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区商圈知名PUB--“星光”门外,今晚仍旧大排长龙。
灯光炫目百变,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歌手在舞台上卖力演出,加上串场的偶像明星,保证让现场客人热血沸腾。
“星光”,由国内拥有最多天王天后的“波隆唱片公司”开设,目的是让公司培养的新秀在发片前可以多多磨练胆识及台风,并测试人气指数,另外,也提供演艺圈的明星一个不被干扰,没有狗仔队跟拍的休息场所。
这家PUB的负责人--谢文风,是淡出乐坛的资深唱片制作人,在他对面坐着一名年轻男子,拿起酒,仰头就灌。
“喝慢一点,这样很快醉的。”谢文风试图拦下酒瓶。
矮宇身子一闪,冰凉的液体直灌入喉,转眼见底。他捏扁空了的铝罐,再拉开另一瓶。
“有你这种老板吗?开PUB还怕客人喝太多。”韩宇往后一靠,眼光飘向邻桌三个清凉美女,顺便接过她们抛来的媚眼。“喝酒这么愉快的事,旁边应该换些漂亮美眉才对。”
“臭小子,把我这儿当成酒店啊?”谢文风摆摆手招回一双正四处乱瞟的眼睛。
矮宇露出洁白的牙齿。“说真的,这里还真的是美女如云,你怎么没早点告诉我。”
“韩宇!被了,张开你的眼睛,仔细看看身边的人吧!”
“刚刚明明是你不让我看的嘛!”年纪大了,记性果然会变差。
“你知道我的意思,少跟我嬉皮笑脸。”
“当初认识的时候,我就是这个样子了,现在才嫌弃,是不是想始乱终弃啊?”他委屈地嘟起嘴,把脸贴近谢文风。
“鬼扯什么。”谢文风推开那张哀怨的脸。他可是早已娶妻生子,性向正常。
一阵沈默后,谢文风突然叹口气。“日子过得真快,一转眼,八年多了。当初要不是你父亲……”
又来了。他掏掏耳朵,径自接话:“当初要不是我那父亲丢不起这个脸,母亲哭着阻止,我现在早已经是唱片界天王巨星,左拥右抱,大腿上还坐一个;名、利、女人三收。”
“至少也找个好女孩,别再游戏人间。不管外面如何自由,人总需要一个归属感。”谢文风看出他的强颜欢笑,心里也不好受。
“好女孩?”彷佛今天听到的第一个笑话。“找来在家等门,在家流泪,期盼终有一天浪子回头?”韩宇撇撇嘴角。“我对婚姻没兴趣。”
“为什么你总要这样说你自己,那是一场误会……”
“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样子。”韩宇脸色一沈。“我一个人生活惯了,不想被绑住,女人的眼泪对我而言,太沉重。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好聚好散,没有任何道义上的问题。”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
“男人如果明知管不动自己的老二,明知自己不安于室的个性,就不该让女人用一辈子的幸福陪葬。这是我的真心话。”
“你连去试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知道你不能跟一个女人相守。”
“别说了,喝酒吧!”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谢文风只好沈默。
担任第五届流行乐团比赛评审的谢文风,第一次听到韩宇低沈浑厚的嗓音唱出自己创作的歌曲时,他就知道自己挖到了一块宝了。
当谢文风捧着唱片合约来到韩宇的家中,看到那镂刻着华丽花纹的金漆大门,以及那栋豪宅时,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会拒绝出唱片。
记得那时韩宇的父亲是怎么对他说的--
“我不是告诉你不必来了?我们韩家不需要儿子去卖唱、丢人现眼。”韩父坐在沙发上表情既冷又轻蔑。
“大姊,不是我说妳,这事如果传出去,家族的颜面何在,爸爸不给气得中风住院。”韩父身边挨着一名相当年轻美艳的少妇,眼底尽是讥讽。“青儿,你要好好念书,以后做大官,别让妈咪丢脸。”她对怀里的孩子说。
矮宇的母亲频频拭泪。“谢先生,您回去吧!小宇不会做什么歌星的,这件事别再提了。”
“都是妳,放任他组什么乐团,书不好好念,整天跟那些没出息的人搞在一起,他要是想去卖唱,就叫他以后都不用回来了。”韩父气得大声责骂已经泣不成声的女人。
谢文风默默起身,离开身后那些谩骂以及软弱的哭声。
了解韩宇的家庭背景后,谢文风才明白为什么一个才二十岁的孩子,竟会有那么深沈和总是带着讥讽的眼神,彷佛活着只为睁着眼,等着看那个家到最后如何的破败。
由于惜才,谢文风鼓励韩宇继续从事创作。当他化名“于寒”创作的词曲渐渐变成销售量的保证时,谢文风的办公室几乎要被上门邀歌的制作人给踩平了。谢文风是唯一能和“于寒”接触的人,而自始至终他都谨守与韩宇的约定,没有透露“于寒”的真实身分。
“你们这儿的酒特别香,再来一手吧!”韩宇冲着他笑,很快恢复了平日的调调。
“卖光了。”谢文风一口拒绝。
矮宇招招手,但每个走近的服务生,全被谢文风暗示的眼神给吓跑。
“我自己去拿总可以吧?”他站起来,走向吧台。“嗨!可爱的美眉,麻烦给我一手啤酒。”
女孩有些犹豫。
“别管你们老板。”韩宇挡住她往远处张望的视线。
“桑亚姊……”女孩不得已只好转头向另一个方向求救。
纪桑亚吐了一口烟。“给他吧!”
