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夜,华灯初上。
萧元培坐在东区巷内一间小有名气,名叫“夜店”的PUB里,与熟识的老板在吧台边随意聊着,讨论现在年轻人的穿著打扮愈来愈大胆另类,这现象究竟该称之为“创意”还是“迷失”?
他就住在前面一栋公寓大楼楼上,是名景观设计师,只和几位看得顺眼、理念相符的建筑师搭配建案,其余送上门的案子则看他心情,看业主够不够Sence,要他出马就得给他完全的发挥空间。
堡作上,他很专制,很龟毛、规矩一堆,重点是还“很贵”,不过,他的名气跟他的臭脾气一样响亮,再怎么难搞,仍旧有不少人捧着银两耐心等待,就盼他微笑点头。
“标新立异,敢秀敢玩就是这些孩子们追求的吧!”老板韩嘉章今年刚过三十五,但保养得宜,打扮帅气时尚,看来仍像二十五岁。“但未必是创意,大多还是跟着日系、欧系的潮流走。”
“比起我们当学生的那个时候,整天跟花花草草、泥土石头为伍的呆样,已经够勇于表现自己了。”萧元培回想起大学时代,莞尔一笑。
““呆样”如果用来形容你那些同学我倒能理解,你的话……”韩嘉章调侃地干笑两声,语带双关说:“我相信是整天在“花丛”里打滚没错。”
他们两人从学生时代就认识了,都是“玩咖”,虽然个性迥然不同,但一样自信潇洒,也同样桃花不断;韩嘉章玩出了自己的事业,而萧元培则玩出了设计夜晚景观的独特风格。
“我现在只对美食感兴趣。”萧元培撇了撇嘴角,拈起一块烤得热呼呼、香喷喷的鱿鱼往嘴里送。“我肚子饿了,帮我弄点吃的。”
“就你这个怪咖,专挑PUB吃晚餐。”韩嘉章好气又好笑,但也拿他没辙。“我让厨房炒几样菜给你下酒。”
“我今天想配白饭。”萧元培任性地说。
“你真把这当餐馆?饭是煮给员工吃的啦!”这家伙如此看得起他们的厨艺,韩嘉章真不知该骄傲还是无奈。
“怪你啊,请了个这么厉害的厨师,害得我得调闹钟起床,赶在你们准备时间上门才有饭吃。”
“那你来这里上班,我天天供应员工晚餐。”韩嘉章开玩笑说。
“好啊,我来厨房洗碗,条件是你不能换厨师。”萧元培一口答应。
“算我被你打败,你想洗碗我还请不起你。”韩嘉章走到厨房嘱咐萧元培的晚餐。
起床不久的萧元培,懒洋洋地倚在吧台角落等待上菜,店里的服务生忙完准备工作,轮流进到厨房吃饭。
不久,韩大老板亲自将他的晚餐端来,四菜一汤,附上一碗晶莹剔透的白米饭,香味四溢。
“我说……不如你认真考虑一下在附近找个点开餐馆。”萧元培挟起汤汁收得恰到好处的三杯花枝,正要入口时,突然瞥见大门开启,一张秀气的年轻女子脸庞在门后好奇地探着。
“欢迎光临!”韩嘉章顺着萧元培的视线望去,看见今晚的第二个客人,刚开门就这么热闹了。
“你好……”倪安萝推开门,怯怯地走进店内。
原本,她只是好奇,好奇人家说的“夜店”究竟长什么样子,虽然今晚她已铁了心要来见识见识,但毕竟不是熟悉的地方,不免有些胆战心惊。
萧元培和韩嘉章的目光同时纳闷地盯着倪安萝看。
不是她长得丑,也不是她穿着怪异,相反的,她容貌艳丽,身材标准苗条,穿着性感撩人,美丽柔软的长发鬈度完美,但……就是跟她的肢体动作和脸上表情有那么点说不上来的格格不入。
她手上提着几个附近百货公司的大纸袋,看来是刚去Shopping的丰硕战果,女人,一旦来到东区,很少不疯狂的。
“我要一杯酒……”倪安萝大吸一口气,强作镇定,走到吧台坐下。
“请问要什么酒?”韩嘉章微笑指向背后的酒柜,对于美女,他总是特别亲切体贴。“调酒、威士忌、啤酒,还是其它的?”
