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应付总裁的骇人“需求”,童昕不得不从原来的公寓搬出来,在公司附近另外寻找住处。不然要她每天在加班到一、两点后,再骑一个小时摩托车,经过辛亥隧道回到住处,就算没活活累死,也会被一堆无主孤魂吓出心脏麻痹。
这回她的新房东和她住在同一幢公寓里,房东是个和她同龄的女生,叫做于优,她以填词作曲为生,弹得一手好琴;另外一个房客叫做辛穗,是个小堡士,性格温和甜美,她们都很容易相处,同居不到几天,三个人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姐妹淘。
于是,她知道于优从六岁那年就恋上自己的大哥,知道辛穗为了她的院长而心碎,两个同居好友都爱着男人却不敢开口。
这对童昕来讲,无疑是不可思议的,她认定爱人就该大大方方说,光光磊磊爱,没道理把爱埋在心底任它腐朽成尸,爱人不但不可耻反而是圣洁伟大,所以,她不懂她们的心事,也法理解。
手在键盘上飞快舞动,她一而打着会议纪录,一面在脑中盘算起晚上要到超市购买哪些火锅料。今天晚上,辛穗暗恋的院长先生要到她们的小鲍寓吃饭,这一餐,她们要让他“宾至如归”,最好往后都会天天往她们小鲍寓“归”上一回,好解解辛穗的心恋。
童昕总是觉得,爱人就该公开坦然,就该极力争取,没道理永远躲在角落吊唁爱情。她不赞成辛穗的作法,如果顺利,今夜就让他们的情事公开吧!
是了,今晚她要多提提辛穗的优点,好测测那只呆头鹅的心思,然后有意无意地扯扯那群追求辛穗的男人,看看能不能引起他一丝丝吃醋意味,接下来……把他们踢出门,来段浪漫的月下散步……
她越计画越觉得意,展开的笑颜带出她的快乐。
“打份会议报告会让你这么高兴?”刚从外面回来的皇甫虎走过她的办公桌旁,就见她笑得过度,若不是太认识她,他会误以为她乐在工作。
下一秒,她止住笑,忙起身迎向老板。
其实,适应了他的节奏,工作对她已经越见得心应手,至少她不用天天加班到三更半夜,至少错别字已经从她的电脑中除名,仔细想想,苦日子好像在不知不觉中结束了。
偷眼瞄他,酷酷的脸,不爱笑的唇,压迫人的气势,他是那种一不小心就会让女人失心的家伙,爱上他就注定要失去自我。爱他?危险太过,童昕护住自己的心,免它沉沦。
不过,他的超能力真的让人无法不佩服,一天工作十六小时,却总能维持在最佳的精神状态,知道的人,谁敢不说声崇拜。
童昕喜欢看他在决策事情时的果断自信,喜欢看他追求完美极至的做事态度,其实,相处久了,她竟也期待起他冷冰冰的声音。
“总裁,您晚上要参加慈善晚宴的西装已经拿回来了,挂在休息室的柜子里,我和陈珏湄小姐再次电话确定过,说司机先生会在七点钟先过去接她,再绕回公司接您一起到宴会会场去。”对皇甫虎笑着,在这个大公司里,笑容是生存的必备工具,尤其面对一个不能被违逆的上司。
“知道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打完这份报告后先下班?”
平时,她至少要待到十点过后才能回家,今天总裁参加宴会,她顺带捡到一个休假夜。
赚到了、赚到了,童昕的心情大好!要是往后皇甫虎多“出去走走”,她就可以多赚到几个休假日,人生……太美丽!
“那么高兴,晚上有约会?”她的笑全发自真心,不似平日那种皮绽肉绷的敷衍。
“是的,总裁!”想到能在辛穗的爱情上尽一点棉薄之力,她心情舒畅,至于有多“棉薄”?晚上就揭晓喽。
那么开心?是和男友约会?折腾了她近两个月,不让她有一点点私人时间,大部分的男性有这种女朋友,大概都会转换目标,这个男的居然还有耐心等她,想不心满意足,才怪!
这个想法让他很不开心,皱起眉峰对上她灿烂笑颜,“不”几乎要月兑口而出。
见他迟迟没反应,童昕再问上一句。“总裁,晚上我可以早点下班吗?”
“你所有的工作都完成?”
