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谚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成语也有句说:直捣黄龙。
可楚正伦都入了虎穴,还是没找到她要的虎子;直捣了黄龙,也没把人给揪出来。
这里是东方台湾子公司的董事长室,可一整天耶!她待在这里,被一个职称“董事长秘书”的布鲁克给奴役了一整天。
比较可喜可贺的是,对方除了当她是打杂妹之外,还真叫她处理了些事,并没有纯拿她当打杂的来使用,只不过,东方旭在公司的“日常生活”琐事还真的落在她身上。
这么说来,她和大姊楚正璘,好像是同样的命运,之前她不也被那个有机会成为她姊夫的上司当打杂妹使唤?不过人家现在扶正了,本来嘛!像她家大姊那样的超级女秘书被拿去当打杂的使用,真是暴殄天物!
不过有大姊当前车之监作用似乎不大,因为东方旭和展怀薰根本就是不同类型的男人,打击他们的方式绝对不能够一样,而且她和大姊的个性也是南辕北辙,整人的方式本来就不尽相同。
对付东方旭那种超级大闷烧锅,她有她的方法。
只是她有方法,可没人可以实地演练那也没用呐!
从今天早上过来到现在,只差三分钟就七点了,她已经强迫自己加班两个小时了,却还是没看到东方旭。
不久有人推门而入,布鲁克看到楚正伦还在坐位上有些讶异。“你还没回去呀?”他对这新来助理的工作能力可是给予很高的评价。
人长得漂亮又认真肯学习,态度谦虚又聪明伶俐,交代下去的事都能很快完成,这个女孩简直就是天生女强人的料。
“我想多花一些时间适应新的工作。”她笑得很不好意思,娇软的语调适合说好听的话。“我的能力还有待加强,下班后多花一点时间,我想自己会更快上轨道。”
“你已经表现得很好了。”他看了眼被整理得有条不紊的办公桌,和他左后方的大书架。
说真的,子公司大楼刚开始启用,加上初期主子是东方熙,东方旭是近些时候才正式接班,因此,办公室的装潢,无论是喜欢的风格、习惯的方式——东方旭是左撇子,东方熙是右撇子,以及阅读的书籍……几乎都不一样。所幸的是,东方旭对一些事物的要求不若东方熙龟毛,他对办公室的想法就是——可以用就好。
只不过东方旭的书籍最近才一箱箱的由美国寄过来,几箱书就搁在角落,偏两人又都忙得昏天暗地,谁也没心力去整理那些书。
而今天,这近十坪大的办公室总算干净了,真多亏了楚正伦的细心和用心。
“应该的。”收拾了自己桌上的东西打算离开,像是想起什么,楚正伦突然问:“董事长……今逃诩没有进办公室吗?”
“有,可他一早就进会议室开会,下午又有个重要的约会,所以你才会一整逃诩没看到他。”东方旭这些日子真的很忙,不但子公司的事要忙,有时他还得南下到工厂视察,一连两天不在公司是常事。
布鲁克有趣的打量着她。他听说过楚正伦到董事长室的理由,觉得这新职员挺有趣的。“明天你就可以看到传闻中的“东方暴龙”了。”
“董事长的脾气很坏?”她想问的是“还是这么坏?”,可这不就表明他们是旧识?
“你怕了?”
“怕?”她还怕他脾气不够坏呢!这样逗起来就不好玩了。
看过西班牙斗牛吗?牛的脾气不够坏,玩起来就没啥挑战性。
她的“怕”字后是问号而不是句号,就不知道这老外听得懂吗?
布鲁克自己要求的,在公司希望她和他说中文。他说念完大学回美国后,中文能力一落千丈,他希望趁这次到这里工作好好练习。
“放心吧!除了脾气有点坏以外,他绝对是个好上司。”他拍拍她的肩,“早点回去吧。”他转身要离开时,楚正伦叫住他。
“布鲁克先生。”
“怎么了?”
她指了指侧方的一大面落地窗。“总务处小姐说,之前建商配的一些窗帘不太好看,上面的人打算把它们换掉,因此各办公室可派人选材。”
拿这种小事去烦东方旭,他那火爆脾气一定马上爆了。“你去就好了。”看她的穿着很有品味,派她去一定没问题。
“好。”
十分钟后楚正伦终于踏出公司。才第一天上班她就累坏了,也对,早上八点出门,现在都快晚上八点,她工作了快十二个钟头!
