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手枕在脑后,满空的星辰忽灭忽明,像一张华丽的毯子铺盖,懒洋洋的月眉斜挂,几片云飘过,月暗月又明,不在意谁掩去它的光采。
它自在自美,谁的眼光都改变不了它的皎洁,小也羡慕月亮,不必挂心谁。
小秩不在中间,他们仍躺在桌子的两边,各拥一条被子,对著夜空,无言。
他挪挪位置,靠她近一点点。
“还在想心事?”
“不想了。”
头偏,落在他的颈项边,他的气息传入鼻间。
她喜欢他的味道,更喜欢他男人的刚强,要是自己也有一副宽厚肩膀,天塌下来都能承担,不知该有多奸。
“我很羡慕你。”她说。
“一个穷歌手,值得你羡慕?”竞天莞尔。
他以为她只羡慕乐透彩三亿得主,或者衔金汤匙出生的小开,在她面前,他什么都不是。
“没挂碍、没牵绊,能做所有想做的事。”
“你不行吗?”
侧过身,他用手支起头,指头在她脸上描描画画。她很甜,甜蜜的笑、甜蜜的眼,甜蜜的她怎能有这号忧郁表情?这不适合她。
“不行,我做的每件事都身不由己。”
她是缠了线的木偶女圭女圭,动作皆由命运摆布。
小也抓住他的指头,用食指和他的指头勾勾拉拉,很想把对他的感觉收回,把对他的喜欢丢出窗外,假装他们是陌生人,她对他,没有心动、没有眷恋。
“太出人意料了,我以为生活都在你的算计里面。”勾著她的食指去缠绕她的发丝,他爱她,比想像中更多。
“我仔细算计,是为了踩稳脚步,不跌倒。可要是生活不必经由算计,就轻松惬意,多好。”
带起一丝大胆,她把自己送进他怀里,侧过身,手环上他的腰,深深地,深深吸一口他的气味。
快结束了,那通电话,提醒他们没有明天。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因她的大胆发傻,三秒后,手放下,抚上她的背,让她更贴近自己。
“你把生活看得太严肃。”
“是生活把我变得太严肃,你不会懂的。”
炳!他笑开,吻落在她的额头上。小秩不在家,他们不必担心身教言教,教教谨慎。
“我怎么觉得你在嘲笑我?”
“我在嫉妒你,嫉妒你有自己的梦想,你可以为自己而努力。”
她闭上眼睛说话,享受他濡湿的唇瓣贴在额头中央,湿湿的……心悸。
“努力不见得有用。来台湾一年了,这一年当中,我处处碰壁,满怀的理想被现实生活消灭,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天分。”
况且,为了小也最喜欢的Cash,最近好几回,他拿起电话,想对母亲妥
“你有天分,只不过,你选择一个运气比天分更重要的行业。”
“你的说法真教人难过。”他一哂。
“我想睡了。”想在他怀里,睡至天明。
“你睡,我唱歌给你听。”转身,他让她躺在胸口,大大的掌心拍啊拍,拍著她的背,拍著胸口的幸福感。
“唱歌吗?太不划算了,听众只有我一个。”她低喃。
真现实的女孩,这么浪漫的夜晚,她居然计较划不划算?
竞天没答话,轻轻唱歌:“每个梦都得到祝福,每颗泪都变成珍珠,每盏灯都像许愿的蜡烛,每一逃诩值得庆祝……”
祝福呵!他祝福她的梦里有幸福无数,他珍藏她眼中落下的每颗珍珠,他要对天空明月许愿,愿她平平安安、无病无悲,愿她的人生,每刻都值得庆祝。
他的歌随著夜风轻轻散播,他的祝福扬上天空。
沉睡的她微微笑了,红红女敕女敕的唇勾著浅浅弯线。他想吻她,却舍不得惊醒她,希望梦中的她,平安喜乐。
清晨,她被电话铃声吓醒,猛地弹身,眼睛四下张望。
“没事,只是电话,也许小秩打电话回来报平安。”竞逃谠著满脸惊惶的小也说。
“电话……哦。”她点点头,下床,进屋拿起话筒。
是失踪好久的父亲!