“谢喽!”他抛一个飞吻给那位只看得见侧脸的女人。
必到位子,韩宇向谢文风比了个胜利的手势。
“这是最后一手,别想再多喝。”今天是韩宇母亲的忌日,谢文风知道他没喝个烂醉难以入眠,但是,那种不要命的喝法,让人真想直接掐死他。
棒着金黄色的液体,韩宇瞇着眼看他。“你说人老了,是不是就会并发唠叨的毛病?”
“你是在嫌我啰嗦”
“怎么会,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个时间,大嫂应该开始把你那些珍藏的唱盘拿来当飞盘扔了吧!”
“啊……”谢文风不自觉拭了拭汗。
“快回去吧!”达到目的,韩宇得意地笑。“喝完我就离开。”
几经挣扎,谢文风终于答应先回家,临走之前他走向吧台交代:“桑亚,帮我看着那个人,别再出酒给他,还有,如果他喝醉了,让小柯送他回去。”
“嗯。”纪桑亚头也不抬地继续清洗水槽里客人饮尽的空杯。心底却不由地冷讽--这么行的话最好自己挺着点。她是这里的吧台,可不是保母。
台上的表演已经停止了,只剩音箱流泻出来的演奏音乐,一桌桌的客人纷纷离开。
纪桑亚擦拭吧台做最后整理工作,眼角瞥见那个被托付给她的男人正向大门走去--不错嘛!惫走得出去。
待关店的工作都做得差不多了,她让所有的同事先行离去,然后检查过店内每个角落,确定没有问题后,拉下铁门。她拿出住处钥匙,弯进在“星光”另一侧巷内的住宅大门。
“啊!”没预警地,她被墙角的黑影吓了一跳,抚抚差点冲出喉咙的心脏,透过路灯黯淡的光线,认出是先前和风哥交谈的那名男子。
“这样就醉了?”纪桑亚用鞋尖轻踢他的脚,冷冷地问。
矮宇从弯曲的膝盖中抬起头瞧她一眼,脸上透着被打扰的不耐烦,咕哝一声又把脸埋回去。
再踢。“行不行啊你?”
低着的头微微动了一下,却没再抬起来。
纪桑亚下颚爆出青筋,捺着火气,她推推他的手臂。“有没有办法站起来?”
掂掂自己的力气,他那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她可能连一只脚都抬不动。“数三秒,再没反应我就走了,一……”
“烦!”韩宇低咒一声,扶着墙壁站起来。连想打个盹都不得安宁,台北的人情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浓厚?还是他醉到爬上哪个良家妇女的床而不自知,倒楣地被人家老公抓个正着?
“转过去!”纪桑亚见他起身后,使劲扳过他的身体面向水沟。“头低着点,嘴巴张开。”她皱起眉头将手指伸进他的喉咙,催吐。
胃部突来一阵痉挛,韩宇“呕”了一声,撑着肚子令他感到不舒服的酒全哗啦哗啦吐了出来。
纪桑亚从包包里拿出面纸帮他清理嘴边的秽物,再擦干自己的手。
“呼--”清掉胃里的空间果然轻松许多。韩宇这才张开眼认真打量站在眼前的女人。
眨眨眼,再靠近些--
是个美女。
说美女可能俗气了,清透的肌肤几乎可以看见血管透出的色泽、玉琢般的秀气五官;紧抿却仍感觉得到柔软的唇瓣……这个女人简直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灵。要不是此时细致的脸上明显带着微愠,他会怀疑她背后藏着一对翅膀。
“我们认识?”他瞇起眼又更靠近些。“不可能,凭我对美女过目不忘的本事,如果见过,肯定不会忘记妳的。”
面对一个陌生人,将手指伸进对方的喉咙,这可不是件令人感到舒服的事。
显然她也这么认为。
纪桑亚一掌顶住他愈来愈靠近的下巴。“滚远点。”那放肆的打量目光令她不悦,挽起肩上的皮包,转身就走。
“喂!”他喊住她。“妳就这样走了?”