她天生懒骨头,可以躺就绝不坐着,可以坐就绝不站着,可她今天却超时劳动。
唉!如果现在有人愿意扛着她回家,她真的不介意装死。
之前职员训练时她就想说,公车站距离公司怎么这么远?其实……好像也还好啦!只是因为得穿越一座公园,因此她觉得远,而今天她又异常的累,还没走进公园她就觉得好远!
老牛拖车似地慢慢走进公园,一般女孩子在这种夜幕低垂的时候应该会选择绕着公园的外围走,因为四周都有路灯,而且三不五时会有路人经过。
可……总归一个懒字,她宁可选择直接越过照明不良,适合干柴烈火的情人“燃烧”的公园去公车站,也不愿绕远路。
走着、走着,公园中间种满大树和比人高的观赏类植物,还有一些儿童游戏设施,她好像低估了夜间公园的恐怖程度。
除了她走过草皮发出的沙沙声外,十余步外好像也有沙沙声,而且以着越来越快的速度接近。
已经在五六步的距离了,除了草动的声音,还有一道越来越接近她的影子。
老天!这可是公园的正中间耶!又乌漆抹黑的,她现在扯开喉咙喊救命,路人不见得听得见,而且她的声音……没人会相信她是真的在求救,看来她只好靠自己了。
包包里头有什么东西可以拿来攻击人?对,手机!手机够硬。她吞了吞口水,猛然一回身,对方好……好剽悍的身材!楚正伦更加害怕了。
因为害怕,她下手完全不留情,猛地用包包槌打对方,再趁机用手机砸,最末连脚上的高跟鞋都掷出去了。
“死!傍你死!傍你死!”她气喘吁吁、头发散乱,大有狂态。
“你——”对方拚命用手挡包包,闪躲着她掷出的东西,末了索性把包包抢了过来。
打这么多下都没倒,还抢了她的包包?!太……太可怕!这一定是劫财又想劫色的歹徒,她要是落入他手中下场一定凄惨非常!也许还落个先OO再被XX……
“等……等……”
啊!不要啊!求生意念令她凶悍非常,手脚并用的又是抓对方的脸,在混乱之际又扬起腿一踢——
“噢!”
显然是踢到什么,趁对方吃痛的弯去的时候,她赶紧加速离去。
被她一脚踢中重要部位,额上冒着豆大冷汗,弯子久久起不来的男子,好一会才咬着牙低咒。
“楚正伦……你这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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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布鲁克先生。”楚正伦有气无力地打着招呼。
“喔喔!你是怎么了?怎么一早就请了两小时的假?”这个美丽的东方美眉今天的模样真是有点……恐怖,眼神有些涣散也就算了,那双有型的美眸下还有两大坨黑眼圈,模样还真有几分像吸毒犯。
敝怪!这个董事长室也不过就三个人,其中一个一大早就阴阳怪气的,一个又如此。
“我今天原本想请假,可想了想,与其在家中一个人胡思乱想,还不如到公司好。”她慢慢的走到自己座位放好东西,步伐拖着,如同千斤重一般。
“你怎么了?”
“我昨天晚上遇到。”
?噢!像楚正伦这样的美女如果遇到,那不很危险吗?“MyGod!你没事吧?”
“没事,受了些惊吓而已。”
“还好,没事就好,只是……你是在哪里遇到的?”
“我贪近,因此横过公园想到对面的公车站去,你知道的,那公园在晚上几乎是乌漆抹黑一片,我就是在公园遇到的。”楚正伦叹了口气,娇滴滴的说:“幸好我奋勇抵抗,否则后果不堪,你就不知道那有多高大,那色病发作时的蛮力有多吓人,吓死我了!真是吓死我!”
“既然这么可怕,你是如何逃走的?”
“用背包拚命的追打他、用手机砸他,还用力抓他,最后还抬起脚踢他……”楚正伦一想起来,又陷入有些歇斯底里的情绪。
喔!原来楚楚动人的女人还是有很残暴的时候。“踢他?你……你踢他哪里?”
“不知道,脚往上踢,到中途“卡”住了,没能再往上抬,然后那男人就弯下腰,在我转身前没再直起身子。”忽然间,她想通自己踢中人家哪里,脸红了。
“呃,那很痛耶!”好、好残忍!败明显的,她命中人家的“分身”了。
“不这样……我哪逃得掉?”他不当,她也犯不著有损她娇娇女形象的扬腿踢人。
“说的也是。”也许同是男人,因此他还是有点同情那歹徒。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布鲁克忽道:“不过,怎么那么巧?”