“小也吗?我是爸爸,对不起,都是爸爸对不起你。”
为了十二万块?不必了,她已经把债还清,小也对父亲的不成熟心灰意冷。
“我想让你们姊弟过好日子,不想让你们住在破烂的铁皮屋里,我想让你们吃好穿好,我想当个真正的爸爸。”
于是去借钱睹博,把她拚了命赚来的钱送入地下钱庄?
她想朝父亲大吼:你知不知道小秩缺乏营养长不高?你知不知道房租又逾期未缴?你知不知道我的牛仔裤破了又补,不是为了赶时髦,而是买不起第二件?但她半句都没说,该说的话,在很早以前就说过了。
“我不是故意闯祸的,要不是走投无路,我不会做这种事。”他在电话那头痛哭失声。
“又闯祸了?这次需要多少钱才能摆平?”冷冷地,她终于对父亲有了回应。
“小也,我打电话只是想告诉你,爸爸,真的好爱你,你也帮我转告小秩好吗?爸爸很爱很爱你们。如果有机会……嘟嘟嘟……”公共电话时间到了,电话线断掉。
突然,她发觉自己双颊湿透,仰头,寻找天花板裂缝,是外面下大雨、里面漏雨了吗?没有呀!分明是晴朗的好天气,为什么她的脸庞都是水?
焙缓滑下,她把头埋进双腿间。又出问题了吧?她还有多少力气替父亲解决?爸哭成那样,恐怕不是十万、二十万可以处理,这样的她,怎能不精明算计?钱钱……负债总是追著她跑,让她无处躲藏。
“还好吗?”竞天在她身边蹲下。
“不好,我很不好,非常不好!”她摇头。
“谁打电话来?”握住她细瘦手臂,他心疼不已。
她不答。
“是你父亲?”
败久,她轻点头。
不必猜了,他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环起她的肩,把她的脸抬起,纳入怀中,他舍不得十九岁的女孩,老为这种事烦心。
“别担心,会解决的。”揉揉她的发,十九岁应该有十九岁的无忧,她的甜蜜不该只是装出来,充场面用。
她知道会解决,只是,还要多久才能结束?难道她的一生就要这样,反反覆覆、无止无尽地做这种事?
“妈妈不再看顾我了。”忍不住,她埋怨。
“不对,她在看顾。”竞天望望墙上遗照,照片里的女人和小也很像。
“她为什么不管管爸爸,别教我心力交瘁?”
“她希望无论情况多糟糕,你都能自立自强。”
她以为自己坚强过度,不像女生了。
深吸气,她抹去不平、拭干泪水,扬起笑脸,用力对著他说:“贺竞天。”
“什么事?”竞天微笑,用五指整整她乱七八糟的长发。
你看,她像不像斗士?才几分钟,就著装准备,迎接下一场战斗。
“碰到任何事,你都能让自己过得很好吗?”她不让忧愁冲出眼帘。
“对,再难受的事都会过去,只有让自己过得好,才对得起自己。”他一心想鼓励她,没考虑过,她问题背后是否带有含意。
“很好,我们共同勉励。”说著,她踮起脚尖,主动吻上他。
她决定了,不,应该说他受伤过生日那天,她摇摆的心意就笃笃定定地为两人写下尾声。
他们不能在一起,不能让贫穷继续,分开后,她的生命峰回路转;而他走回原来的人生,不再受伤,更不会怀才不遇。
那样的世界才是他该待的地方。
这是她的初吻,没有任何技巧可言,双唇碰上他的,紧贴。
他笑开,在她耳边轻言:“吻不是这样的。”
说著,他勾起她的下巴,低头,将她的唇含入自己嘴里,轻轻吮、轻轻舌忝,不是圣诞节,她的世界被他弄出一片光彩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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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也从抽屉拿出资料与合约书。
时间回到三个月前,那天早上,她赌气打了电话应征伴游小姐、寄出履历表,两天后,她亲自带履历表走到约定的地方见面。
她以为来的会是色眯眯的中老年男人,以为两人会约在三流旅馆见面,没想到,自己坐在总统套房里,面对一个穿著高贵,却冷漠到极点的中年太太。中年太太的眼睛里满是鄙夷,她看不起她,毋庸言语来确定。
“你今年几岁?”贵妇问。
“十九。”她有骨气,想一走了之,但爸爸欠下的债务将她留下。
“你会做蛋糕?”
