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夜有几许凉意,这样不冷不热的夜晚很适合约三五好友出来小酌,不论PUB或是饭店附设的吧台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家五星级饭店的酒吧有相当的历史,口碑也相当不错,调酒师有十几年的经验,更是各调酒大赛中的常胜军,再加上舒适的空间、现场轻音乐的演奏,平常时候常常高朋满座,周末时更是一位难求。
演奏舞台的角落一隅是饭店的VIP特别座,只为住总统套房或是特别的客人预留的特别席。
夜生活的纸醉金迷已然开始,比起一般夜店、PUB出入的三教九流人物,饭店附设的酒吧的消费客层,格调是高了不少。因此有不少男女喜欢选择在这里小酌一番,顺道“猎艳”。
身材高挑出众的年轻男子出现在特别席早已引起不少女孩们的注意,浑身散发贵族气息的他似乎很习惯异性的注目礼,从容优雅的举止并没有因为成为焦点而慌乱。
一个人的夜晚不寂寞吗?不少女孩儿纷纷朝他频送秋波,脑袋里转着搭讪的法子……
不喜欢复杂的调酒口味,他只要了杯白兰地。杯中的白兰地降至一半时,他眼前出现了一位比模特儿更像模特儿的美女。
美女身上的衣服是最新一季LV裤装,领口略低的剪裁性感又大方,颈项的长坠炼画龙点睛的使整体感多了分利落和知性,被长裤包裹住的长腿更是修长得引人遐思。
一七四公分的修长身材是得逃诶厚的衣架子,当她出现在男子面前时,画面好看得如同特意安排的俊男美女广告。
“伊集院先生?”美女有副优雅迷人的中性嗓子。
“想必妳就是和滕栉长得神似的孪生妹妹--滕允熙。”冰川司笑了,有人喜欢装傻,他无所谓。双胞胎?嗯,第一次看到这种长得分毫不差的双胞胎。“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抬起眼她对上他在夜里显得更加神秘深邃的眸子,笑了,“是不是第一次见面有那么重要吗?”她的心在狂跳,都到这边来了她就不怕他认出她。
只是,三年前一夜的对象……他会记得吗?他会像她一样紧捉着那夜的回忆不放吗?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紧捉着那夜的回忆不放,也许是因她从来没给人呵护过,暂且不问伊集院是不是对每个在他怀中的女人都是这样的温柔,可至少那一夜的她觉得自己是被宠溺的。
依稀记得他看她的温柔眼神、吻她的方式、抚触的轻柔……如果说那一刻要她相信,他们是相恋纠缠了几世的恋人她都会信,即使后来她还是一个人迎接二十岁的朝曦。
宠溺的滋味对女人而言就像吸毒,只要沾上就戒不了,而她,一个无法光明正大的当个“真女人”,享受被宠溺的温柔的女人,能做的也只有回忆宠溺的感觉而已。
她并不相信一见钟情,只知道,伊集院彻对她而言,有很致命的吸引力,而且危险,他就像是一颗法码,随时会扰乱她生活的天秤,在重逢时,她想过要和他撇清关系、远离他,但现在,她明知危险,却不惜一切的想再重温被宠溺的感觉。
他……还记得她吗?一如她不曾忘了他一样吗?他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去记住她的一切?抑或……那种记忆也只是浮扁掠影般,浅浅淡淡的记不真切?
“是不重要。”无所谓。过去的就过去了,他也的确不是个习惯缅怀的人。“那么,我需要重新介绍自己吗?”
他姓冰川,不是伊集院彻。
名字只是个代称,有时若借用别人的名字可以为自己省去许多麻烦的话,他不介意自己叫什么,不过,当猎人锁定非要不可的猎物时,发出去的那支箭上的名可不容假冒。
“你不是叫伊集院彻?”
“我发给妳父亲的名片上印的是伊集院敬。”不知道她发现了这有趣的“小漏洞”没?“也许哪天我看不顺眼,还可以再改。”
滕栉倒抽了口寒气。老……老天,上一次在别墅时,她好像叫他伊集院彻,而他在那时对外公开的身分是伊集院敬?!
