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尔电通”的总公司位于敦化北路的商业大楼,荆家老大荆尔天担任董事长。
老二荆尔杰原本担任总经理,现今已被“富盛金控”延揽为执行长,更与“富盛金控”董事长的孙女──周羽心订婚,两家联姻在商界传为一段佳话。
而老四荆尔勋拥有极佳的电脑天分,由他率领的团队成功地将“卓尔电通”自行研发的PDA推向国外,再加上在上海设厂成功,几季盈余下来,股票节节攀升,成为最具潜力的“绩优股”。
程语霏翻阅着自己搜集来的资料,为了“尔群科技”的融资案,她拟出一份企划案,带着资料来到“卓尔电通”,透过秘书敲定和荆尔天会面的时间。
她坐在会客室里,脑子反复演练着和荆尔逃谠谈的内容与技巧。随着时间的流逝,她有些坐立难安,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半晌,荆尔天推开会客室的门,看见牛皮沙发上坐着一位长鬈发的女孩,身着一袭淡粉色套装,清艳的脸上透着一股睿智的神采。
语霏听到门扉被开启的声音,连忙站起身来。
“程小姐,-好,抱歉让-久等了。”荆尔天气势沈稳地朝她点点头。
“没关系,是我打扰你。”她礼貌性地伸出纤手与他交握。
两只手掌轻触之际,荆尔天可以感受到她紧张得手心泛着冰冷,但却依然保持着冷静自持的气质,令他十分欣赏。
“请坐。”他招呼她坐下,双手交握在桌面上。“我想请问程小姐,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今天我是以“尔群科技”财务长的身分,想与你谈谈开发电玩软体的融资方案。”
荆尔天好奇地挑高眉,三弟尔浚曾多次与他谈及投注资金的事,但是他认为让尔浚花三年的时间去成立研发部并且开发电玩软体太过冒险,不如直接向国外购买代理权还安全一点儿。
“这项提案,“尔群”的董事长已经向我提过多次,我认为投注的时间与金钱不符合经济效益,所以拒绝了。”他目光犀利地瞅着她。
“荆先生,我想请你先看完我拟的营运发展和财务规划表,看完后如果你真的对我的提议不满意,到时再否决也还来得及。”她态度坚毅,语气充满了自信,教人难以拒绝。
“嗯。”荆尔天接过企划表。
半晌后,他合上卷宗。
“三年五千万的研发资金,也就是说,在短期间之内,公司所投注的金额是没有任何盈余的。在商言商,一个经营者讲究的是全体的利益,我没有兴趣做赔本的生意。”
荆尔逃谙然拒绝,不明白为什么尔浚会派她出来洽谈,还以为他已经对这项融资案死心了呢。
“就是因为在商言商,所以我更要来跟你谈这项合作案。”语霏顺着他的话,以退为进,解释道:“我们都知道,台湾目前的电玩市场良莠不齐,没有专属的优秀团队和领导理念,几乎所有成熟、大规模的游戏软体都是由国外研发的,国内厂商大多只能取得亚洲或东南亚一带的代理权……”
“没错,就连“尔群科技”也是如此。”这是当初他不看好电玩软体市场的原因,再加上尔浚生玩,爱靠着小聪明解决事情,就连事业都当成游戏的一部分,因此他才会屡屡拒绝投注资金一事。
“国内部分研发电玩游戏的厂商都碍于资金问题,而转向大陆发展、挖掘人才,但研发出来的游戏却与国内市场的玩家属性不合。”她头头是道地分析。
语霏专业的见解,令他对她刮目相看。
“台湾与韩国不管是经济型态或国情都有几分雷同,他们致力于高科技产业发展而研究出属于自己的品牌。我想如果“尔群科技”能成立属于自己的研发团队,靠着已经代理电玩游戏打下的知名度,定能成立属于自己的电玩王国。”
语霏再从公事包里拿出另一份企划案,里面详细地分析了现今市场电玩软体的销售金额以及成长率。
“这是我自己做的市场调查表,你看一下。”她将企划案递给尔天。
“嗯。”他仔细地翻阅了起来。
“从这里的数据可以得知,电玩软体的市场比我们想象中还大,而且颇具潜能。与其付出高额的版权费和签约金,不如开创属于自己的品脾。我们可以参考韩国电玩软体成功的经验,成立自己的团队,挖掘不同国家的优秀人才来参与研发……”她滔滔不绝地说着。
