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暗。
整个世界仿佛核弹爆发后,覆上了一层厚重的尘灰般,暗到连阳光都透不进来,瞧不见一丝光亮。
贝絮菲沮丧地蜷缩在被毯里。
这已经是第四天了,自从在“朵缇饭店”和周仁森摊牌分手后,翌日她就索性连请一星期的年假,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舌忝舐受挫的尊严和伤痕累累的心。
她对自己丧失信心,对生活没有热情,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劲,连打扮自己的兴致也没有,整日穿着运动衫躺在床上,或是坐在沙发前,漫无目的地按着遥控器。
濒骐昂站在她的房门口,敲了敲门,等不到回应,便扬高音量问道:“絮菲,我煮了午餐,你要不要出来吃一点?”
“我不饿……”她懒洋洋的声音从被毯中逸出。
“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中午都没吃东西,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霍骐昂隔着门板,关心地说道。
“我没事啦!”她烦躁地翻过身。
她的任性耗光了霍骐昂的耐心,忍不住下了最后的通牒。“那你是要自己起床,还是我进去帮你呢?”
“你不要管我行不行?”她拉起棉被,盖住自己的脸。
濒骐昂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线,穿进钥匙孔里,三两下就将她的房门打开,走进她凌乱、昏暗的房间里,将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又将她身上的棉被拉开。
她翻身坐起,气愤地瞪着他,指着房门吼道:“你这个人怎么那么野蛮?谁准许你进来我的房间?给我出去!”
“你该起来刷牙吃饭了。”霍骐昂沉声道。
“我要不要吃饭,关你什么事?”她扯着他手中的被毯,恼怒地朝着他吼道:“你以为你是谁啊?不要以为自己是我的房客,就有资格介入我的生活、侵犯我的隐私、管东我的行为!”
濒骐昂看着她苍白憔悴的脸庞,深邃的眼眸浮上了担忧之色。
“把被子还给我啦!你这只没进化的甜食兽……”她挑衅地瞪着他,使劲全力扯着被毯。
“我的确不是你的谁,也不应该对你的自甘堕落多管闲事。”他严厉地硬了声音。“但是,你这样萎靡地自我折磨给谁看呢?你那个变了心的前男友,并不会因为你的憔悴、痛苦而自责,所以你不必拿别人犯的过错来折磨自己!”
他犀利的言辞狠狠地击穿了她脆弱的伪装,教她心里起了一种温柔又悲伤的激荡。
明明跟他相处的时间不多,对彼此的了解也不深,为什么他总是能轻易地读出她刻意隐瞒的情绪呢?
“谁说我在自我折磨?我只是累了……想一个人静一静而已……”她的声音低低的。
“如果那个男人和那段感情只会让你更伤心,那么失去它对你来说不仅是种解月兑,也是一种幸福。”
她垂下眸,没有勇气迎视他的眼,却也倔强地不肯示弱。
濒骐昂索性弯下腰,用肩膀顶住她的月复部,将她整个人扛在肩上,走往浴室。
“啊!”絮菲惊恐地尖叫着,拍打他的背肌。“你这个肌肉人!快点放我下来啦!你想做什么?”
“如果不想摔断脖子,最好乖乖的不要乱动!”他声音冷硬地警告道。
絮菲无奈地放弃挣扎,任凭他将她扛进浴室里,安置在马桶上。她不悦地噘起红唇,以喷火的双眼瞪着霍骐昂,看着他俐落地将牙膏挤在牙刷上,又将漱口杯装满水,递给她。
他温情的动作令她感觉心窝暖暖的。
她盯着他,不懂为什么在他粗狂彪悍的外表下,竟会有这样体贴细腻的心思?
窄狭的浴室因为他高大的身躯而显得有些拥挤,她站起身,肩膀不经意地碰触到他的胸膛。
“你要自己刷牙,还是我动手帮你?”他蛮横地询问道。
她接过牙刷和漱口杯,瞪了他一眼,嘟囔道:“你不出去吗?”
