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若菲下班时已近九点,下了公车再拐个弯,她一边走回家一边想着今天金智爱走出聂宣办公室的表情——一脸的幸福娇羞,唇色糊了,衣服也有点被弄绉。
金智爱离开后,聂宣叫她进去办公室收拾残局,办公桌旁的地上一片狼藉,满地堆着本来应该搁在桌上的卷宗,反观桌上却空无一物,可以想见之前这一男一女战况之激烈。
看不出来呵。那样优雅高贵的名门千金,竟然愿意和一个男人在办公室的桌子上?
啧!
鼻头又开始发酸了。
席若菲用力踢飞一粒街道上的石子。
心里闷得慌,酸酸涩涩的感觉从刚刚一直持续到现在,任她怎么想法子都挥之不去。
走着走着,又看到石子,再踢——
“啊!”石子刚好打到一个高大又孔武有力的男人。
“对不起。”席若菲连连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她完全没想到会有人突然从巷子里窜出来,否则那颗石子怎样也不会打到对方。
对方盯着她,两手插在裤袋里,对她的连声道歉没理会,却也没有让开路给她走的意思。
不会是……强盗吧?
席若菲下意识地抓紧皮包,连退数步,转身想跑。
“席若菲小姐——”
对方正确的叫出她的名字,席若菲一愣,顿住了脚步。
“我是警察。”男人掏出了证件朝她走近几步。
虽然路灯不是非常亮,但她的眼力还不赖,看清了上头印着“孔祥麟”、“刑二侦查组干员”几个字。
席若菲皱起眉。“我犯了什么罪吗?不会是因为我刚刚不小心把小石子踢到你身上吧?还有,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然不是,席小姐。”孔祥麟咧嘴一笑。“事实上警方是动用了一些资源才找到你,因为需要你的配合,帮我们侦查一件有点棘手的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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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若菲完全没有意愿配合什么警方办案,有本事的话,那些领纳税人血汗钱的警察应该直接拿出搜索令把聂氏企业翻过来找,而不是天天守在她家门口烦她。
这几天为了准备会议资料,她每逃诩加班到深夜,回到家还得让那个孔祥麟疲劳轰炸纠缠一个小时,说一些仁义道德的大道理,训示她配合警方办案是国民应尽的义务等等等……搞得她好几天睡眠不足,身心俱疲。
一大早,席若菲端着咖啡进办公室,聂宣正在讲电话,语气不疾不徐,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宽大的背斜倚在黑色牛皮椅上,双脚优雅的交叠着,如果不是对话内容不时飘进她的耳朵,她可能真要以为他是在跟情人说话了。
“我知道了,去把那家伙的档案找出来,顺便帮我约他的顶头上司吃个饭……嗯,暂时先不要妄动……”聂宣边说话边示意她把咖啡放在桌上。“你问我要他的手臂还是一只脚?”
铿——
旁边传来杯盘碰撞的声音——
席若菲的一张脸因这句话而显得更加苍白。
“对不起。”她小小声地道,伸手把咖啡杯扶正。
聂宣撇唇,对自己制造出来的效果感到有趣,别开眼没理会她,继续讲电话。“……嗯,我看就他那双眼睛好了,不然就叫他签一张器官捐赠同意书,等他挂了还可以造福很多人……”
天啊……
他究竟在说什么?又要人家眼睛,又要人家手脚和器官的?流氓果真是流氓!她怎么会对这种男人的吻心动?她头晕得更厉害了。
不行!她得赶紧离开这里!如果聂宣发现她在偷听他说话,她可能不小心会少掉一只耳朵什么的……
转过身,席若菲佯装镇定的打算马上离开,身后的聂宣却已经挂上电话唤住她——
“席秘书。”
席若菲震了一下,缓缓转过身。“是,总裁。”
她抬眸看着他俊逸非凡的脸,心脏还在扑通扑通地乱跳。
“昨夜没睡好吗?”基于对部属的关心,聂宣开口问了。
打从她走进来时他就发现了,她走路似乎有些飘浮摇蔽,厚厚的底妆掩盖不住她苍白的面容,勉强撑起的笑容还是一样专业,却着实比哭还难看。
席若菲一愣。
有那么明显吗?她的样子看起来真有那么糟?
“关于什么?我是问有什么令你烦心的事,工作上有问题?”