“呃……啤酒好了。”倪安萝知道啤酒不那么烈,浅尝些应该不会醉。
“生啤酒、百威、海尼根、台啤、青岛、可乐那?”
“啊?”她瞪大眼,听不懂他嘴里念的一大串是什么东西。“还是……有柳橙汁吗?”柳橙汁保险,应该不会有其它品牌,不会再出糗了。
“有,马上来。”韩嘉章转身朝刚吃完饭的调酒师喊了声。“美女要一杯柳橙汁。”
倪安萝听见自己被称为“美女”,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假装整理纸袋里的东西。
矮嘉章和萧元培相视一眼,终于明白这位美女身上不对劲的地方——她的模样看起来像,但显然不是习惯出入这种夜生活场所的人,所以显得局促,显得很不自在。
不过,这也不奇怪,凡事都有第一次,来了第一次可能想再来第二次,来了第二次很快便有第三次,等到三次之后,离“习惯”就不远了。
“刚去逛街?”韩嘉章前倾靠在吧台上,和美女聊聊天,打发等待客人上门的时间,当然也是留住新客人的技巧之一。
这里是他的第三间店,刚开幕不久,除了特地来捧场的熟客外,大部分的客人都还很新鲜,而他喜欢新鲜,尤其是女人,没见过的面孔,总是特别吸引他的注意。
“嗯……买了几件衣服……”倪安萝不习惯被如此直接的注视,还在假装整理纸袋,整理皮包。
她不明白,太阳都下山了,这间店怎么没半个客人……她有些后悔看见“夜店”两个字就推开门,然后一声“欢迎光临”便留住了不好意思收回的脚步。
她就是脸皮薄,不懂拒绝又太顾及别人的感受,才会百货公司逛不到半圈就拎回大包小包,任由专柜小姐将她打扮成现在这个模样。
“妳皮肤很好,保养得很不错。”韩嘉章懂得女人喜欢的称赞。
“谢谢……是百货公司的专柜小姐帮我化妆化得好。”打从出社会后,她化妆台上永远只有化妆水和乳液两瓶,哪里懂得保养。
但是,从今天起,她要不一样了,她要体验与过去不同的生活方式。
“头发刚烫的?”这句话是萧元培问的。
“对……你怎么知道?”倪安萝一下子面对两个英俊卓绝的帅哥关注,简直手足无措,莫非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像她现在这种穿着打扮的女人?
难道温柔贤淑、朴实顺从的女人对男人而言真的毫无魅力?
“因为妳头发上的药水味很刺鼻……影响我的食欲。”萧元培被她弄纸袋窸窸窣窣的声音搞得很烦躁,加上她就坐在附近,阵阵化学药剂的味道直钻进鼻腔,坏了他一天开始的好心情。
“对不起……”倪安萝脸一红,没想到自己头发的味道飘那么远,很不好意思,却也莫名其妙地冒出气来。
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没礼貌?
“别理他,他就是这么龟毛,我只闻到玫瑰的香味,而且这发型漂亮。”韩嘉章自然为美女说话,将老友弃之不顾。“去去,不高兴,你坐远一点吃。”
“你不只鼻子有问题,连眼睛都快盲了。”萧元培嗤笑一声,对他的见色忘友早习惯了,但对这个明明妆很浓,浓到根本看不出皮肤好不好的女人却很有意见。“这发型、这打扮一点都不适合她。”
他不是不懂怜香惜玉,而是见她从一进门后,不是检查头发,就是紧张地拉拉短裙,遮住胸口以防走光,再不就是神经兮兮地翻看纸袋里的旧衣物……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个女人不只很少踏进PUB,就连这身装扮也超过她平常的尺度。
重点是,既然不习惯,何必勉强自己?