“我留下来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他坏坏地勾了一下嘴角,语气充满调侃之意。
“我想上厕所,你也要留下来替我掀马桶盖吗?”她倔强地睨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如果你需要这方面的服务,我也不反对。”他耸耸肩,暧昧地暗示道。
“你这只甜食兽,给我滚出去啦!”她推拒着他的胸膛,将他赶出浴室外,重重地甩上门,落了锁。
他朗朗的笑声透过门板传进她的耳膜,积郁在她心里的阴霾似乎也随着他的笑声点点散去。
她凑到洗手台前,洁亮的镜面映出一张浮肿的脸和一头蓬松纠结的长发,她打开水龙头,掬起冷冽的水,冲洗着脸颊。
劈腿、用情不专的人是周仁森,又不是她,她为什么要萎靡不振,拿别人的过错来折磨自己呢?
就算周仁森听到她憔悴神伤的消息而有了罪恶感,那又如何呢?从她决定不要他的那一刻起,他们就成了毫不相干的陌路人,再多的沮丧与自责,都不能改变她错爱过的事实,那她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呢?
她反覆思忖着他的话,渐渐地觉得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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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菲穿着一件短袖的棉质上衣和牛仔裤,套上了轻便的运动鞋,将蓬松鬈曲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洁皙的颈项。她百般不情愿地被霍骐昂硬塞进车厢里,因此赌气地噘起红唇,然而这任性的举止却无损于她柔美的侧脸线条,反而平添了几分个性美。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侧睨了他一眼。
濒骐昂关上车门,落锁,横过身体替她系上安全带,长臂不经意地擦过她柔软贲起的胸晡,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突地从耳廓慢慢地晕染开来。
“放心,总之不会把你卖掉。”他透过后视镜觑着她,腾出一只手抚着她的发心。
他温柔的举止令她微微愣住,脸颊一片燥热,忽然之间,瞹昧的氛围在静默的车厢中蔓延着。
她别过脸,闪躲他的视线,摇下车窗。沁凉的冷风吹拂在面颊上,暖暖的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令她感觉好舒服。
随着车子的加速,他们驶离了市区,往苍绿的山道前进。她侧着脸看窗外飞掠而过的景致,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在非假日时悠闲地在外头游荡了?
以往,她一颗心总是悬在工作上,手机永远保持着二十四小时开机的状态,随时随地准备应付客户的要求,不只要为新人筹办一场完美的婚礼,还要克服种种困难和突发状况,让婚礼顺利进行下去。
偶尔遇上新娘有“婚前恐惧症”,她还得充当心理咨商师,安抚她们的情绪;或者,若碰到花心、不负责任的新郎,她则必须时时提高警觉,深怕他们的前女友们会失去理智地前来闹场。长期以来的忙碌工作积郁的疲惫感和情感的挫折,几乎令她失去了快乐的力量。
匆地,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由背包里掏出手机接听,蓝桐智的声音由话筒的另一端传进她的耳膜。
“……嗯……常凝芝的婚宴企划书我放在左边抽屉里……大致上都筹划完整了……对,喜饼和喜帖也弄好了……”絮菲交代着联络事项。
蓝桐智在电话另一端,报告着工作状况。“刚才常凝芝打电话来,说下星期三要来试吃喜饼和挑选喜帖样式。还有,她想看白纱礼服和伴娘礼服……”
“我知道……下星期我回去上班时会回电话给她……”絮菲对着手机回答道。
“……好了,公事交代完毕,现在换关心私事了。你心情还好吗?”蓝恫智问。
“我很好。”絮菲别扭地睨了霍骐昂一眼,他握着方向盘,正专注地开车。
“你的那只‘甜食兽’有没有好好照顾你?”蓝桐智问。
“他才不是我的,你想太多了。”她瞟了话题中的男主角一眼后,连忙心虚地移开目光。
濒骐昂透过后视镜觑着她,饶富兴味地挑了一下眉。他听得出来她娇嗔的语气里正在谈论的人是他,趁她聊完公事之际,他索性夺走她的手机。
“你做什么?”她讶然地瞪住他霸道的举止。
“问候你的同事。”霍骐昂对着她说,继而将手机安置在耳边,说道:“蓝桐智,我的房东小姐正在放长假,不谈公事,有什么天塌下来要处理的问题,请你都自己解决,不要打扰她。”
说完后,霍骐昂酷酷地收线,将她的手机关机。
“你怎么可以拿走我的手机?”絮菲无奈地看着手机滑进他的口袋里。
“要是有本事,自己来拿回去啊!”他迷死人地微微一笑。
“你这……蛮横不讲理的肌肉人!”她娇睨了他一眼。
“你好像对我的饮食习惯和身上的肌肉有很多意见?”霍骐昂问,伸手从后座取出一袋零食递给她。
她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哝道:“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爱吃甜食!”
