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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恋冤家 第八章

作者:惜之类别:言情小说

“不要哭,没事,我会全权处理。”

宇文睿被她的大哭吓傻,手足无措的他,拍肩膀不是、擦眼泪不对,最后索性将她一把抱在腿上,亲她的发、吻她的额,碰她的鼻,最后唇瓣胶上她的唇。

“对不起……”吞下哽咽,那是她唯一能出口的字句。

“为什么对不起?”宇文睿弄不懂她的想法。

“对不起,害到你。”

“我很喜欢你,昨天我不是告诉你了?我从国小时候就被你深深吸引,结婚是我一直想做的事。”

骗人骗人,小英说过,只要和他上过床的女人,爱情的感觉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消失。

他是个贪图新鲜、不爱被拘束的男人,他提出婚姻,是因为他肯定她会拒绝,他的意愿早在她布置一间粉红Kitty屋时有所表现,不是?

“我希望婚期越快越好,婚后我带你到美国,你想读书还是工作我都支持你,”

越快越好?他也在害怕自己改变主意,害宇文伯伯、宇文伯母不能在她家人面前抬头,所以想快点举行婚礼。等他们飞到国外,要离婚、要分居,再说?

“你一直希望我把总辚交还给林宗朔,我办到了。两个星期前,他已经回来接手公司,这几天下来,交接工作完成泰半。”

董事长回来了?

被句话说,他老早决定要离开台湾?两个星期前?从她开始耍手段、搞花招之后?

小英的建议没错,她的频频动作让他不耐烦,不过他的性格温和、人际关系强,他喜欢好聚好散,才强忍著没对她表现出来?

他在做离台准备?昨夜翻出那些电子画面,他是想将童稚时的暗恋做一番悼念结束。

是她太笨,感动太过,以至于擦枪走火,他哪里知道自己运气不佳,天未亮,一群长辈守在门口,等著逼他负责。

“馥词,你怎么不说话?”捧起她湿答答的脸颊,他用面纸为她擦拭乾净,她的沉默不语,让他心生忐忑。

“你把总麟经营得很好,过去公司的内部问题都让你一手解决掉了。”

“因为我有世界一流的菁英团队,而且……这回你不能再否认我的工作能力了。”

“既然你做得这么好,为什么要把公司还给林董事长?”

“那不正是你希望的吗?何况,我并没有长期留在台湾的计画。”

看吧看吧,她没猜错。他没打算长久留在台湾,他想跑掉,因为她的敏感任性和歇斯底里很成功。

“你不打算留下来经营宇文伯伯的玩具工厂?”

“不,如果我爸逼我继承玩具工厂,我会在短时间内把工厂弄垮掉。”

“为什么?”

“因为我不感兴趣。”他喜欢并购、改革、卖出,不爱守旧、不爱长期经营。

她又猜对了。他从不正面与人交恶,就算是自己父亲也一样,他会笑咪咪地接收工厂、笑咪咪地当上董事长,然后笑咪咪地把它弄倒。

就像现在,他要笑笑地娶她、笑笑地把她带到国外、笑笑地在新鲜感结束后,笑笑地对她另作安排。

别忘记,他是一流的交涉人才,全世界只有他这个功课烂到极点的人还能高票当选班长。

既然他不是真心娶她,她又何必为了家人的要胁,逼他就范?

“如果哪天你对婚姻不再感到兴趣呢?”

“你真正想问的是什么话?”他被弄迷糊了。

“你打算怎么处理我?”要她实问,她就有话直说。

“说处理太严重,我会让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妨碍你所有决定。”

意思是,她想分手便分手?你看,连分手他都能说得这样气度雍容,不带半分得罪。

馥词点头,了解。

圈住他的脖子,她问:“记不记得高二那年,你带我到中部茶山?”

“记得,你才月考完,又拿起参考书准备复习考,你爷爷看到我,逼你放下书,陪我出去玩,你气得嘴巴翘很高。”

“我家里所有人都站在你那边。你打电话来,我不能不接、太早挂掉要挨骂、你一来我就得出门、你说什么我都得配合,要是立场对换,你会不会痛恨我?”馥词问。

原来是压迫感让馥词刻意对他保持距离,也原来是这份窒息让他的好意老被抹得一乾二净,这会儿,他才真正弄懂两人间的问题。

“对不起。”

“以前大伯看见李帼升来找我借笔记,会故意在李帼升面前对我讲:“阿词,不要乱交男朋友,男朋友好的一个就够了。”你听这种话,会不会丢脸到想挖洞埋自己?”