萧元培对于一味追逐流行却缺乏足够自信展现自己的女人,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
“什么意思?”萧元培的话触动了倪安萝最最敏感、最最纤细的那条神经,瞬间,她像只准备战斗的野猫,全身汗毛都竖立了起来。
这大概是她生平最激动的一次反应。
在所有人眼中,倪安萝个性温顺,善良敦厚,就算吃亏也是笑笑就过了,只是这知足常乐、吃苦当吃补的美德在历经未婚夫退婚、撞见他搂着新女友,还被那女人以胜利者的姿态当街给她难堪——她开始感觉自己是个笨蛋……
“妳照过镜子觉得好看吗?”萧元培反问。“不觉得味道不对?”
“什么味道?难道法律还规定什么味道的人穿什么衣服,没有味道的女人就不准烫头发?”倪安萝气忿问道,说着说着,一股委屈直冲眼眶,酸得她频频眨眼。
“她就是你以前的未婚妻?拜托,你的品味也差太多了吧!这样我觉得侮辱到我耶——”
倪安萝脑中蓦地浮现未婚夫的新女友对她的批评。
最让她难以咽下的是,一直到解除婚约后,她才知道未婚夫喜欢的原来是那种艳丽骄纵的女人,当时,许俊彦好言好语地安抚女友的怒气,为了讨女友欢心竟不顾过去交往多年的情感,口出恶言伤害她。
“对不起,我以前比较没自信,想说随便找个可以说说话的女人作伴就好,现在当然不同了,认识妳之后,像这种欧巴桑型的,一点生活情趣也没有的女人,我怎么还有胃口?”
那时她就呆呆地站在街边,任由他们俩羞辱,胸口像塞进了一颗灌满气的气球挤压得她无法呼吸;她觉得羞愤难当、觉得不甘心、觉得他们太过分、太不厚道,但,一句反击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就不懂吵架,也不用任何尖酸刻薄的词汇,更无法从伤害别人的过程中感受战胜的快乐,所以,尽避很气,气到发抖,最后还是只能回家躲在被窝里,默默地流泪。
为了不让家人担心,她勉强打起精神振作,想彻底改变自己,不让自己真的成了未婚夫口中的“欧巴桑”……谁知,眼前这个陌生男人的一句话,立刻否定了她多日来的努力。
其实萧元培没有恶意。他说她“味道不对”,意思是指她不适合这种性感的装扮,应该是褒多贬少,至少他对穿着暴露的女人不感兴趣。但是,乍见她眼眸升起的水雾,一阵心惊,这才反省自己说话太直接的老毛病又犯了;人家想穿比基尼逛大街也是人家的事,他何必多嘴?现在,恐怕再怎么解释也于事无补了。
不过,他从不为讨好什么人而昧着良心说话,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他也不打算改口。
萧元培转头看向忙着招呼客人的韩嘉章,再回头看看就快哭出来的女人,尴尬了。心想,这些女人还真脆弱,一件小事值得泪眼汪汪,哭哭啼啼?