“你没听过爱吃甜食的男人不会变坏吗?”他幽默地瞅了她一眼。
“没听过。”她忍俊不禁地轻笑出声。
“恭喜你,又学到一课了。”
“甜食兽,拜托别闹了,快点把手机还给我,要是公司突然有紧急状况联络不到我,那该怎么办呢?”她软软地央求道。
“会有什么紧急状况需要你前去支援?新娘突然不上教堂?还是有小阿冲进喜宴场所,朝着新郎大喊爸爸?”他探手抚触她的发心,严肃地说道:“就算发生这些事件又如何?公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婚礼企划,就算你不在,还是会有人接手处理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
“你是把时间和能力卖给公司,而不是把命卖给他们。你是女人,不是超人,即便工作能力很全能,但毕竟不是万能,也是会累,需要休息的。偶尔承认自己需要帮助并不是软弱的表现,没必要一直硬撑着。”
濒骐昂严肃的语音沉沉荡进她心底,她不懂,为什么他能看穿她的伪装,察觉她的脆弱,霸道地敲碎她的心墙,贴近她的灵魂?
他慧黠体贴的语言,仿佛一道暖流般漫过她阗冷的心房,令她感觉不孤独,而是被了解的。
有一瞬间,她甚至想依偎进他的怀里,寻求一点温暖。
她望向窗外,风景一幕幕地飞掠而过,车子奔驰过公路,往苍绿弯曲的山道驶去,她忍不住转头觑着他。
“甜食兽,你究竟要带我去哪里?”絮菲问。
“玩生存游戏。”他帅气地指着后座的装备,继续说:“等会儿随便找把看得最顺眼、武力最强大的枪,把对男人的不满和怒气,全都发泄在游戏上吧!”
“生存游戏?”她惊愕地瞠大眼睛,转过身,发现后座真的放了两套迷彩军装、几把长短枪、弹匣袋和面罩。
“我特地约了几个朋友陪你一起玩生存游戏,体会野外作战的冒险乐趣。”
“我才不要玩什么生存游戏,我要回家啦!”她噘起红唇抗议道。他自己是进化不完整的肌肉人,不代表她也热爱蛮荒游戏。
“试试看,很好玩的!”霍骐昂不顾她的抗议,朗声笑道。
她垮着张俏脸,看来以后她得慎选房客才行了。
濒骐昂将车子开到半山腰,吩咐她套上长袖的绿色迷彩上衣和战术背心后,两人下车,发现山路旁已停靠了三、四辆吉普车,几个作军装打扮的魁梧男子背着枪弹,正倚在车旁,要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肯定会以为来到了丛林战场。
阳光自苍郁的树梢间筛下,映在她白皙的肌肤上,她站在一群黝黑粗犷的男人身边,更显得娇纤瘦弱。
“骐昂,好久不见!”几个皮肤黝黑的男子走上前,热络地拍着他的肩头。“什么时候回台湾的?也不通知一下!”
“你女朋友喔?长得挺正的嘛!”另一名男子朝着她吹口哨。
絮菲怯怯地站在一隅,观看着几个男人的寒睛互动。
濒骐昂转过身,牵住她的手,走到大伙儿面前,向她一一介绍。
“这是我的房东小姐贝絮菲,从事婚礼顾问的工作,以后要是婚事搞不定,找她准没错。”霍骐昂继续说:“这几位是我在台湾的好朋友……这是阿武、小全、大熊、队长老K。”
“你们好。”她咧出一抹客套的笑容。
“房东小姐,很高兴认识你。”阿武缓缓弯下腰,执起她的手贴向唇畔。
“她是我的房东小姐,不是你的,不用叫得这么热情!”霍骐昂冷硬地切入,格开阿武的手臂,捍卫她玉手的贞洁,宣示主权。
“房东小姐,第一次玩生存游戏吗?会不会害怕?不用担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小全拍拍雄伟傲人的胸膛。