“不然呢?”纪桑亚没有回头,口气却已经明显带着寒气。
“至少可以留个电话、地址之类的,让我有机会向妳表达感谢之意。”至于三围嘛……从刚才的目测,瘦了点,但该有的都有了。
“不必了。”他语气里的轻佻,让她后悔没趁他还坐在地上时先踹他两脚。
矮宇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见一头乌黑长至腰际的秀发,令人想一探它的滑溜,埋入其中吸取它的芬芳。
“妳就这样把我扔在街上?不干脆好人做到底,收留我?”也许是因为今天的情绪特别低潮,韩宇想再多留她一会儿,尽避这个想法未必有人肯配合。
“有本事喝就要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回家。”她冷冷地丢下一句话,继续往前走。
“喂!”韩宇再次叫住她。
又怎么了
“谢谢!”
听见略带沙哑的温柔嗓音,原本的不舒服感觉消了一半。“谢风哥吧!我可没这么好心。”
直到她背影消失,韩宇重复念着她教训的那句话,开始大笑。
“哈哈!说得好,有本事喝就要有本事自己想办法回家。”这个女人,够酷。
因为遇到这么一位个性美女,韩宇开始觉得不再那么沮丧。或许,有时间,他应该多到外头走动走动,以免错失什么有趣的事情。
他挪动几步,依着大楼旁边的花圃坐下来,深吸一口夜里才能嗅出的淡淡花香。
闭上眼,韩宇心想,偶尔以大地为家也不错。
不过,才坐下没五分钟,一辆车疾驶而来,在他面前煞住。车上走下来一位身穿制服的司机,弯腰将他搀扶上车。
矮宇不解地问:“运将先生,有没有载错人啊,我没叫车。”
“刚才桑亚打电话叫我过来这里载一位客人,身高约一百八十公分,应该是你没错。”司机露出亲切的笑容。
“桑亚?”
““星光”里的桑亚,我经常到这里接送客人,相信我不会错的。”他几乎每逃诩要到这里报到,恐怕没有一个狗仔队比他对艺人的住所还要清楚的。
“要送你到哪里?”小柯礼貌地询问。
矮宇虽然觉得疑惑,但一躺进舒适的车内却也不想再移动,告诉司机自己的住址后往椅背一靠,漂亮的嘴角微扬。
桑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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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纪桑亚进到店内,打开所有的灯,同事陆陆续续赶到打卡。
她在音响内放入一张今天刚发片的新专辑,动感的舞曲为这一夜拉起序幕。
外场服务生围在吧台边,讨论昨天到店里的艺人和几位外型较杰出的客人,这是他们工作之余的小小娱乐。几个面貌、身材姣好的女孩聚在一起,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星光”里无论内外场的工作人员莫不经过严格的挑选及训练。女服务生一律具备高?纤细的身材、甜美可人的笑容;男服务生则个个俊俏有型,谦和有礼。
“桑亚姊,妳知道昨天和风哥坐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吗?”一个名叫小优的女孩兴奋地向纪桑亚打探。
“啊--”紧跟着另一声尖叫。
“小优,妳也注意到了那个男人很有味道对吧!又帅又坏,那眼神……噢!让人明知道危险却又情不自禁飞蛾扑火!”
“我发誓,他是我目前看过最优的男人。”
两人激动地握着彼此的手,像寻得多年知音,眼神晶亮。同时转向纪桑亚,希望她能透露一些讯息。
“不知道。”她低头做水果雕花,消耗开场前的空档。心里纳罕着店里光线这么暗,她们到底从哪个角度看到那男人有坏坏的眼神?