“什么这么巧?”那么巧踢到他那儿吗?
“董事长昨天晚上也在公园遇袭了。”
“咦?”
“他说他遇到一个疯女人。”
“是……是吗?”楚正伦力努力挤出最自然的笑,可那模样真像是嘴角抽搐。
布鲁克不无怀疑。“昨晚你八点多下班,董事长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把车开回公司,两人遇“怪人”的时间还真相近……应该是我想太多吧?像你这么美丽又端庄的美女,哪个瞎子会把你错看成疯女人;而董事长那冷冰冰的样子,女人主动投怀送抱,他都不见得感兴趣,更何况来阴的。”
“呵呵……”她干笑。
“你就不知道他那张脸有多惨,脸上除了数道可疑的抓痕,额头上还有一个大肿包。”他摇了摇头,“他一早来到公司,那张脸黑得像包公,今天的会议又是检讨性质,我想那些主管今天早上的两个小时会很难过。”
一想到东方旭捉狂的样子,楚正伦点了点头,“没错。”
“我待会要外出洽公,下午才进公司。”他把一份文件交给她,要她转换文件格式。交代完后,他回座位收拾好东西要出门时,看到桌角的一包东西。“啊!差一点忘了!这是董事长交代我,说你来时要交给你。”大概是听她遇袭的事太令他吃惊,他居然忘了那么匪夷所思的事。
匪夷所思?他这老外有没有用错成语?没!当然没。
东方旭和楚正伦又没什么交情,他为什么有东西要交给她?如果是公司事务也就算了,那袋东西很显然是私人事物。
楚正伦莫名的接过来。“是什么?”她毫无防备地打开——
“一双满是泥和草屑的高跟鞋、手机、皮包……这不是你昨天——咦?!”布鲁克比她更好奇袋子里是什么,袋子一打开,他就把头凑过去。一看,他像是忽然融会贯通了什么,大叫道:“你你你……他他他……”
楚正伦遇过不少大风大浪,可从没这么丢脸过。
“原来你就是董事长口中的“疯女人”!”
无预警的一句话像是枚威力强大的火药,炸得她粉身碎骨。呜……她也没想到那家伙会尾随在她身后啊!这下子……这下子……
那只暴龙一定会对着她喷火的!“布、布鲁克,我跟你外出洽公好不好?”
“不好。”
“为什么?”
“因为……”他还没把话说全,一句饱含怒火的话插了进来。
“好汉做事好汉当!”东方旭高大的身形伫立在两人后头,他冷冷的扫了眼至今还拿背影供他欣赏的楚正伦。“萧,你不是要到国际机场接机?”
“呃……是。”人家在清场了。布鲁克快速的整理一下东西,然后对楚正伦投以一记“好生去吧!”的眼神,很快的消失在办公室。
“楚助理。”
“是……”
“我很不习惯别人一直用背对着我。”
楚正伦很是挣扎好一会,这才用着比时针还慢的速度转身。身子好不容易转对着他,可下巴却几乎抵在胸口上。
“你的脸为什么低着?没勇气看我这顶级上司?”
一抬头,好、好惨的一张脸。楚正伦看着他左半边脸上成“川”字的大抓痕。“你……”
东方旭冷着一张脸,“开始上班了,你发什么呆?我的咖啡……”
他并没有拿昨夜的事大作文章,一如往常的工作,似乎没打算追究这件事,但楚正伦可不认为他是个这么好说话的人,这男人有一堆令人受不了的狗屁原则。
丙然,就在她奇怪一天就这么平安度过的下班后,东方旭收拾好文件,抬起头。
“好久不见,你给我的“惊喜”还真是特别!”
来了,就说呗,这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她!之前他不找她算帐不是因为放过她,而是又为了他的原则——公私分明。
下班了,可以谈私事了。“我又不是故意的!”她低低的说。
才见面就这么凶!楚正伦本来还因为下手太重而有那么一点愧疚,这会儿全都烟消云散。这承诺给她一个铁饭碗的男人,不但让她自己考进来也就算了,约见面的日子还主动生了好几倍的“利息”,这些她还没找他算帐,他倒敢凶起她来了。
这男人的再教育空间还很大。
“再说……没有一个正常男人会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公园,尾随妙龄女子的。”
她绕着圈骂他不正常!