“你现在还生我的气吗?”

“不会了,那是过去式,不过当时的确不好受,尤其在书本被爷爷抢走,我不得不跟在你后面出门时。”

“我是好意,想陪你散心。”

点点头,十六岁的自己不懂领情,二十五岁的自己已经懂得感激。

“那次你在车上告诉我一大堆,知识不该拘泥于课业上,学习不单单只有一种形式等等之类的废话。”

“那些不是废话,等你走遍世界,你会发现课本能带给你的,只是微不足道的部分。”对于这点,他到现在仍然坚持。

“问题是,以我的家庭环境,不可能有人支持我走遍全世界。我能从日常生活中学习的,只有卖菜算钱,二十出头岁嫁给市场卖鱼卖肉的先生,终此一生,就像我所有的堂姊堂妹。”

宇文睿点点头,他搂回她的腰,在她身上享受温存。

“你的话有道理。”

“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片子,叫作“美丽坏东西”?”

“没有,里面主旨是什么?”

“那是一群非法移民在新国家中碰到的悲惨故事,女主角是回教国家的人民,当男主角问她为什么想偷渡到美国时,她的回答让我印象深刻。

“她说:“我不想过我母亲过的日子。”一句话道尽必教国家女子的悲哀,也点出她对生活的期待。

“我在六岁上国小时,就清楚知道,我要摆月兑“家族企业”,只有一条路——比任何人都认真念书,国小柄中高中大学,念得越高,我越有机会。”

“六岁就有自己的想法?我到高中毕业还浑浑噩噩。”他自嘲。

“我知道,我想当口齿清晰的律师,要念书;我想当作育英才的老师,要念书;我想当光鲜亮丽的企业家,要念书。

“我试著用自己的方式走出一条路,我痛恨家人不时的干扰和意见,那些都是我的压力,这个压力在你到我家求亲时,达到最高点。”

馥词痛恨别人支配自己,她是强调公平的,所以她也不会让别人来支配宇文睿。

“那是你第一次失控,在我面前流眼泪。”

点点头,那年他心疼她的眼泪,他离开,把空间留给她。

“你走了之后,有段时间我很难适应。”

“为什么?”

“你花三年时间让我习惯,校门口有人在等我,少了跟屁虫就像出门忘记带钱包,难免心慌慌。”

“所以……你对我有思念,对不对?”

宇文睿轻抚她手上的链子,那是他送的,一个S、一个R,两人名字相系,那是她身上唯一的装饰品,也是它的存在,让他更坚定对她的心。

“对。不过我想你这种人,走到哪里都有一大群女人包围在你身边,你要忘记我,一定比吃饭更容易。基于不吃亏原则,我逼自己全心投入课业,不去想你。”

“你成功了吗?”

“算是吧!在你出现之前。”

“所以你没有想像中那么讨厌我?”

“我并不讨厌你,我是讨厌被限制。”

“那你有没有一点喜欢我。”

“有,不只一点点。”

老实说,要不是早上那一幕、要不是一群赶鸭子上架的长者出现,她甚至觉得他们之间有可能。

“Great!那我们顺大人的意结婚吧!”

钡就坏在这句“顺大人的意”,她承认她有些反骨,对不起,她的人生自己负责,她不去顺谁的意,更不想去逼迫谁顺意。

“不要。”馥词郑重摇头。

“为什么?”她的回答让宇文睿傻了,一个模糊念头闪过——完蛋,矫往过正,他要去找江玉英算帐。

“这事情我们讨论过好几次。”要她亲口说出,她不要他受自家人逼迫,对不起,她办不到。

“你是说我们的性格不合、我们价值观不同,还有婚姻是坟墓等等的那些讨论?”

“对。”

“我们这段日子相处得不错。”他反对。

“我就是不想嫁。”

“为什么?又是因为被迫?我懂了。”

每次他认真说出“我懂了”,就代表一段分离,这个印象在她脑海间深植。

这回他又懂了,心在瞬间碎裂,馥词没想过自己的坚持是否合宜,她只急著想扑到他怀里哭个过瘾。

“不准再说,再说话我就哭给你看……”

他没说话,她开始哭了,吸鼻子,声音小小,但他听得清楚分明。

他不说话,她沉默;他在寻找问题症结,她在厘清心中不明,为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抑?为什么她看不到前途光明?