完……完啦!他一定早发现了。
她力求镇定的挤出笑容。“伊集院先生也真是的,既然是我哥哥唤错了名字,你……你也该纠正他才是,害他……”她咬住了唇没有把话往下说,因为他的笑变得很有心机。
俊美的脸上绽出好看的笑容,可那眼神却让人无法不绷紧神经。“基本上,知道我用伊集院彻这名字的人还真不多,妳和妳哥哥不但长得一模一样,也同样的有趣而耐人寻味。”她还是不愿意对他诚实。
滕栉的脸红了,作贼心虚的成分居高。
突来的沉默加深了冰川司的笑意,为难人的话题就暂且打住,穷追猛打有时会有反效果。端起酒杯他开口,“偶尔我喜欢小酌几杯。”他要人调查的事已有些成果,滕栉……果然如同他所想象般的有趣,不!是更加的有趣。“于是我想到妳。”
是因为夜的关系吗?看着他的笑容,她竟有些乱了心跳。微压低视线,避免和他漂亮的眸子有太多的接触,今夜的他和上一次在白天见面似乎有那么些不同,他那对眸子好像在探索些什么似的。
“那你可能要失望了,我的酒量奇差无比,会喝酒的人不会找我当知己。”上一次到潘多拉看到Wind,她忽然有种想法,如果……如果伊集院彻和滕允熙再重逢,他……会不会记得她?
这虽不是她玩孪生兄妹的灵感缘由,却聚起了进一步发展的勇气。
“酒量是可以训练的。”招来侍者,他替她点了杯低酒精浓度的“秋樱”。
“伊集院先生的酒量很好?”
“还可以。”和朋友一起喝酒,他至今还没醉过。天生的好酒量让他总是清醒的步出众会地点。“妳哥哥酒量好吗?”
“嗯……也不好吧!”
“真不愧是孪生子。”孪生子?就他所知道,滕宗亮的孩子中并没有双胞胎,滕栉也只有一个同父同母,小她两岁的妹妹--滕允熙,可那丫头才两岁就夭折了。
嗯哼!他现在约会的对象死了很久了耶!这戏码好像比任何鬼片都还刺激。
他知道滕栉在撒谎,只是他更想知道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膏药,还有,他也想知道,她打算还要过多久这种不男不女的日子。
听了他的话,滕栉的心里又是缩了缩,怎么老觉得他像是话中有话?这时,侍者端上的调酒分散了她的注意力。她端着酒端详着,有些好奇,也有些困扰。
似乎看出了她的犹豫,冰川司说:“那酒精浓度很低,不至于醉人。更何况妳若醉了,我也会把妳安全的送回去的。”
“不用了,我自己搭出租车回去。”她现在是一身女装,要是她就这样回去,大屋的那些三姑六婆会把屋顶给掀了。
“太晚了,女孩子一个人搭出租车很危险。”
“搭你的车更危险,你的开车技术真的很烂。”话一出口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呃……我哥哥说的啦!他……他说你撞飞了他的车门。”
“喔。”眉一挑他不当回事。“放心吧,送妳回去是搭出租车。”
“真的不用了。”
冰川司一笑,“我是说妳若真的醉了,我才送妳回去,现在连酒都没喝,咱们就在讨价还价不是很好笑吗?”他看着那杯调酒。“试试看。”
又挣扎了一下,滕栉才轻啜了口漂亮的淡紫色调酒,淡淡的梅酒香中掺杂着一点也不突兀的葡萄香,味道清雅的令人忍不住又啜了口。
她笑了。“好舒爽的感觉!”一抬眼却发觉他正专注的瞧着她,滕栉的脸无预警的红了。“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压低眼睑,他啜了口白兰地,“我觉得,妳和滕栉还真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
在他灼灼的目光下,她只是一个劲儿的喝着酒,没敢抬起头来。
“妳和他的神似度近乎百分百,如果不是知道妳和滕栉是兄妹,我还以为滕栉在大玩变装秀,妳和他好像只差别在……妳是长发,他是短发,妳穿女装,他穿男装。”
滕栉心跳得好快!方才她去潘多拉找Wind,她告诉他,她要的感觉是有点像自己又不会太像自己,有点成熟又不会太成熟,最好是……她还没想到要表达的字眼时,旁边的霍馨似乎忍了很久的开了口。
“你要的感觉该不会是想象你的前女友一样,希望妆成后男人看到你都血脉偾张吧?”上一回乐祎化勾魂妆时她不在潘多拉,超劲爆的对话还是Wind告诉她的。
滕栉要男扮女装?喔喔,虽然她实在想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可不管如何,呵呵……她很期待的说!