“是的!都弄好了,您要不要先过目?”带着巴结笑容,她把卷宗夹递上。
讨厌起她的光灿笑容,讨厌起她想到男友的开心,这时他宁愿童昕再拉扯出皮绽肉僵的假面笑意。
“总裁.您不高兴?”童昕问得小心翼翼,生怕梳错了毛,惹起雄狮怒涛,搞出自己一个尸骨无存的悲惨下场。
“我有不高兴?”他反问,仰起好看的下巴;从童昕的角度望过去,刚好看到青色的胡根和不怀好意的眼神。
见鬼了,这时候有也要说没有,童昕深吸口气,又堆上满脸笑。“报告总裁,您没有,是我观察错误。”
吧嘛和他扯这些,一句话,让不让她提早下班有那么困难吗?童昕垂了头兀自在心底碎碎念。
“工作完成就先回去!”松了口却涨了气。是很不爽,满心满腔的不爽,但……为着什么?因为那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人!
一个男人干嘛让他不爽?世界上有一半生命是雄性生物……他只是不高兴她为了另一个男人高兴而不爽……
他在吃醋?不对、不对!想到哪里去了,他可是己婚男子,一个对妻子深情不渝的居家好男人。
是了,他不是不爽,只是在生气员工心不向着公司,满脑子只会谈情说爱,不把事业工作放在第一位,没错,他就是为着这个不舒服。
重重踩过地毯,在他听见她飞快关掉电脑,嘴里哼起歌曲时,怒气冲上脑门上方七寸,砰一声,门狠狠关上。
他吃错药?童昕看着从不失控的老板大人,怔愣了一会儿,他……肯定是欲求不满,昨晚老板娘拒绝他求欢?还是新换上的那群女伴功力不够,解不了他的燃眉欲?
避他,收拾起包包,她要回家当红娘罗!
***
整个晚上的不愉快终于在陈珏湄的娇嗲声中爆发,用力推开贴在他身上那团黏腻,寒起一双冰眼怒视她。
“人家、人家又没做错什么,你干嘛那么凶?”一张饱含湿水的面纸溶不了他坚硬的心,想再次贴挂在他身上,却让他的粗暴连连跄了几步。
“你啊!错在说话恶心、动作恶心,连掉眼泪都恶心的教人想吐。”另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笔甫虎看着她的脸,想了半晌,才想起她是之前的伴,但名字却是怎么都记不起来。
“人家又没惹你,你说话干什么那么恶毒?”贴掉眼眶下最后两滴泪,她挺起丰硕的胸部,往那个女人面前靠去。
“我恶毒?是谁先不要脸,四处抢别人的男朋友?”
“你自己没本事把男人拴好,还要去怪别人,应该自己先反省反省吧。”
“要我反省?你又把他给拴紧了?”煽煽涂得墨浓的睫毛,那个让皇甫虎记不起名字的女人,发动攻击。
往后退开几步,留出足够空间给她们当战场,皇甫虎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是看上这些女人哪点?摇摇头,现代女人都抛弃温柔贤德,以强悍取胜?
包括他那位童秘书,若不是为五斗米,想要她折腰,恐怕也是难上加难。相较之下,子柔更显得弥足珍贵。
“大哥,你的行情不错嘛,结了婚都还有女人为你争风吃醋,不怕大嫂空闺伤心?”皇甫翱走来勾住大哥的肩膀。
“子柔不会的,她对我百分之百信任。”对妻子,他有绝对把握。
“对!我的大嫂是世上最伟大的女人,她深明大义,知道自己身体不行,就放任丈夫在外面打野食,只要老公的心留在自己身上就可以。女人?莫测高深的难解动物!”他耸耸肩。
他从来就没懂过邹子柔的心态,说她不爱大哥,那是骗人,从小到大,她爱了大哥二十几年从未改变,可是说爱……女人爱男人不都要独占一生一世,她怎舍得让大哥四处拈花惹草,却宽怀得不闻不问?
敝女人、女怪人、女人怪!避她那么多,现在,自由单身的他,只要尽情享受温柔的女人香就好了,其他的,别想大多!
“你帮我跟施伯伯说一声,说我有事先离开。”骤下决定,连皇甫虎都觉得自己莫名,心烦得紧,是不是因为那两个架吵得正炽烈的女人?他不知道,也不想多费心思去理解无聊。
“要走?拜托,你连雨菱都还没去打过招呼,看在人家暗恋你十几年的份上,好歹去联络一下感情嘛!”