懊吧,A计画失败,B计画展开,他不认输,尤其在最后关头,她承认对他的喜欢不只一点点时。

菁英团队开会,讨论紧急问题,这回主题不是哪家公司面临破产危机,也不是哪个企画案能替他们带来另一笔财富,他们讨论的是Boss的终身大事。

这件事又不是公事,何必麻烦举世闻名的菁英团体?没办法,游馥词太难搞定,Boss花十几年,砸下无数心力,都没本事将馥词拐到手。

为了显示团体成员同心齐力,他们决定联合出手,让老板在回美国时,不但荷包满满,还携得美人归。

“我认为婚礼应该选择偏僻的地方进行,让游小姐主观认定,一切都是小英主导的阴谋。”菁英甲提议。

“没错,游小姐太聪明,要是谜底太早解开,她会猜出来大家在作戏。”菁英乙附议。

“如果在小英老家附近教堂办婚礼,会更具说服力。”

“我同意!”小英举双手赞成。

“喜宴采流水席方式,在Boss老家举办,让乡亲同沾喜气。”

“礼服正在赶工当中,晚宴能派上用场。”

“四人一组的保全,有五组,同时保护游小姐的安全。”

与其说是保护,不如说要预防馥词了解实情后逃跑,保全的重点工作是——把馥词架上飞机。

“机票订在隔天中午,好让游小姐和Boss有充分时间休息。”提报告的人在没人看见的时候,暧昧一笑。

就这样,你言我语,婚礼的规画齐备。

“好,就照会议讨论分头进行。小英,这回你要是再搞砸,请你自动递上辞呈。”宇文睿面无表情。

粉冰粉冷,小英抬头看看户外的太阳——是空调温度太低?这时间,游馥词应该出现,重新认识一下她心目中的“温和体贴”男人。

“是的,Boss大人。”小英必恭必敬,她尝到马屁没对准,拍到马腿的痛苦经验。

“我不希望这次再有任何失误。离婚礼还有三天时间,大家有空的话多做做沙盘推演。”

“是。”一声令下,摊计画书的摊计画书、开电脑的开电脑,他们用最专业的手法策画婚礼。

起身,宇文睿端起咖啡,走到落地窗前,微蹙的浓眉在想起馥词亲口证实的喜欢时,舒展……

馥词不好受,非常非常不好受,林宗朔打了几次电话来,希望她回去上班,可她一点兴致都没有,自从宇文睿离开那天起,她就觉得万事皆懒。

爸妈为她的决定,气到不想理人,空荡荡的公寓里,充斥寂寥。

收拾满盆生长丰盛的苜蓿芽苗时,她想起宇文睿吃沙拉时的皱眉痛苦模样。

他求她多给一些沙拉酱,她摇头把沙拉藏在身体后方,他一步步逼进,将她逼到墙角,一个不小心用力,沙拉挤压到她的手心。

拉起她的手掌,他把生菜放在她手心间,一口生菜、一口沙拉,舌忝舌忝吮吮,他的吻贴上她的手、她的唇,他在她唇间喃语——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沙拉盆。

温温的,他的吻,犹在耳畔。

实实的,他的背,靠在上面安安稳稳。

不过几日不见,思念充塞她每个毛细孔,向她抗议。

以前用忙碌来为遗忘铺路的作法已经失去效用,越忙碌她越想他。

把狗送给楼下弟弟时,她想起他买的全家福套装;收起满屋子HelloKitty时,想起他憋住的满脸笑意。

她的假哭、他的心疼:她的无理取闹、他的妥协……干嘛他们总是擦肩错过?

鼻子发酸,最近她老想哭,明明没有新词,她偏强说愁。

偷偷地,眼泪横过脸颊,刷开,多愁善感是恋爱中女人的特色,可是……是她自己赶走爱情呀!

缩在沙发间,回想那夜缠缁,窝在他怀中,睡眠安稳。

是她错了吗?错在为反对而反对,还是错在对他太体贴?

那天,宇文睿离开,他说:“不管你相不相信,你是我唯一爱过的女人,我不晓得十年后还能不能踏进这个门,但如果有机会,我希望我们之间还有可能。”

他的话句句令人动容,馥词不晓得该将他的话做何归类。

是他太善良,总给人留余地?或是,天秤座的他,喜欢每个分手结局仍然浪漫得让人思念?

