只是一些些安全感罢了,他却偏偏让她们感到不安。
再说他是个大男人,有份成功的事业,是个举足轻重的建筑师,也是有名的室内设计师,难道就不能一肩担下照顾孩子的责任吗?
心想把孩子推给年迈的老人家,这算什么男人?
巴小恩谈过之后,宝宁更确定自己一定要找展香好好谈一谈。
突然失去父母,已经让孩子们的内心破了个大洞了,他不能再把那个洞越挖越大。
凌晨一点。
阿子们早就上床就寝了,宝宁一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的等展香回来,想要进行跟他会谈的任务,但他一直在事务所里忙工作,这么晚了都不见人影。
她很怀疑,如果她不主动去找他谈,他要民国几年才会出现?
他是认为雇用了她,他就可以从此对孩子不闻不问,只要按照日期把薪水汇入她帐户就好了吗?
从此,孩子的一切就是她这个名义为保姆、但事实上是外人的人的责任了吗?
就算她再怎么迷恋他,也无法苟同他的做法,孩子又不是宠物猫狗。现代人连宠物都要用心去照顾了,更何况是孩子?
想到这里,她再也无法忍耐了!
趁着还有勇气,她一鼓作气的夺门而出,本来想冲上楼去找他,下一秒却在月色下听到了泳池的水声。
泳池就盖在主建筑物的旁边,但这几天她出出入入的,从来就没有看过有人在游泳的。
此刻她定睛看去——展香本人竟然就在泳池里游泳?
败好,还有时间游泳,看来他也没有很忙,没有忙到没时间可以跟她谈,而这样一来,她就不算打扰他的工作了,真是太好了。
不知为何,看到他悠闲的在游泳,一把无明火突地在她心底燃起。
他真的很过分,不在乎小恩小陛的心理状态,只顾自己“黑皮”,这是身为孩子们叔叔该有的表现吗?
她气冲冲走过去,展香正游向背对她的那一头,水面上,她看到了的……
的……的?
?
她揉揉眼睛,疑惑的再看清楚一点,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
天、天啊——是……吗?
真的是!扁溜溜的正在她眼前忽上忽下的移动着……
不,不是在她眼前,是因为她太专注的看着局部,所以才像在她眼前似的。事实上,是在泳池里,随着他向前划水的动作而在水浪里忽上忽下的。
她张大了嘴,震惊的看着那画面。
瞬间,她只能头晕目眩的呆立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完全忘了驱使她来找他的目的是什么了。
她竟然看到了他在果泳!那强壮的肌理、那线条……还有那结实的、小麦色的有力翘臀……
不行了,心脏跳得好快,她感觉自己的体温从脚底开始往头顶热了起来,好像快站不住了,她喉咙好干,鼻子里好像有什么湿湿黏黏的东西正在往外流……
泳池里的展香往回游,看到池衅前呆若木鸡的女人。
这女人是什么时候来的?而且,她鼻下那红红的液体是什么?是鼻血吗……
他站起来不游了,蹙眉喊道:“夏宝宁,你在流鼻血!”
原来是流鼻血了哦……宝宁吸了吸鼻子,可是没有好一点,鼻血越流越多,她开始慌了。
妈呀!她从来没有流过鼻血,怎么知道鼻血流起来像没关的水龙头似的,不停往外流,那可是她的血啊……
办色液体触目惊心,染红了她的棉T,也让她慌了手脚。
“展香——救——救命啊——”她觉得自己快被自己的鼻血淹没了。
“快点捏住鼻子啊!你这个笨蛋!”展香在泳池里气得跳脚,又不能果着身上去。
“哦……”宝宁慌乱的按照他的指示捏住鼻子,可是她腿软了,好像也快昏倒了……
展香看她一脸苍白,他再不上去不行了。
“把眼睛闭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张开!”
懊死!简直就是天外飞来横祸,这个女人为什么要三更半夜跑出来?真会给他找麻烦。
她一闭起眼睛,他就立刻游上池畔,迅速围上浴巾,迅速走向她,迅速接手捏她鼻子的工作,因为她整个人已经慌成一团。
“有我在,不会有事的。”他沉着脸说。
这个可以只身骑着机车、载满山一样高物品的女人,竟然只因为流鼻血就不断的在颤抖?