倪安萝瞪着萧元培,大吸一口气,眨去不争气的泪水,扬起下巴,坐回椅子,安安静静地喝她的柳橙汁。
她不要再掉眼泪,不要再为这些不懂疼惜女人的臭男人哭泣,而且,为了争一口气,她不走,走了就是认输了,就是承认他说得对,她一点也不喜欢自己现在这个模样。
她偏不信,凭她从小到大不必父母操心的学习能力,凭她国小柄中感冒发高烧也上学拿全勤奖的毅力,她一定要让这个恶劣的男人见识她也懂什么叫“味道”。
对于倪安萝瞬间收回眼见就要掉下来的泪水,萧元培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为了一句“老实话”而花时间安慰一个丝毫不感兴趣的女人,他不是韩嘉章,没那么宽阔的胸膛跟好胃口。
所以,他还是吃他的饭,品他的小酒,吃完回家继续研究手上的案子。
独自前来PUB的倪安萝,穿着性感娇艳的红色亮面贴身背心、牛仔短裙和露出那匀称白皙双腿的踝靴,很快引起带着狩猎目的的单身男客注意。
她抚抚发凉的手臂,交迭着不知放哪里才好的长腿,不时拉拉让她很没安全感的短裙,身体坐得笔直僵硬,无助地想哭。
她懊恼自己莫名其妙的坚持,坚持不在那个毒舌男的注视下落荒而逃,坚持要展现自信的一面……但天晓得她现在只想回家。
夜店一点都不有趣,人愈来愈多,音乐愈来愈吵杂,浑厚震耳的鼓声像要将人的心捣碎般一刻不停歇,而且,灯光太暗,就连想看点书转移一下紧绷的情绪也没办法。
“小姐,妳朋友还没来吗?”
这时,一名男客坐到倪安萝身旁。
“不是……我一个人来的,没有约朋友。”她客气且礼貌地回道。
“我也是一个人。”男客叹口气说:“朋友不是结婚就是交了女朋友,晚上想约个人出来聊聊天愈来愈难,妳晓得的,男人都是些重色轻友的东西。”
“呵……”倪安萝被身旁男人调侃的语气和表情逗笑了。
“我姓陈,在汽车公司做业务,妳呢?”
“我……”倪安萝犹豫着该不该说。
她是一所私立高中的图书馆职员,说了担心影响教职人员的形象,也担心立刻被贴上“无趣”的刻板印象,但又不想扯谎。
虽然她的确不是“活泼健谈”的人,可是管理图书馆的人也不一定是书呆子。
“别误会,我不是要向妳推销汽车,只是找个话题聊聊,妳不想说也没关系,总不能一开始就问妳几岁、有没有男朋友,万一被打怎么办?”
“不会啦,我没那么凶。”她又笑了,突然间,放松了起来,原来,这里的人很和善也很开朗,见她一个人孤伶伶,刻意找话题陪她聊天。
没多久,倪安萝身边又加入一名男客。
她笑容可掬,没有架子,不设防线,面对前来搭话的男人都以认识新朋友的态度真诚相待,很快便聊了开来。
坐在吧台最角落的萧元培吃完只有他才有的丰盛晚餐,本想离开了,正巧一位认识的同业进到店里又将他留下。
同业抱怨最近景气每况愈下,利润一场比一场惫苛扣,都快付不起员工的薪水了。
萧元培听着,忍着不批评对方的作品简直俗不可耐,随便找间园艺店也能弄出相同水准的东西,毕竟“设计”这一行,除了努力还得靠些天分才行。
他无聊到想打呵欠,却迟迟没有离开,目光下意识地飘向被几个男人包围,笑到花枝乱颤的倪安萝身上。
他是不是小看她了,或者根本就看错了?