尔天欣赏她对事业的企图心与细腻的心思。
“未来,我们的电玩市场不该局限在台湾,而应将目标放在内陆,并且推及到日、韩、欧洲和美加地区,那么三年五千万的研发资金,绝对是值得去投注的,因为所获得的利益肯定远超乎我们的预期。”
“讲得实在太好了!”一阵突如其来的掌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这位小姐,-的见解很精辟,如果我三哥早一点派-来谈企划案,就不会被打回票了。”担任研发部经理的荆尔勋有事来找尔天,恰巧欣赏到这出精采绝伦的好戏。
“如果各位觉得我的分析与见解很好,那么是否可以答应这项融资案呢?”语霏乘胜追击,不给两人拒绝的空间。
“虽然我对-提议的企划案十分有兴趣,但是“尔群”有个最大的隐忧,就是财管问题。尔浚他有野心和企图心,但对成本和财务的掌控却稍弱。”尔天直言不讳。
“荆先生,我会确实掌控公司的资讯成本和财务规划,这点请你放心。”语霏表面镇定,内心却有些紧张,怕他仍是不肯答应。
荆尔天朗朗地笑了开来。“我希望-能定期向我汇报财务状况和研发进度。”
“没问题。”她声音平稳,但娟秀的眉宇却因喜悦而飞扬了起来。
“那么,下个月我们再选一个时间,-和尔浚过来签约。”尔天道。
坐在沙发另一端的荆尔勋,翻阅着她带来的资料,看着企划案上的署名,莫名地感到熟悉。
程语霏……这名字实在太熟了……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尔天伸手与她交握。
“我一定会让“卓尔”和“尔群”两家公司获得最大的利益。”她站起身,漾起自信又甜美的笑容。
此时,荆尔勋突然惊呼一声,像被雷殛般地瞠大黑眸瞅着她。
“啊!-就是三哥口中那个死不要脸又神经有问题的程、语、霏!”荆尔勋终于想起她的身分,憨直地将所有的形容词一字不漏地转述出来。
语霏顿觉头罩阴影,嘴角抽搐,糗得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尔逃谠他投以警告的目光,要他多尊重女性同胞,遣词用语应多做一些修饰。
“呃……”尔勋尴尬地顶了顶鼻梁上的镜架。“我的意思是,-就是三哥口中那位勇气十足又对他极为迷恋,第一天上门就递出履历表应征董事长夫人的程语霏?”
“……嗯。”她薄薄的秀颊胀成绯红,垂着头,真不想承认自己曾犯下的愚蠢行为。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是所有喜欢我三哥的人当中,追求最猛的……”荆尔勋搔着脸。“唉!长得帅好处真多,连老婆都不用追,就有人送上门了。”
唉!哪像他,为了追求徐蕾蕾还吃了不少苦头,好不容易才拐她订了婚。
“我并不是因为他帅才喜欢他的。”虽然帅也是他个人的魅力之一,但是八年前的邂逅与求婚词,才是主要关键。
“那是?”尔天和尔勋好奇地盯着她。
“是因为八年前,他担任救生员时救了我一命,而且又向我求婚,我才会努力想走近他。先前应征时,我是不小心意乱情迷才会向他求婚的……”她愈说愈小声,小女人的娇羞展露无遗,与方才沈稳的气势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喜欢我三哥八年了……”荆尔勋发现五根手指都不够数,真是有够深情。
她糗得无地自容。
尔天欣赏她的专业与才干,凭她的痴心与能力,绝对能好好辅佐荆尔浚。
而且,是该有个强悍又有能力的女人,出来管管那个放荡的小子了。
“因为太喜欢才会失去理智,要求他娶我……虽然我曾经做过这么不理智的行为,但这一切都无损我的专业能力,我会尽力的表现,不会让各位失望的。”她绽出甜笑,企图挽救自己的形象。
荆尔天和荆尔勋两人有默契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她是荆尔浚的最佳老婆人选!