“不用你们几个多事,人家已经有贴身保镖了。”队长老K摘下墨镜,格开几个小憋子,朗笑道:“絮菲,欢迎加入我们的野战部队。”
她睨了霍骐昂一眼,娇嗔道:“我是被他绑架来的。”
“相信我,玩一次你就会爱上那种子弹从眼前飞掠而过、刺激又逼真的临场靶。”大熊保证道。
“好了,快点集合,我们这次要和小马那队一起玩对抗赛。他们会从A区的山路攻上来,我们从这边打过去,大家兵分三路,小全跟着我,阿武和大熊一组,骐昂和絮菲一起。”
“是,队长!”大伙儿齐声喝道。
“检查装备,头盔和护目镜绝对不能月兑下来,和敌军若距离三十公尺之内,绝对不能开火射击。这次和小马他们玩的是‘夺旗战’,在C区的山谷边有面黄色旗帜,谁先抢到就算胜利。”老K说明游戏规则。
絮菲和大家一样,穿上厚厚的战术背心,戴上头盔和护目镜,装上无线电,拿着长枪,走进蓊郁的丛林里,六个人分成三支小队后,马上散开来。
“小心一点。”霍骐昂走在她的前方,替她拨开横长乱荡的藤蔓。
她尾随在他的身后,才一转身,就发现其他的队友已经消失在树林后了。
“我实在不懂,这游戏有什么好玩的?”她皱着眉心,放轻脚步跟着他走。
“可以远离城市的喧嚣,又可以接近大自然,体验战争时的肃杀气氛,将生活中郁积的闷气发泄在上面啊!”霍驳昂拿着枪,走到她的身边,说道:“等会儿你若是看到穿着特警队衣服的人,那就是小马他们,不用客气,用力开枪,把他们当成是欺负你的那些臭男生,将他们射成蜂窝。”
“我才没有那么暴力呢!”
濒骐昂放慢脚步,走在她的身侧,叮咛道:“这区常有原住民同胞设置猎山猪或野兔的陷阱,你要小心一点儿。”
她倔强地昂起下颚,说:“我才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娇弱!”她持着枪,拨开前方丛生的杂草,迳自往前走。
濒骐昂摇摇头,淡笑不语。
炎夏的阳光划过肌肤,再加上穿着一层厚厚的战术背心、戴上了头盔,不多时,沁出的汗水便濡湿了她的额头和背脊,令她感到十分闷热。
她腾出一只手,拭着脖子上的细汗,突然发觉颈后传来一阵细微的搔痒感,她好奇地伸手模向后颈,一抓,再将手伸到眼前查看,赫然发现自己抓到的竟是一只墨绿色、正在蠕动的小虫,顿时吓得放声尖叫!
“啊~~”她失控地尖叫着,抛掉手中的长枪,在原地狂跳着。
“怎么了?”霍骐昂一惊,迅速回过头,就见她惊恐地月兑掉了头盔,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身体。
“那个……”她抖着手,指着在地上蠕动的长虫。
濒骐昂蹲体,觑了一眼,失笑道:“那是毛毛虫。”
倏地,车丛里传来杂沓的脚步声,阿武和大熊两人持着长枪,从丛林外的另一端飞奔过来。
“房东小姐!怎么了吗?”阿武问道。
“该不会是睬到捕野兔的陷阱了吧?”大熊看着她吓得发白的小脸,不禁啐啐念道:“下次遇到诺干和瓦干两家伙,我一定要好好训他们一顿!都跟他们说了,我们常会来这里玩野战游戏,叫他们不准再放陷阱了,这很难懂吗?”
絮菲静静地拿起头盔,覆在脸上,声音低低地说:“不是踩到陷阱啦……是有毛毛虫爬到我的脖子上……”
濒骐昂很不给面子地捧月复大笑。
“骐昂,这就是你不对了,怎么可以让女士担惊受怕呢?”大熊状似谴责地说。
“房东小姐,下回麻烦你叫小声一点,要不然全队会因为你的尖叫声而被歼灭。”阿武笑着说完后,便和大熊两人回到自己攻守的区域上。
絮菲恼羞成怒,持着长枪戳着霍骐昂的背肌,制止他的笑声,娇嗔道:“你再笑,我就打电话向绪洋说你这只甜食兽欺负我、嘲笑我!”