她不仅很懂得应付男人,而且根本乐在其中,先前那些局促窘迫、拉裙子、拨头发、坐立难安的青涩模样,早已消失无踪。
没想到他这个“夜店老鸟”,居然被只假扮小白兔的狐狸给晃点了。
他等着,带点看好戏的心态等着,这女人玩大了,居然认为自己有本事同时应付三个意图如此明显的男人,很快,要不这三个男人争风吃醋打起来,要不就是她该受点教训了。
这种事在夜店里司空见惯,大部分的男人抱着玩玩的心态,运气好的钓到一个寂寞芳心的女人,来个一夜风流;运气不好被打枪,没关系,下次再来,长夜漫漫,总等得到禁不起温情攻势,禁不起甜言蜜语哄骗的笨女人。
丙不其然,其中一个渐露本性的男人伸手揽向她的腰,不过,令萧元培意外的是,他似乎从她眼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错愕,接着,她尴尬地推开男人的搂抱。
另一个男人凑近她的耳朵不知说些什么,只见她红着脸拚命摇头,打算离开椅子。
没这么容易,这些男人耗尽心思只为博得红颜一笑,气氛正热,眼见就要到手,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萧元培见她不知是故作姿态,还是真的不晓得如何月兑身,嘴角是笑的,但脸上爬满惊慌失措。
萧元培胡涂了,搞不懂这女人究竟玩什么把戏。
但在还没弄清楚之前,他已经不自觉地起身,不自觉地走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腕。
“终于让我找到妳了!”他大喝一声,摆出凶恶表情。“这个礼拜该还的利息没还,居然还有钱上百货公司瞎拼,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倪安萝被吓得一脸苍白,根本不懂这个男人在说什么。
“你们哪个是她的男人,想带她走可以,把她欠的钱留下。”萧元培说完这句话,朝门口的方向点了点头,像是在跟什么人打暗号似的。
“我跟她才刚认识……”几个男人纷纷倒退,只是偷个腥,没必要惹上地下钱庄的流氓。
萧元培弯身拎起倪安萝搁在脚边的纸袋,紧握着她的手腕,用力将她扯向大门。
“放开我……”倪安萝无助地看向刚才还十分友善的“新朋友”,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为她解围。
他将她强行带出店外,背后的门才关上他便嫌恶地放开她的手,并将纸袋推向她怀里。
“想出来玩,也得掂掂自己有多少本事,不是这块料就别穿成这样到处招蜂引蝶。”他口气十分鄙夷,像这种不懂爱惜自己,等发生了事才后悔莫及的智障女人,真该让她受点教训,他没事蹚这浑水干么!
“为什么?”倪安萝再次被他的恶言恶语重重刺伤。
她根本不认识他,难道就为了烫发药剂的味道影响他吃饭,他便三番两次羞辱她?
她被退婚了、没有男朋友,还被批评为无趣、欧巴桑型的女人,现在连穿衣服、交个朋友都被人用“招蜂引蝶”如此难听的字眼数落她,她是招谁惹谁,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为什么?”他扯扯嘴角,讥诮地说:“因为今天月圆,农历十五我吃素,突然想积点阴德行吧?废话少说,快走吧!”
他不是英雄救美,也不屑要她的感激,只是看围在她身边那几个獐头鼠目、一脸猥琐的男人不顺眼,不想让他们白白钓上这个白痴,不想便宜了他们。
“你简直有……”倪安萝气炸,忽然想起他刚才还说她欠他钱,现在又满口胡言乱语,她活了二十八个年头,没遇过这么莫名其妙的人。
罢才那位卖汽车的陈先生好心提醒她她的内衣肩带露出来了,问要不要陪她到化妆室整理一下,她才离开椅子,这个神经病就突然冲过来抓住她,然后又叫又骂,吓得她脑中一片空白。
“有什么?”
“有……毛病。”她嗫嚅了半天才吐出最后两个字。
“我有毛病?”他难以置信地从鼻子喷出气来。莫非她不是感激他为她解围,而是怪他坏了她的好事?!
“对,再见!”倪安萝搂紧怀里的纸袋,转身就走。
没错,他有病,她还是快点离开,谁晓得下一秒他又会发什么神经。
此刻的倪安萝完全不晓得自己差点惹祸上身,只惦记着没来得及向那几个刚认识的朋友道别,实在很没礼貌,但又不想冒险回去招惹那个神经病,只能在心里向他们说声对不起了。
萧元培还站在原地,呆愣地望着倪安萝远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懊心救她她没道谢不打紧,他活该倒霉得帮她付饮料钱,因为是他把她拉出店外,韩嘉章自然会把帐算在他头上,这倒也没多少,重点是……她居然说他有病?!
看来他的宝刀生锈了,真该退出江湖了,一个晚上竟然误判两次,而且还都栽在同一个女人身上。
败好,这个女人,他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