就外型而言,她身材高挑、玲珑有致,美丽优雅的外表,完全符合他的择偶条件。
以能力来说,她拥有极佳的专业知识与财管能力,若再加上荆尔浚的领导,肯定能成为最佳搭档,将“尔群科技”带入新的纪元。
再说,以程语霏的痴心和执着,不撮合他们实在太可惜了。
“程小姐,-真的非我三哥不嫁吗?”尔勋坐在她身边的空位。
她羞窘地红了脸,但眼神却绽放光采。“他对我而言不只是喜欢的人,更是我的信念,我努力的目标。如果没有他,我想现在的程语霏只会是个平凡又无能的小女孩,也可能待在我家的小餐馆里点菜,而不会是个站在这里展现专业才能的女人……因为喜欢他,所以我变得勇敢,学会坚强。”
她的痴情令荆尔勋感动。
“我希望-不仅是尔浚的事业搭档,未来更能成为他人生的伴侣。”尔天意有所指地说道。
闻言,语霏开心地咧开笑容,眼睛发亮。“这么说,你们愿意帮助我?”
“-这么爱他,不帮忙实在说不过去。”尔勋镜片后的黑眸,漾着算计的光芒。
“而且我相信-是最适合他的人选。”尔天道。
“我也这么觉得!”受到荆家两兄弟的赞美,语霏整个人醺醺然的。
“但是-却踩中了一个全天下花心男子都会怕的地雷──婚姻。”荆尔勋冷笑几声。“我三哥患有很严重的恐婚症,只要谈到结婚,他就会从王子变成野兽、绅士变成无赖。”
语霏连忙认同地点点头。
“不过,既然我们这么欣赏-,就一定会帮助-,让-早日成为荆尔浚的太太,我的三嫂。”他的声音饱含笑意。
“嗯!”语霏猛点头,想不到一夕之间多了两名生力军。
“总之,我们保持联络,该如何掳获我三哥的心,我和大哥会全力支持-,-只要好好待在“尔群”当-的财务长就成了。”尔勋揽着尔天的肩头,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谢谢你们。”她微笑着,恭敬地朝他们鞠躬。
“别这么客气,改天我邀请-一起来参加我们的家族聚会,正式把-介绍给我的家人,-觉得如何?”尔勋道。
“真的吗?”她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嘴角直往上扬。
“嗯。”尔勋承诺地点点头。
“谢谢你们愿意接纳我,我会好好表现的!那么,我先告辞了。”语霏恭敬地朝他们鞠躬,表达内心的谢意。
“那我们就不送了,改天再见,保持联络。”尔勋朝她挥挥手。
“再见。”语霏收拾好文件和皮包,踩着愉悦的步伐,离开会客室。
尔天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疑惑地瞅住笑得贼贼的尔勋。
“你为什么会想帮忙程语霏?”尔天道。
“报仇啊!谁叫三哥搞不清楚状况,当初在公司的纪念酒会上,误以为我和叶梦臻交往过,让蕾蕾误会我,害我平白无故受了许多苦。”有仇必报是他的座右铭。
尔天-眼打量他。
“那老大,你怎么会想帮程语霏,还愿意拿五千万投资“尔群”?”尔勋又问。
“一来我看好台湾的电玩市场,今天“尔群”不做,也会有其他的企业抢着做,不如趁早成立,还可以挖掘一流的成员;二来,程语霏是个好女孩,虽然咱们家的花心王子不见得配得上她,但秉持着“肥水不落外人田”的道理,当然要帮;第三──”
“第三,看荆尔浚被管、被整,是我们荆家兄弟的乐趣!”尔勋接腔道。
两个男人有默契地相望,笑得阴阴的,异口同声道:“我们就让荆尔浚尝尝“人财两得”的滋味吧!”