“没有……是私事。”她轻抿着唇,没打算将警方天天找上门烦她的事给说出来。
巴这个男人的关系越简单越好,反正他也打算一直与她保持良好的上司下属关系,那么她当然更没理由因为一些芝麻小事烦他,更何况,如果他知道警方找上她是要她帮忙调查他,她很可能工作不保……或许还不只如此,她有可能会被杀吧?
“私事?”
“对。”越想越紧张,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聂宣俊眉微挑,神情带着些不悦的睨着她闪烁心虚的眼神,为她竟选择对他说谎感到些微的气闷。
“你应该知道今天的会议有多重要吧?”
“知道。”
“那就不该让你的私事影响到公事。”他刻意强调“私事”两字,俊容却波澜未兴,让人无法瞧见他真实的情绪。
“我没有。”她下意识抬眸抗议。
“你有。”
“总裁——”
“不必跟我争论什么,事实胜于雄辩。”他冷冷地打断她。“我将会拭目以待你今天的表现,出去吧!”
烦躁的打发她走,聂宣蹙起眉心,转向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不想再让这个女人轻易的影响他的情绪,挑起他的怒气。
是的,她的的确确影响了他,就算他一再漠视,他的目光还是无数次不经意的落在她那白皙清冷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面容上。
见鬼的!
这一点都不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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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场极为重要的会议,是聂氏财团正式宣告跨足台湾电子科技产业的第一步,为了这场重要的会议,席若菲足足忙了一个礼拜,虽然不到尽善尽美的程度,也相差不远了,可是没料到的是——她竟然在这场贬议中严重失常。
虽然她极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异状,极力周到,让这场贬议进行顺畅,可是一个不小心恍神,手上端着的咖啡杯无预警的从她掌心滑落——
铿锵——
她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大又响,震得她耳膜发疼……
不可能,只不过是杯子碎掉的声音,怎么可能震得她耳膜痛呢?
而且,不只耳膜痛,头也痛、脚也痛……
“该死的!”
在一片光影混沌之中,她仿佛还听到一声大吼……
“对不起。”她被吼回了神智,下意识地蹲要收拾一地的碎片。
“你给我住手!席若菲!”聂宣大跨步的从会议桌的另一头走向这一头,一张俊脸紧绷着,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参与会议的企业大老们个个面面相觑不敢作声,没人料得到传言中冷情冷血、犀利不留情的聂大总裁,竟然会因为一件小事而中断会议,对一名小小秘书大声嚷嚷……
这气氛着实诡谲难测,个个心头难免满怀疑问。
席若菲因这声大吼而顿住,还没回神,纤细的手腕已被刚强有力的大掌给扯住一把提了起来——
“总裁……你……”他把她抓得好疼,手腕像是快被捏断了似。
“张经理!”聂宣大声唤道。
“是,总裁。”离他们位置最近的张经理连忙起身上前。
“送席秘书到医院去,马上。”聂宣头也不回的下令。
“嗄?”张经理愣了一下,不明白自己何时变成一个跑腿小弟了?他瞄了席若菲一眼,不过就是小腿被割伤流了一点血罢了,聂大总裁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点?“可是会议……”
“我来主持就可以了。”
“……是。”张经理不情不愿地答应,迎向席若菲,席若菲却在此时用力的甩开聂宣的手。
“不用了,我得收拾这里!”她再次蹲,想不出聂宣有什么理由生那么大的气要把她赶走,是,她是摔破了杯子,打扰了会议的进行,但就因为这样,她更不能这样拍拍就走啊!
“席若菲,不要挑战我所说的话。”聂宣冷冷地抿唇,高大的身子笔直的站在她面前,不明白她都快要站不住了,究竟还要撑到何时?“起来,马上,否则后果你自行负责。”
“我没事,不需要去医院,就算真的要上医院,那也请让我先待到会议结束。”席若菲压低嗓音,用只有他听得到的音量说。“总裁不是叮咛过我,不要让私事影响到公事吗?所以,我一定要留在这里直到会议结束——”
“啊!”席若菲的腰蓦地被一只大掌一勾,整个人被凌空抱起。
她诧异得说不出话,吓得脑神经全短路了,只能下意识地用双手紧紧圈住他的脖子,以免自己掉下来。
当她的额头不经意地碰到他的颈间,他这才发现她正在发烧,额头烫人,怀里的娇躯也热得吓人。聂宣神色一凛——
“张经理,叫司机备车,送席秘书去医院!”聂宣将她抱出会议室,顾不得会议室内陡然而起的议论纷纷与闲言闲语,大跨步的朝电梯走去。
“你……你快放我下来!”好半天,她终于找回了舌头。
他不说话,也没放她下来的打算。
“总裁,你还有会议要主持,不可以这么任性,快放我下来!”抗议的声音软软的,她虽然又气又羞,却挤不出力气发火,即使在他怀中扭动想跳下来,也像在撒娇般完全没有说服力。
“我说过要听话,你却选择违逆我,后果自负,我刚刚说了。”气,气死他了,烧成这样她还有胆子跟他顶嘴?