“是,我在面包店上班。”她真心喜爱做蛋糕,甜甜的蛋糕弥补她不甜的人生。
“你还是处女?”女人盯住她上下看,像在菜市场挑肉般,她不替儿子找来一个肮脏女人。
“是。”
“你能配合到妇产科做检查?”
她没把小也当人看。小也感受到羞辱,但自尊帮不了她的忙,她能做的,就是在这里待价而沽。
吞下怒气,她点头。
“好,这是我儿子的资料,里面有他的喜好想法,习惯和过去的介绍,我要你用尽办法让他爱上你。”
小也打开资料,那是她第一次看见英姿飒飒的贺竞天。
“你在替儿子找情人?”连孩子的爱情都要控管?这女人未免强势得太过分。
“情人?你不配。”鲜红唇角上扬,贵妇人又露出淡淡的轻蔑。“我要他爱上你,然后你抛弃他,原因是他太穷。”
当时,她并不明白贵妇的想法,回家读过资料后,才恍然大悟。
她的儿子离家出走,放弃上千亿身价,为了一个叫作小爱的女孩,专心投注于音乐创作中。这一年来,她表面不干预他的新生活,事实上,她向各家唱片公司打点过,要他们退回儿子的所有创作。
她要儿子回家,接手家族企业,却不肯向儿子低头,宁愿选择伤害孩子来成就自己的想愿。有这样的母亲呵!懊感激还是憎恨?
昂责签下契约的律师告诉小也,她有一百天的时间,若在期限内完成任务,她可以拿到三千万元。律师甚至暗示,若有必要,送出贞操,未必不可行。
一百天将届。
当时,她以为自己会快乐地交出成绩单,拿走三千万,然后带著家人远走高飞,重新过一种连作梦都不敢想像的生活。
没想到,时间走到尽头,虚伪爱情添入真挚,她不想退出。
前天,律师安排的男人到“老拓”接她下班,眩目的保时捷停在店门前,引来注目。
他说他叫Andy,于是她勾起他的手,向大家介绍他是东宇企业的小开,是她初识的男朋友。
她看见众人的不赞同,也看见竞天的受伤,悄悄地,她在心底说抱歉。
棒天清晨,她踩著晨曦归来,竞天坐在他们的酱菜桌上等待。
他和她一样,整夜没睡。
她以为他要大吵一架,但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抚抚她疲惫的面容说:“你很累,快去休息一下,下午还要上班。”然后,转身离开她的家。
他不知道她辞职了,还把小秩送到堂姊家,请婶婶代为照顾。这些天,她得把全副精力用来演出一场精彩绝伦的好戏。
今夜,她又搭了红色跑车回家,她看见他从顶楼探,于是亲密地搂住Andy脖子,送给他一个热烈的亲吻。
Andy是玩家,自然知道该怎么接手,他捧起她的脸,加深了热吻,他的落在她身上,激情狂烈。
她要把竞天的心伤透,要他明白,她多么落实自己的拜金性格。
竞天看见了,他从顶楼一路往下冲,拉开两人,把小也护在身后,怒气腾腾地瞪住Andy,恨不得一刀杀了对方。
“你在做什么?”Andy不满。
“别气,他是我哥哥啦!”
小也笑容可掬,想扑到Andy身上安抚,但竞天紧抓住她的手腕,不准她上前。
“你是大哥吗?对不起,以后我不会这么晚才送小也回来,我先回去了,拜拜。”Andy换上一副面容,驾车离去。
“再见,我们明天再约哦!”小也夸张地挥挥手,甩开竞天,猛挥猛挥,追著车子后面,挥到他再也看不见为止。
放下手,小也走向竞天,笑容不曾或减。
他疲倦,而她笑得灿烂娇妍。
“竞天,你怎么在这里?”
说著,她旋了身,打个酒嗝,短短的圆裙随著她转身,飞扬。
“你喝酒?”他皱眉。
“嗯,Andy很贼,想把我灌醉,我才没那么容易被骗呢!”她把新买的名牌包包挂在背上,一双连踩都踩不稳的高跟鞋在脚下,她竟当街跳起踢踏舞。
踉跄,她差点跌倒,竞天伸手扶住她。“你看自己变成什么样子。”
“我?很漂亮对不对?我从没想过自己会那么美呢!Andy真的是个很慷慨的男人,你瞧,这是他送的包包、衣服和鞋子,他还买上万块的化妆品给我,刷卡刷得半点不手软。啊……怎么办呢?才两天,我就爱上他了,爱死了!爱极了!Andy,我爱你。”
她演得矫情,两手在胸前交握,开心的头摇成波浪鼓,摇得头昏脑胀,咯咯笑著。
竞天抓住她的手臂,一路把她带回顶楼。
必顶楼,小也踢掉高跟鞋,往酱菜桌上坐,两手撑在身后,笑脸迎人。
竞天拧来毛巾,要把她脸上碍眼的彩妆拭去。她忙打掉他的手,嘟嘴不依,“你做什么?这是美容师化的妆耶!斌得要命,我都舍不得乱碰,你……”
“把脸给别人当画布,还要给钱?”
