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阳和-玟的感情加温加热,他天天到苏家晚餐,假日带-玟到户外玩,他把苏妈妈当成自己的长辈,把幼幼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宠幼幼、疼幼幼,无时不刻想替她延揽快乐。
“哈-!我自己带汽水来。”
扬扬手上可乐,无意间,他发觉幼幼的嗜汽水,比所有女生严重。
“耶!汽水!”
接过他手中汽水,幼幼欢呼。不晓得是生活中辛苦太多,需要甜食来冲淡苦涩,还是当苦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需要甜味来为生活添味-
玟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碗饭,看见欢呼的幼幼,她笑弯腰。
“好了,吃饭-!”
“我去拿杯子。”幼幼放下汽水,转身进屋。
“她还是个孩子。”季阳说。
“别不满足,两瓶汽水换到她孩子似的欢呼,是你赚到。我和妈妈花了多少努力想把她变成名副其实的孩子,还办不到呢!”
“怎么说?”
“辛苦的童年,让幼幼比同龄女生早熟,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身上的抑郁让我怀疑她年纪比我大。”
“-和伯母都是好心人。”
“辛苦的人总是比常人更能体会辛苦。”她的童年不比幼幼幸运几分。
“问-一件事。”季阳突然想起。
“请说。”
“几次,我想把幼幼右半脸头发拨开,她都躲开了,为什么?”
“她的右半脸有两个香烟烫伤的痕迹,受伤当时没有立即治疗,后来结成丑陋的凹凸疤痕,她不愿意大家看见,怕人指指点点。”
“是意外吗?”
他试着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即便他了解,香烟疤是意外的机率太小。
“那时我们还没搬过来这里,不过后来从邻居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一些事情。听说幼幼七岁那年,她父母亲打架,幼幼母亲盛怒之下,离家出走;幼幼父亲满肚子怒气无处发,常打幼幼出气,那两个香烟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从那时起,她的头发就披在脸上?”
“嗯,没人劝得动她撩开头发,就算再热的七月天,她都任头发披泄,伤口不仅烙在她脸上,也在她心间留下印佰。”
“我以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
“你幸运,不见得人人都有你的运气。”她调侃他。
“我是个大方的男性,不介意把幸运分享给。”
“谢-!”
攀上季阳肩头,她轻轻在他颊边留下一吻,甫出客厅的幼幼撞见,慌地缩回身,-住狂跳的心脏,靠在墙边喘息。
笨蛋,这很正常啊!他们是男女朋友,亲密没有不对,季阳还说过要娶-玟姊为妻呢!别大惊小敝。
深呼吸,她在他们两人分开的同时,脸上刻意挂上笑容,走出前厅,在桌面摆上杯子。
“吃饭-!饭前要洗手。”
扬扬手,幼幼没话说,临时找来一句填充心悸,然后迅速转回厨房。
“我去洗手。”季阳说。
“跟幼幼进去吧,厨房是最近的地方。”-玟推他进厨房。
苏妈妈进浴室打理自己,厨房只有幼幼在。她拿香皂搓搓洗洗,慢慢平复解不清楚的心情。
“嗨!”季阳的出现,吓了幼幼一跳。
“你吓到我了。”
“是-提醒我饭前洗手的规矩。”
“我不提醒你,你就想不起来饭前该洗手?不是吧!-玟姊说你是名大学的高材生。”
“-玟没骗-,我是资优生,疟蚊孳生的孳。”
幼幼笑弯腰,偏头问他:“你喜欢逗人笑?”
“不是我的错,是-的笑容太甜美。”
“那……”幼幼话没说完,季阳把话截去--
“那就对我发誓,发誓在我面前,不让笑容缺席。”
“这事不能随便答应。”幼幼摇头。
“为什么?需要和-的颜面神经开过会才能决定?”