“你不可以这么霸道!我又没生病……”聂宣冷冷一眼扫过来,她心虚的垂下眼。“……就算我生病,也不过是小事,你不必为我这样做,不是吗?”
聂宣的胸膛隐隐震动了一下。
没错,她生病发烧干他什么事?
电梯来了,他抱着她走进去,还是无语。
“这个会议很重要,你不能就这样掉头走人……”他抱她抱得这么紧,她根本就挣月兑不了,索性也不乱动了,专心跟他说话。“这很可笑,聂大总裁为了一个小秘书丢下一堆重要人士,放着大把银子不赚,还可能得罪这些人……这真的太可笑了,你不会是想要成为笑柄吧?”
他已经成为笑柄了。
从刚刚他怕她再次受伤而忍不住对她吼叫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了,而且还连连失控了好几次。
“总裁——”
“你给我闭嘴!”她一直说话,搞得他心烦意乱。
“我会去看医生,我会叫张经理陪我去,你只要抱我上车就好了,这样可以吗?你马上回去主持会议。”
聂宣眯起眼。“你这是在跟我谈交换条件?”
席若菲苍白的脸淡淡的染上一抹红。“不是,我知道我在总裁心目中没有那样的分量。”
心一动,聂宣冷然的瞅住她。“那你凭什么?”
“只是……凭我是个病人,你又像个流氓似的非要我去一趟医院不可,就这样,没别的,你不必乱想。”头好晕,她闭上眼。
避他是不是流氓,管他会不会气得一把掐死她,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力气想这些,因为头好晕,而眼前宽大厚实的胸膛舒服得让她好想睡觉。
就这样,她沉重的头枕着他精壮的胸膛。
他好心的没说话,安静的当个枕头。
然后电梯门打开了,过了一会儿,她被抱上车,接着……
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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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一会儿热热地,烫烫地,一会儿又冷得让人不禁发颤,席若菲在昏昏沉沈之中冒着冷汗和热汗,全身湿湿黏黏的很不舒服,她轻吟着,觉得口渴,喊着要水喝,水就凑上来了,她叫着喊冷,身子抖得不像话,过了一会儿就有一股温暖的力道紧紧将她拥住……
反反复覆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她疲倦至极的睁眼,先是看见窗外晦暗不明的月光,再来是躺在窗边的贵妃椅上,就连睡着了也一样俊美迷人的男人聂宣。
眨眼再眨眼,确认躺在窗边椅上的那个人是聂宣没错,席若菲忙不迭的从床上爬起来。
他怎么会在她家?
她晃晃头,再看了一眼四周的摆设,确认这里百分之百是她的住处无误,所以说,这个男人的确是跑到她家来了;再看看床头柜上胡乱摆着的耳温枪、开水、毛巾及一包药……他会在这里的原因已经非常明显。
他是来照顾她的。
这么说,她在迷迷糊糊、昏昏沉沈之中感受到的那股力道,就是出自于这个男人?他是何时来到她家的?他真的丢下会议抱她上医院,再亲自送她回家照顾她?
但怎么可能……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因为她是他的秘书?
抓了一条毛毯,席若菲轻手轻脚地走到窗边替他盖上,本该马上走开的,却因看见他浓密的长睫毛而驻足。
此刻的聂宣,好看俊美而无害,挺直的鼻梁,淡薄而性感的双唇,两道墨黑飞扬又带点霸气的眉……竟愈看愈顺眼,愈看愈心动,忍不住蹲探出手抚上他那雕刻分明的轮廓——
“啊!”惊呼一声,因为她的手被一只大手给抓住。
聂宣瞪着眼前的女人好半晌,才想起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而这个女人又为何一身睡衣的出现在他面前。
“你醒了,烧退了吗?”问话的同时,大手已往她额际探去——
败好,烧退了,因为她一直反反复覆烧着,退烧药也起不了什么太大的作用,让他差点没再次将她送急诊。
他瞄了一眼墙上的钟,三点四十五分,天还没亮呢,她却看起来精神很好的样子,脸红红的,他忍不住又把手探上她的脸——
“不是退烧了吗?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腮帮子热热的,因他不经意的碰触,不经意的关心,害她不只脸红,还差一点快烧起来。
席若菲别开脸站起来,头一低,这才发现自己竟穿着睡衣,吓得魂都飞了。
“我的衣服……你……是你帮我换的睡衣?”不会的!不会的!一切都是误会!快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啊!虽然睡衣很保守,他什么也看不到,但如果是他亲手替她换衣服,那就另当别论了。
懊死的……
他不会真的趁她病辫时把她全身上下看光、模光了吧?