“也没有正常的妙龄女子,会独自进入伸手不见五指的公园!”
必马枪?好!败好,非常之好。“人家……人家……”
“你要到对面的公车站搭车,不会从公园四周绕行吗?”想到她一个娇弱女子要是在公园里真遇到什么猥琐的男子,他就就气愤得想杀人!
“人家、人家很累嘛!”这男人眼中闪动的怒焰越来越明显,这时候若反唇相稽定是硬碰硬,她的EQ和IQ没那么低。“加班这么晚,我累得只想躺平,没人会绕远路走的。”
“没人要你这么卖命!”东方旭大声咆哮,拿在手上的纸镇几乎在同时往玻璃桌砸。
匡啷一声,一大片玻璃裂成数片。
“你——”她受到惊吓的猛然抬起头。“你怎么这么……这么凶!我也是因为想得到你的认可才这样努力,没想到……”她的美眸在凝聚雾气,不到两秒,如珍珠般的泪成串滑落。
那双不断涌现泪水的眼像是一种控诉,控诉他的坏脾气和不体贴。咬着牙,东方旭旋过身去,气恼的甩扯了后头的落地窗帘,那帘子被他一扯,松了几个钩子。
“我们约好十天就见面,结果……”
“不要再说了。”他声音低低的,怒焰显然弱了。
斑哼!就是要说给你愧疚,说给你自责,说给你知道你有多么可恶、冷血!“结果我们好不容易见面,你却……呜呜……”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他转过身,喝住,“你要去哪里?!”
“反正,”肩头微微的颤动,“反正你又不想见到我,你回来这么久也不见你主动打电话给我,你……你根本不想我……”
他叹了口气,走了过去从身后环住她。
“我很想你!真的……”
要这男人说这样的话比登天还难,而他竟然说了!楚正伦在感动之余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行!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她要为这近两个月的“思念”讨回公道。
“想我却连通电话都没有!”她很不满哦!“我送你的那支手机呢?”
“掉了。”他真的是不小心弄掉了。
掉了?那不是理由。“你有我家电话和我住所的电话。”她转身看他。
“我打了,可是……”这也是他一直很纳闷的地方。“我第一次打是个有点上年纪的男人接的,之后打另一支号码,是个年轻女孩子的声音,当我报上我姓东方时,他们似乎对我的成见很深,还警告我,如果我再继续纠缠,就要告我诱拐未成年少女?”
“啊?”
说真的,他这人脾气坏,可脸皮薄得很。他只是因为想念一个人而想听听对方的声音,却被恐吓要告他“诱拐未成年少女”……楚正伦?诱拐未成年少女?一想到她略带稚气的脸……
即使李养光给他的资料是二十二岁,可这年头伪造文书一堆,征信社查到的也不见得都是事实。“不同号码的两通电话都是这样,我就放弃再打电话了。”他看着她,“你……你成年了吗?”
楚正伦笑了出来,眸子一转,“你说呢?”
东方旭心跳漏了半拍,严肃的开口,“这个玩笑不好笑。”
“我家是有个未满十八岁的,可那不是我,是我家小妹。”怪了,小妹最近遇到什么姓东方的怪叔叔吗?下次有遇到再问问她吧!最近她们两姊妹各忙各的,好像还真有段时日没碰面了。
“这样……”
她娇嗔,“你总是这样,永远高高在上,高兴的时候就塞几颗巧克力球在人家口袋,像在哄小阿子,不高兴时就凶巴巴的吼人家,你……你的喜欢就像你送的那几颗巧克力球一样廉价。”
“可是,那么廉价的东西你却放着舍不得吃?”
她红了一张脸,“你你你……”
“可见那几颗廉价的东西,对你而言是无价的。”
“你胡说!我……唔……”唇上传来一股温热,薄吧般的男人气息充斥在她口鼻间,她在一怔后微启小口,想感受更多的清凉气息。
最后的理智在她闭上眼,感觉东方旭更加亲密的热吻后瓦解。
原来……这就是接吻的感觉?还不坏。
以往她为什么老是觉得和异性接吻很恶心?是因为少了“心动”加味吗?就像单吃女乃油很恶心,可它却可以为许多食物提味。
只要是真心喜欢一个人,就算是法式舌吻好像也挺浪漫的,只是——
等等,方才的话题还没结束,而且她还有一堆事没问。
算了,这时候再问一些有的没的,好像有点杀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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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助理,你不要命了吗?!”