“你猜绪洋那小子会怎么说?”他扬起剑眉,眉宇问露出戏谑的神色。
棒着面罩,絮菲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到他邃亮的眼睛像带有一股热度,紧迫地盯视着她。
“老大,还不快点扑倒我老姊,变成我的姊夫!”霍骐昂学着贝绪洋带点ABC腔的国语口音。
“霍骐昂,你真的很坏耶!”絮菲娇斥着,幸好脸上有全罩式的头盔可以遮掩住她的赧红。
“好了,认真一点,我不闹你了。”他收敛起笑意,持着枪继续往前走。
初夏的丛林里,高耸苍郁的大树遮掩住耀眼炙热的阳光,整座林子仿佛笼罩在一层绿雾里,蝉鸣声不绝于耳。忽地,草丛间传来窸窣的声音,霍骐昂护住她蹲在树下。
“大熊呼叫骐昂!在B区发现两名敌军和一头山猪,左翼急需支援!”大熊的声音透过无线电传了过来。
“收到,我立即过去支援。”霍骐昂拿起无线电对讲机回道。
絮菲压低音量问:“什么山猪?会不会攻击人?”她持着枪,警觉地环视了周围一圈。
“山猪是由一位玩家担任的目标,躲匿在我们预设的区域范围内,再由我们和小马那组队友进行搜索,我们称为‘猎杀活动’,不是真的有山猪在这附近。”霍骐昂解释道。
她点点头,忍不住揉揉发酸的肩膀。
“你累了?”霍骐昂问。
“有一点。”
“那你在这里等我五分钟,我过去支援大熊一下,等会儿就回来。”霍骐昂说。
“我要是遇到敌人怎么办?”她抓住他的衣角,追问道。
“拿枪射他们啊!要不然站起身,举起手说投降、阵亡。虽然这个游戏看起来很野蛮,但是基本上我们不会对女生开枪,而且开枪的距离绝对会保持在三十公尺以上,很安全的。”霍骐昂笑笑地说。
“那我在这里等你回来好了。”
“嗯,你在这里休息一下,这瓶水给你喝。”他将腰间的水瓶递给她。
“谢谢。”她索性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月兑下头盔和护目镜,用袖口拭着汗湿的脸颊,看着霍骐昂高大的身影消失在树丛后方。
辽阔茂盛的绿林里,四周望去仅有横生的蔓藤和杂乱的野蕨,蝉声乍鸣,偶尔还夹杂着远处传来的几声枪鸣。絮菲无聊地揉着发酸的小腿,等待着霍骐昂回来。
她在树荫下,嗅着泥上与绿车散发出的一股清香,听到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水声,忍不住站起身,寻找水声的来源。
持着枪,她走过荒无人迹的绿色小径,拨开及膝的杂草,见到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她放下枪和头盔,蹲在岸边,卷起袖口,掬起冷冽的溪水,清洗着沾泥的手和汗湿的脸。
半晌后,她站起身,想循着原路回去,却发现自己好像迷失了方向,放眼望去全是一片苍翠的绿。
从高耸暗绿的大树到鲜绿的矮蕨,阳光自疏疏的叶间筛晒下来,她茫茫然地搜寻着方向,惊慌地在小径上奔走着。
“甜食兽、甜食兽!濒骐昂……霍骐昂!你在哪里啊?”她拉开嗓子叫唤着。
她心焦如焚地奔走着,怕寻不回原路,抬头看着漫天枝桠与横生的枝干,所有的知觉全被恐惧攫去,不能思考,深怕就这么迷失在丛林里。
“甜食兽,你在哪里?不要闹了……不要闹了,快点出来……”絮菲害怕得快哭出来了。
她摘下面罩,惊慌地望着四周,除了蝉鸣和鸟儿振翅拍动发出的声响回荡在林间外,天地之间仿佛缩得只剩下这片丛林,将她一个人弃置围困在这里。
无边无际的恐惧漫过她的心间,瓦解她平日故作娇悍的伪装,化成一波波的泪水,迷蒙了她的视线。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强烈地需要霍骐昂,害怕被他抛下。
“霍骐昂,你到底在哪里?”她呜呜地哭喊着。
她无法自制地抽搐着,像个迷失的孩子般,紧张地叫唤着他的名字。
“絮菲……”霍骐昂从远处听到她的哭声,紧张地循声飞奔而至。
听到他的叫唤,她立即抛下手里的头盔和长枪,扑进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腰,泣诉道:“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害我找不到你……我一个人好害怕……”
“乖,别哭。”他抚着她的发心,哄劝道:“我没有走远,只是去支援大熊他们。”
“我要回家……我不要玩了……我要回家……”她极为无助,完全没了平日咄咄逼人的模样。
“好……不要哭了,我这就带你回家。”霍骐昂拆下头盔和面罩,放下长枪,拍抚着她的背心,镇定她惶恐不安的情绪。
絮菲将脸埋入他的颈窝里,抽抽噎噎地哭着。当她见到霍骐昂赶来的那一刻,仿佛是漂浮在海里的溺水者抓到了浮木般,她只能紧紧地环抱着他,无法放手。
“没事了。”他捧起她泪眼汪汪的小脸,柔声哄着她。“絮菲,没事了,不要再哭了喔……”
她轻槌着他的肩头,抗议地骂道:“谁说没事?你把我一个人丢在林子里,跑去支援大熊他们,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我要是迷路了怎么办?”说着说着,她盈盈的大眼里又蓄满了泪水。
她甜蜜的控诉,令他的心里起了一阵温柔的激荡。她强烈地需要他,是不是代表她愿意净空她的心,留个位子接纳他的感情呢?
