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忙忙的来到花厅,柴敏一进厅内立即看到萱雪寒正悠哉游哉的喝着下人方奉上的茶。
“好茶!”萱雪寒一脸天下无事的逍遥样。
“到底怎么回事?”看那家伙的脸上根本没啥事发生似的,害他这么匆匆忙忙的赶来,“你最好别跟我说你在这么晚还到我府上是为了喝这一杯茶。”
萱雪寒露出自在而逍遥的笑容,“我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
“朝廷有事你还笑得出来?别忘了你可是武将中的中流砥柱哩,一有战事身先士卒的可是你。”
“怪啦!从方才我进来到现在你都是一人‘碎碎念’个没完,我又没告诉你要发生战事了!放心吧,现在四海升平、八方无事,所以我这武将大臣到目前为止是用不着的,倒是在这海清河宴之际多的是睁大眼为其子女物色对象的无聊老人,以及等着喝喜酒的闲人。唉……可怜噢!就是有人被相中了还不知情,待皇上当殿赐婚才欲哭无泪!”
对于他的话,柴敏似乎有些明白了,“是不是你上一回跟我提的那件事成真了?”该不会六王爷为了女儿真的放段、搁下老脸往皇上那儿“下手”了吧?
“早跟你说要防着的嘛。”看来柴敏是听懂了他的话的。然后他说:“傍晚太后请许公公到萱王府来,说许久没见到索情,十分想念她,于是我陪索情到慈宁宫用晚膳。晚膳后移座花园饮茶话家常之际,正好遇到皇上前来向太后问安,席间他正好提到这件事,打算打明儿个早朝时当殿赐婚。”
柴敏脸一沉,十分不悦,“我的婚事如此随便就被订下来了吗?”他什么事都可以唯圣上命是从,唯独婚姻大事,就算最坏得抗旨,他也会力求婚事自主。
“你十分不快哦?”萱雪寒露出了事不关己的笑容。
柴敏给了他一个“你在说废话”的眼神,然后说:“如果你今天娶的不是索情,而是遭遇到我这种‘飞来横祸’型的龙口赐婚,不知你作何感想?”
“我就是秉持着这种人溺己溺的道德,才帮你逃过那么一劫的!”见柴敏以极为怀疑的眼神看他,萱雪寒说:“喂!我平时对任何事虽有些冷眼旁观,可咱们俩平时的交谊匪浅,就凭着你下江南为我萱王府搜索罪证还我萱家一个清白,我就不会恶劣的坐看你的婚事任人摆布。”虽然他也曾可恶的想看柴敏变脸的样子。
毕竟这人内敛得很,情绪鲜少表现在脸上,至少在他面前成官场上,柴敏时常予人这样的感觉。
“皇上既答应六王爷当殿赐婚,岂有矣诏的道理。”君无戏言,皇上岂会随口说说?“看来我这一回是非娶六王爷家中的郡主不可了!”柴敏嘲讽的说。
在这时候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婢女端来了热茶,两人暂且打住谈话,待她退下之后萱雪寒才又开口——
“他是承诺六王爷会尽力促成,可是你终究是他最倚重的大臣之一。且柴老王爷生前和皇上可交情匪浅,于公于私他没道理不多为你想一些。”
“是吗?”
“对于六王爷请托的这件事,皇上有透过我打探此事可行与否。我说,柴王爷只怕有心仪的对象了,若因此而错配良缘可会同时令两人遗憾一生。”顿了一下,他又说:“其实我也不确定你有没有心仪的姑娘。”
上一回他知道柴敏似乎对一名从威武侯府带回的女子颇有好感,可是一个王爷立如此的女子为妃,世俗眼光容得下吗?
当初他和索情在一块时,因为她贱民的身分进不了萱王府,当他无法欺骗自己对她的感情时,他都已经打算好了。待他报了灭门之仇后,他就不恋眷王位,打算和索情找个风景雅致的地方归隐山林,后来索情阴错阳差的受封为公主才改变了一切。
包何况……若他肯定的说柴敏有中意的姑娘,当时当圣上问起,知道柴敏喜欢上一个身分与他格格不入的女子,只怕更会努力促成他和六王府郡主的婚事。
“结果你和皇上决定如何?”自己的婚姻大事决定在别人手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柴敏有些心烦,他不想知道过程,只想知道结果是什么。
“皇上作了折衷的决定,他要我过府来探口风,要是你不中意六王爷家的这门亲事,明天早朝你告假不上朝,皇上便明白你的意思,不会当殿赐婚;若是你明天上朝,那就是表示你默许了这门亲事。”
“你就为了这件事来的?”