一道火气甚大的咆哮声又从董事长室传出。
罢开始同楼层的员工都会吓得缩着脖子更加努力工作,生怕顶头上司心情不好会迁怒众人,可每天听,每天听,有时一天还不只一回,久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这句“楚助理,你不要命了吗?!”已经成为董事长室每天必传出的话,就如同“楚助理,早啊!”一样平常。
卑说楚正伦成为东方集团子公司的员工,已朝着满第一个月迈进。
董事长室里打从有了她这号人物,东方旭的情绪明显的……更加不稳定了,他常常被她气得七孔冒烟,可却奇迹式的没Fire她。
认真说来,她是一个能力不容忽视的新进员工,可就是三不五时会做出两光事。
且看看她今天又做了什么事,惹得东方旭磨牙霍霍的几乎想杀了她。
“要!蝼蚁尚且偷生,只要是人,哪有不要命的道理呢?”楚正伦温柔的微笑,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看着他。
“你,你……咳咳……”
“你感冒了?”她瞥了他桌上一团一团的卫生纸。
东方旭没回答她,恶狠狠的质问:“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指了指后头落地窗新装上去的帘子。他才出差两天,第二天中午回来就就变成这副德行了!
那帘子是粉红色的也就算了,还有一堆蕾丝和蝴蝶结,他……
懊想吐!
布鲁克推门走进来,正好看到东方旭立于蕾丝帘前,他怔了好一下,嘴角抽搐着,他可是努力好久才把笑声吞回去,可却忍不住月兑口而出,“好具冲突性的画面。”玫瑰与枪?不,是暴龙与蕾丝。
“哎呀!原本是想说办公室里的感觉太阳刚了,才用窗帘中和一下,没想到会这么具效果。”
这女人是故意的,绝对是!东方旭横了她一眼,“明天叫工人来换掉。”
“是,董事长!”
布鲁克拿了叠文件递给东方旭,开始向他报告公司事务,然后两人又辟室密谈。
才坐下来,东方旭就喷嚏连连,该死的,鼻水又流下来了!他擤了下鼻涕。
“感冒了?要不要紧?”难得,东方家人的身体一向都不错。
“没事,等一下我去医务室拿个药。”他是过敏体质,打喷嚏、流鼻水也不全然是因为感冒,可能正值夏秋交替,过敏又发作了。“英国那里有消息吗?”
“代理总裁上乍来电说,事情似乎还是很棘手,他在之后又派人前往英国商谈,甚至有一回还是他亲自登门拜访,可都被拒于门外。”布鲁克舒了口气,“泰西爵士对合作案感兴趣,可他更在意泰西夫人的感受,因此,这回的合作案恐怕不乐观。”
“问题出在我。”东方旭拢近眉。“谈合作本来就该拿出诚意,而不是为达目不择手段。”
“那是魏经理的提议不是?”
“他提议什么,我就做什么吗?”东方旭十分的不以为然。“虽然说兵不厌诈,可明知道泰西爵士的“合作标准”,而找楚助理充当论及婚嫁的女友,本来就有欺瞒之疑。”
“只是……我不明白,合作案不是已进入程序,泰西爵士为什么忽然反悔?”
“因为罗拉。”
“罗拉?你之前的女秘书?”
“是啊,世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罗拉本来就是英国人,她在美国念大学,又进入东方集团,后来因为能力强而倍受肯定,这才在美国一留就是六年。离开美国后她回到英国,巧的是又进入英斯集团当了泰西爵士的秘书。”
“这么巧!”罗拉色诱东方旭不成,被他轰出东方集团的事他略有耳闻。只是……“她当了泰西爵士的秘书和合作案中止有关系吗?”
“她离职后不到两个月,我就和泰西谈合作。在正常程序下,那个“论及婚嫁”的女友似乎出现得太突兀了。”他苦笑,“罗拉可能说了些什么,上回我到英国和泰西爵士周旋许久,他终于愿意见我一面,只问我一句话——楚正伦小姐,真的是你论及婚嫁的未婚妻吗?我只好诚实回答。”
“你真这样回答他?”