“不管你在哪里,要是你迷路了,我一定会将你找回来的。”他意有所指地暗示着。
“不许你再这样抛下我了……”絮菲仍是哭着。
“好。不要再哭了,再哭我就要吻你了喔!”他软软地威胁着。
絮菲这才发觉自己还搂着他的腰,连忙松手,可他却霸道地不肯放手了,牢牢地将她围困在臂弯里。“我才没有哭呢!”她眨眨湿润的眼睫,倔强地不肯承认。
他伸手揩去她腮颊的泪水,轻笑道:“那这是什么?”
“水。”她别过脸,不敢看他。
她柔软贲起的丰盈暧昧地熨贴着他结实的胸肌,两个人的心跳叠着心跳,鼻息交融,骚动着他发烫的心,令他兴起想吻她的冲动,却又害怕太过浓烈的热情会骇着她。
“絮菲……”他低喃,粗糙的指月复滑过她的脸颊,望着那双迷惑、漾着泪光的大眼睛,渴望将吻落在她殷红的唇上。
他俯下脸,轻轻地吻去她脸颊上的泪水。
絮菲紧张地揪住他的臂膀,不晓得该推拒还是该接受他的吻,最后干脆被动地垂下眸,不敢看他,感觉脸颊炽热得几乎要烧起来,心脏也急遽地怦眺着。
她强烈地感觉到一抹幽微的情愫在他们之间形成,甜蜜又欢喜,伴随着他霸道的温柔,敲击着她的心门,令她迷惑且不安。
濒骐昂呼吸着她甜美的气息,见她没有拒绝,偏着头,缓缓地欺近她殷红的唇
“不许动!濒骐昂,你被掳获了!”队长老K持着枪,抵住他的背心,低骂道:“臭小子!到处找不到你们两个,原来是躲到这里谈情说爱了!”
“骐昂,你真不够义气!自己在这里玩亲亲,却要我们去猎山猪!”小全也抗议道。
絮菲连忙推开他,垂下绯红的脸,小声地申辩着。“……是我眼睛跑进了沙子,他帮我吹一吹而已啦……”
“不是交代在游戏结束前,面罩或者头盔都不能摘下来吗?房东小姐,你这个理由很难说服大家喔!”阿武糗着她。
“队长,我快被这两个人给闪瞎了,赶快把他们赶下山啦!要不然等会儿大家都会瞎掉,需要‘可鲁’来带队了。”大熊调侃着。
絮菲谴责地捏着霍骐昂手臂上的肌肉,暗示他开口说话,澄清他们之间的关系。
濒骐昂欣赏着她绯红的俏脸,享受着被大家凑成对的感觉。
“原来带女生来玩生存游戏,是最快奔至二垒的方法喔!嗯,这招要做笔记,学起来。”担任被追捕的“山猪”一角的阿南,认真地说道。
“骐昂,反正我们也猎到‘山猪’了,只要赶在小马他们之前夺得黄旗就成了,你先带絮菲下山吧,你们今天就玩到这里。”老K很识相地替两人制杂诶处的机会。
“那我先走了,有空再约大家一起上阳明山泡温泉、吃山产。”霍骐昂朝大伙儿挥挥手。
“再见。”絮菲绽出一抹羞涩的笑容,任凭霍骐昂牵着她的手,沿着山坡走下去。
濒骐昂温暖且厚实的大掌牢牢地握住她的手心,想的是如何在她的心里扎根,永远都不抽离。
他思忖着,该如何跨越横阻在两人之间的心墙,让她明白他对她的感情不是时下流行的速食爱情,也非一时的迷恋,他是真的想当她一辈子的温柔护卫……