他一手捏着她鼻子,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将她带进屋里。
他把惊魂未定的她安置在沙发里,继续捏着她的鼻子。
看见她吓得眼泪都飙出来了,他第一次意识到她是个女人……不,严格来说是第三次。
昨天深夜他风尘仆仆的回到家,看见玄关里留着一盏灯,又看见餐桌上满桌子的菜,他就已经感觉到微妙的变化,家里的气氛,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然后,他打开展恩、展惠的房门想看看她们,却看到她们的房间,跟三天前截然不同。
床架搬走了,双人床垫直接靠墙放在木质地板上,床头放了几个不同颜色的柔软大抱枕,看起来很舒适,寝具也从原本的奢华金,换成了整套粉色系的HelloKitry。
原本厚重的深蓝色窗帘换成了浅粉红色,窗台放了一排可爱的布偶,冰冷的金属衣架还是原来那一个,但重新漆成了白色,墙上和衣橱上,则多了好几个图案可爱俏皮的壁贴,让房间整个活泼温馨了起来。
看到房间变得如此适合展恩、展惠,又看到她们头靠着头、安详如天使般的睡脸,他的心霎时被拨动了一下。
那是第一次,他意识到夏宝宁毕竟是个女人,他从来没想过要为双胞胎特别布置一个房间,而她想到了。
第二次,发生在今天早上,他一想到就会皱眉头。
因为早上他看见她白色背心下那隐约的浑圆曲线和疑似激凸的两点时,他天杀的竟然月复下一热——
妈的!虽然男人皆是视觉的动物没错,但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居然会对孩子的保姆有生理反应。这太离谱,也太不像话了!
他又不是没有女人,也不是禁欲了很久,为什么会……由于早上发生的事对他来说有一定程度的震撼,所以他刻意躲着她。
憋了一天的烦躁情绪,好不容易趁大家都下班,也夜深了,他才独自在泳池里果泳发泄,没想到她竟然又闯了进来,还让她目睹到他在果泳,情况更加失控……
“没事了,已经没有再流了。”他松开手。
“谢谢……”宝宁镇定了下来,想到自己刚刚竟然因为流鼻血而哭了,她就好想撞墙。
糗毙了,流鼻血又不会痛,也不是什么大事,她怎么会慌到哭出来啊?
虽然她流的鼻血是很多没错,但她也不应该慌了手脚、不应该哭啊。她应该笑笑的说没什么,帅气的捏住鼻子、帅气的走回屋里才对。
可是,她居然不知所措,还哭了?
他会怎么想她?一个没有担当的女人,她适合照顾孩子们吗?
“其实我平常胆大如牛……”她开口想解释自己平常不是这么没用,却忽然意识到一直蹲在面前替她捏鼻子的男人,他那意外壮实的肌肉、那线条刚强的肩膀、那赤果的上身,和那围在腰际的白色浴巾底下是——
颁!
她脸颊霎时如火烧。
难道……她是因为看见他的才流鼻血的?
一定是这样,不然,她从来都没有流过鼻血,怎么会在看见他果泳之后就狂喷鼻血?
天啊!懊丢脸!
如果被他知道就完了,她这个保姆,竟然在意婬老板的……
“现在强调那些有用吗?”展香白她一眼。“进去房里把你自己弄干净比较实在,不知道的人看了,搞不好还以为我在杀你。”
他倏然站起。
瞬间,宝宁看得眼都直了。
完了,又来了,幻想又来了,她脑中不停幻想着他的浴巾可能会掉下来,如果那样的话,她要怎么反应?
跋快闭起眼睛?尖叫?还是赞美他很雄壮威武……
要命!要命!她在乱想什么?花痴什么?竟然渴望他到这种地步?
她还以为,自己对梦中情人是心灵层次的渴慕,原来她跟一般粉丝没两样,不但被他的外表给迷惑,也被他的迷惑了。
她完了,真的陷得很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