所谓的“人财两得”,是让荆尔浚既可以得到五千万的研发资金,还能拥有一个最佳老婆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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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脚步逼近,院子里的桂花香气若有似无地飘来,空气中多了一分湿冷的味道。荆家的豪宅位于仰德大道别墅群中一栋三层楼挑高洋房,红砖白墙,仿英式的建筑风格。
夜晚,有一搭没一搭的雨丝下着,漆黑的柏油路泛着冷光,一盏盏晕黄的灯光亮起,几部进口名车纷纷驶入荆家的停车场里,悠扬的乐音缓缓流泄而出。
今天适逢荆家大家长──荆孝圣的生日,他们低调地举办了一场温馨的六十岁寿宴,只邀请几位亲朋好友来参加,而程语霏也在荆尔天的邀请之下出席了这场宴会。
她身着一件淡紫色的缎面洋装,合身的剪裁衬托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在尔天的引领之下,她进入会场,准备前去拜访荆家的成员。
“尔天大哥,这样好吗?荆尔浚要是知道我来参加你们的家庭聚会,肯定会气得跳脚,搞不好还会把我撵出去呢。”语霏犹豫着该不该进入。
“但是我爸妈很想见到-,他们见到-一定会喜欢-的,-要对自己有信心。”尔逃谠她信心喊话。
“……好吧。”她微微地拉起裙-,轻巧的脚步踩着湿冷的石阶,进入荆家大宅,脸上噙着紧张的笑容,穿过盛装打扮的亲友们,前去和荆家双亲问安。
“爸、妈,这就是我和尔勋之前跟你们提过的程语霏小姐。”尔天主动将她介绍给荆家人。
“伯父、伯母,你们好。”语霏露出甜美的笑容,微微倾身向他们鞠躬问好。
“听说-是“尔群”的财务长,还说服尔天通过融资案,看来-的本事真不小,要说服尔天可是一件不容易的事呢!”虽然荆孝圣这几年已经从商场退休下来,但对荆家的相关企业还是了若指掌。
他十分欣赏眼前这位女孩所散发出来的自信气势,尤其是她美丽眼眸中澄澈睿智的光芒。
“是荆伯伯太抬举我了。”她依然保持着微笑。
“家里是做什么的?平常有什么休闲嗜好吗?”荆夫人严莉雪看着她。
“我家从事餐饮业,经营一家小餐馆,如果假日没有特别的事,我几乎都待在餐馆里帮忙。”她不卑不亢地说。
“真是个好女孩,这么贴心孝顺。”严莉雪热络地握住她细白的小手。“这么说,-很会做菜喽?”
“基本的家常菜和店里的招牌菜,是没有什么问题。”语霏也很喜欢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温暖气息。
“拿手菜是哪一道?改天做来让我们尝一尝吧?”
“我的拿手菜是无锡排骨、水蜜桃虾卷、清蒸鲈鱼和迷迭香羊小排,如果不嫌弃的话,改天我可以做给大家尝尝。”语霏道。
“听得我都动心了,真要挑选一个日子,来教我煮一下,要不然-荆伯伯一直笑我厨艺太差。”严莉雪睨了一眼身边的老伴。
“没问题。”
严莉雪之前只是听尔天和尔勋两兄弟一直赞美她,现在自己看到了才发现她真的很优秀,气质出众不说,光是进退应对的态度就够讨人喜欢了。
尔浚每次出现在报章媒体上不是和某某模特儿就是某某影星闹绯闻,花边新闻多到令她头痛,她一直很担心以他那公子的多情本性,怕是找不到真心与他厮守的对象,如今要是真能和语霏配成一对,那就太好了。
“爸、妈,我都说了,这个女孩很适合三哥吧?”尔勋挽着未婚妻徐蕾蕾的手,远远地走过来打招呼。
“伯父、伯母,大家晚安。”蕾蕾恭敬地朝两位长辈鞠躬。
“以前,算命的说我愈老命愈好,我一直都不相信,现在看到每个儿子都有了这么出色的另一半,而且个个都非常乖巧、贤能,我才开始相信了。”严莉雪笑得眼角的鱼尾纹都露出来了。
“伯母,现在我在研究一套小针回春法,利用中国传统的针灸技术配上穴道按摩,可以除去脸上的皱纹,如果成功的话,一定第一个告诉-,让-青春永驻!”蕾蕾谄媚地讨好她。
“蕾蕾真是贴心啊!语霏也很聪明,知道怎么帮“尔群”赚钱,要是-也能来当我的媳妇儿,该有多好呢!”严莉雪左手揽着蕾蕾,右手勾着语霏,对两人疼爱有加。
“伯母,您这句话说得太早了,尔浚现在还不是很喜欢我呢。”语霏想到自己瞒着荆尔浚,私底下接受荆尔天的邀请前来参加他们的宴会,到时肯定会被他臭骂一顿的。但是,她想多多认识他的家人啊!