相较于这群女生的好奇与聒噪,纪桑亚则显得过于冷漠也太惜字如金。无论什么问题,她永远有办法用一句话简单带过,要不干脆来个相应不理,“冰山美人”的名号不胫而走。
“时间到了。”她指指吧台后方的时钟。
“准备开战喽!”围着吧台的人一哄而散,站到各自服务的区域。
“桑亚姊,妳的单喔!”小优将手中的纸片贴在吧台前的平台上。
客人陆续点完餐饮,接下来就是吧台及厨房开始忙碌的时候。
纪桑亚浏览过排在面前的纸片,再扫视一下全场,拿起调酒杯,冷静流畅的动作,加上她出色绝尘的外貌,令坐在吧台前的客人看得目不转睛。
不过她清透的美丽脸庞上,蛾眉淡扫,双眸如严冬的湖面,坚硬而冰冷,紧抿的唇线没有笑容,常教人看了不禁屏住棒吸,忘了心跳。
送出最后一杯调酒,按下桌号数字,负责的服务生过来端走后,纪桑亚退到吧台角落的位置,安静地抽着烟。
除非客人主动攀谈,吧台内的工作人员不会打扰客人,而纪桑亚脸上明显摆着“别来烦我”的表情,一般识相的客人通常也不会笨到去碰一鼻子灰。
口中吐出的云雾,在投射灯照射下缓缓向上飘动,纪桑亚将目光转向台上用力嘶喊的歌手。
蓦地,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挡住了她的视线,她反射性地转头看看其他地方--客满了吗?为了预防客人喝醉后骚扰纪桑亚,非万不得已,外场服务生不会白目到把男性客人安排坐在这里的。他们知道她习惯休息的地方,而且非常讨厌坐下的时候与任何人太过接近。
“Hi!桑亚。又见面啦!”
补充一句,尤其讨厌这种喜欢和她装熟的客人。
“先生,MENU请您参考一下,想要吃点什么还是喝饮料?”小优向纪桑亚嘟嘴耸肩,表示人不是她带的。回过头,突然眼睛一亮。“你是昨天和风哥坐同桌的客人”
“小美眉,好眼力。”韩宇微笑。
他不过一个微笑,就让小优心跳加速。纪桑亚则因为小优的惊呼,转头注意到他以及他上扬的嘴角。
跋上MENU,韩宇贴近小优耳边。“由妳决定吧!”轻柔的口吻简直害得小女生当场融化。
小优飞红着脸蛋,无措地看向纪桑亚,请她决定,然后心慌意乱地去忙自己的事了。
纪桑亚按熄手上的烟,起身走向前,在帐单上写下酒名,感觉身旁射来一道灼热的目光。
她熟练地将Tequila倒满一个公杯,另外切了一盘柠檬角,附上盐罐、一个小杯,推到他面前。想要续杯的话,尽避放马过来。这会儿醉倒在路旁,她可没这么好心了。
矮宇看着纪桑亚,嘴角始终噙着笑意。她的冷淡并没有令他感到意外,毕竟昨晚就见识过了,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男人能融解她脸上的千年寒霜。
夹起杯子,他舌忝一口虎口上的细盐,饮尽杯里的烈酒,再用力咬下柠檬,浓烈的酒混着柠檬的酸劲和咸味,一阵呛辣后转为微微的清甜。
一气呵成的优雅动作,连纪桑亚也看呆了。
“过瘾!谢啦!”他朝她咧嘴一笑。
斑!有什么好笑的,爱耍帅。她迅速撇开脸。
视野被挡住,纪桑亚不愿坐回位子上,走到前方清洗杯子,强劲的水流冲着她的手,将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刷得更亮白。
两位客人离开之后,纪桑亚收下杯子,顺道擦干桌面的水渍。眼角不自觉向左瞄,想证实那被注视的感觉来自何方。
不过,她想太多了。
他正专注地望着舞台,不像其他无聊男子,直想借机找她聊天,倒是场内有不少女人赤果着打量他。
败快地两个身影立即补上才刚空出的座位。
“桑亚--”一名男子贴在吧台边,故意将她的名字尾音拉得长长的。
那十分亲昵的口吻,令韩宇忍不住侧身,瞄那男子一眼--一位当红的八点档男主角,陆什么铭的。她喜欢这种女乃油小生?