他会想她吗?会吧!至少一年半载。

他会常常忆及他们共同生活的点点滴滴吗?也许,特别是他们聊过的无数话题。

想他、想他,馥词没那么浪费生命过,可是这回,她的的确确浪费七天、一百六十八小时来思念他。

他好吗?肯定很好,他从没让自己坏过,坏的人是她,一不小心鼻水抽抽搭搭,自信女人被谋杀。

电钤响起,馥词想不出谁会来拜访她,她不是人缘好的人物。

起身,开门,门外是小英,意外!

她带来一个大礼物,急急进门,把它摆在地板上。

“我以为你回美国了。”馥词的声音带著些许哽咽。

“对,后天的飞机。”敲敲腰椎,主人不称职,她替自己找到位置坐下来。

“团队要解散了吗?”

真可惜,以他们的能力,聚在一起,肯定可以做一番大事情。

“解散?你有没有说错,我们从大学时期就让宇文睿结合起来,买公司、整顿公司、卖公司,这些年我们人人身价在十亿以上,为什么要解散?”

“等等……你是说,你们不是宇文伯伯找来的?”这个讯息来自……宇文睿。

“不是,我们是宇文睿的同学,他这个人眼光奇准、外交手腕又高明到不行,加上资金够多,所以他理所当然成为Boss。听说林宗朔是Boss的高中同学,他搞不定公司里的派系斗争和经营弊端,才到美国请我们出马帮忙。”

原来他并不像自己想像中那般无能?她竟还口口声声要求他振作。

“他是双面人?”闷闷的,馥词说。

“没错,所以你告诉我,他温和善良时,我严重内出血。”吐吐舌头,小英一派可爱天真。

“从头到尾他都在骗我?”二氧化碳上升,怨和不平堆积。

“某部分是的。他对你隐瞒公司的事,不过这个情有可原,要是你全盘知道我们的作法,旧董事那边我们会很难摆平,也许要半年或更久,我们这次的突击成功,在于没有人知道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

“不单单这部分,他对我……”宇文睿的刻意误导,让馥词觉得自己是傻瓜。

“他对你是认真的,我保证。过去几年,我们不断听他谈你,看你的旧照片是他最大乐趣,那些他交往过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带有你的影子,我想,他喜欢你这件事不会作假。何况在我们面前作假,没有意义吧!所以我买了大礼来酬谢你。”

“酬谢我?我不懂!”宇文睿对她认真,需要小英买礼物来酬谢?

“我很感激你让他彻底死心。”

隐隐约约,馥词猜出她的意思,只是不敢确定,事情是否如自己臆测。“可以详加解释吗?”

“很简单,宇文睿追过我,他认为我和你是同一种人,聪明努力,每分钟脚踏实地为自己的生命争取,知不知道?我家里也在菜市场卖菜。”

“你们交往过?”馥词凝心皱眉。

“错!我在他身边看得清清楚楚,那些与你相像的女孩子,只要一表现出主动意味,马上会被隔离。她们的主动、敏感、任性……都是推开宇文睿的最佳武器,只可惜她们总不晓得自己错在哪里。馥词,我告诉你的都是正确资讯。”

“你喜欢他?”馥词总算归纳出结论。

“答对了。我暗恋他,一如他暗恋你。认真想想,他那样子的男人谁不倾心?英俊、多金、有能力,所有条件都是上上之选。不过,我比她们聪明,我和你一样,不主动、不争取,不表现出对他有任何兴趣,所以我赢得最后胜利。恭喜我吧,明天我要和宇文睿结婚罗!”

结婚?馥词好紊乱。

怎么变成这样?她一直当小英是盟友,对她诉尽心事,没想到……她有强烈被背叛的感觉。

可是……回头想想,小英哪里有错,是她要放弃、是她要推开他的。

见馥词沉默不语,小英乘胜追击。

“我本来以为没救了,他大概会待在美国,痴痴暗恋你一辈子,让所有女性个个有机会、人人没把握,我也只能死心塌地留在他身边,当个知心朋友之类的人物。

“没想到一趟台湾之旅,你让他彻底死心,所以,他无所谓罗,反正新娘不是你,娶谁都无所谓,而聪明才智、态度气质最像你的我,自然成为第一优先人选。”

“他并没有彻底死心,他说过十年后有机会的话……”馥词喃喃自语。

是啊!那天他的神情落寞……那是心如槁灰,是绝望啊!