当年雨菱和子柔同时爱上大哥,三家人都静观其变不予插手,只是默默关心,后来雨菱到国外念大学,子柔舍弃学业嫁给大哥,大事底定,三人的复杂关系成了单纯。
必国后,雨菱和子柔维持旧时情谊,反而是皇甫虎工作太忙生疏开来。
“我不做瓜田李下的暧昧行为,你忘记我是巳婚男人?”施雨菱?他不会去惹个大麻烦放到身边发腥。
“是!不瓜田李下,你专做光明正大的暧昧行为。”
“看来,你比较喜欢兄弟阋墙的剧码……”他语带恐吓。
“哦!不、不,我对兄友弟恭的家庭温馨剧比较偏好。”摆摆手,他主动去和施伯伯跟施家大小姐打招呼。
离开宴会场,拿起车钥匙,焦躁厌烦感油然而生,童昕的脸跃上脑间。她的约会结束了吗?不会那么快吧!夜正好,情人间的私语才要开场……几时起,他开始关切起部属的感情生活?
烦!
催促起油门,他的心没有目的。
***
开门的是一个美得轻灵、美得不似人间所有的小女子,她看起来比童昕要小上几岁,可是那双聪敏的眼睛闪闪地透露着她的细腻智慧,她的态度是沉稳安详的,让人一眼看去就是舒服,再不想从她身边走开。
都以为童昕够漂亮了,没想到,这个女孩更是美得让人怦然心动。
“你好,请问找谁?”让人舒服的声音一如她的容貌。
“我叫皇甫虎,请问童昕在家吗?”
不知道怎么会绕啊绕,就把一部莲花跑车给开进这条窄巷,不知她的住址在几时起已经深烙脑中,不曾复习就牢牢记取。
也许,这个童昕在他心中真有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也许,只要把她哄上一回床,她就不再特殊。不知道,反正现在他要顺心而行,所以,他走进这幢公寓,走入她的另一个生活圈。
“她在厨房,你先请进,我去叫她。”将轮椅往后推,于优让出一条路。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她双腿不方便。
随着于优身后进人客厅,皇甫虎看到一个满头桀骜的金发男子斜靠在沙发上,他的身量很高,不会输给自己,两人座的沙发被他一占就没了空隙。他的唇角微翘,眼底少了客气,这个人的脾气比自己好不了几分。
打量着他,皇甫虎不怀好意,他是童昕的男朋友?多了这个想法,他对这个男人益发难以顺眼。
“这位是谷先生,辛穗服务的医院院长。这位是皇甫先生,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童昕的上司,是吗?”童昕口中的魔鬼司令,是眼前这个雄伟男人吧!轻轻一笑,她化解了两个男人间的严肃。
他不是童昕的男友,很好!憋了一晚的火气成了泡影,皇甫虎的脸扬起今晚第一抹笑容。
“你好,皇甫虎。”伸过手,对方却没有善意回应,皇甫虎从容地收回手,不教尴尬惹上自身。
这个男人……于优望着谷绍钟不由得叹气,爱上这样的男人,辛穗注定难逃心碎。爱情这东西……能不碰就会少些伤害吧!
“皇甫先生,童昕在厨房里切水果,我去请她出来。”
“麻烦你。”
必眸再看一眼这两个同等骄傲的男人,于优担心着,会不会她一走开,两个就当场打起架来?转动轮椅,她加快手部动作。
“你常来这里?”谷绍钟修长的指节在桌上敲叩两下,有些不耐。
“第一次。”瞄着他的动作,很不想理他,但看在童昕的份上,他稍稍放段。
显然他的回答让他满意,于是谷绍钟开口又说:“这里是女子公寓,不招待男宾,以后没事就别来。”
“恕我眼拙,难不成你是女宾?”皇甫虎冷冷一笑,这时童昕的面子也不管用了。他很不喜欢这个姓谷的男人,非常不喜欢。
“我不同,我是辛穗的上司。”他的暴躁跃然纸上。
“对不起,我刚好也是童昕的上司。”反观皇甫虎,在商场上多打几年滚,情绪隐藏的高竿多了。
“我是受邀来的,并非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耙梳过满头凌乱金发,不耐烦全写在脸上。
“我……”才要接话,童昕的声音就传来,带着恐惧的音波证实了皇甫虎有多么“不速”。
“总裁,您……”不会是来抓她去上班吧!苦下睑,欢乐假期泡汤。
“我有事找你。”
他是盂加拉虎,会啃掉她一身皮骨?斜眼一瞪,不爽感又窜上身。
“公事不能等明天吗?您不是应该在慈善晚会里?”童昕放下手中水果,叹口气,她要对谷绍钟说的话一句都还没讲呢!