“-这么漂亮、聪明,是三哥最喜欢的类型,他只是嘴巴说不喜欢,搞不好私底下对-迷得要死呢!”蕾蕾早就从尔勋的口中得知了所有情况。
“对啊,-要对自己有信心,我们都这么喜欢-,尔浚那小子爱上-是迟早的事。”严莉雪对她信心喊话。要是程语霏真能管住尔浚的浪子心,那她就能放心了。
“这个世界应该要有人发明一种专治公子的病!说到中医界,谁不认识我爸徐声彪?我们一家四代都开医馆,看来我和我爸要好好来研究一下公子的治疗法,最好能针到病除,一灸见效!”蕾蕾义气十足地喊道。
语霏被她俏皮的话给逗弄出笑容来。
三个女人走到自助式的用餐区,挟了几样餐点后,端到客厅一隅坐下,开始聊起天来。
而荆孝圣则和两个儿子、其他的亲友高谈阔论著,从“卓尔”的未来发展到国家情势,全都在他们的话题之中。
身为老二的荆尔杰为了“富盛金控”前往欧洲视察,而未婚妻则陪同他前去,因此并未出现在这场宴会中。
此时,荆尔浚正开着他的保时捷跑车,奔驰在公路上,准备前来祝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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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真的很呕!
荆尔浚没想到自己聪明一世,居然会栽在自家兄弟的手中!不晓得大哥是脑残还是被她的美色所惑,竟会答应拿五千万元投资他的公司。
虽然成立电玩研发部是他未来的规划之一,但可没有包含要与程语霏朝夕相处!
本以为派她前去“卓尔”谈融资案,肯定会被尔天泼一身冷水的,没想到他居然答应她的提议!一想到她在电话里通知他可以前去“卓尔”签约的雀跃声音,差点没令他当场爆倒,迸出满口脏话。
他坐在黑色的保时捷跑车上,用力地踩动油门,准备前往阳明山参加父亲的六十岁寿宴。车头灯打在夜里,映出前方的光景,墨黑的树影掠过窗外。
他见过的女人不少,比她美丽的更是大有人在,但没有一个人能让他的心痒痒的。
她的美丽挑起了他征服的,但是她痴缠的行为同样也灭了他的兴致。
愈是讨厌她,她出现在他脑海的次数却愈是频繁。
他烦躁地甩甩头,车头灯晕黄的光圈不断地前进,照出荆家位于仰德大道上一栋三层楼的独栋洋房。
停好车后,他迈开步伐,推开沉重的铁门,远远地就听到一阵嬉闹声。
他在人群里彷佛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纤细窈窕的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的洋装,乌黑的长鬈发垂泻在光果的肩上,举手投足间偶尔露出白皙光滑的背部,令他全身一热。
他再往前走了几步,美女微微地转过头,露出姣好的侧颜,当下令他脚步定住──是程语霏!
这个难缠又可怕的背后灵怎么会出现在这么重要的聚会上呢?而且还和他的妈妈、尔勋的未婚妻相谈甚欢?
他眼里燃起两簇凶恶的怒火,还来不及向父亲祝寿,便急急地走向前,在人群里拉住她的手。
“-怎么会在这里?”他压低音量,不想引起众人的侧目。
荆尔浚突来的力道,吓得语霏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倒抽一口冷空气。
“尔浚,你怎么可以对语霏这么没有礼貌呢!”严莉雪低斥着。四个儿子当中,就数他最令她忧心。
“妈,我有事要和她谈一下,等会儿再来跟爸祝寿。”完全不给众人拒绝的空间,他拉着她就往外走。
语霏匆忙跟上他的脚步,被他拉到洋房外的庭院里。空气湿冷,树梢还落着水滴,让她微微地打了个冷颤。
就着晕黄的灯光,荆尔浚毫不怜香惜玉地甩开她的手,把她囚困在墙壁与自己高大的身体间,愤怒地审问她。
“-最好老老实实给我说清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见到她的瞬间,他的冷静与理智消失得荡然无存。
“是尔天大哥邀请我来参加的。”她委屈地抚着自己发疼的手肘。
“该死的!”他气愤地双手插腰,在庭院里来回兜着圈子。不知怎地,他总有一种被算计的感觉。“他们为什么要邀请-来参加?”
“因为他想把我介绍给你的家人。”她坦白地说。
“什么?”他步步欺近,逼得她必须正视他。“-对他们做了什么?拿了什么好处收买他们?”
“冤枉啊!我怎么有本事收买他们!”
“要不然为什么连我大哥都愿意拿五千万来投资我的公司呢?-到底在他的面前说了什么?”他知道她是有一点本事,但却超乎他的想象之外。
“为什么你不说是我的企划案和投资发展评估表写得好?”她不服气地反问。
“所以我说这才有鬼!”