错了、错了,她以为他想娶她,只是出于被迫;错了、错了,他并没有她感受到的被控制或窒息感;错了、错了,他向她诉明痴心,她只当他在做交际,她全盘皆错,错得离谱。

他爱她,真心诚意;他慕恋她,是十几年不曾改变的事情;这么明显的爱情,她有什么道理将他推开?

笨!她一向自负聪明,哪里知道自己聪明不如他、才智不如他,连专情也比不上他,她事事样样瞧他不起,而真正该被瞧不起的人却是自己。

“游馥词,你,你给我说清楚,你的表情是什么意思?是你自己不要他,要我帮你献计策的,你不准反悔!”

表情大考验——怒!张牙舞爪的小英从沙发上跳起来,指著馥词的脸,面目狰狞。早说过,随便一个人的演技都比游馥词高明。

“如果我后悔呢?”

“你没有机缓筢悔,我不会让你搞破坏。听清楚了,你不会败部复活,宇文睿是我的,生生世世都是我的!”

再次表情大考验——惊!双手捧脸,全身颤栗,她的声音带著严重恐惧,有心虚、有惶恐,看著馥词的眼光闪烁躲避。

“他不爱你。”馥词试著和小英讲道理。

“你以为我在乎他爱不爱我吗?就算他死心,死掉的那颗心里面装的还是游馥词,不是我江玉英,也无所谓,我只要在他身边,每天每天、每年每年,总有一天,我会取代你的地位。”

他连死掉的心,仍装起满满的游馥词?连一个外人都这样子说话,她还有什么可质疑的?争取丈夫的心陡然坚定。

“可是……”

“没有可是。游馥词,请你有骨气一点,去找别的男人,那个叫李帼升的是不是?他很好啊,那个让宇文睿嫉妒得半死的资优生。”她跳脚大叫,演歇斯底里,这样子才入戏。

“小英,你不要生气,我分析给你听!”

馥词想用律师的三寸不烂舌说服对方,可惜嫉妒的女人听不下半句话。小英捣起耳朵,番到不行。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听!你放心,我把他手机收走,你找不到他。过了明天,我们立刻回美国,从此你们两人的生命是两条平行线,再不会出现交集!”

推开馥词,小英跑得很快,仿佛身后有贞子在追赶。

没穿鞋的馥词只能追到门口,深吸气,她对著小英的背影,战帖下得豪气千云——

“我和宇文睿的生命不会是平行线,你等著看!”

聪明女人难对付,除非对付她的也是聪明女人。

馥词用尽避道找不到宇文睿的下落,手机关机、公司没去、菁英团队没他的消息,她一路开车回乡下,宇文家所有亲戚都不在家。

馥词不敢回家,偷偷模模地,她又模回台北。

幸而她灵机一动,想起小英说过,林宗朔和宇文睿是高中同学,何况这回宇文睿专门回台湾帮忙他,这顿喜酒他总该在受邀行列。

于是,馥词拨了他的手机,查知宇文睿和江玉英在台北县某个偏僻教堂,接近江玉英娘家的教堂举行婚礼。

江玉英够奸诈,她也非省油灯。

馥词从高速公路一路开,进省道、乡路,越开越庄脚,一弯小坝,几片青葱,明明是山明水秀、地灵人杰的好地方,怎会孕育出江玉英这等狡猞人物。

风尘仆仆,一夜无眠,光是开车来回奔波,就让不常运动的馥词累得腰酸背痛。

彼不得疼痛,双眼紧盯前方,她一心一意赶场——九点半,超过半个钟头,他们互相许下终生没有?

万一……想到万一,不自主的泪水落进裙问,首度,她了解自己的基因中有脆弱二字。

车速加快、再加快、再加快……该死,她应该花钱买BMW,才不致在终身大事上面延误。

心跳加速,心脏几欲跳出胸口,他的眼睛在她脑里晃来晃去,那是深情,她向来视而不见的深情……

为什么人总在幸福当中感受不到幸福,直到幸福远离,才独自暗地神伤?

神伤有用?不,神伤无益。

游馥词,你的决心呢?你的毅力呢?只要相信,就会成功的,对不对?这不是你一向认定的宗旨吗?对!不害怕!考满分的勇气再度充塞心中,馥词认真相信自己!

推开泪水,她不哭,这不会是结局,只要再努力、更努力,她一定有本事赢回爱情。

不哭,仰仰头,吞回酸涩,她不认输,十年计画、二十年计画,就算要她当他三十年地下情人,直到正妻撒手人寰,才轮到她正位,她也不怕!

“来了、来了,我看到她的小March了!”