“你懂不懂得欣赏啊?这是最流行的时尚彩妆,Andy花了大钱呢!”她每个句子都提上Andy的钱。
“你把工作辞了?”
“是啊!Andy要我辞的,他希望我整逃诩空下来陪他,他说要替我买栋房子,等房子装潢好,我就搬过去。金屋藏娇耶!扒呵,我有金屋、银屋,再不必住这种连冷气都吹不起的狗屋。”
竞天忍住气,企图对她讲道理。
“你被钱弄昏头了?你们才认识多久?关系多深厚?为什么他要给你买房子?你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阔?”他捧住她动个不停的脸,严肃问。
他知道她辛苦,明白她迫切卸去重担,但不该把感情拿去交换,不过是几套衣服、几件名牌,怎能买去她自尊?
“嗯……”她歪歪头,认真想了老半天,然后笑著对他说:“都有。”
“你以为爱情能用钱衡量?”
“不能吗?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能被估价的呀!申也宁,十万块;贺竞天,三万块;Andy,两亿。”她说得好肯定。
“那我们之间值多少?”他恼火。
“你说呢?”藉著几分薄醉,她笑著问他。
“无价。”他连想都不多想。
“不,是我们还没有想好价钱,友谊有价的。”
“对你而言,我们之间只是友谊?”他讶异。
“不然……还有其他东西?”她仰著头问,尽力把泪水留在眼眶里。
“你确定?”他再问,不甘心也不服气,这段日子的相处,他居然只得到她的友谊!?
“当然确定。你很清楚,我不会爱上你。”
“为什么不会?”
“我爱钱,很爱钱,除了钱,其余的都不爱。我的爱情是要用来换取遍姻,而婚姻是要拿来让我翻身的,我怎么可能随便找个穷光蛋谈爱情?万一不小心陷进去怎么办?难道下半辈子,我还要搭公车、住烂屋、穿一百块的路边摊、吃腻到想吐的泡面?”
她的说法引发他的不满,用力扯过她,他凑近她问:“你没有感觉吗?你没有心吗?你怎么可以那么市侩?”
“市侩很好啊!越市侩,越能让自己满足。我申也宁向天发誓,再也不要过这种日子。听清楚啰!柏竞天,我对你没有感觉、没有心,廉价友谊是我唯一能付出的东西。如果你硬要说我们之间有感情,好,那我们分手吧!连当朋友都不必。”
她扯不回自己的手,便由著他去拉。张扬笑容,她欺骗自己,自己说的每一句都是真实。
听得够清楚了,所有的一切,全是他自作多情。
拜狠推开她,转身,离去前,他停顿了一下,背对著她说:“你父亲因偷窃被抓,人在警察局。”
肩一紧,小也愣住,但更快地,她回神,笑答:“真的吗?太棒了!那么在我和Andy进礼堂之前,他都不会出现惹麻烦、搞破坏了。”
连父亲被关她都这么泰然自若地撇开?这样的女子,他怎能同她谈感情?
垮心,他错看她了!竞天转身下楼梯。
他对她彻底失望?很好,这是她想要的。小也对自己拍拍手,大笑,她转身跳舞,夸奖自己太能干,像她这么有能力的女生……
这么有能力的女生又如何?笑容僵在脸上,她瘫坐到水泥地上,抱住腿,把头埋在膝间,压抑啜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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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天给了她最后机会,他在咖啡厅里向她求婚。
差一点点,她就要同意了。是理智跳出来,告诉她不行。
他们在一起,他将一辈子活在失意里,他的母亲会阻挠他所有出头的机会,而她专门制造不幸的父亲,会连同他,一起将他们带入地狱。
可怕的磨人日子她过了十九年,她怎舍得他陪著自己继续?