“……”
记忆力超强的施薇仙也忍不住的说:“还是你也希望Wind能够把你变成男人一看到你,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的超级发电机,最好是连那种绝缘体都能无法幸免的超级勾魂女?”有时候她也很佩服自己的说,连乐祎说过的这么落落长的话,她也可以一字不漏的给它背下来。
不是她在臭盖,她的记忆能力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一本英汉字典给她,一个星期后,她绝对可以一字不漏的背出来,连哪个字出现在第几页她都一清二楚。
滕栉的脸红得可以煎蛋。实在不明白,她也不过是找Wind化个妆,大伙儿有必要围着她、活似彩妆教学的形容一大串吗?
她的沉默让Wind以为她要的就是这种感觉,一句“我明白了”就开始动手。
幸好滕栉及时找回自己的舌头。“我觉得……自然就好。”
“咦?”Wind停住手。
“就好像……分手了许久的情人,有机会再约会,想给对方的感觉是……我还是当年的那个模样,可又似乎有点不一样。”她和伊集院彻是情人?她笑了,笑容中带着些微心酸,她怎么会用这样的心情来比喻她要的感觉?
这是她潜在意识里的期待吗?
旁边正啃着法国面包当晚餐的施薇仙又忍不住的低喃,“不是才和乐祎分手不到两个月吗,分手了许久?”两个月算“许久”吗?
“人家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笨!”霍馨横了她-眼,压低了声音,顺手掰了块法国面包往嘴里塞。
“就算是这样,为什么要打扮成女的见面呢?”施薇仙的思考永远是一直线。“难道滕栉另外有喜欢的人吗?就算有,也该是打扮得帅帅的出现在女方面前,为什么要打扮成美女呢?”
阿呆想不透中,多了个心眼的霍馨听了却倒抽了口气,看了一眼滕栉,又再一眼,忍不住又多看了好几眼……
“他他他他……太可怕了!太可怕了!”她一把拉着施薇仙到后头一吐“新发现”。“真是太可怕了。”
“我觉得妳的表情比较可怕。”施薇仙笑了出来。霍馨刚刚看着滕栉的表情,活似目睹凶杀案现场似的。
“滕栉是双向插头,再要不就是同性恋,而乐祎只是他的障眼法、烟雾弹,也就是说,不管滕栉是双性恋还是同性恋,他最爱的人都不是我们知道的乐祎,而是个男的。”
“真的吗?”好像也有道理喔!
“妳不觉得可怕吗?滕栉爱上了一个男人,男的欸!”新发现、新发现!
“真的吗?”
“妳不觉得妳很像九官鸟吗?”老是重复“真的吗”。
“真的吗?”
“施薇仙,听我说的话妳就不能有自己的感觉和意见吗?老是重复真的吗,妳没有其它语汇了?”和她说话真的很累,真不晓得老和她一起“看家”的香景幽怎么忍受得了她的迟钝?!丙然是怪人和怪人能相处。
“有啊、有啊!”
“那……知道滕栉爱的是男人,妳的感觉是什么?”
“我好想看看那个男的。”施薇仙喜孜孜的说。
她的反应……她有些意外。“为什么?”
“妳想想看,会教滕栉放弃乐祎这样的美人而爱上的男人,那一定是帅呆了,妳不觉得很值得一看吗?”
值得一看?她当她是在看珍禽异兽吗?霍馨忍不住的翻了翻白眼。
“为什么妳老是能漠视焦点而看到其它有的没有的?我觉得妳一定有乱视、白内障,外加闪光。”也许还有弱视。“摆上一块女乃酪在桌上叫妳画素描,妳可能不画女乃酪,反而画了一只停在上面的苍蝇。”
“为什么?”
“我也想问妳啊!”
“……”
绑头两个大嗓门的声音很难不听见,滕栉只是一笑置之,甚至听到最后霍馨在损施薇仙的话,她还差一点笑出来。而Wind则是定力十足,手里拿着粉扑表情专一,似乎什么声音他都听不见。
她爱的是男人吗?她是个女人不爱男人才真的恐怖。
妆化好后,她觉得Wind真是很厉害,完全捕抓到她想要的感觉,只是这个伊院集比她想象中的精明。
必过神来对于身边男人的话,滕栉小心应对,努力笑得自然。“伊集院先生是在取笑我长得像男人吗?”她的身子热了起来,感觉到酒精在体内发酵。
“不,是妳哥哥滕栉长得太像女人。”
“也许正因为这样,他女友才舍弃了他,选择了别人。”为了让他相信滕栉是个男人,她可有“人证”。“我哥的前女友是KEN集团总裁的夫人喔。”乐祎和韩映禧的婚事不少报章杂志都有报导,要找来求证不难。
KEN集团?韩映禧?“是吗?”看来,他要探得真正的内幕好像更容易了。
不善喝酒的人在一杯低酒精浓度的调酒见底后,两颊浮上两抹红霞,而托这杯酒的福,她多了份勇气凝视他。“伊集院先生给人一种冷傲又潇洒的感觉,像你这样的人,是否也有忘不了的事物,或是……人?”