因为不想接受她的感情,所以他全盘否定她的付出与努力。
“怎么连你都不相信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反而质疑起公司的实力与发展潜力?”提及公事,语霏的脸上又绽放着自信的光采,强悍得令人不得不屈服。
“-──”该死!这么伶牙俐齿干么?
“尔天大哥相信我的专业能力,认为我能掌控好公司的财务与成本,所以愿意投资。况且,我只是把整个电玩市场巴成长率分析给他听,他认为有发展的潜力和经济效益,因此想投资这个企划案,这样有什么不对吗?还有,我跟你的家人相处愉快,可能是因为他们喜欢我、支持我、看得见我的优点,你为什么要认为是我收买了他们?”
他的态度伤害了她,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好、都愿意接纳她,为什么偏偏唯独他看不见自己的用心呢?
“如果,今天我真的是在收买他们,那也是因为他们是你的家人,我爱屋及乌才愿意这么做。”她像颗泄了气的皮球,语气含着浓浓的挫折感。
看到她眸光黯然,失去先前的光采,隐隐地令他心头一窒,尤其她还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好似他对她做出很残忍的事情似的。
他抿紧唇,沈默不语,彷佛如此就可以对她的爱视若无睹,不必理会她的付出和努力。
但是只要看到她惹人心怜的表情,他的心就窒闷不开,没有办法像从前那般洒月兑,好像有人在他的心上系了一根弦,扯动着他的心。
“爱情讲的是缘分,缘分是会计原则,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愿意付出,就像应付帐款一样,我心甘情愿,为什么要这样质疑我的动机呢?”
“算了!我认了,我会履行自己的承诺,-谈成这次的融资案,成为“尔群”的财务长,我付-薪水就是了。”他试图用金钱来抹消心中的罪恶感。
那种被扫住的感觉愈是强烈,就令他愈想逃得远远的,硬是把她推出心扉之外,筑起一道墙,划清界线。
他冷然的态度伤了她的自尊,她要的不是钱,而是他的感情。
“以后,我们公私分明,在公司我尊重-是财务长,但是私底下最好别乱攀关系,也不要-越上司与属下的关系。”
“你……”她瞪大水眸。
“我怎么样?快给我走,以后不准参加荆家的私人聚会。”他硬是把她往门外推。
语霏定住脚步,硬是不肯移动。“我为什么要走?我是荆家的客人,要走之前也要先跟他们道别。”
她固执的态度再度惹恼了荆尔浚,他狠狠地箝制住她的手腕,将她拖往停车场,拉开车门,蛮横地将她推入副驾驶座里。
“我叫-走就走,干么这么多废话!”要是让她跟爸妈见面,他免不了又要被数落一番。
“你这是做什么?”她拍着被锁起来的车门。
荆尔浚俐落地坐到驾驶座上,替她扣上安全带,然后发动引擎,踩动油门,驶离荆家的庭院。
“送-下山。”
“荆尔浚,你就这么讨厌我吗?”她握住安全带,回头盯着他好看的侧脸。
“没错。”他不假思索地回答。
事实上,他隐约地感受到了她对自己的吸引力,怕她会破坏了他向来秉持的游戏规则,所以打算在自己沈沦之前,恶劣地先用无情的言语伤害她,这她离开。
“你有没有想过,这辈子还有多少女人可以像我这样对你?为了当你人生中最完美的灵魂伴侣,我努力了八年;为了完成你的梦想,我前去争取融资案。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讨你的欢心。”
他的心猛然漏跳了一拍,突然煞车,将车子停在路肩,杀气腾腾地逼近她。
“没有人要-这样做!”就是因为她不断地付出,他才害怕。他的身体已经受到了她的吸引,不想连心都受到掌控。
“有。”她回头定定地望住他愤怒的眼眸。“是爱情要我这么做。因为爱你,所以我愿意付出所有。我不在乎你把爱情当成游戏,你可以列出游戏规则,我愿意配合。”
“就算我想玩,-也不是我的对手!”他狺狺低吼。
“因为你不想负责任,只想玩游戏,只想享受爱情最美好的部分,想要自由、想要来去不受约束。”她无惧地迎上他发怒的黑眸,小小的车厢里,他凶恶地逼近她,灼热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