“对,颜面神经今天休假,等它上班时,我再和它敲定时间开会讨论。”
“这么麻烦?缺乏效率!”季阳批评。
“没办法,颜面神经隶属公家单位,行政效率差应该被理解。”幼幼恋上他的声音,喜欢听他说话、同他辩驳。
“有道理,除非我当行政院长,否则车子丢掉绝对找不回来。”
幼幼用一声“哈”来响应他的幽默。
“你们洗好手没?”-
玟从外面采进头,季阳和幼幼相视一笑,相继走出厨房。
“来,来,大家快坐下。”
苏妈妈忙着招呼客人,几次的接触让她的担心释放。季阳的确是个好男人,他不介意悬殊家世,对-玟从无轻视。想到女儿的幸福,她觉得再苦也值得。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玟和季阳谈论牧场里的趣事,苏妈妈和幼幼仔细倾听。
没到过牧场的幼幼,用想象力勾描出一个乐园,乐园里有蓝天、有如茵绿草,还有无数笑声。
饭后,苏妈妈到邻居家串门子,季阳和-玟在厨房里洗碗筷,幼幼则拿出学校的功课来读。
她的成绩相当不错,老师常说她考上国立大学的机会很大,只不过,她明白机会从不属于她,所以她不妄想,能念到高中毕业,不错了呢!
接下来,她要赚钱还苏妈妈和-玟姊的恩情,也许她能拜托季阳替她在牧场里找到工作,也许她能加入充满笑声的大牧场。这样的人生,称得上幸福!
笑意挂着,连默书都没忘记她的好心情,努力振笔疾书,她没注意时间流逝-
玟和季阳洗好碗出来,看见认真的幼幼。季阳凑近她,打扰她专心。
“-喜欢地科?”翻翻她手边的书,季阳问她。
“不,我喜欢的是考满分,明天老师要小考。”幼幼实说。她不爱国文数学、不爱理化英文,她只爱尽心尽力考一百分,从别人的羡慕眼神中,弭平她的自卑。
“考满分哪里好?”
从小到大,他不把精神花在学业成绩上,只做自己爱做的事、学习自己喜欢的事物,对于人生,他抱持着潇洒自由的态度。
“考满分可以确保我交出去的每一分学费没有浪费。”
这些学费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分一角都不能随意浪费。
“这些话-应该拿到全国大学去做演讲,我保证所有替子女付学费的家长,会对-感激涕零。”
“是吗?演讲有没有车马费可领?”
“-真……务实!”
季阳顿了一顿,回答,心中赞同起-玟的话--幼幼早熟得过分!然她的早熟让季阳肩膀挺直,想替早熟的她扛起生活压力。
“务实是不好的生活态度?”幼幼反问他。由他的表情看来,彷佛她的人生观偏差到需要送辅导室好好辅导。
“不尽然是,但它是一种……一种辛苦的生活方式。”
季阳拍拍自己的脸,软化表情,用肢体动作向幼幼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我想,若人们有机会选择,大部分人愿意选择务实,不情愿奢华浮靡。”幼幼强调自己想法正确。
“我不赞成-的观点,也没办法同意,没人做过这类的统计分析表来支持-的理论。”-
玟戳戳季阳肩头,笑问:“你打算留在这里和幼幼抬杠?我是不反对啦!不过要是你害她明天考坏了,可得负起全部责任。”
“什么责任?替她付清地科这部分的学费?小意思。”季阳反问。
“你错了,哪有那么容易,我明天要考三科,学费会让你付到破产。”幼幼接话。
“要我破产?没那么简单,把书放下,我乐意花一整个晚上时间,修正-的错误观点。”
碧执坚持容易让人讨厌,幼幼在尚未发展出讨厌情结之前阻止他。“不要害我,你和-玟姊去谈情说爱,少在这里阻止一个奋发向上的优秀青年。”
“这个建议……我接受,不过我还是要纠正-,考满分不应该是种目标,它仅仅是过程而已。”