林宗朔一声令下,所有亲人家属就坐,结婚进行曲奏起,宇文睿挽著江玉英走向神坛前。

“不要走太快。”宇文睿拉拉小英。

“心疼游馥词太辛苦?拜托,就是要快一点才有戏剧张力,最好在神父问你愿不愿意娶我时,她冲进来,大喊:“他不愿意!”这才有高潮戏可看嘛!”

侧眼,见平时指挥若定的沉稳Boss变成慌乱男人,挺有意思。

“你要是把她吓昏,看我饶不饶你。”

上回她坏过事,要是她敢再坏一次,他保证扭下她的人头喂鸡。

“过河拆桥啊!唉,商人重利轻友谊……”

小英硬将他拉到台前,站定,乐声停止,四周一片寂静。

神父推推老花眼镜,准备翻开圣经;宇文睿竖起耳朵,仔细倾听背后声音——

听见了,那是她的脚步声,在门外的水泥地叩叩叩敲响。

听见了,她跨进门,高跟鞋在磨石子地上踩的声音音高不同,她是穿他送的细跟包鞋吧?她常穿那双,他说她穿著它,像踩在云端的仙子。

她跑得很快,就快到他身旁……

可是,她为什么不出声?

宇文睿在等,等馥词大喊一声——不算数。可是她没说话,一直跑到他身后。

他想转头,不过小英拉住他,要他再多ㄍㄧㄥ几下。

她很接近了,他听得见她的喘息声,是因为跑得很快吧?她是不是满心焦虑?

一向都是他在后面追,她在前面跑,这回易地而处,他没有快感,只有浓浓心疼。

终于,他等到肩膀上两下轻敲,松开小英,宇文睿倏地回头。

明知道身后的人是她,但是一转头,控制不住的仍是满心欣愉。

“嗨!”第一次,他发觉擅于发言的自己,找不到话说。

“你说谎。”

一上场,馥词出口就是指控,带笑的指控,将她疲惫的脸庞照耀出慑人光彩——美丽,她的美丽从不曾离开过他心底。

“你指的是哪一件?”

“你骗我等你十年,结果一转身,你要和别人结婚。”

戳戳他的胸,他的手覆上她的,连同那条镌上两人名字的手链,一起握在掌中。

“对不起。”

狡猾商人在她面前表现的诚挚,让人难以认同,可是他的深情,教人无从批判。

“你还有很多事应该跟我说对不起。”包括装傻、装无谓那些桥段。

“我承认,从我一出现,就不断带给你困扰。”他继续装傻。

“你要补偿我。”

“我愿意倾尽我所有。”这句话百分百真心。

“说话算话?”

“当然,你要什么?”

“当你的妻子。”她快人快语,不忸怩作态。

“没问题。”

答应得这么容易?馥词瞄一眼小英,这是女人对女人的胜利。

小英本想瞄回去,然后加上几句挑衅,但为加薪事宜,她忍耐下来。

开玩笑,游馥词一直是他们的内定老板娘,巴结都来不及,谁敢得罪。

“我一向比你聪明。”

“没错。”宇文睿同意。要不是她那么聪明,他怎么会对她一见倾心、再见锺情?

“你能念完哈佛硕士班,我一定可以拿到哈佛博士学位,你要供我往上念。”她给他出难题。

“当然。”在宇文睿眼中,就算她想要哈雷彗星,他都会捐助美国太空总署,要他们去采回样本。

“你答应得太快,万一我考不上怎么办?”

“我捐给他们一栋大楼。”

“学你走后路啊!”

“我是考进去的。”

“鬼才信。”

神父清清喉咙,直接跳到精采结局——

“宇文睿,你愿意娶游馥词为妻吗?”

“愿意。”

“游馥词,你愿意嫁宇文睿吗?”

“愿意。”甫答完愿意后,馥词方才发觉情况不对,要和他举行婚礼的人不是江玉英吗,为什么神父知道她是游馥词?

“礼成,新郎吻新娘。”

侧身面对宇文睿,满头雾水的游馥词,眼角余光瞥到亲友席次间,端端正正坐著他们家的阿拉……才恍然大悟她被设计了!

“宇文……嗯……”

开口,她的唇被封在他的唇齿中间,辗转的吻、热切的吻,她终于属于他的一部分。

“我知道我欠下你一整个世界,我会用下半辈子来还你。”

礼成,小提琴乐团开始演奏,曲目是——草螟弄鸡公!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