“你以为我真的吃饱撑着,这深夜里还到你南清王府闲聊话家常。”
柴敏淡淡一笑,心想,今天的事若没有他,事情还真有些麻烦。
见柴敏释怀,萱雪寒才说:“今天的事我算帮了你,不过下一回,我可不敢担保我还能帮你,毕竟最近皇上对你的亲事愈来愈注意了。”想攀附的人多,要皇上不注意都很难。
柴敏一笑,摇着头说:“真麻烦!”
“早娶了就天下太平了。”像他以前不也三不五时就有人打探口风?一旦立了王妃,大伙儿不会那么不识趣的把女儿送来给他当侍妾吧?“若非得等到报了你师父的仇才成家,只怕你又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看上,往皇上那里索婚了。再要不,皇上的小鲍主也十五了,再过个一、两年也许他就把她许配给你。”
柴敏不以为意的从容一笑,“我心中有人了,今生只怕非她不娶。”
“是上一回你跟我提过的那位‘贞烈如火的女子’吗?”
“如果是呢?”他想知道当萱雪寒知道他想娶的对象竟是自己从威武侯府上带回的“侍寝”姑娘时,他会有何反应?
“那你要承受的压力可大着了。”说着萱雪寒一笑,“看来咱们兄弟俩眼光可都独到得很,一个看上了贱民庄的贱民,一个竟非身分低微的侍寝女子不娶。”
“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应该说,我有什么资格反对?当我知道自己为索情动心时,我也曾打算,若她的身分不见容于贵族中门当户对的迂念的话,我就打算退隐山林了。”他一笑,“既然皇族大户中找不到能令自己心动、与自己心灵契合的女子,那又何必拘限于门当户对这迂见中?好姻缘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柴敏激赏的一笑,“果是我辈中人!”看来自己必须对萱兄说明掬梦的身分,免得他将来怨自己,他对自己推心置月复,而自己什么都瞒着他。“萱兄,有一件事情我必须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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懊个枯荷秋风飒飒!
掬梦独自来到枫杯中,方才绿儿同秀秀说的话令她心疼得说不出一句话,却也流不出泪来。虽隔着一道墙她们清楚的听到她们的交谈声。她回想着方才她们的对话——
“秀姊,我告诉你一件天大的事情哦!”十五岁的绿儿仍有浓厚的童稚之气,“天大的事情”这句话一向是她的口头禅。
秀秀一笑,“你又有啥天大的消息要告诉我了?”
“昨儿个萱王爷到咱们王府来呢!我还端茶出去。”
“花厅的事一向由大丫鬟做的,怎地是你端茶出去?”
“柳花姊知道我喜欢看王爷和萱王爷嘛!所以……所以……”她脸一红,支吾了半天说不出话,然后她仿佛找到了什么月兑罪之辞似的说:“也正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了一件天大的消息啊!”
“什么事?”
“咱们王爷要立王妃了哩!”
“立王妃?”
“是啊!我想萱王爷昨夜来访一定是为了传达圣上的旨意来的,对象是六王爷家的郡主呢!”
“此事当真?”秀秀偷偷地走到相通的门扉看了一下仍熟睡的掬梦,然后压低声音,“这件事情可不能胡说。”
听秀秀不相信她,绿儿不知不觉中提高了音量,“我才没有胡说呢!这是我亲耳听到的。若不是奉完茶后匆匆离去,我可以听到更多、更完整的内容。”
秀秀低垂下眼帘沉默了下来,久久才开口,“绿儿,这件事暂且莫要说出去,尤其是让掬梦知道,王爷若想公开这件事他自然自己会说,不劳咱们这些下人多嘴。”
“噢……”
掬梦闭上了眼睛,感受风儿轻轻拂动发梢的感觉,泪水在不知不觉中滑落。
圣女宫回不去,而南清王府似乎也没有再待下来的理由,而今……她该何去何从?
萨满真神,这是您对掬梦的惩罚吗?惩罚我不能严守清律,对男子动了情的惩罚吗?告诉我啊!请您告诉我。她心情激动得不能自己,泪水像是决了堤一般地宣泄。
“圣女。”密撒多在身后唤住她。难道……她已经知道了吗?不可能吧!