“谢谢你,请问,我现在可以享受我的“过程”了吗?”挥挥手,她送走季阳,在他身后,眼光驻足。
深吸气,她驱走不该存的非分心意,告诉自己,只要他们在一起,她便幸福。
苏妈妈感冒,向饭店请假在家中休息,她想省下挂号费,硬说喝喝水感冒就能解决-玟下班后,感觉她情况不见起色,坚持带她去看医生。
幼幼放学回家,看到桌面上的字条,放下书包,赶紧去翻冰箱。冰箱里没什么菜,晚上季阳要过来……
想想、想想,好吧!她拿起水桶出门找菜。
这是幼幼的独门绝活,以前父亲记起时才给她几百块钱过日子,要不是靠她的找菜功夫,恐怕老早饿死了。
走进李仔伯的菜园,里面种了不少蔬菜。前两个月,李仔伯被儿子接到高雄住,菜园没人打理,星期假日有空时,幼幼常会过来浇浇水、整整菜园,顺便带点收成回家。
弯身,她拔些空心菜和几株高丽菜苗,还在藤蔓间找到两条丝瓜。
被-!接下来是海产类。
她走到近海边,月兑去鞋袜。挖蛤仔是她拿手绝活,顶着太阳,寻寻沙地上的泥孔,几个拨弄,蛤仔乖乖上手。
埃参得到潮间带去找,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种红色小埃鱼,清掉内脏,刨去鱼鳞,裹上粉油炸,那味道比咸酥鸡棒上好几倍。
幼幼的动作快,六点半不到,她把食材带回家,清清洗洗,汗水将她的头发黏贴在脸颊。
没空理,她开火,下锅,虽然做不出名厨料理,但她的手艺不错,家常菜绝对让人竖起拇指,称赞一番。
四菜一汤,嗯……锅底有点油,打个蛋、和上面粉,她把红萝卜刨丝,-进去搅拌。
敲门声响起,她匆匆关掉炉火,跑到门口开门。
门外是季阳,他两道浓眉弯弯,开心得不象样。
“-玟姊带苏妈妈去看病,你先坐着等她们一下。”
“那晚餐……我出去买点现成东西回来。”
“放心,饿不着你,再炸个萝卜饼,就可以开饭了。”幼幼笑说,她的颜面神经开过会了,决议出--在他面前,笑容不缺席。
“-做饭?我明天会不会上电视新闻被采访?”他对她缺乏信心。
“吃我做的饭会上新闻报导?你以为记者太闲?”
“如果我们全体中毒、送进医院就会。”
“你看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信心跑到关岛度假。”
“谢谢你的抬举哦!”朝他挤眉皱眼,她转回厨房。“汽水摆在桌子上。”她看见季阳提袋子上门,没多想,认定里面是汽水。
“我没带汽水。”季阳说。
“哦……”没带就没带,没人规定上这里吃饭要自备汽水两瓶。
“幼幼。”他一喊,幼幼转头。
“嗯?”
“-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什么意思?”
“我带了礼物来。”
“-玟姊马上回来,你可以直接交给她。”
“礼物不是给她的,是给-的。”
“给我?我不缺东西啊!”
能吃饱、有地方睡觉,她的生活富裕得不得了!
“才怪,我觉得-样样缺。”季阳拉起她的手,将纸袋塞进她手中。
带着怀疑,幼幼从袋里抽出东西,那是发箍和一套粉红色小洋装,顿时,酸涩涌上鼻子,人生中第一份礼物,来自“他”!
不敢想象的奢侈尽在袋子中,真是她的?她有资格收下?抬头,雾蒙蒙的瞳眸望住季阳。
“不要太感动,我是有目的的。”尴尬两声笑,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太莽撞,一不小心,易伤小女生的自尊心。
“什么目的?”幼幼问,双眼仍然迷蒙。这个人,除了亲切体贴、除了爱当她的恩人外,他还想替自己做多少事?