“桑亚,我这位朋友想追妳,缠着要我介绍妳给他认识。”他搭着另一位穿着十分“痞”的男子。
纪桑亚抬起头瞧了瞧,抹得油亮的头发,一身看得出来花不少时间打扮的劲装,随即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切着招待客人的水果。
那名男子帅气地抽出一张名片,夹在食指与中指间,递出去。
“我是蒋子文,和尧铭同一间经纪公司,相信妳知道现在收视率最高的那部八点档连续剧,我演尧铭的情敌。”说着还顺一下已被发雕固定的头发。“很高兴认识妳,不如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看场电影,我在阳明山上有栋别墅,可以看到美丽的夜景。”
听完他一长串的自言自语,纪桑亚终于停下手上的动作,不耐烦地轻启朱唇。“喝什么?”人家的一番介绍,她连左耳都没进去。
荡在空中的名片似乎觉得有些寒意,在指尖微微抖了一下。
四周蓦然静了下来,韩宇假装搔搔鼻头,忍着笑--这个女人,真不是普通的冷。
陆尧铭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他拍拍朋友的肩膀。“就跟你说她很酷的嘛,现在死心了吧!排队等着要追她的人,大概可以塞爆这间PUB,喝酒去吧。”
蒋子文脸色刷白,没想到一向深受女性青睐的他竟然如此被漠视。不可能,这只是女人擅长的欲迎还拒。他轻咳两声,再次展现他的风度。“桑亚,等妳有空,我的行动电话随时为妳而开,不管多晚。”
纪桑亚身后的同事开始掩嘴窃笑,几位熟知她个性的客人也好整以暇,准备看一场即使上演过N遍,仍然让人拍手叫好的戏。
她伸出左手朝他面前一晃,金属的光泽瞬间闪过,然后回头喊了声:“小马。”
小马一听呼唤立刻靠过来,对着蒋子文微微欠身,笑容诚恳地说:“很抱歉,我们桑亚姊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了,她平常除了上班,回家还要照顾年幼的孩子,十分辛苦。恐怕不方便打电话给你,也挪不出时间和你去看电影。”
蒋子文听完后如遭雷击一般,两眼发直,嘴巴张大,下巴忘了收回。陆尧铭叹口气,拖着呈现呆滞状态的他回到原来的座位。
纪桑亚就像没发生过任何事一般继续她的工作,低身将几个酒杯放进冰柜里。
矮宇在一旁捧着肚子大笑。
他的笑声会不会太夸张了一点?
某个客人突然冒出一句:“小马,你上个星期说两个,怎么今天又多生出来了一个。”
小马一愣,仔细回想自己的说词。“对厚!懊像说错了,哎唷,没关系啦,多生一点比较吓人嘛!”
想到刚才那个自命不凡的男子一脸惊吓的样子,客人又是一阵狂笑。
矮宇忍俊不禁,刚才他差点也被她的那三个小阿给唬住了。
纪桑亚脸一下子热了起来。这小表,什么叫多生一点,当她是母猪喔!一抹浅笑难得袭上她的嘴角。
一直追随着她身影的韩宇,心脏因此漏跳一拍。心想,她还是维持一贯的冷漠表情就好。老实说,他不认为有几个男人的心脏比他够力。
“昨晚妳这么帮我,我是不是应该有什么表示?”见纪桑亚走近,韩宇随口问。
“不必。”她弯腰拿起一颗哈蜜瓜。
“吃饭、看电影妳似乎都没兴趣,喝下午茶如何,配上绝妙的蛋糕,女人的最爱。”
“不用。”刀光一闪,哈蜜瓜被俐落地剖成两半。
冷冷地,带点微愠,美人生气时别有一番风情。他闲散地灌口酒,一点都不在意她的拒绝。
“送花?”他自己摇头。“不行不行,万一被妳误会成我想追妳,那就糟了。”
“唱歌?”他想一下,说:“连话都懒得说了,唱歌更不可能。”
静默了半晌,他摀嘴惊呼。“妳不会想叫我以身相许吧?”
纪桑亚转过身想叫他闭嘴,却发现他脸上的促狭,嘴唇一咬,将头再扭回来。无聊,自以为幽默!
“唉……”他叹口气,眉心一拧。“我这个人就是不懂得讨女人欢心,惹人嫌,所以身边的女人才会一个一个的离开我。”
他会没有女人缘?笑话。
“我知道没有人会相信。”口气十分哀怨。
他的落寞让她觉得自己好像太先入为主,反应过度了。但是,他的外型看起来就是标准的公子,眼神太明亮,眼角太勾魂……不能怪她。
对方不接话,他只好自顾自地往下说:“我个人倒是不介意女人身边带着几个孩子,结过婚的女人反而比较了解男人。男人其实也是有脆弱的一面。”
“听过了。”
“妳说什么?”他向前倾,不确定刚才那句话是从她口中说出。
“这种台词,听过八百遍了。”
“什么?居然有人盗用我的台词。不过……”他笑了。“妳的声音我就算听八百次也不会觉得腻。”
“无聊。”天下乌鸦一般黑。
“别这样嘛!不过,我真的很好奇,有没有男人听了妳那三个孩子之后,还死缠烂打的?”他八卦地问。
“有。”
“真的那后来咧?”