“明天吗?明天你就不用来上班了。”站起身,他直直往门口走去,眼角隐隐约约瞄到谷绍钟脸上的胜利。
“对不起,我是辛穗,童昕的室友,如果公事不是那么赶,要不要先坐下来吃点水果?”辛穗挡在面前,对他盈盈一笑。
又一个完全不同型的女人,她很可爱、很甜,像日本女孩,娇憨可爱,让人想捧在掌心呵护宠爱。
要是让阿翱认识这个公寓里的女孩子,恐怕她们无一能幸免了。
“他很忙,总裁耶!不要挡了人家的赚钱路。”说着,谷绍钟一牵制,就将辛穗拉到身边坐下,刚刚找不到空隙的两人座突然多出了空间。
于优叹息,这个刺猬男子,辛穗要花多少心血才能教会他爱人?将轮椅推到皇甫虎身边。
“请不要介意,谷先生没有恶意的,如果有时间就留下来一起用水果,好吗?”
她的笑总是能抚平人心,点点头,他走回原位坐下来。
童昕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不晓得这两头雄狮会在哪一秒钟大打出手?东飘西落,她的眼光在找寻安全位置,害怕两只野兽开战,会波及无辜美女。
笔甫虎不满她迟迟不落座,手一缩,就将她安置在自己的身旁。
“呢!比先生,不知道贵院有没有缺护士小姐?”童昕随口找个开场白,本来计划好的说辞,全让皇甫虎的出现搅成一团乱。
“你想换工作?随时欢迎!”扬起眉,谷绍钟笑得一脸诡谲。
“你对眼前的工作不满意?”皇甫虎声音响起。
童昕闻言,才发觉自己找了一个烂题材当导文。
“我……没有!”童昕忙摇头否认。别害她了,她急急对辛穗使眼色。
“有个坏老板压在上面.童昕,我看你的日子不会太好过,跳槽好了,反正我也缺少一个帮我打理行政工作的秘书。”谷绍钟似乎不让他们上司部属当场阋墙就不够快意。
“不……不会,我的上司……呃……人很好……嗯……相当好!”童昕咬住牙,这个难缠的臭男人,也不知道辛穗是哪个眼睛视力不良,竟会追上这种人,要是她不早给Fire,换个男人重新出发才怪。
笔甫虎深吸口气,力气不大不小,刚好可以让坐在他身边的童昕感受到他的高张怒焰。
她开始坐立不安了,早知道就别让于优和辛穗留下他。
“是吗?你不是说你一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加班费少得不像话,每逃诩折磨得你没力气交男朋友?”
喔!臭辛穗,她谈她的恋爱,干嘛拿她的事当话题,跟这个白目男人聊开。
“嗯……这个工作虽然累……呃……但是很有……有……很有挑战性,没错,很有挑战性!”死男人,真要教她回家吃自己不成?童昕用来暗示辛穗的眼光已经改为恶狠狠的瞪视,童昕重用眼白瞪向谷绍钟。
“只要你写好辞呈,随时可以办理移交。”撂下一语,他再不管谁留,执意离去。
门关,震动声拉回童昕的意识。“谷绍钟,我会被你害死!”说完,她追着老板一路往外跑。
辛穗和于优而面相觑,轻轻喟叹。
辛穗悄声问:
“为什么要这样子,让身边的人都不快乐,你会从中获得满足吗?”
“我在帮童昕。”他从不爱解释的,为了辛穗,他破除旧例。
“你可能害她丢掉工作。”辛穗不认同他的说法。
“那个皇甫虎喜欢她。”淡淡一言,他的主观永远走在思考线的前端。
“他喜欢童昕?你从哪里知道的?”他的想像力未免太好。
“第六感!”
“不可能的,皇甫虎已经结婚,有了妻子。”于优摇头,否定他的说法。
“那么.那个童听要打一场辛苦战争,如果是朋友,你们最好劝她早一点离开那个工作。那个男的是个高明的狩猎者,不达目的不会放手。”他们是同一种类的男人,所以,他懂他。
“就因为你的直觉?太缺乏说服力。”于优轻笑。
“随你!反正我对别人的事情不感兴趣。”拉起辛穗的手,他径行将她往外带,留下于优独自咀嚼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