“替我看好-玟,别让其它男人追走。”他说得似真似假。
“-玟姊不会被别人追走,她喜欢你,非常喜欢。”
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哽在喉间,幼幼弄不清楚感觉来源,略过直觉,要求自己尽心尽力,为季阳和-玟扮红娘。
“-的-玟姊很受欢迎,我常回台北工作,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呢?”他努力让礼物合理化,不希望幼幼被它们诱发自卑。
“不会的,我保证。”幼幼五指朝天。
“我成功了。”拉下她的手,他才不想她保证什么。
“成功?”幼幼不懂。
“我从-嘴巴里拿到保证了,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什么?”
“意谓-玟哪一天没想清楚,跟别人跑掉,-必须当人质抵押在我身边,我怎么样都划算。”
说这话时,季阳没想过会一语成谶,更没想过自己的预知能力,绝对够上街头帮人模骨看相。
“没问题。”她情愿抵押在他身边,也情愿为他和-玟姊的爱情做见证。
“要不要去试试新衣服?”
季阳鼓吹她,期待在她身上看见少女的青春。
“不要,新衣服会弄脏,我要等到重大节日才穿。”把纸袋抱在胸前,她匆匆回房,把它们压在箱底。那是她的心肝宝贝,生命中不多的善意。
再出门时,她拉起季阳的手,走进厨房。“我来教你炸萝卜。”
她不欠人,即使她可以给的东西不多。
开火,等油热,她拉起季阳的手握住汤匙,像教幼儿园小朋友一样,把萝卜面糊一匙一匙放进油中。
不久,萝卜面糊膨胀,鼓鼓的萝卜饼在锅中跳舞,兴奋的心情和幼幼一样。
“火关小,不时翻动,免得它烧焦,看起来丑丑的,就不好吃了。”
“-比我想象中专业。”
起锅前大火,逼出油,迅速捞起,关上火,季阳欣赏着幼幼熟练的装盘动作。
“有没有开始崇拜我?”
“有,崇拜。”季阳夸张说。
也许是因为脸上疤痕,幼幼的朋友很少,她总是独来独往,没有人倾听她的心事、在乎她的情绪。
在各处,她习惯默默承受加诸在她身上的不公平,默默接受他人的鄙夷,一如那颗发育不良的小谤芦,默默在无人角落处生存。
假设小谤芦是幼幼,那么,她身边那堵墙出现了!季阳为她挡风挡雨,乐意在午后倾听她的心情,小谤芦有了知己,渐渐地,对未来,她出现憧憬。
他沾满面糊的手拧上她的鼻子,在上头留下一片痕迹。
“你才不崇拜我,你在嫉妒我。”
打开水龙头,她用手捧水,洗掉他的恶作剧。
“没办法,谁软我炸不出漂亮的萝卜饼。”季阳笑答。
掏出手帕,季阳勾起她的下巴,为她吸去脸上水渍,吸完左脸,推开头发,他看见上面的伤疤,也看见长期被头发盖住的苍白右脸,和被太阳晒过的健康左脸,成了强烈对比。
他愣住、她吓坏,下一秒,她推开他,迅速把头发拨回原位。
“对不起。”幼幼说。
她抱歉,抱歉让他看见丑陋疤痕,她并非故意展现自己的不完整。
“-没有错,不必说对不起。”季阳面色凝重。
他愣住是因为心中突生的怜惜多到让他措手不及,不是鄙夷,更不是觉得恶心。
“我……”
“把伤口藏起来不是正确作法,那只是小伤口,没人会介意。”
“我想盖住的不单是脸上的伤,还有这里未封合的缺口。”她的手压在胸口。
“头发有这么大的功用?”