“警察局。”她皮笑肉不笑地挑挑眉毛。这表示,如果他再继续多话下去,今晚肯定有地方睡。
“哈,我要续杯。”识时务者为俊杰。“麻烦妳了。”
“风老大!”见谢文风走过来,小马立刻立正站好做了一个敬礼的手势。
习惯了他的作怪,谢文风随意抬了一下手,走向韩宇。“昨晚还好吧?”
矮宇将搁在一旁的牛皮纸袋交给谢文风,里头是刚谱好词曲的DEMO带。“受到你们热情亲切的招待,很好,平安到家。”
他特别加重“热情亲切”这四个字,不过听在纪桑亚的耳里,倒觉得比较像是在抱怨。
纪桑亚送上谢文风的酒,不小心对上他的双眼,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仍旧挂在脸上,她仓皇地把视线移开。
他们交谈的空档,小马靠过来。“老大,你生日那天,同事约好下班唱歌,帮你庆祝。”
谢文风点头答应,转向韩宇。“一起去喝个两杯。”
“两杯怎么够。”显然兴致不高。
不知道什么时候躲在一旁的小优突然冒出来。“韩大哥,跟我们一起去嘛!”一个劲地亲热。
“我怕有人不欢迎。”韩宇瞅着纪桑亚。
“怎么会?我们都好希望你去,对不对,小茹?”另一个靠过来的服务生拚命点头。
“桑亚也希望我去吗?”他说得很故意。
在他毫不掩饰的直视下,一直想隐身消失的纪桑亚,被点名之后,立刻变成众人注视的焦点。
“关……关我什么事。”这个白痴,胡扯什么。
他的嘴角咧得更开了。“我不想让妳觉得不开心,毕竟昨晚妳这么照顾我。”说完,很暧昧地挑挑眉。
这一个动作惹得她咬牙。他肯定是来找碴的!转头看看一脸期待的小优和小茹,以及饶富兴味等着她答案的谢文风,她硬声挤出两个字:“随你。”
小优听到回答后立刻像只快乐的小鸟,鼓着翅膀向其他同事报佳音,随即听见几声刻意压低音量的尖叫。
她已经开始后悔。做人,应该要威武不能屈。泄忿似的,她用力剖开手中的大西瓜,红色的汁液流了出来。
谢文风看看一脸兴奋的小优,又纳闷低气压的纪桑亚……他点点韩宇的肩膀。“我警告你哦,这里的女孩子都很单纯,你这小子花名在外,别到这里来搅乱一池春水。”
被他这么指控,韩宇不服地说:“风哥,别冤枉我,我只是纯喝酒,什么事都没做咧!桑亚可以为我作证。”
听见他又扯上自己,纪桑亚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以免刀剑无眼。“我不说谎的。”
“有没有人听见一颗纯净的心碎裂一地的声音?”韩宇用手揉揉心脏的位置。
谢文风拉下他的手。“我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有演戏的天分。”
“我还有很多天分的,不过……是女人才有机会发觉。”韩宇眼睛笑得几乎要瞇成一线。
无聊男子!纪桑亚在心里暗骂。
“好啦!扁应付那堆投怀送抱的女人就够你分身乏术,我看你也没时间在这里风流快活。”
“风哥……你……你这叫我如何回答,说是,显得我欲振乏力、力不从心,说不是,又好像我来这里有什么企图。”
“你还有辞穷的时候?我记得你一向舌粲莲花,不是吗?”
矮宇看着纪桑亚愈来愈快的刀法,他觉得自己好像真的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谢文风是故意闹韩宇的。他若肯认真去追求女孩子,自己可是举双手赞成。只不过,韩宇从不将精神耗在任何女人身上,同样的,肯定也不会用太多力气去抗拒任何主动亲近的美人。
谢文风真正担心的是这一点。这个全身不自觉流露着危险气息的男人,又有多少女人能面对他那双邪恶的眼睛而不心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