是的,他们的立足点不在同一世界,有三个月的短暂交集已经足够,不可以奢求。
拔况,她多么清楚呵!他爱上的不是申也宁,他爱上的是大眼睛、会做蛋糕的小也,这个小也很像他的灰姑娘,会为他做各种不同口味的蛋糕,支持他的梦想。
他只是在她身上,重温有灰姑娘的幸福感吧!
他并不爱她。小也提醒自己。
他不爱她,那么,她爱他吗?
每每念头转到这里,她就忙不迭地找到其他事情做。她才不要分析自己,才不要赤果果地面对真实感觉,就算爱他又如何?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是的,不想。
申也宁是最现实坚强的女人,再难的关卡,都能咬牙熬过,只不过是失恋,哪里需要熬?眼睛一闭就撑过去了。
她拿到钱了,整整三千万,那是三辈子都赚不来的庞大数字。
她要买间小鲍寓,要替爸爸开牛肉面店,还要供小秩念昂贵的私立学校,她要念大学,要到法国学做蛋糕,要完成一大堆以前只能是白日梦的理想。
对,想这个才对,想那些无聊的我爱你、你爱我做什么?她要订计画表,把事情按照先后顺序列出来,然后按部就班。
首先,她要整理行李,把衣服打包,然后到看守所看爸爸,再到堂姊家看小秩,告诉他,他们要搬新家了。等新房子弄好,她先接小秩回家,等爸爸放出来,申家牛肉面馆就可以准备开张。
爸爸将会从早忙到晚,没时间去赌博,他得学著当一个正常的爸爸,学会去爱他的小阿。你看,一切多美好。
只是,这么美好的事,为什么让她的泪水不由自主,滴滴答答往下掉?
门被打开,小也转身,那个被她伤透心的男人站在门边。
他剃掉胡子,一身西装笔挺、英姿焕发,炯炯目光盯著她,带上两分威严。果然是富家子,换了一套装扮,气质优雅。
她是对的,他回到母亲身边才正确。他可以一面经营企业、一面创作他的曲子;他可以一边拥有数百亿身价、一边发挥他的天分。
不冲突,对不?
“你知道我是谁吗?”他口气清冷。
她知道,是威卡尔集团未来的总裁,是名副其实的王子。
“我是威卡尔集团的少东,不是你口中的三万块。有没有一点后悔?后悔为了Andy放弃我?”
他的笑不在“三种笑容”之内,冷笑比不笑更教人害怕。转换身分,他也有了她不相识的部分。
绑悔能让情况转变?不可能,她在签下契约的同时,便预约了今天。
“我说后悔,你愿意和我从头来过,重订新交情?”
她装痞,挂起甜甜笑意,忽略胸口的不顺畅。
他来,是要她不好受吧?没关系,放马过来,她可以接招的。别忘记,她是坚强到爆的申也宁。
“你觉得呢?”向前一大步,居高临下,他用气势胁迫她的呼吸。
“我不是你,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她又笑。
她老是笑,总是呵,她越心酸就笑得越开心,要是哪天,发现她再也笑不出来的时候,你就可以约略猜到,她的心破掉了,再努力也无法让笑容张扬。
“你想我会不会再笨到把心,放在一个事事可以论斤计价的女人身上?”他问。
她没答,因为这么斤斤计较的她,用爱情换得天价,还心酸得想死掉。哈!她一定病了,病得很不正常。
“你该后悔的,原本我打算为了你回去继承家业,满足你的公主病,是你目光短浅,为一瓶水放弃一片湖水。”
她放弃的何止一片湖水?她放弃的是爱情,和再也拼凑不齐的人生。
“你来,只想羞辱我?”她问。
“羞辱值多少钱?开口,我马上给你。”
“你赢了,我被你羞辱了,这样你有没有比较好过?”
“我要再次提醒你,是你放弃我的。”
没错,是她又蠢又笨,是她为了一枚海星放弃整座银河系,可以吗?
他定定望她,良久,他粗暴地捧起她的脸,狠狠地朝著她的唇吻去。
那是一个带著惩罚的吻,他吻破了她的唇,吻出鲜红齿印,他要烙下她一辈子的悔不当初。
她没哭,把手摆在身后,逼自己不回抱他,也逼自己藏妥指间的银戒——那只廉价的求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