卑落,季阳和幼幼同时沉默,他们各自想着心事,半响,他们抬头,同时开口--
“我……”季阳发言。
“我……”幼幼迟疑。
“-先说,”季阳展现绅士风度。
“我会告诉你全部故事,如果你不介意冗长无趣的话。”她决定信任他。
“我下星期回台北,替-找到好医生,把伤口补平;至于-心里的缺口,它会过去,我保证。”他向她祭出保证。
“嗯。”幼幼信他,她敞开心胸,接受他对自己的好。
巷子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那是苏妈妈和-玟姊。
幼幼轻快说:“你没带汽水来,罚你摆碗筷。”
“没问题。”他毫无异议。
吃饭-!美美的夜幕降临,尚不懂爱情的幼幼尝到幸福甜蜜,她深信她的墙会一直矗立,为她遮风挡雨。
“下次,-排假,我带-回台北,台北有许多有趣的东西。”
季阳回台北前一晚,他和-玟手拉手,在夜空下散步。他喜欢这份静谧,到垦丁绑,他爱上这里。
“台北有你的家人,他们……会喜欢我吗?”
再怎样,她也只是个乡下姑娘,对他的父母而言,不及格吧!
“他们喜欢与否不重要,我喜欢才是重点。”季阳额头靠上-玟的,两两相碰,碰出无限亲密。
“你有多喜欢我?”-玟反问。
“喜欢不是量词,我不能回答-我的喜欢有三十公升或两百平方公分。不过,我对-有种特别感觉,-和我所认识的女人不同,-自然率真、坦白不做作,我珍惜和-在一起的感觉,我不确定这份感觉能维系多久,但我认为,只要两个人彼此努力,也许会出现不错的结局。”
“你说的结局是婚姻吗?我母亲劝过我,我们都太年轻,应该多体验生活,别把精力拿去处理婚姻。听说,婚姻会让两个相爱的人焦头烂额,然后开始否定起彼此的感情。”-
玟将事情想得单纯,总认定当感情变成爱情,自然要走向婚姻。
“我同意-母亲的提议,年轻的心不安定,年轻的人缺乏容忍性,我们可以在交往中对彼此做考验。”他没想过婚姻,至少在目前。
“嗯,我同意你、支持你,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男性。”
贝住季阳的脖子,献上深情一吻,她愿意为他奉献所有。
街灯为他们的感情制造场景,朦胧的昏黄、朦胧的美,他们的感情在垦丁开始,海风见证他们的心,星辰为他们点缀美景。
许久许久,-玟发出一声带着满足的喟叹。有这个男人愿在她生命中扮演重要角色,人生怎会还有缺憾?
“回去吧!你明天还要早起。”拉拉他的手,-玟依依不舍。
“我先送-回去。”
“不了,再几步路就到家,我喜欢看你的背影,跟我说拜拜吧!”
“好,拜拜,头发。”他亲亲她的发际。
“拜拜,额头。”他亲亲她的额问。
“拜拜,眉毛。”他亲亲她的眉。
就这样,他的吻由眼睛、鼻子……一路往下,直到两人的唇再度胶合紧密、再度满足叹息。
然后,他转身,离去。
望着地上长长黑影,-玟期待下次再聚。
她走入巷内,嘴里轻哼歌曲,爱情常让人一再腌渍甜蜜。
夜深,僻静巷口只有-玟独行,她不害怕,因为心中满满地挂着季阳的身影。家门在眼前,她低头寻找钥匙,突然,一记重击,她失去了意识。
不断看墙上钟面,快一点半了,-玟姊怎还没回来?夜读的幼幼心不在焉,收妥书包后,她在客厅里来来回回。
季阳不曾那么晚送-玟姊回来,难道是他将回台北,两人离情依依?
但季阳是体贴的男人,他会顾虑明天-玟姊还要早起上班……
随着指针行进,幼幼心情愈发不安,她在客厅徘徊,时时向窗口张望,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引得她心颤。
走到门边,拉开大门,她索性在门口等,回眸看钟面,探身望向巷口,该响起的脚步声却始终不闻。
突地,她听见啜泣声。
是谁?幼幼神经紧绷,循着声音走去,竟一路走向自己家门。
里面一片漆黑,可哭泣声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伸手推门,一个男人撞上幼幼,两人同时回头。是爸爸?!