东方旭也知道自己犯了商人大忌,可是说真的,他感觉得出泰西夫妇是以诚相待的人,他没有办法把在商言商、兵不厌诈那套用在他们身上。“我知道董事会似乎听说这件事了,也许我这“外放”之行会成为一种惩戒。”
“这件事尚未到盖棺论定的时刻。”布鲁克说:“今天我很意外的接到一个人的电话,那个人就是罗拉。”
“她?她打来做什么?”
“问候前上司和老同事。嗯嗯……中国人有句俚语——黄鼠狼给鸡拜年,指的就是这种人吧?”那女人八成还对东方旭余情未了,抑或还别有居心。
“就只有这样?”
“她希望约个时间和你“单独”见个面。”犹豫了下,他又说:“她还说这也许是你和英斯集团合作的唯一机会。”
东方旭若没有问,他会把后面的话“吃掉”不说,因为那女人根本是假公济私,他可不认为和她见了面,合作案能有什么样的转机。
东方旭想了一下,“帮我排时间和她见个面。”
“这不是个聪明的决定。”
“我知道。”身子往后一靠,东方旭的模样有些无奈,可眼底深处仍有他的坚持和固执。“可有些事情,聪明的方法也许不见得是最好的。”
“我知道了。”东方旭是个实践家,他有他自己对事情轻重的看法。
在布鲁克要转身去处理事情的时候,东方旭叫住他。“这件事别让正伦知道。”
布鲁克怔了一下,“难道之前你因为和英斯合作案生变到英国的事,她也不知道?”大约十多天前他才知道,东方旭和楚正伦是一对,这让他下巴差点掉下来,因为他们俩与其说像情人,不如说像敌人。
情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在他们之间简直就像“传说”,而且东方旭火气甚大的咆哮声,几乎每天就上演一次,不是他爱说,楚正伦还真的满喜欢惹他的。
他不禁要怀疑,她是不是能从惹恼东方旭中得到快乐?因为她根本不怕他,他气得青筋都浮现了,她还是可以一脸安适的在他面前逛过来又晃过去。
可很意外的,他虽没听过他们之间有过什么会令人起鸡皮瘩疙的肉麻话,却可以感觉到他们对彼此的在乎。
以前他就觉得东方旭在感情上很“闷骚”,就现今这种速食爱情当道的社会,只怕没女人会欣赏,然而他却发觉楚正伦似乎满乐在其中的。
“我知道她喜欢泰西夫人,她要是知道这件事会很遗憾。”
遗憾呐?可很遗憾的是——他说了,而且还是在她入公司没多久后就说了,完了、完了!难怪中国人要说:祸从口出。
他不会真的因此招了什么祸吧?
不敢多说话的退出去,拉开门时,他吓了一跳,因为楚正伦不知道在外头站了多久。一看到她,他拉着她往外走。
在布鲁克未开口前,她先说话了。
“我都听到了。”她甜笑,“那位罗拉你一定很熟吧?”
“你要干么?”
“我想听听有关她的事。”她软软的说,还附赠了抹天使般的笑容,只是那抹笑却使得布鲁克毛毛的,背脊还泛了凉。为什么明明是这么美丽的笑容,他却会想到东方熙?
那精明的狐狸在威胁人的时候,好像也都是这种笑法。
明明是两个人,还是一个男、一个女,他居然会有这种错觉?他一定是太累了!最近太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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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下着绵绵细雨,这初秋的夜还带有几分凉意。
白天时热得像火烤,下午开始飘细雨,晚上则有别于白天的燠热温度直降,难怪像东方旭这样看起来“很勇”的人都感冒了,更难得的是,他还早退了。
提着热腾腾的鲍鱼粥站在高级公寓门外,有了布鲁克的帮忙,楚正伦才能从警卫室一路刷磁卡上了楼。到了住的楼层,布鲁克出了电梯,她则继续往上到东方旭住的地方。
二十八楼就只有两户,各占地百余坪,是专门为财力雄厚,却不想住郊区别墅的金字塔顶端阶层设计的。光是看这外头墙壁的材质、大门在长长通廊的一端,而五、六步就有一盏巴洛克式的烛台壁灯,就知道这种地方绝不是小老百姓买得起的。
楚正伦按了电铃,好一会才有人来应门。
由萤幕看到她,东方旭有些讶异。
他打开了门,“你怎么会来?”