掬梦忙擦干泪水,仍久久不敢转身,“你……怎么在这个时候出现?”她力求声音的平稳,可惜显然的失败了。
“属下接到圣者的飞鸽传书,他要我及时送圣女回宫。”
“他不是已经不勉强我了吗?”约莫一个多月前密撒多才说的,怎么现在又变卦了?“我不回去,回去黛丝会有危险。”
“圣女……”密撒多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布森今天一大清早就离开中原了。”
“他早该回去的。”她根本无意和黛丝争圣女之位,他要她的命太没道理了。
看来她只怕还不知道布森先回去的原因。“他回去的原因是因为赫兰黛丝已经死了。”他沉着声音说。
掬梦瞪大了眼睛回过身,“你……你方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赫兰黛丝死了。”
掬梦倒抽了口冷空气,“不!不会的,姊姊她……怎么会死?”她向往圣女之位自己不都拱手让她了吗?“为什么她……会死?”至今掬梦仍不相信。
“她非童女之身,却要强练天水之舞而死。圣者早知道这件事,也曾告诫过她,可她仍执迷不悟。”顿了一下他说:“圣者对于赫兰黛丝死的事情瞒得紧,他对外宣称圣女为求更进一步境界而闭关,出关时要上圣坛为萨满教徒祈福。圣女,在元月出关之前我必须把你送回圣女宫,若没有你的出现,只怕会引起教徒恐慌。”
必圣女宫吗?掬梦的心情更加沉重,她垂着泪低头不语。
“圣女。”
“我跟你回去。”
“圣女……你……”她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密撒多怔住了。
“今天晚上一更天你到这里来等我,我和你一块回圣女宫。”
确定掬梦是真心想和他回去,密撒多转忧为喜,他喜形于色的说:“是!那么属下这就先告退。”
掬梦在密撒多额上一吻,他感觉到一滴液体落在他额上。
“圣女,请节哀!”
她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地挤出笑容,“我没事,你先离开吧!”
她的心情密撒多不会懂的,他只知道她为赫兰黛丝的死而心伤,却不知她在除了姊妹之情外的男女情感上也是千疮百孔。
必圣女宫去吧!那里的一切能够让她忘了在南清王府的一切。
相信她能忘的!只要……只要王爷不要再出现在她面前,她真的能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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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雪寒早朝一结束就回萱王府带着娇妻欲往南清王府去替掬梦看病。
昨夜里他答应柴敏要带医术精湛的妻子前去为可能中了边疆奇毒的掬梦看病。
夫妇俩一马一轿的来到南清王府,还没差人传达就看见侍卫打开了中门。
敝啦!柴敏要出门,抑或有啥皇族大官要前来拜访?萱雪寒正如此想的时候,柴敏行色匆匆的提袍往外走。
发生了什么事吗?
“柴兄……”萱雪寒还没说出完整的话,柴敏即抢先的说——
“萱兄,有啥事待我回来再说。”然后他看了眼萱雪寒身后的汗血宝马,“你的雪踪可否借我一用。”接着也不等萱雪寒回答就身手俐落地翻身上马,一踢马月复扬尘而去。
“王……王爷!”南清王府的总管看柴敏飞身上马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直嚷着,苍天啊!柴王爷是文官,根本不懂御马之术,谁啊!谁来救王爷。忽地他想到身后站的不就是沙场名将萱王爷吗?“萱王爷,求求您救救咱们家王爷吧!他是文官上不得马的!”
萱雪寒一挑眉,心想,上不得马?这总管眼睛老眼昏花了吗?他难道没看到方才他家主子上马的姿势可是御马好手才敢做的不踩马蹬翻身上马的动作哩!“放心吧!他那人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就算自己想把柴敏追回来,也没马可骑。
懊个曾自喻文官上不得马的柴敏!幸好他早向自己招了习武的事,否则自己一定藉机给他“吐槽”吐到死。
瞧!这一回一有急事他还是得露出狐狸尾巴。只是有什么事会叫一向八风吹不动的“冷面王爷”形象几乎不保?
“柴王爷为啥事走得这般匆忙?”萱雪寒十分好奇。
对于他的问话,总管一脸也不是很明白的表情,“也不知怎么了,他方才走一趟‘菡萏园’就这样。”总管看了一眼立在门口的秀秀,“到底怎么回事?”
“掬梦……留书出走了。”她在心中幽幽的一叹,心想,不知道她是不是听到绿儿同自己说的话了,否则她在留书中怎会提到愿柴王爷和六王爷家郡主百年好合的祝语?
希望王爷能顺利找回掬梦,否则万一他追究起掬梦如何会知道他和六王爷家郡主的事,只怕绿儿有苦头吃了。
掬梦?那不是柴敏那圣女情人的名字!唔……也怪不得他追得那么急忙了。萱雪寒一脸了然的表情。
加把劲啊!希望我的雪踪能不负所望地替你追回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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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踪的速度的确是无与伦比的,不消半天的时间它已追了百里远……萨满圣地圣女宫,掬梦竟又要回那个地方?那意味着什么?她又要回去当她的圣女了吗?不!他不许。柴敏任由强风吹乱了束冠,几乎散了发他仍继续催促马力追赶。
一连追了一日有余,他才在偏远的一个小城打探到一个有可能是掬梦的女子的行踪。
客栈的老板听了柴敏的描述之后告诉他,“一个时辰前是有个十分貌美,约莫十七、八岁的女子打从这儿离开。不过那姑娘不是独行,而是跟着一个模样粗犷、脸上轮廓深刻的外邦人走在一起。”
“外邦人?”柴敏略微地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