“-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他冷哼一声,却下意识地皱起眉,深深地感到困扰,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
“你总是用身体在谈恋爱,而不是用心在谈恋爱。其实,爱情最美丽的地方,是在心动那一刻……如果,你真的爱过,就不会用这种心态面对爱情。”她澄澈的眸子闪着慧黠的光采,语气平稳,但心却跳得又急又快。
面对语霏挑衅的话,他坏坏地抬起她精巧的下颚,利用男人天生壮硕的体型困住她,-起眼,恨不得咬掉她多事的舌头。
“我爱过的女人比-吃过的饭还多,我的情史洋洋洒洒一大串,就连女友都遍布台北市十二个行政区,我怎么谈恋爱、怎么玩爱情游戏都与-无关。”他冷冷地警告她,愤怒得想捏断她的下颚。
他的话令她心头又酸又涩。
她佯装坚强地挤出一抹笑容,假装对他的风流史不在意,无视于他怒气高张的俊颜,轻轻开口。
“你根本不知道爱情是什么,没有体会过真正爱上的感觉,不了解爱一个人的冲动和感动……”
“还有没有?”他语气不耐地反问。
“爱是悬崖上的花,想摘必须有勇气。而你是胆小表,根本不敢去爱,只敢把它当成游戏──”
她的话激怒了荆尔浚,倏地,他倾身霸道地箝起她的下颚,恶狠狠地吻住她喋喋不休、令人恼怒的小嘴,甚至带着惩罚意味地咬住她柔软的唇瓣。
悉数的话语都被他吞噬,她错愕地瞠大水眸,双手不安地抵在他的胸膛前,一阵又麻又痛的感觉从她的舌尖蔓延开来。
荆尔浚带着怒气地咬住她柔软的唇,掠夺她的呼吸,占有她的甜蜜,令她慌乱得不知所措。
她失去反抗的力量,像是被催眠般,无助地折服在他的男性魅力之下,承受着他的侵略,双手像有意识般紧紧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
本来是想用惩罚的吻来吓阻她的,然而她生涩的回应却挑起他的兴致,勾起了他如火焰般炙热的男望,令他沈浸在她的甜蜜里。
由粗暴的占有转成轻柔的吮吻,热呼呼地卷烧过她的唇齿,教她忘了理智、忘了坚持、忘了争执,忘情地沈醉在他的热吻中。
良久,他离开她的唇,审视着她绯红的脸庞、迷蒙的水眸、红肿的唇。她所有的一切,竟是这般诱人。
他们呼吸急促,目光灼热地盯住彼此,那甜美的悸动在两人的心中荡漾开来。
“你……”她抚着被吻肿的唇,芳心颤动,晕眩得说不出话来。
狭窄的车厢里,弥漫着的气息,腾升了两人的体温,他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心出了轨,背叛了他的理智,正一点一滴地靠近她。
懊死的!他咬牙无声低咒,痛恨自己对她的吻产生了感觉,倾身拉开车门,解开她的安全带。
“下车!”他赶她离开,渴望有一个安静的空间来厘清内心的混乱。
“什么?”她惊愕地瞠大水眸。
“离开我的车子。”他霸道地将她推下车,关上车门,踩下油门扬长而去。
“荆尔浚!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语霏尚未从这团混乱中清醒过来,只能在原地跺脚,高声抗议。想不到他居然这么没风度地将她丢在漆黑的山路上!
冷风飒飒,树影摇蔽,她回头,暗夜吞噬了一切,令她害怕地愈走愈急。幸好是下坡,走起来不算太费力。
“臭荆尔浚!你现在最好祷告这辈子都不要爱上我,否则我会将自己所受的苦全都加倍奉还!我要你尝尝爱上一个人的痛苦滋味……”她抹着额际流下的汗水,气得低声诅咒。
倏地,公路两侧的树丛里窜起一阵骚动,几只流浪狗突然从草丛里跑出来,吓得语霏拔腿狂奔,惊慌之际,扭断了右脚的鞋跟,害她跌得四脚朝天、满身是泥,好一会儿后才狼狈地站起来。
“荆尔浚,你死定了──”她拎着鞋,赤着脚,不断地咒骂他。
她奔跑着,脑海里却掠过他的脸。他的残忍再度伤了她的心,她不知道这份爱的热度还能延烧多久?
漆黑的夜里,她找不到出口,只能拚命地往前奔去,却不知道前方是不是有条通往他心里的道路。
愈是爱他,愈是迷惘。
这趟寻爱之路,走起来竟比自己想象中还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