“我不可以来?”她笑咪咪的一面向里头走,一面道:“嗯,也对,这地方门户森严,是个金屋藏娇的好地方。”她第一次到他住的地方。这地方还真有点像样品屋,不过,很像东方旭会住的地方。
整齐、干净,全然的冷色调。
“你发现的话别忘了知会我一声,我也想看看那个“娇”长得什么模样。”他把门带上跟着进门,打趣的说:“不错嘛!忍到现在才出现,我以为自己早退,你也会跟着早退。”
“是挺想的,我在公司卖命,你怎么可以回家偷懒?不过,我要是真这么做,你额上的青筋八成又跳啊跳的。你生病了,放过你喽!”
“我不希望你因为是我女朋友的关系,被说成有特权。”
“我倒不在乎。”她是真的无所谓。“可你却觉得我有实力,而且想让别人肯定我,是吗?”她笑了。“让我自己考进东方,让我自己争取想要的位置,你用你的方式在肯定我。”她要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人,一定很庆幸遇到他这样的上司,不过说真的,当时进东方集团还真只是为了方便整他。
她有能力当女强人,不代表她想当女强人。
“你知道?”
“当一个女人在乎一个男人的时候,她的观察力是很可怕的。”她懒懒的说,眼睛环顾一下四周,然后又回到他身上。“有些事你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只是我很好奇,我一直以来的表现都挺两光的,你是怎么认为我有能力的?”
“这个嘛……看人的直觉吧!”
“听起来不怎么靠得住。”怪了,他们这些大企业居上位者,都有以“直觉”看人的怪毛病吗?就她所知道,那个目前和大姊热恋中,最近忙着策画一举求婚成功事宜的未来姊夫,好像也有这种毛病。
那一对也真够宝,都已经是一对恋人才要装生疏的“相亲”。
“喂,你还好吧?”她放下袋子走到他面前,将脸凑近的以额头触碰额头。嗯,微温。
“我没事。”被这么近着看,他双腮微热。
东方旭其实没很不舒服,只是出差那两天几乎没怎么睡,而且……隔壁很吵!反正三点多快四点了,他索性回来补个小眠。刚睡醒、冲个澡后不久,楚正伦就来了。
“只是头有些痛,吃个药,睡一觉起来就好多了。”
“没事就好。”她的额还是抵着他的。“看来,我是比感冒病毒厉害多了。”
懊一会东方旭才想通,她是在取笑他的脸红。他将脸移开,火气甚嚣的低吼,“楚正伦!”
她吃吃的笑,还不怕死的继续说:“以前总不明白,有些男人为什么喜欢逗得心仪的女子面河邡赤的,原来是别有一番情趣。”
“无聊!”他打开她带来的晚餐,泄恨似地大口大口的吃。
楚正伦还不打算放过他,想继续用言语骚扰他之际,她的手机响了。“妈咪?什么?相亲?!我?今天晚上?”
“你不今晚打要什么时候打?真是!”楚妈妈最近可是心花怒放,因为大女儿的婚事快有谱了。
“明天吧!”
“反正你记得就好。”
楚正伦颇顾忌地看了东方旭一眼,“我知道了。”
楚妈妈又想多说些什么的时候,有个外国女人在种满各式花卉的园子外探头探脑。
“我们家外头来了个奇怪的外国妇人,我去看看。记得去打电话,我不多说了。”说完匆匆挂上电话。
“我一定去!”外国妇人?怎么可能?!一定是老妈眼花了。
打从知道那通电话是她妈妈打来的,东方旭就不怎么专心在吃粥,后来又听到“相亲”两个字,而她居然没有拒绝,还说她一定去!他吃粥的速度明显变快了,在楚正伦讲完电话的同时,他用力的把粥碗往桌上一搁。
那碗粥吃完了?她和妈咪讲不到三分钟的电话吧!“那个……我可能要先走了。”
“不准!”他到浴室刷牙,然后回卧室就往床上一倒。
“为什么?”奇怪,只是笑他脸红,他不会气这么久吧?
“我不舒服!”他的语气明显的负着气,连眼睛都闭上。
“你不是说没事?”奇怪,吃完她买来的粥后就病情加重?否则这该怎么解释?
“我不舒服,所以今晚你不准走。”说着他侧过身去,像是因为生病而变成无理取闹的孩子。
她挨到床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没发烧啊!”甚至因为方才的粥还微微的发汗。“要不要去看医生?”欸?连理都不理她。
懊一会,就在楚正伦要放弃追问答案时,他才缓缓的开口,“你要相亲?”