他急急拉上裤腰带,见到是幼幼,他也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在这里?-不是在……糟糕,弄错了!”他一甩头,迅速走出巷口。
弄错了?什么意思?他弄错什么?
心跳沉重,突地,幼幼联想到什么似的,进屋,啪!打开屋内灯光。
地板上,-玟蜷成一团,她的衣服被撩开,血迹在大腿间和地板烙下点点斑斑。
不要!千万别是她想象的那样!太龌龊、太-脏了!他怎么可以做出这种事情?他凭什么?他凭什么?
幼幼扑到-玟身上,搂她、抱她。请救救她,谁来救她们……
幼幼但愿爸爸“没有弄错”,甘愿换成自己躺在地上残破,她不要见到这番景象……
“我怎么办?”-玟回抱幼幼问她。
怎么办?是啊!她怎么办?她答应为季阳守护-玟姊,她怎能眼睁睁看事情发生,却毫无应对能力?
哪个好人啊!请来告诉她,她该怎么办?
“他是疯狗!他泯灭人性!他不是人!-只不过是被一条狗咬到,-会没事、-会好起来的!走!我们去找医生,一定有办法,一定有办法的……”
幼幼哭着替-玟穿上衣服,哭着替她整理头发,
“我脏掉了……”
“脏的人是那个坏蛋,不是-,我们会想到办法解决,-会好起来,季阳要和-谈很多很多爱情,-忘记了吗?不要放弃,求求-不要放弃。”
“我这辈子完了,活与死对我已经没有分别……”-
玟的话让幼幼想起苏爸爸,他也常常对人说:“我这种废人,活与死对我已经没有分别。”
同时间,苏妈妈的话萦回:“自从苏爸爸过世后,村里常有人闲言闲语,说-玟身上也许带了精神病,那种病……会遗传!”
不对!苏妈妈是好人,-玟姊是好人,上天没道理对她们过分!幼幼用力摇头,拚命甩掉恐惧,甩掉她满眶热泪。
“-玟姊,-听我说,不会没希望的,-忘记季阳吗?不管碰到什么事情,他都会支持-、照顾-的。”
她没听进幼幼的话,停止不来的泪水一再宣泄。
“我完了……我死了……我毁了……”-玟全身发抖,死的念头不断在脑中回放。
“不会!-不会!”幼幼抱住她,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做,十七岁的肩膀不够宽,包容不了沉重负担。
扶起-玟,幼幼迫不及待地离开这个地方。她不要地上怵目惊心的血迹来提醒自己,她是个悲剧,而她这个悲剧伤害了所有想对她好的人-
玟很重,压垮幼幼的肩膀和意志,但她没有权利说无能为力。
撑起-玟,缓缓走回苏家,她帮-玟洗澡、她在她耳边不断说话、她握住她的头发,慢慢吹干。
“没事的,我们把它当作一场恶梦,梦醒了,一切过去,我们回到原轨。”幼幼尝试自欺欺人。
“发生什么事?”苏妈妈打开门,惺忪睡眼中净是怀疑。
看见苏妈妈,-玟跳离椅子,扑到母亲胸前,哭嚎:“救我!妈,-救救我,我完了!”
女儿的态度让苏妈妈惊惧,她试图推开女儿,可是-玟紧抱住她,不肯放手。她的身子在抖,她需要攀上浮木,救自己一命。
“幼幼,-来说,到底发生什么事?”
看看-玟、看看苏妈妈,她泪水滚落。是她的错,她是罪魁祸首,若苏妈妈不心慈收留,那只禽兽不会弄错,-玟姊的世界不会顷刻间摧毁。
双膝落地,未语先泣,好不容易“对不起”三个字出口,幼幼的世界再度因为双亲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