“没有。”压低眼睑,他啜了口酒。
忘不了的人吗?即使忘不了又如何,对方显然也不想你记住她,单向的感觉太索然,也没必要。
“也就是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在你心中占一席之地?”她的心情好闷,头有些昏,情绪好像比平时不易控制。
冰川司沉默了一下,笑了,“妳的话像在刺探别人隐私。”
“你是会勾起女人好奇心的男人。”他该知道自己的魅力。滕栉叹息,她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男人,自己又是用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不过,我无意刺探你的隐私,方才的话是我失言了。”
他凝睇着她,表情若有所思。“女人二十岁的生日会想收到什么礼物?”
二十岁?她的心狂跳着。“你有朋友要过二十岁的生日吗?”
“妳方才不是说,没有任何女人可以在我心中占一席之地吗?”
心揪得好紧,胸口有一种快窒息的沉闷感觉。她强迫自己笑,故作轻松。“原来……伊集院先生也是个多情人。”
一股想哭的感觉充塞在胸口,可在这种情形下落泪实在既狼狈又滑稽,天底下的美女到处都是,好女人也满街跑,即使像伊集院这样条件一等一、眼界高过圣母峰,还是会有女人入得了他的眼,这很正常的。悄悄地压低落寞的眼,她偷偷的深呼吸。“二十岁的女孩吗?衣服、首饰、洋女圭女圭都是不错的选择,也许……她会喜欢花,玫瑰、百合、郁金香……”
冰川司静静的看着她,“如果是妳呢?”他希望她抬起头,看着他说出心愿,他想知道她密长的眼睫下埋覆着什么样的心情。“二十岁的妳会要什么礼物?”
“我?”滕栉讶异的抬起头。
“就是妳。”他想他知道她是谁了。二十岁的她美丽而热情,大胆而狂野,那时他真的是心动过,不过,那时的一夜火花像是孩提时候玩的仙女棒,美丽而有趣。可惜那份美丽并没有持续下去,捻熄它的人就是当初想尽办法点燃它的女孩。
而今再见面已是阔别三年有余,她依旧美丽,眼底却尽是压抑和小心翼翼。他心中的圆舞曲像是少了跳跃的旋律。
是酒喝得不够吗?她……又失了勇气去面对他。“三年多前的事,我……”
“别告诉我妳忘了,每个人在一生中总有几个忘不了的日子、忘不了的人,以及忘不了的事,二十岁的生日妳不会忘了。”他冷淡的语气转为强烈,听得出来他的不耐和火气。
她没忘却佯装忘了,那个秋日记忆对她而言有那么不堪回首吗?有他的记忆真的那么糟、那样宁可忘了也不愿再提?
滕栉咬着唇,伸手端起他喝掉半杯的白兰地喝了几口,火烫的感觉漫向胸口;冰川司只是看,没有阻止。
“如果,妳真的忘了,那就算了。”有些事是要心甘情愿的,强迫性回忆多愚蠢,他没有那么廉价。
“二十岁的我……”她笑了。“很任性、很固执,也很有勇气,我给自己的生日礼物是作一场疯狂、奢侈又忠于自己的美梦,然后……我期待在男人的臂别中醒来,一起迎接晨曦。”酒气醺得她的脸红得如同可爱的苹果一般。“你一定觉得我很傻气,为什么期待在男人的臂弯中醒来吧?因为我一直认为,那是身为女人的幸福,我一直想感受那种受呵护的感觉。”
“没有安全感吗?”
“……也许。”不想再让遗憾干扰她的心情,她说:“好了,你决定了要送那个二十岁的女孩什么了吗?”
他沉吟了一下,“妳到现在还期待在男人的臂弯中醒来,一起迎接晨曦吗?”
她的美眸瞪得老大,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
冰川司端起了给滕栉喝到剩下杯底的白兰地,杯缘印着她的口红印,他的唇印上了红印,一口将酒饮尽……
“即使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做这样的一件事很傻气,可恋爱本来就不是聪明的人做得来的事。”不过得先说好,这辈子他只傻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