“呃?”
“我听到了。”他转过身子,又冷又僵的开口,不容她狡辩的说:“方才你妈打电话过来,我亲耳听到的。”
相亲?她家是有人要相亲没错,可不是她呀!她妈咪只是打电话来要她拨通电话给大姊,配合著演一场被迫相亲,寻求代打的戏码。而她不过是觉得方才妈咪有些话交代的有些含糊,又不方便在这里打电话,才想回去。
难道他以为要去相亲的人是她?她偷觑了他一眼。
欸!那张俊美有型的脸都结冰了。
哎呀呀!这个男人原来会吃醋啊!
他的脸越臭就表示他越在意,这个男人啊……以她的聪敏,她当然知道他在不在乎她,只是用心体会和直接感受还是有差的欸!扒呵……真得意。
“你……你听见了?”多享受一下被在乎的感觉吧!
东方旭咬着牙,“我只是感冒,不是聋了!”
“噢!”
“我问你,你妈妈不知道你有男朋友吗?”一般母亲要是知道子女有了男女朋友,通常就不会再介绍其他异性。可他后来知道,还是有人会鼓励子女货比三家,不吃亏的。
“你妈妈也不见得知道有我这号人物的存在。”
“我告白时你已回台湾,在电话中告知,又显得很特意。”一想到她要去相亲,和别的男人约会,而对方还能肆无忌惮地欣赏着她的妩媚,他就……就给他很捉狂。“如果你很坚持,我可以安排你和我家人见面。”
“还是不行。”她无奈的摇摇头,“我家人要是知道你的存在,那就糟了。”这些话她绝不是在开玩笑喔!
“为什么会糟?我是你的私生子,还是地下情人?是长得很抱歉,还是上不了枱面?”他气愤的坐起来。什么叫知道他的存在,那就槽了?“解释清楚!”
她幽幽叹息,“我家是早婚家族,二十三岁没结婚就算晚婚了,我大姊的婚事最近就会敲定,接下来我一定会被逼婚,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有男朋友,你一定马上会被逼着娶我,你……你应该不会想这么早结婚吧?我是为你着想。”
结婚?她呀,在没遇上东方旭前,是一定步上大姊的拒婚路线,可现在,她随时有结婚的准备喔!不只准备,还挺期待的。
想了下,他开口,“那就结婚吧!”
“欸?”她又探了他额头,“你又发烧了吗?”
“我很认真!”他拉着她的手,有些别扭的说:“我……我的确没想过才谈恋爱就马上结婚,不过如果是你,我随时有把你娶回家的打算。”
“真的吗?”说不感动是骗人的。东方旭是个严肃又谨慎的人,尤其结婚不是儿戏,他没有认真想,就说要把她娶回家,可见他是真的有把她放在心上,虽然他一向嘴不甜,又天生闷骚,什么好听话也不太会说,可他是真心的。
对耶!懊听的话,想到这个她就不无遗憾,交往至今,他连句喜欢都没对她说过。
“嗯。”
“可是……”就当这回是“求婚预演”好了,先赚一些特惠来听听。“人家……人家到现在都还没有听到会让我有结婚冲动的三个字耶!”幽幽怨怨的低垂眼帘,那模样说有多哀怨就有多哀怨。
三个字?哪三个字?不就是那三个字!
东方旭的脸红了,紧张的喉结滚了又滚,“我……”
嗯?没了?他知不知道,他在紧张的时候,她也很紧张耶!他一定要这样吊人家胃口吗?“你怎样?”
“我……”
“嗯?”她很认真又期待的看着他。
深吸了口气,豁出去了!“我爱你!”
看他那如同“殉道者”般坚定的眼神,一股泡泡滚呀滚的由胸口滚上喉咙,她得费力的阻止想笑的冲动。“你的心意我很感动,可有件事我实在不忍心欺骗你。”
“什么?”
“其实,方才那通电话中的相亲主角并不是我,我只是跑跑龙套打个电话。”
“什么意思?”
她大略的把“诱”姊相亲的事说了,然后幽幽的叹了口气,“我家可是很传统的家庭耶!越姊出嫁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我做不出来,只好辜负你的好意了。”
知道被耍了,东方旭的招牌青筋又在额上跳动。
“楚正伦!你不要命了吗?!”
啊!变天了!变天了!可怕的暴龙又快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