懊想撞墙……
闻言,聂宣的唇角淡噙着一抹笑。“除了我还有谁?你还有看见第三个人在这里吗?”
“你……你……”她伸手指着他的鼻子。“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你流汗全身都湿了,很臭。”
“什么?我很臭?你……这究竟关你什么事?”觉得对方臭就可以不经同意月兑人衣服吗?莫名其妙!
他耸耸肩。“因为抱起来很难闻,所以就动手帮你换了。”
“抱?你……我……谁叫你抱我了?”羞红着一张脸,舌头都快打结了,这叫她怎么见人?以后怎么面对他?
是,她知道他是因为她生病不得已才这么做,但就是因为如此,她才更没脸见人啊……怪他也不是,感激他也不是,她到底该怎么做才对?
“我是看你可怜,一个人住,没人照顾,又冷得直发抖,好歹你是我聂某人的秘书,施舍一点我的胸膛给你靠,我也不会少块肉,你也可以快点病懊帮我工作,何乐不为?”
“就算这样,你也不可以帮我换衣服!你太过分了!你只是我的老板,无权这么做!”她边说边控诉,越想越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越想越委屈。“就算我因为没换衣服而病死,我也不会怨你,你怎么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你有男人了?”聂宣冷冷地打断她。再让她继续歇斯底里的念下去,他可能会比她先疯掉。
“嘎?”他在说什么?
“我问你是不是已经有男人了?”
她终于听清楚了。“没有,不过这跟这件事根本无关——”
“纪善远呢?他也不是你的男人?或者曾经是?”以纪善远极力推荐她又对她赞赏万分的情况看来,纪善远对她的心意非常明显,身为老板,他必须或多或少顾及到这一点。
席若菲气呼呼地瞪着他,不明白这个男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根本没有交过男朋友!我基本上很讨厌男人!你听清楚了吗?现在你可不可以专心一点跟我说话,我在跟你讨论你不该替我换衣服这件事——”
眨眼问,聂宣如猎豹般敏捷的从贵妃椅上跃起,高大健美的身影笼罩住纤细的她——
“你讨厌男人?”这倒让他意外呵。
“是。”她有些害怕的退了一步,后悔极了刚刚对他失控的吼叫。
她究竟在逞强什么?月兑都月兑了,看也看了,她现在抗议根本就无济于事,模模鼻子认栽算了,逞什么口舌之勇?想要人家道歉吗?她忘了这个“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流氓总裁”,货真价实的黑道流氓一个,如果一个不高兴可能就会伸手掐死她……
“那你也讨厌我喽?”
“没有。”这句话倒是真的,不过她还是宁愿离他远一点,所以下意识又退了一步。
看吧,报应来了……
她退一步他进一步,她退两步他进两步,现在孤男寡女,月黑风高,以他的身手,恐怕一掌就可以无声无息的劈死她……
“我道歉,道歉可以吧?全都是我的错,你那么用心照顾我,我还念念不忘你月兑我衣服的事,是我不对……”席若菲一直退一直退,退到没路可退了,她闭上眼暗自祈祷,希望他不要再靠过来了,拜托!“是我不对!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无意惹你生气的,总裁大人……”
背抵到冰冷的墙了,该死。
她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阻止他再靠近——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可是请你不要杀我,不要打我,我什么都听你的……”命都没了,还想谈什么大道理?保命为要!保命为要!
“是吗?”她现在的模样,真是……有趣极了。
她伸出的双手触模到他轻靠过来的胸膛,胸膛轻轻震动着,仿佛在笑,可是她没听见他在笑。
想偷看,却不敢,她还要命,现在保命为要。
“是,我说到做到,只要你不杀我、不打我,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不会再对你乱吼了,刚刚……我很抱歉……是我的错,请您不要生气……全都是我的错,我——”
倏地,她的嘴被一堵温热的唇封住——
那唇的主人,眉笑眼也笑。
既然人家都大大方方的说任他爱怎样就怎样,那么,他就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